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尾随
少女容貌濃豔，如同梧桐上的那只鳳鳥，不鳴不動，卻足夠引人注目。美貌的女子太子呂在渚宮中見過不少。渚宮內有很多其他諸侯送來的女子，有身份的沒有身份的，有身份的女子自然是不能公然用相貌好壞來評價她們，但是太子呂覺得這些女子不管有身份的還是沒有身份的。都比不上眼前的這個。
他年歲并不大，但也不是什麽對女子懵懂無知的傻子。
那個女子或許沒有其他的女子，可以和她匹敵。
“那師傅也太壞了，”鄭媛原先正在和寺人俠說話呢，寺人俠不知道從哪裏采來的花草，進送給她。那些花草看上去沒有多少凸出的地方，不過是一些飛蓬還有一些叫不出名的青草。不過看着很有一番野趣，她也就拿在手裏了。
看着鄉學生們學習戎車上的來回截斷，結果教禦的師傅見着鄉學生們和那些女子，是你來我往，隊伍差點散得不像樣子。原先還想着睜只眼閉只眼，現在幹脆下令所有人都往山坡的另外一邊馳去。
軍令如山，不容任何人反抗，師傅令一下，戎車上的禦手們也只有乖乖遵命的份兒。車辔一振，驷馬齊動，在陣陣塵浪之中，那些原先還在和女子們眉目傳情的少年們就跑得不見了蹤影。
那些鄉學生都是國人子弟，身份比不上新鄭的那些貴族高，但是眉目鮮活，渾身上下都是年輕人獨有的勁頭。
鄭媛看着感覺那股鮮活的勁頭，已經從那些鄉學生的歡笑聲中傳到了自己身上。
“這師傅也得看那些國人們學禦不是，女子太多，這男子把持不住，戎車上都趁機你來我往的，師傅臉上也不好看。”寺人俠實事求是，給鄉學的那位師傅說話起來。只不過臉上還是笑的很谄媚。
“說的也是。”鄭媛聽了寺人俠這話，點點頭。她轉過身來，突然就瞅見不遠處兩個少年在那裏站着。
兩個少年人都不是中原人的打扮。頭發是楚人的半束半披，只不過他們身上的服飾并不是楚國庶人的裝束，他們身上穿着的是繞體三圈的結衣。所謂結衣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曲裾，曲裾此刻在中原很少見到，一般是楚人穿用。楚人審美和中原不太一樣，楚人以纖細修長為美，所以服飾上也盡量凸顯出身材的修長苗條。
但是這結衣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穿上的，至少庶人們是不行。鄭媛見着那兩個少年身上結衣的秀紋，心下肯定這兩個恐怕是楚國士人家的孩子。
這花花綠綠的，真是想要裝作看不到都難。
兩個少年，一年一後，前頭的那個長的濃眉大眼，膚色并不白皙，反而是那種在陽光下曬成的蜜色。
濃眉大眼的少年目光炯炯，那目光火熱的很，恨不得在她身上燒出個窟窿來。換個少女，見着如此架勢，不是低頭羞澀就是轉身跑了，如果對對方有些意思的，說不定會把身上佩戴的玉組或者是其他東西丢過去。
可是鄭媛可不一樣，這種目光她見多了，到了如今幾乎能夠視而不見。就別指望她會面如朝霞，垂頭羞澀了。除非她自個想裝，不然還真的難。
寺人俠沒有想到到這裏竟然還能碰見楚人，而且看樣子還是楚國的國人，他立刻就擋在了鄭媛的面前，鼓起眼睛，和頭發怒的牛似得。
太子呂只是盯着寺人俠身後的寺鄭媛直看，至于寺人俠他根本就沒有半點放在眼裏。伍韬在兩人之間看了一圈，每次看到那個少女那裏，眼睛就忍不住要在她身上停上一會。
如果只是美貌，那還沒什麽，反正也不是沒有見過只有一張臉，性子木木的木頭美人。可是那少女明顯就不是，她容貌出衆，可是最好的還是那雙眼，明亮清澈，似乎含了兩汪清水，顧盼含情，只需一眼，看的人從骨子裏頭忍不住酥麻。伍韬要不是礙于太子呂還在，這會他已經跑到人面前去了。
太子呂看着鄭媛直笑，他是浪蕩習慣了，就算是楚王令太保嚴加管束，也沒有把他的這個性子給扭轉過來。
他嘴角噙着一絲放蕩不羁的笑，眼睛卻是緊緊的盯着鄭媛，那目光就和在雲夢澤內見着了心儀的獵物，蠢蠢欲動的想要拿下。
寺人俠看不懂太子呂目光的含義，但是本能的覺得這個裝束華貴的楚國少年，對公女是來者不善。他警惕的看着太子呂，心下為自己沒有帶把匕首出來，大呼後悔。
鄭媛站在寺人俠身後看了看太子呂，那個楚國少年火辣辣的目光讓她覺得有幾分新鮮，但也到此為止了。她還是覺得男人還是年長一點的好，少年除非自小肩上有重擔，不然年少的時候總是和小孩子一樣。熱情是熱情，可是這熱情之後總是少了點什麽，就是公子均也是比她年長。
年少且心思深重。她就是喜歡這一類的。
鄭媛對太子呂一笑，那一笑清純之中含着妩媚，立刻就看的他呆在那裏，眼裏露出星星點點的癡迷。她自然是知道這一笑的魅力，那雙盈盈秋眸看向了伍韬，對他點了點頭。
伍韬頓時臉上通紅，站在那裏動也不動。明明也沒做什麽，可他就是忍不住心慌意亂，這可怪了，以前他就算是在雲夢大澤中單獨乘舟，在水中遇見了大鱷那樣，緊張又興奮。這興奮和遇上大鱷的時候自然不同，可是哪裏不同，他一時半會的也回味不上來。
鄭媛對着兩人示意禮數盡到之後，帶着寺人俠掉頭就走。鄭媛又不是傻瓜，這兩個，一個是看着蠢蠢欲動，另外一個想動手卻忌諱着另外一個不敢。
不管如何，這兩個看上去都不是什麽好相處的。她除了屈瑜之外，沒有和其他楚人打過交道，楚人也不會個個都和屈瑜一樣，尤其她在公宮裏被一個楚将糾纏，這件事她可沒有忘記。
山坡上稍微有些陡，但她如履平定一般，走的飛快。身後的寺人俠連忙跟上，寺人俠一邊走，一邊回過頭來頻頻看太子呂和伍韬兩個。
太子呂見着人走了，哪裏肯。立刻就向前走了幾步，發覺身邊沒有聲音，回頭一看，見着伍韬呆呆的站在那裏，他伸手就拍在伍韬的背上，“還不快走！”
伍韬原本還盯着鄭媛的背影直看呢，被太子呂那麽一拍頓時就回過神來，他立刻跟在太子呂的身邊追着鄭媛的背影。
鄭媛是養在宮室內的貴女，平常最多的活動，就是她不聽話在公宮內和公子蠻到處跑，這個也僅僅是在她十二歲之前，十二歲之後，她就被要求約束舉止，不能和以前一樣到處嬉戲。
鄭國旁邊就是王畿，四周都是諸侯國。不比晉國和秦國那樣還有敵戎需要對付，民風彪悍，自然對貴女也沒有多少體力上的要求。
小時候體力尚可，可是這大了，力氣還真的不一定比以前大。
後頭的少年郎一直不遠不近的跟着，鄭媛繞了幾段路，這小子在後頭是陰魂不散，似乎是打定了注意，一定要在她身後跟着。
“吾子欲何為？！”鄭媛被太子呂跟的事心煩氣躁，寺人俠沒少沖這兩個人呲牙咧嘴，而且她這模樣看上去就不像是平常人，換了其他人，多少都知道知難而退，可是那個領頭的好像根本就不覺得這個有什麽一樣，一直都跟着。鄭媛是懶得和他們再這麽兜下去，直接轉過背和那兩個小子說話。
寺人俠原本腳下跑的和生風似得，還要分出精力來瞪太子呂，差點就沒留神一頭撞到鄭媛身上去。
“我并不想作甚麽呀。”太子呂臉上笑眯眯的，可是這話說的沒有半點說服力，他說話的時候，眉梢上揚。
這少年的容貌談不上俊美，但濃眉大眼看上去格外精神。他一副浪蕩子的樣子，似乎有些不怕熱水燙的意味。
“哦？”鄭媛笑了，原本的怒氣被她按壓下來，“吾子從楚國來鄭，這麽多路不走，偏偏跟在我身後？”
“這裏可并不只有我走的這一條道。”鄭媛說這話的時候，淺笑盈盈，目光內都是妩媚的淡光。
她生來就是這幅模樣，也知道自己這樣子容易在男人裏頭惹事。不過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收斂，收斂個什麽，別人要是真的起了心，哪怕是把自己包的密不透風，還是會招來禍事，不如想開點，何況這樣也不錯。
太子呂眨巴着眼睛，那雙眼睛裏頭滿滿的都是不懷好意。他雙手袖在腹前，看着鄭媛一個勁的笑，“是啊，此處道路的确是不止吾子走的這麽一條，但是我想走的卻是和吾子一樣的。”
鄭媛一聽，心下笑了聲，“哦，這麽巧，吾子的道就是我走的那條？”
太子呂沒有任何掩飾，眼裏的渴望都是直白和赤~裸的，“正是。”
“……”鄭媛還是頭回遇上這麽臉皮厚的人，她也聽了這話倒是笑了直接轉過身，也不管他了。
有些人喃，越罵他他也就越開心，說不定順着話上杆子。方才這家夥可不是這樣？
鄭媛不生氣，自己生氣罵人了，指不定就是如了他的意。她優哉游哉的往前走，似乎身後就沒有這兩個人。
太子呂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的背影一直笑。
“太子。”伍韬摸不準太子呂的意思，太子呂年少，但是心思卻很沉，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知道太子呂此刻心裏在想些什麽。
“你說，要是把她帶回楚國，會怎麽樣？”太子呂一臉壞笑，回頭過來和伍韬說道。
伍韬頓時頭上一陣眩暈，差點沒有撲倒在地，兩人說話都是用楚語，說的話也不怕中原人聽了去，伍韬連連擺手，“太子若是喜歡，也不必用這種辦法，此女看上去心高氣傲，太子如果強行帶回楚國，恐怕不好。”
“當年文妫還不是被文王強行從息侯那裏搶了來？”太子呂根本就沒有把這個當回事，他看了看前頭的少女一眼。少女正好彎腰采摘一株鮮花，她垂下頭，日光将她的發絲染成一片淡金色。
他瞧着眼睛微微眯起來，“渚宮之中，從沒有這樣的女子。”
“太子。”伍韬見着太子呂的目光如同狼一般瑩瑩生輝，他原本要勸說的話全部吞進喉嚨裏，那個女子他也很喜歡。
“……”太子呂只是看着那個女子，旁的話根本聽不進去了。他跟在少女的身後，瞧着她的一颦一笑。
鄭媛自得其樂，根本就沒有把後面的太子呂放在心上。她就是當這個人不存在，太子呂不虧是個不安分的，一開始他還能再在鄭媛的身後晃來蕩去，怎麽甩都甩不掉。可是時間一長，他就從背後湊過來。
“吾子，這花可不好，聞多了可是會頭暈的。”太子呂道。
鄭媛手裏拿着一支花放在鼻下輕嗅，花香浮動，她還沒有享受完裏頭的芬芳，太子呂就跑出來讨嫌了。
這少年容貌是不差的，而且他身上有一股中原貴族沒有的野性。中原貴族們大多數如同詩中傳唱的君子一般，溫潤如玉。哪怕他們相互攻讦厮殺，身上都還披着一張名為周禮的皮。但是這少年身上的野性沒有任何遮掩，甚至他都沒有遮掩自己對她的渴求，就這麽直白的暴露在那裏。
這模樣讓她想起了那些野狼，在新鄭的郊外，她也曾經遠遠的瞧到一只野狼，那會要不是公子蠻指給她看，告訴她那是野狼，她還以為那只是一條狗。
野狼長得和平常的狗沒有區別，但是野狼深入骨子裏頭的野性，和狗完全不同。看似平常，可誰知會不會暴起傷人呢？
鄭媛別過眼看了太子呂一眼，她不做聲，對付這種人，除了用武力把他趕開之外，不搭理他恐怕是最好的辦法了。
她回過神去，袖子就被拽住了。這天氣不熱不冷，所以她今日的裝束也是寬大的袖子。
“無禮！”寺人俠見狀厲聲呵斥。
結果那少年回過來看他一眼，寺人俠還剩下的“豎子”兩字就被堵在嗓子眼裏，半點也說不出來。
太子呂一把拉過她的衣袖，力氣很大，甚至逼的她都回過身來。他的手從她的衣袖上松開，緊緊攥住她的手掌，眼睛緊緊的盯着她。
“告訴我，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霸道二熊愛上我~
哼哼哼~
公子均手持鋼叉：哈！
熊二：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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