第1章 (1)
書名:二妮兒
作者:欣欣向榮
文案
忽然穿越的陶陶,得知自己成了王府奶娘的妹子,
這個王爺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找奶娘,更何況她姐都死了,還非拖着自己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做什麽……
內容标簽:靈魂轉換 宮廷侯爵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陶陶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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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陶陶在屋裏躺了整整兩天,兩天裏就喝了一碗水,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睡不着也要睡,因她存着最後一絲僥幸,盼着這是一個荒誕的夢,只要她睡醒了就會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
可惜沒用,肚子餓了兩天,怎麽也睡不着,無奈的睜開眼,還是黑乎乎的房梁,如果硬要找出特色的話,有些像那種荒僻村落裏傳了上百年的老屋,采光極差,陰冷破舊的屋子裏,仿佛每個角落都在發黴。她自己也快發黴了,如果她再這麽躺下去的話,即使不發黴也會餓死。
熬了兩天,終于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只要她不想餓死,就得起來面對這一切,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這是哪裏?如此荒誕連做夢都不可能夢的到,卻發生在了她身上,她是該感謝老天爺太眷顧她,還是該檢讨自己上輩子到底做了多少缺德事,才這麽倒黴。
兩天沒進食,陶陶費了些力氣才坐起來,就着窗棂子透進來的光亮,粗略掃了一遍,不僅嘆了口氣,家徒四壁估摸就是這麽來的。
她蹒跚着下了地,腿一軟險些栽到地上,忙伸手扶住炕沿兒才勉強站住,這般輕微的動作,眼前都是一黑,急忙閉上眼,等這陣兒眩暈過去才睜開眼 ,扶着牆慢慢往外屋走,她記得外頭的竈臺邊兒上放着半塊幹餅子,但願這兩天裏沒讓耗子叼了去。
好容易挪出來,瞧見兩只老鼠正在啃鍋臺邊兒上的幹餅子的時候,陶陶覺得自己可以考慮去買彩票,一定中大獎,簡直說什麽中什麽。
陶陶不知從哪兒鑽出一股子力氣,幾步過去,把餅子拿在手裏就往嘴裏塞,如果以前有人告訴她,有天她會吃老鼠啃過的餅子,她死都不信,可現在卻覺手裏這半塊已經不知放了幾天的幹餅子,勝似世間所有珍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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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塊餅子下肚,又在屋子角的水缸裏舀了半瓢涼水灌了下去 ,才覺有了些力氣,雖遠不夠解飽至少有底兒了,不像剛才稍微一動就眼前發黑。
也有精力仔細打量周圍,這裏是外間,格局頗像那些老時年間的屋子,一明兩暗,這裏是堂屋,自己剛躺的那間是裏屋,旁邊還有一間,門簾子早沒了,光禿禿的就一個土炕,連炕席都沒有。
相比之下,自己躺的那間還算相當不錯的,至少有被褥有炕席,還有桌椅,不管怎麽說能住人,只是為什麽連個人都沒有,難道這裏就自己一個人。
屋子裏有些暗,仿佛還有些黴味,讓人心情莫名抑郁,陶陶皺了皺眉過去把門打開,門一開,陶陶倒愣了,外頭卻是一個頗齊整的小院,只是沒人收拾,有些亂糟糟的。
院子裏有顆杏樹,正是初春,烏黑的枝桠上簪了一樹花苞,那深淺不一的紅,給這個小院平添了一份生機。
陶陶的心情都不覺好了一些,坐在日頭下看了會兒樹上的花苞兒,才又仔細打量小院,院子不大,該有的倒是都有,柴草都堆在旁邊的棚子裏,瞧分量足夠燒一兩個月的。
陶陶眨了眨眼,既然有柴火自然就有糧食,不然,鍋臺上那半塊幹餅子是怎麽來的,念頭一動立馬肚子咕咕叫了起來,那半塊幹餅子根本墊不了饑,她餓的眼睛都綠了。
猛然想起剛才西邊兒的屋的炕上好像有個小缸,莫非是米缸,想着幾步奔了過去,爬上炕,揭開炕上的缸蓋子,伸手抓了一把,不禁笑了,就說有糧食,雪白的面粉從指縫漏了下去,不是還有理智,她都想吃上一口。
既然有面就不會餓肚子了,出去找了個盆兒過來,舀了半盆端出去,卻開始犯難了,陶陶喜歡吃,但不會做,廚藝水準停留在煮泡面階段,做面食這樣高難度的技術活兒,她可沒戲。
陶陶端着面盆往外頭望了一會兒,奢望來個人幫她做一頓,哪怕就做幾個饅頭也好啊,至少能吃飽,可惜一個人都沒有,她連這裏是哪兒都不知道,而且,目前來說她真的沒勇氣打開院子裏那扇門,她也不知自己是什麽心理,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怯懦的人,朋友都叫她賊大膽,可對于那扇門外的世界,陶陶卻下意識逃避。
陶陶想了一會兒,覺得做饅頭難度太大,忽想起自己喝過的疙瘩湯,應該不難,便決定做疙瘩湯,循着煮泡面路子,舀了水在鍋裏,鍋太大,陶陶舀了七八瓢才半鍋。她琢磨既然做了一次就多做些,夠她吃幾頓的,省的以後費勁。
水舀好了,就該生火了,對着下頭的竈臺相了半天面,琢磨怎麽生火,電打火別想,打火機更是做夢。
陶陶找了一圈,終于發現,即使有糧食有水,自己也可能餓死,因為她不會生火,難道要鑽木取火?貌似這比做面食的難度還高。她頹然坐在地上的,從來沒發現自己竟如此廢物。如果就此餓死,估計會成為歷史上第一個端着盆面餓死的女人。
正無計可施,忽聽外頭敲門聲:“二妮兒,二妮兒開門,我是柳大娘。”
陶陶吓了一跳,琢磨這柳大娘是誰,聽聲音像是個中年婦人,而自己總不能一輩子不出去,既然有人來了,就開門吧。
想到此走了出去,院門一開,進來個穿着粗布衣裙的婦人,瞧着有四十上下年紀,頭上裹着塊青布帕子,細眉小眼,生的不算好看卻極利落。
一見二妮就道:“二妮兒啊,你可開門了,昨兒我叫了半天都不見應,這兩日又沒見你出門兒,心裏就犯嘀咕,怕你病了。”
說着打量陶陶兩眼,忙道:“哎呦,這小臉怎麽都脫形了,果真叫我說中了不成,前兒不還好好的嗎,怎麽就病了,想是春天風寒,夜裏沒關好窗子,着了涼風吧,你姐要是知道,不定多擔心呢,她如今在裏頭府裏,不得照顧,你自己可得精心些,快着進屋躺着。”
說着伸手扶着陶陶進屋,卻瞧見竈臺上擱着半盆面,不禁道:“這是要做飯?”
陶陶咳嗽了一聲:“那個,我想做疙瘩湯。”
柳大娘聽了搖搖頭:“疙瘩湯哪用得着這麽些面,再說,疙瘩湯可不抗餓,兩泡尿就沒了,要解飽還得幹糧,也難怪,你們南邊兒人天生的飯量小,怨不得生的那麽細溜兒好看呢。”
柳大娘瞧了眼面黃肌瘦的陶陶一眼,心道,雖說是嫡親的姐妹,這長相眉眼兒可差遠了,陶家那大丫頭長得當真叫人稀罕,巴掌大一張小臉白生生的,肉皮兒細粉的跟剝了殼的雞蛋差不多,細彎彎兩道眉,下頭一雙杏眼總跟汪着水似的,身段輕軟,那雙小腳兒尤其好看,別說男人了,就是自己瞧着都稀罕 。
可惜就是命不濟,家裏發大水,陶家老兩口子帶着倆丫頭逃了出來,好容易進了京,剛尋個落腳的地兒,老兩口前後腳都走了。
好在大妮子生了好模樣,手也巧,說了個婆家也是南邊人,家裏沒了人口,老實巴交的男人,也不嫌大妮子帶着妹子,湊到一起正好過日子。
眼望着日子好了,不想這剛過門一年,懷着大肚子呢,男人就病死了,孩子生下來沒足月也糟蹋了。
說這命苦吧,卻又得了造化,趕上裏府挑奶媽子,正巧挑了去,去了沒幾個月便置下了這個院子安置二妮兒,也算在京裏落了戶,隔一兩個月就叫人送些東西錢過來,自己這些左領右舍的幫着看顧些,一個人也能度日。
只這陶二妮兒跟她姐不大一樣,她姐雖也不愛說,面兒上也能過得去,鄰裏之間說兩句客氣話也不當事兒,這二妮子卻是個悶葫蘆,自打來了就不怎麽說話,問了就嗯一聲過去,不問就低着頭,她姐走了都沒見說句什麽的。
要說傻吧,也不盡然,挑水做飯縫補個衣裳,什麽都拿的起來,便不如她姐靈巧也過得去,畢竟才十一,年紀在這兒擺着呢,只可惜生的不如她姐好看,許是年紀小沒長開也可能。
陶陶見柳大娘盯着自己瞧,不免有些心虛:“”大,大娘這麽瞧着我做什麽?”
柳大娘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開口:“我瞧着你們姐倆越發有些像了。”說着挽了袖子幫着做飯。
陶陶眼珠轉了轉,姐姐?自己還有姐姐?
坐在一邊兒的板凳上瞧着柳大娘利落的找出火鐮生了火,塞到爐竈裏,拿了個碗舀了些面粉,淋上水一搓,撒進鍋裏就成了細細的面疙瘩,不知從哪兒翻出些菜幹切碎了丢到鍋裏,不一會兒就熟了。
陶陶從剛才就吞口水,哪還顧得上矜持,也不怕燙,狼吞虎咽的吃了兩碗才覺飽了,擡頭見柳大娘有些吃驚的盯着自己,不免有些臉紅:“那個,大娘做的湯太好吃了。”
柳大娘:“這疙瘩湯是我們老家的吃食,是因窮的吃不起幹糧,做些疙瘩湯糊弄肚子罷了,不想你倒喜歡這個,不過你這病了一場,性子倒變了不少,愛說愛笑的了,這麽着才好,以後等你姐熬出頭接了你去,那樣的府門裏,嘴甜些總沒壞處。”
陶陶越聽越糊塗,自己這個便宜姐姐到底是做什麽的,有心問,又怕漏了底,引得柳大娘疑心,只得先含糊的應付過去,以後找機會再細打聽。
送着柳大娘走了,關上院門,陶陶進屋就開始翻箱倒櫃,找出一個包袱來,裏頭是幾件兒舊衣裳,有棉的,有單的,倒也齊全。
翻了翻,從底下抽出個荷包來,荷包的料子極好,上頭繡着一朵含苞的荷花,繡工精致,跟其他的粗布衣裳放在一起,極不相稱。
拉開抽繩,滾出兩顆銀錠子來,陶陶掂了掂,估摸有二兩之多,又翻出來個盒子,裏頭是房契跟幾塊碎銀子,還有幾串銅錢。
陶陶這才算放了心,好歹自己還沒倒黴透頂,這丫頭雖看上去家徒四壁,倒有些底子。
吃飽喝足加上知道自己有房子有地,不會露宿街頭也不會餓死,陶陶終于放松了下來,開始想以後怎麽辦?
想了一會兒,覺得不管怎麽辦,暫時也只能在這裏生活,既然如此,至少得讓自己住的舒服些。
至于自己那個神秘的姐姐,等她出現再說吧。
正想着從哪兒開始收拾,外頭柳大娘又嚷嚷了起來:“二妮兒快着開門,王府的大管家來了……”
陶陶一驚:怎麽又蹦出來個王府的大管家?
☆、我傻啊!
之前陶大妮回來瞧她妹子的時候,後頭還跟着兩個婆子伺候着,坐的還是王府的馬車,柳大娘雖沒見過什麽市面,也知道奶娘也是下人,沒說王府還派人伺候的,更何況大妮那渾身的穿戴,哪一樣兒是奶娘身上該有的,估摸着是入了主子的眼,收到房裏伺候了。
這陶大妮前頭的命雖苦了些,卻是個有後福,如今想想要是前頭的男人還活着,哪有如今的造化,就說不能白生了那麽個出挑的模樣兒,這不一轉眼就成貴人了,連帶着陶二妮也跟着享福,王府的大管家都來了,不定就是接着二妮去王府裏頭享榮華富貴去了。
心裏雖這般想,卻不敢胡說,這位可是王府的大管家,哪是自己能放肆的,便一勁兒的拍門喊陶二妮出來,恨不能把大門拍個窟窿,直到陶陶把門打開方才住手,一臉的笑:“二妮你可熬出頭了,就說你姐惦記你,這不王府的大管家來接你呢。”
陶陶心說這柳大娘琢磨什麽呢,她可不覺得這是什麽好事兒,剛在裏頭就想明白了,就從她目前的處境來審視,這姐倆兒絕不是什麽好出身,女人沒有好出身,卻能混出頭,靠的不就是姿色嗎。
且柳大娘的只字片語裏透出的信息,她姐去府裏當差事,估摸就是下人,丫頭的面兒大,丫頭混出頭也不過就是個通房丫頭,到底還是奴婢,這會兒府裏的老爺正在熱乎頭上兒,有些體面,可不定哪天就失寵了,有什麽準兒。
這裏是古代,是男權社會,男人能靠得住,豬都能上樹了,她姐樂意當奴婢當丫頭,自己可不樂意。
陶陶很了解自己,就她這個火爆的脾氣,忍天忍地最忍不得氣,與人為奴還不如要了她的命呢,倒不如在這個小院裏待着,等自己收拾好捋順了,再尋個生錢的營生,有房子有地有收入,豈不自在,幹嘛非跑去當奴才,她可沒這麽想不開。
拿定了主意,根本不理會柳大娘的話,略掃了一眼這個王府的管家,年紀瞧着有三十上下,留着兩撇胡子,修剪的極整齊,身上穿着府綢的長衫兒,,頭上戴了頂儒生帽,不像管家,倒像是個讀書人,只不過渾身的書卷氣也掩不住眼裏的精明,這人一看就是個人精,自己得小心應付。
從柳大娘的話裏的意思,自己是個不愛說話偏內向的丫頭,跟自己的親姐姐都不大說話,既然如此就好辦多了,接着裝傻就是了。
想到此,也不行禮,也不打招呼,就低着頭不吭聲。
洪承微微皺了皺眉,倒沒想到,秋岚這麽個知人意兒的,竟有這麽個傻不愣的妹子,長得不像秋岚還罷了,怎麽這性子也一點兒不像。
洪承略打量這丫頭幾眼,身上穿的粗布褲襖,袖口膝蓋都有些髒污,個頭小小,身量也不高,瘦的就看見衣裳了,頭發也不知多久沒梳了,雖紮了辮子卻亂蓬蓬的,低着頭不吭聲,露出一截脖子,也不知是蹭的碳灰還是髒,黑黢黢的瞧不見本色。
洪承忍不住想起秋岚剛進府的時候,雖說穿的也是這樣的粗布衣裳,可那模樣兒,微微一福身子道了個萬福,身段跟二月的柳枝兒似的,瞧着那麽輕軟,聲兒也好聽,南邊兒的女子,吳侬軟語的,光聽聲兒就覺着酥麻麻的,更不消說那漂亮的眉眼兒,修長雪白的脖頸,當真是個不可多得美人兒。
自己還琢磨姐姐如此絕色,妹子怎麽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可眼前兒這個邋遢丫頭是怎麽回事,爺這一片慈心,難道就落到丫頭身上不成,就是府裏燒火的丫頭都比這個體面啊。
而且,這丫頭是不是傻,自己都表明了身份,雖未明說,也該猜到自己的來意,便不會來事兒,多少也該給自己見個禮兒吧,這丫頭倒好,低着頭一聲不吭,不見禮也不搭理,這叫什麽事兒啊。
可想想爺的交代,也只能咳嗽了一聲開口:“你就是秋岚的妹子陶二妮?”
陶陶忍不住問了句:“秋岚是誰?”
洪承點點頭,原來不是啞巴,只是開口越發糊塗,怎麽連自己親姐姐都不知道了,忽想起秋岚是進府之後,爺賜的名兒,之前叫陶大妮,倒是自己疏忽了,便道:“秋岚就是你姐陶大妮,正月裏得了場急病沒了,因事出突然,又牽連些旁的事,不好聲張,才未知會你,爺賜了恩典,選了塊風水寶地葬了,念着你姐伺候主子的情分,想起她說過有個妹子無人照管,便打發我來接你進府。”
柳大娘在旁邊聽着,這個心忽悠一下低,一下高的,剛還說是好事兒,卻聽見大管家說大妮病死了,暗道真是個沒福的,這一死什麽造化都沒了,丢下二妮這個才十一的妹子,往後可艱難了。
不想大管家又說王爺打發他來接二妮,又覺着二妮不定上輩子積了多少德,才有這樣的好運道,大妮都病死了,王爺還打發人來接,可見念着她姐的好兒呢,大妮雖說短命,也算沒白死。
想着忙道:“王爺慈悲,雖說你姐沒了,到底把你安置好了,這可是你的造化,我這就幫你收拾行李,跟着大管家去吧,進了府給王爺多磕幾個頭。”說着就要進去收拾,卻聽二妮開口說了句:“我不去。”聲音不大卻異常堅決。
柳大娘剛擡起的腳縮了回來:“二妮兒你可別犯糊塗,這是王爺的恩典,是你的造化,多少人想都想不來呢。”
陶陶心說恩典個屁,這明顯就是虧心了,若她姐是個尋常丫頭,估摸死一百回也驚動不了王爺,這個大管家雖說的含糊,自己又不傻怎會聽不出,她姐死的蹊跷,估摸十有八九是讓人害死的,王爺打發管家來接自己,是為了平衡心裏那點兒愧疚罷了。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自古這些深宅大院堪比龍潭虎穴,後宅的妻妾争鬥絲毫不遜于朝堂的權謀之争,更何況既然是王爺,權謀之争也少不了,自己去了不是享福是找死去的。
雖說這裏不是自己想來的,可這條命既然撿回來了就得好生珍重着,明知是找死的事兒還幹,豈不傻。
想着也不搭理大管家,轉身進院還把院門插上了,生生把洪承晾在了外頭。
柳大娘愣了愣忙道:“那個,想來這丫頭聽見她姐沒了,心裏頭難過才如此,大管家大人大量,千萬別怪罪二妮子,要不然大管家今兒先回去,一會兒我好好勸勸這丫頭,等她想明白就好了。”
洪承皺眉瞪了一會兒緊閉大門,半天才回神,自己是真遇上個不識好歹的丫頭,莫非這丫頭以為王府是誰都能進的?就憑這丫頭的德行,若不是占了秋岚的光,府裏粗使的丫頭都不夠格,誰想這丫頭倒端上了,真當爺是菩薩呢,不願意拉倒,錯過了好機會,往後受窮受苦是她自找的。
想着也不理會柳大娘,沉着臉轉身走了。
柳大娘瞧見人沒影兒了,這才又扣門。
若不是看在鄰居的份上,陶陶真想不開門,可一想自己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本來聽說有個姐姐,如今也沒指望了,人都死透了,爹娘也沒了,親戚更是影兒都沒有,能幫上自己的就是這些鄰居,得搞好關系才行,故此開門讓着柳大娘進了屋。
柳大娘只道她聽說大妮沒了,傷心難過才不去王府的,便勸她:“俗話說的好,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人啊打落生,多少壽數都是一定的,想是你姐惦記爹娘,怕他們老兩口在那頭過不好,才去了,人都走了你就想開些吧,只你的日子過好了,你爹娘你姐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陶陶:“柳大娘的話我明白,我只是不想去王府。”
柳大娘:“這話怎麽說的,那可是王府,就算在府裏當個粗使的下人也有體面,誰不高看一眼,更何況王爺還念着大妮的情分,自會好生安置你,說不得就比你姐還有福氣。”
陶陶:“我姐算什麽福氣,死的不明不白的。”
柳大娘臉色一變,下意識往窗戶外頭瞧了瞧,小聲道:“二妮兒聽大娘一句話,往後這話可別說了,叫人聽了說不得就是禍事。”說着嘆了口氣:“女人這一輩子圖什麽 ,不就圖有人想着嗎,你姐雖說沒了,卻有那樣雲彩兒尖兒上的貴人想着念着 ,這輩子也足了,你就別瞎想了,以後進了王府,小心些就是。”
陶陶實在理解不了柳大娘,既知道大妮死的蹊跷,自然就能猜到王府不是好地方,怎麽還勸自己去,莫非為了這摸不着的富貴,連命都不要了。
更何況要那麽富貴做什麽,有吃有喝有房有地的過自己的日子呗,便道:“大娘別勸了,你看我這脾性也不是伺候人的料兒,去了王府哪有個好兒,還不如在家倒落個平安。”
陶陶這麽一說,柳大娘也覺着有理,雖說是親姐倆,陶家這二妮子可不能跟大妮比,不說模樣兒就是性子也不成,先頭是個悶葫蘆一樣的傻丫頭,如今倒是愛說了,卻又是個死軸梆硬的性子,這樣的性子在家還罷了,要是去了王府,在貴人身邊伺候可不成,沒準兒福沒享成,倒丢了小命。
這麽想着不禁道:“你不去王府,你姐如今也沒了,也沒個親眷在跟前兒,往後可怎麽過活?”
陶陶:“怎麽不能活,尋個生計就是。”
柳大娘搖頭:“你才十一的丫頭,能尋什麽生計?”
陶陶:“這個我還沒想呢,等我想好了再告訴大娘。”
柳大娘嘆了口氣:“那你自己好好想想,若實在想不出,就跟大娘一樣,給人漿洗衣裳倒能掙幾個錢。”
陶陶心裏頗為感動,雖說這柳大娘有些糊塗,心腸卻好,便道:“多謝大娘,我再想想……”
☆、又來了?
收拾院子的時候,陶陶又發現了小院的好處,竟然有口井,就在院子角,先頭用稻草簾子蓋着沒大注意,一收拾院子才瞧見。是口老井,井臺的磚都磨的不成樣子了,也沒有辘轳。
陶陶四下看了看,旁邊有個拴着繩子的木桶,估摸是提水的,抓着繩子順了下去,井不深,很快就貼到了水面。
陶陶本以為很簡單,把木桶沉下去打了水提上來就好了,哪想試了幾次都不成功,倒累出了一腦門子汗。
陶陶頹然坐在井邊兒上喘大氣,自己真沒用,連桶水都打不上來,還談什麽生計,豈不笑話。
正備受打擊,鄰居柳大娘來了,手裏提着個籃子,随着柳大娘一股子香味飄了過來,陶陶忍不住吞了下口水,雖說早上吃了兩大碗疙瘩湯,可這會兒都晌午了,又折騰了這麽半天,早消化沒了,更何況稀湯寡水的根本不抗餓,眼睛忍不住往柳大娘臂彎裏的籃子飄:“大娘來了?”
柳大娘瞧了眼井臺上的空桶納悶的道:“這是做什麽呢?怎麽出了一頭汗,你這病剛好些,沖了風可了不得,快去屋裏歇會兒要緊,我剛蒸了一籠菜包子,給你拿了幾個過來,快趁着熱吃了吧,也省的再燒火做飯了。”說着把手裏的籃子遞了過來。
陶陶也沒客氣,接過來,把牆邊兒是一條破板凳挪到樹下坐了,從籃子拿了熱騰騰的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柳大娘瞧着她那樣兒,心裏嘆了口氣,這丫頭也實在可憐,爹娘沒了,如今大妮也走了,丢下她一個人,無親無故,往後可怎麽辦,她又不樂意去王府,真是想想都愁得慌。
柳大娘去屋裏的竈上舀了一碗水,早上做疙瘩湯的時候,燒了一些,竈眼兒裏埋着火,這會兒還是熱的,怕她剛好就喝涼水激出毛病來。
舀了水看了看小院倒頗有些意外,這才不到半天的工夫,小院就齊整多了,二妮先頭那個樣兒木呆呆的,米面柴草都是她姐叫人送到家來,她自己出去有時買些菜回來,餓了做一口,不餓就坐在屋裏發呆。
鄰居們隔三差五的送來些吃的也有限,饑一頓飽一頓的不想過的,好在二妮也不挑,只能混飽肚子就成,久了便都說這丫頭有些傻,不想這病了一場倒變了,變得機靈了,人也勤快了,這小院也歸置利落了。
柳大娘見院子裏栓了繩子,大盆裏堆着拆下來的被裏被面,就知是要打水洗衣裳,便去井臺提水,不一會兒就把屋裏外頭的水缸都裝滿了,又幫着陶陶把屋子外頭都掃了一遍兒,還燒了一大鍋熱水溫在竈上。
陶陶在旁邊瞧着,佩服的不行,柳大娘幹活這利落勁兒頂自己十個都有富餘,陶陶仔細想了想自己的處境,覺得做家務實在不是自己擅長的,簡單的燒水做飯自己都折騰不明白,可這些對于柳大娘根本不叫事兒,自己是不是可以跟柳大娘搭夥,也省的窮折騰了。
而且,柳大娘做飯的水準相當不錯,從自己手裏的包子就能看出來,雜糧面的菜包子都能做出這樣的味道來實在難得,要是搭夥豈不省事,可這話該怎麽開口呢,直接說貌似有些不妥。
想了一會兒得了個注意:“大娘,我病了一場,有些事兒記不清了,我這兒的柴草糧食都是我自己買的嗎?”
柳大娘:“哪是你買的,之前你連門出的都少,糧食柴草都是你姐給了錢,叫人按月送到家來的,你姐怕她不得出府,你這兒斷了糧食,年上回來的時候,給足了一年的錢呢。”
陶陶松了口氣,如今才初春,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直到年底自己都不用愁糧食柴草了:“我姐安排的雖妥當,奈何我不大會做飯,倒糟蹋了好糧食。”
柳大娘不傻,立馬就聽出了話音兒,接過話頭:“要說你就一個人能吃多少,還不夠折騰的呢,你要是不嫌棄大娘的手藝孬,往後就在大娘家搭夥吧,也就是多把手的事兒。”
陶陶忙道:“那就麻煩大娘了,我這屋裏還有些糧食,大娘拿過去吧,回頭送糧食的來了就叫直接送大娘家去。”
柳大娘本來打的就是這個主意,陶大妮在王府混出了頭,手頭有了錢,出手格外大方,那些糧食柴草每個月送的只多不少,二妮這麽個小丫頭哪兒吃的完,況且又都是好東西,米面都是最好的,偏陶二妮不會做飯,好好的面做了疙瘩湯,真是糟蹋了。
自己家裏也就年上才舍得稱幾斤好面,包頓餃子過年,兩個小子饞的連煮餃子的湯都喝的精光,若二妮兒跟自家搭了夥,這一年可都有白面吃了,家裏的小子知道非樂死不成,自是歡喜,忙道:“你身子弱,就別折騰了,我家大虎二虎別看小,力氣卻大,往後這些搬搬擡擡挑水的活兒,交給他們就成了,還有件事兒大娘早就想跟你說了,你也知道大娘接了些漿洗的活兒,雖說咱們胡同頭兒上有口井,可這胡同有井的人家少,大半都得使那井裏的水……”
柳大娘剛說一半,陶陶就明白了:“大娘別說了,往後您使水漿洗衣裳都來這兒就好,也省的大老遠挑水。”
柳大娘笑的見牙不見眼:“哎呦,這麽着可省大力氣了,大娘也不跟你客氣,往後你這兒洗洗涮涮的活兒,都交給大娘吧。”說着擡頭比量着在哪兒栓繩子好。
自己那邊兒住的大雜院,雖說地方也有,到底擠吧,不如這院子裏敞亮,況且,給人家漿洗衣裳,總得謹慎些,倒不是怕丢,雖說這胡同裏住的大都是外地逃難過來的,卻都是好人,偷摸兒的事兒從來沒有,只是小孩子多,淘氣起來瞎跑亂撞的沒個準兒,蹭髒了還好說,大不了再洗一遍兒,就怕弄破了,可賠不起。若能在陶家這院子裏幹活,地方大還清淨,可以多接些活兒貼補家用。
越想越歡喜,把大盆裏的被裏被面兒端到井臺上,打了水泡上,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手裏拿着個木槌,把泡好的被面放到井臺的石頭地上搗了起來,一邊兒用勁兒一邊兒道:“今兒日頭好,這會兒洗出來晾上,晚半晌兒的時候就能幹,就着亮兒做上,也不耽擱夜裏鋪蓋。”
擡頭見陶陶盯着自己發愣,笑道:“你要是吃飽了,就去洗澡,鍋裏溫着水,正好使喚,把身上的衣裳也換下來,我就手一塊兒洗了。”
柳大娘不說還好,這一說陶陶便覺渾身難受,估摸是剛才折騰出一身汗的緣故,這會兒略低頭,仿佛都能聞見一股子臭氣,熏得她直犯惡心,也不知這丫頭多少日子不洗澡了,才能臭到這種程度,忙站起來進屋洗澡去了。
進了屋才發現洗澡也不易,到底還是柳大娘,找出個大盆來放在地上,又提了個空木桶進來,抓了把洗衣裳的皂莢放到個破碗裏,擱在竈臺上才帶上門出去。
陶陶對着簡易的洗澡設備相了會兒面,才開始動手,總不能臭着,頭發最難洗,她都懷疑這丫頭幾個月不梳頭了,都擀氈了,不知有沒有虱子?
費了半天勁兒才通開,這個澡洗了足有一個時辰才勉強見了點兒模樣兒,洗出了一大盆黑水,換了幹淨的襖褲之後,真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收拾利落出來,就見外頭晾了一院子衣裳,柳大娘還在井臺上忙碌着,擡頭瞧見陶陶笑道:“這麽着看倒有些大妮的模樣兒了。”
見陶陶坐子日頭下晾頭發,怕她着了風,再圍裙上抹了抹手,找了塊幹布,過去給她擦頭發:“咱們女人頭腳最是要緊,沾了涼可是一輩子的事,你姐身子不好就是月子那會兒落下了毛病,若不是身子弱,福氣興許不止到這兒呢。”
陶陶愕然:“我姐生過孩子?”難道是那個什麽王爺的?
卻聽柳大娘嘆了口氣:“你姐這命也是苦,前頭嫁的也是個過日子的,可惜是個短命鬼兒,你姐還大着肚子,人就沒了,你姐哭了好些日子,肚子裏的孩子一落生瞧着就不好,不等足月又夭折了,男人沒了孩子沒了,又得愁着你們姐倆日後的生計,月子哪兒做得好,便落了些毛病在身上,好在趕上王府裏頭選奶娘,謀了進去,才置下了這個院子,這眼望着榮華富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