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番外—傅壬章
冬日冷雪映射出來了寒光碎碎,北方一座古宅裏,間歇的傳出來男子急促的呼吸聲音,透過窗棂看進去,屋內有一榻檀香紅木的架子床,其上躺着個緋衣男子,頭頂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子,順着臉龐一側的堅毅輪廓流到下颌上,眉目緊蹙,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往下才能看清,他的衣襟半散,上邊雜七雜八的全是劍傷,雖是處理了,卻仍是血肉翻卷不見好轉。
“唔…”
傅壬章大口呼吸着,終于沖破了那片迷霧逃了出來,清醒的瞬間伴着渾身的疼痛,試着擡手卻擡不起來,腦子裏快速的閃過之前的記憶,他在奪嫡中失敗了,還好提前把朱珏送出了府,否則,跟着他也免不了一死。
正想着呢,門從外打開,聽着靴子踩毛絨地毯的聲音,傅壬章費力的轉頭看向他,進來的人見着他醒一愣,複又收斂情緒,問他,“千歲爺醒了?”
傅壬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沙啞出聲,“你是,祥生?”
對面的男子沒穿宮中的太監的服裝,反而一身玄色常服,連氣度都不收斂,幹幹脆脆的呈現在他面前,“是我,千歲。”
懵登只是一瞬,傅壬章神色裏帶着期待的問,“那麽,母妃她?”
仿佛為了印證他想的,外頭又進來一人,夾雜着寒風撲進來,讓傅壬章略微涼爽了,來人,正是鐘貴妃。
鐘靜韞好生的坐下,“你別亂動,這次受傷太重,怕是一時半刻的緩不了。”
傅壬章對着兩個本該死去的人無聲片刻,才想起現在的處境,“京城中…”
他只吐出幾個字,就感覺胸腔裏一震一震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鐘靜韞如實說,“六皇子繼位,現在已經改了國號。”
什麽?
傅壬章眸色淡了淡,似乎預料到,手指微微動了動,“那,母妃幫忙去給兒接個人過來罷。”
祥生被安排着去了,接下來的幾天,傅壬章一直躺床上,幾乎是動不了,連帶着吃食也用的少,小厮進來給他換了傷藥,轉身出去,獨留傅壬章自己心情略好的等着佳人來,想想又怕朱珏來了看他這副樣子難受,只能勉強撐着又喝了幾口粥,湯藥也喝的順利。
轉眼半月過去,傅壬章等着的心急,只身體還動不了,他的腿似乎完全動不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母妃來了兩次都敷衍過去,他分心想着朱珏,也就沒看出來母妃的異樣,又過了幾天,還是沒消息,傅壬章有些躺不住了,總試圖起身,卻總是有心無力,恰巧大夫來,等着一貫的看診結束,傅壬章特意留下他問問,“實話說吧,我這雙腿怎麽了?”
大夫見他神色坦蕩,直說,“小爺這雙腿怕是難站起來,針灸效果能好些,若想試試,就讓祥生老爺去京城裏尋個禦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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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生?
傅壬章心生懷疑,“祥生在外頭?”
大夫點點頭,“嗯,送了我來就回了正房。”
傅壬章心下一沉,祥生既然回來,那麽朱珏呢,為何沒來?是不願來,還是出了什麽岔子?
他動不了,直接讓人去請祥生來,不大會兒,男子出現在門口,神色頗冷,看了一眼他,那個眼神像是憐憫,傅壬章沒管他什麽心情,兀自問,“朱珏呢?”
“他被聖上的人帶走了,京城裏今日才傳來消息,說是皇帝的後殿中有位絕色公子,日夜陪伴,且頗為恩愛,想來正是豫恩伯朱珏。”
話音剛落,就見床上的人突然直挺挺的坐起來,嗚啦一口血噴出來,通紅的染濕了被褥。
正房中,祥生脫去外袍進殿,一股迷醉的香甜味道襲過來,他貪戀的深吸一口才進去,鐘靜韞斜躺着,聲音嬌俏,“他知道了?”
祥生跪下給她脫去薄鞋,依言回答,“是,千歲爺很在乎那個豫恩伯。”
“唔,我那癡兒就是個專一的驢子,而朱珏,就是吊在他前頭的胡蘿蔔,非得牽着走才可。”
祥生點點頭,服侍着她躺下,把書卷收起,附和着,“剛把那日送朱珏上京的人處理了,怕千歲以後追究起來鬧亂子。”
“嗯,都處理了吧。”
夜間無聲,隔着幾個院子的傅壬章,卻是一夜無眠。
祥生日日來戳他心管子,無非就是傅辰郜又同朱珏怎麽恩愛的,傅壬章聽着越來越冷情,直至他病快好了,勉強能下床。
堂中,鐘靜韞問他,“你想去京城裏尋他?”
傅壬章收攏着袖子,不置一詞,他想朱珏已經想的瘋了,夢中都是他等着自己去救他的可憐模樣,他做不到幹躺着。
祥生在一旁插話,“京城兇險萬分,千歲此去并不妥當。”
傅壬章也知道不妥當,他得想個萬全的法子救朱珏出來。
“章兒,母親知道你的焦急,只不過,你這般只身前去确實不妥,不如,再等等,母親給你購置些人馬吧。”
傅壬章擡頭看着二人,許久才點點頭。
然而,變故就在一瞬,祥生突然急匆匆的進來,說是朱珏出事了,原來祁王進京,一見朱珏的顏色俊秀,竟然生出了龌龊的心思,欲強行向傅辰郜要人。
傅壬章一聽更是怒氣攻心,鐘靜韞趁機提出一事,“我兒本是天命,若你将來為帝,定能護得他周周全全。”
祥生看着眼前的人眸色漸暗,心知事成,這頭暗暗的安排人放出去九皇子活着的消息。
半年後,北方大帳中,傅壬章接見了宮中的大臣,來人跪下,手中遞上一封信,男子就着燭火打開看,半晌咬牙切齒,這半年來,他屬下的兵馬已經占領了好幾個城池,以此來要挾傅辰郜把朱珏交出來,卻不想,這個六哥還真是個骨頭硬的,竟言辭鑿鑿的拒絕了他。
午夜夢回,傅壬章按着噗通噗通亂跳的心髒,暗暗發誓,朱珏,你等着我。
這句話在一年後實現了,傅壬章踏着滿地的屍骨進了金銮殿,開了刀刃的尖低落一個血珠子,飄飄揚揚的在盤龍的瓷磚上暈開朵花。
傅辰郜已經逃跑,宮中所有的太監宮女被安排在一個黑屋子裏頭,不大會兒,從外打開,光線鋪撒進來,男子的身形被拉的無限的大,如天兵降臨,令人心生畏懼。
對于這個新帝,太監們都怕的瑟抖抖,忽而上方一個清冷卻霸道的藏着血腥的聲音落下來,“豫恩伯,朱珏在哪?”
太監一愣,半晌沒想起來問的是何人,等着想起來時抖的更加厲害,他前伺候的是皇後,自然對那些駭人的事了解的清楚,等着前頭幾個答不上來的人人頭落地後,輪到他時,才咬了下舌尖,勉強控制住心裏的恐懼,一句一字的答,“小伯爺得罪了皇後,被灌了一杯毒酒扔亂墳崗裏了,但是,奴才有次看見聖上下了地下室,好像裏面有個冰棺,躺着的像似…”
邏輯清楚的還未說完,又聽沉沉啞啞的聲音,“帶我去。”
禦書房的隔間後有個龍形的手臂圖像,中間一顆龍眼暗黑深邃,太監猛的按下去,聽見咯噔一聲,露出來一條隧道,撲出來的寒風吹的人心荒涼,傅壬章有些麻木的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裏走,直至,看見了冰棺。
印象中的朱珏,是柔軟的,溫暖的貼着他胸膛說着暖和的話,然而,這個,是冰冷的,傅壬章捂着心髒彎下腰,呼哧的喘氣,試圖讓自己清醒,但,都是無用,狹長的眼角裏泛着淚,洶湧澎湃的往外鑽,他渾身僵硬無比的貼近冰棺,裏頭躺着的男子還是那副模樣,眉尖的一點紅如同雪中的紅梅,紅的刺眼,他伸手摸了摸,冷的如冰,刺的他縮回去,不大會兒嘗試着再伸過去,趴在他身前嗚咽恸哭出聲,“朱珏,你,你怎麽不等等我…”
風簌簌的吹着,床帏裏透出來兩個人的身影,忽而床側的男人驚呼一聲坐起來,心悸的疼痛穿透他的身體到達腦髓,他的朱珏,他的朱珏,眼角的淚冰涼滑落,渾身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極像個癫狂的人…
“你怎麽了,做噩夢?”
朱珏在他坐起身的時候就醒了,借着夜色看不清他的臉,聽見聲音才問的。
傅壬章猛的擡眼看向他的方向,眸色猛如烈虎,緊緊的鎖着他,他眼角的淚還沒落的幹淨,朱珏只感覺一陣晃動,身體突然就被人抓着抱進懷裏,緊緊的扣着他,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拍着他手臂,大聲的喊,“傅壬章,你幹什麽?”
這個人真是,本想他們好不容易安穩了,他又鬧個什麽幺蛾子,那日回京城,剛下朝就被這人堵在金銮殿上訴了許久的苦,好不容易冰釋前嫌,怎麽過了半夜就這樣?
傅壬章抵着他頸窩,用力呼吸他身上的香,身體顫抖不停,只手摟的他更緊,想說什麽,卻久久動不了舌頭,眸孔中一片的空虛,只中間有着冰棺的小像。
第二天一早,朱珏就覺出來這人的不對勁了,傅壬章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睛,他說話也像沒聽見般,像是忽略了他去。
太監悄聲進殿給傅壬章換好了龍袍,亦步亦趨的跟着上朝,早朝時,衆位大臣只知道今日的聖上更加陰沉,甚至于眼睛中都如死水一般,配着胸前騰飛的金龍更是瘆人。
下朝後,傅壬章徑自往禦書房隔間下的地下室去,他下朝都要去朱珏旁邊批閱奏折的,晚間也跟他一起躺冰棺裏睡,今日也不例外。
身後的太監疑惑的跟着,他怎麽不知道這底下還有個密室,還摸不着頭腦呢,突然聽見裏頭暴怒的吼叫聲,“來人,冰棺呢,冰棺中的人呢?”
什麽?
太監不知,只能跪下告罪,傅壬章神色癫狂,嘴唇緊緊抿直,眼下一周的青黑,穿着黑色的龍袍站在燭光下猶如魔鬼,驀地抽刀,身後太監的頭咕嚕的滾下來,直至他金絲靴子旁。
朱珏不知他怎麽了,詢問過人,知道他在禦書房,進來了卻發現沒人,試探着喊了兩聲,還是沒有,這個傅壬章,搞的什麽?
“你怎麽來了?”
朱珏剛走到門口,身後的陰影裏卻出來個人,一襲金袍,眉橫眸厲,見着他轉身,立刻換了溫和的神色,走近攬着他走上龍椅。
“怎麽,我還不能來找你?”
傅壬章按捺住想要擋住他眼睛的沖動,陪伴他十年之久的都是朱珏冰涼的屍體,如今變成了個鮮活的人,眼睛會轉,身體會動,尤其還會說話的,他有些不适應。
曬笑一聲,“怎麽會,我最歡迎了,恨不能日日死在你身上。”
朱珏那種奇異的感覺又來了,這一世發生的事情和前世完全不同,傅壬章也從來不曾如此孟浪的同他說話,今個兒,是怎麽了?
傅壬章說完才覺得羞愧,他到底在複活的朱珏面前說什麽啊,拿起筆打岔,“今日還有許多折子,你幫我批吧。”
努力保持一種溫和狀态,實際上傅壬章的軀體裏早就瘋癫成性,極力忍耐着,才能保持表面上的和平。
朱珏哪能動他這些東西,想想拒絕,“不行,你既然是皇帝,就得好生的做,我在一側陪你。”
傅壬章不知怎麽就來了倔勁,說什麽也不放他離開龍椅,雖是寬敞地方足夠,可朱珏心理上承受不了啊,這是龍椅,他一個臣子怎能坐下?
“我為你才當的這個皇帝,你自然坐得。”
被攬着的身軀突然顫了顫,傅壬章見他擡頭,眼眸清澈如水,其中蜿蜒綿亘,帶着無盡的深情,朱珏也是經歷了這麽許多,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融入了自己骨血,雖是想逃離,卻知道處處都是死胡同,他走不出去。
“我…”
朱珏還未說話,就見旁側的男人突然摟住他後腦,冰涼的唇貼上來一點點的讨好的舔舐他的唇齒,男人霸道的氣息逐漸圍繞着他周身,兩人呼吸越來越急促,傅壬章已經想了十餘年,撈起人讓他坐自己身上,兩片唇還銜的緊,朱珏手掌下貼着他的胸膛,心髒的震動砰砰的連環擊進他耳朵裏,眼睫顫動不停,聽男人低啞無比的喊他的名字,“朱珏,朱珏…”
手指下翻卷着掀開了一側的袍擺,順着肌理紋路一直摩挲着,朱珏腰間怕癢,瑟縮着不想讓他碰,可傅壬章困的他牢固,根本就動不了,微微哼唧一聲,咬唇瞪一眼他。
“你松開我…”
傅壬章用動作表示他不會,直接扳着他雙腿架到龍椅的扶手上,男子下身懸空,兀然尖叫出聲,感覺男人的手掐着他腰驟然往個堅硬的地方按下去,朱珏甚至想不起來,這人是什麽時候脫去的亵褲,簡直是,匪夷所思。
接下來,他就更沒空想,男人的勢頭似乎是最後一次般的瘋狂,次次撞擊入裏,次次力道十足,他感覺自己快被他抛到了天上,又沉沉落下,如此往複,擡着的頸部喉結滾動,一聲一聲的随着他的動作破碎出聲,空蕩蕩的殿中全是糜亂的水澤聲,配合着撞擊的拍打聲,傅壬章盯着他滿是欲望的臉,心中突然生出來暴虐的念頭,他想讓身上的男子痛苦的大喊,他想讓他哭着求饒,他想讓他不再面無表情的躺在冰棺裏,而是這樣溫熱的迷失在他創造的熾熱裏。
屋檐上的冰晶漸漸被太陽光照耀的化成水,而屋內的男子卻是疲乏的躺下,連手指都不想動了,傅壬章躺在他一側,手指撫摸着他的黑發,意識漸漸回籠,這輩子他又得到了這個男人,他說不什麽也不會再把他弄丢了,閉了閉眼,想起來冰涼的屍體,手下一個沒注意,弄疼了人,朱珏推他一把,睡覺時被人打擾的生氣,“你別動我…”
傅壬章連忙收回手,就這麽看着他,一動也不敢動。
因為傅壬章初登大寶,面臨着朝堂動蕩,一律都是武力解決,所以,連帶着宮中的太監宮女都十分畏懼,對于後殿中的事不敢往外傳,卻又有着好奇心,每次都偷偷的看,畢竟,新帝面容就夠俊美了,後來回來的豫恩伯更是絕色,真真的是讓人嫉妒。
朱珏再醒來就是深夜了,摸了把旁邊,一片冰涼,站起來光着腳出去,正巧聽見外頭的聲音,“聖上,您一天未用膳了,多少吃些?”
啊?
朱珏早起吃過了才去尋的他,午膳兩個人一起用的,他迷迷糊糊的聽他說用過了,沒在意,怎麽,一天沒吃呢?
“端下去吧。”想起來朱珏也沒吃什麽東西,又說,“備點清淡的粥。”
聽着仆人下去,朱珏才繞着出來,果然,傅壬章正端坐着處理國事,眉頭低垂,嚴肅且威嚴,這樣的傅壬章,是他沒見過的,雖然回來後聽說了他殘暴不仁的奪取皇位,卻沒想過,真正的他,受了多大的壓力。
他一定是以為自己死了,所以才如此的。
朱珏心頭一暖,輕聲過去從後背抱住他,見他身體一僵後,天旋地轉的又坐他懷裏了。
傅壬章低頭吻他額頭,“你醒了?”
朱珏軟軟的嗯一聲,手指纏着他發絲繞啊繞的。
“讓人端着粥過來罷,剛才累了你許久。”
兩個人想起剛才的性.事,都有點殘餘的難耐和興奮,傅壬章低頭啄着他唇角,朱珏趁勢敞開了唇縫,粉紅的舌尖又交纏不清起來,直至憋的喘不上來氣了,靜谧的空氣裏默默地拉出了一條晶瑩的銀絲,糜人又香甜,傅壬章手緊了緊,笑出聲來,“你是不想吃東西了吧?”
朱珏忙推了推,“別,你陪我吃些。”
太監們魚貫而入,桌上擺滿了吃食,朱珏坐他腿上,傅壬章給他夾菜的姿勢很熟練,每樣東西都讓他嘗一口,然後特意避開他不喜的東西,想着過後了吩咐大廚房一聲。
一頓飯吃的很快,外頭的三更的更聲響起來,朱珏躺在床上摸着小肚子的時候,才想起來,傅壬章一口沒動,不大會兒,男人掀起簾子進來,已經換了明黃色的寝衣,看樣子才洗完澡,頭發還濕漉漉的,怕他嫌棄,特意擦的半幹了挽了個揪上來,一進來就聞見一股子香甜的味道,笑容越發的舒心,“你等着我呢?”
這種感覺太好了,心裏頭盈滿了許多東西,也消散了些怨氣。
朱珏嗯一聲,伸腳踹他下,“你剛才怎麽不吃東西?”
傅壬章看着白嫩的腳丫子一愣,粉粉的腳趾伸展着,白皙的又軟和,突然想起來穿梭在它們之間的感覺,一股熱意順着頭頂一路壓下去,抓住他腳踝,眼尾興致勃勃的擡起,盯着他問,“我吃你就飽了…”
抓着他往帳子裏頭壓,朱珏的身子軟,被彎着成個什麽形狀的都可,沒過一會兒,朱珏就忘了這事。
而傅壬章呢,卻是吃不下去東西,過了好幾天依舊是,他可能睡在冰棺中久了,後來食欲不振,身體逐漸衰敗,到後期基本上就是吐血,那種感覺深入骨髓,令他時時刻刻的提醒自己,現在的日子,都是一天一天偷來的,他很害怕,很恐懼,怕這一切都是夢。
朱珏在宮中呆了一陣才想起來楊鎮和鄭鐘揚,晚間跟傅壬章提起,“楊鎮估計要成婚了,我們備個禮物吧。”
傅壬章不可置否,點點頭,抓着他手指摩挲着,邊說,“你做主。”
但背地裏,卻是在意的很,胸腔裏震動的次序都不一樣了,鄭鐘揚,只要提起這個名字,他就心悸,要跟他争搶朱珏,就得死。
楊鎮的婚宴上,上過戰場經歷過生死的男人很不一樣,不怒自威的帶着血腥氣,身披紅袍,眼眸擡起看向大堂中來祝賀的客人,等了許久,才見到了心中思念的人影。
朱珏今日穿的比較喜慶,因為是參加婚禮,一身绀青色的垂擺淺紅色袍裳,頭發束起用一根玉簪子挽起,因着這幾日心态平和,面色自然而然的紅潤,還帶着春光的淡然,明媚的眼眸瞥見他,帶上了高興的笑。
近前去,上下打量了楊鎮後,從袖子中掏出來一個香木的長盒,楊鎮見到他下意識的輕松下來,連眉目都失了平日裏的冷淡,笑意暖暖的接過來,戀戀不舍的打量着他,他看樣子過的很好。
“謝謝你,朱珏。”
朱珏也笑了,明媚的差點閃了他的眼,楊鎮眼中酸澀,不知不覺擡起手擋着眼,避開了他的視線。
恭祝的客人越來越多,楊鎮讓人叫去回禮,朱珏趁空出去溜達溜達,回京了好多日,還沒出去逛過街,剛出恩德侯府的門口,就見一頂轎子停下,裏頭彎腰下來一人,青色的袍遞,外罩玄色披風,見着他伫立門口,眸中閃過一抹亮光,瞬間又壓下去,上前打招呼,“你來的挺早…”
鄭鐘揚一貫的強勢,朱珏不知怎麽,突然對他的眼神閃躲起來,他覺得對不住他,又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更加不想讓傅壬章誤會,進而再遷怒于他。
“嗯,禮送過,準備回宮了。”
鄭鐘揚單眼皮一翻,知道他的意思,退後一步,任由他走了遠去。
京城裏還是一樣的熱鬧,順着東街走到天橋上,看着吐火圈的他覺得有意思,伸手掏銀子準備打賞,可一摸腰間竟然沒有了,頓時驚詫的摸摸暗兜,還好,剩下的銀子夠他回宮的。
買了兩串糖葫蘆,單手拿着抄近路回去,他沒讓馬車跟着,穿過去這條路就到了停車的位置,計劃的很好,但不敵現實的殘酷。
只感覺身後有道疾風襲來,然後他就人事不知了。
昏黃的燈光照映他身上,返出男人的模樣更加俊美,睫毛纖長濃密,皮膚白皙泛着柔軟的光澤,男人跪在他榻前癡迷的看着他,直至,昏迷的男子輕微的呼吸一聲,然後醒過來。
朱珏感覺後腦一陣的疼,嘶一聲,擡眼看向周遭,一眼就撞進了那個男人的眼裏,深邃無光的,卻愛意洶湧。
怎麽會是,傅辰郜?
“六,六殿下?”
男人一秒收斂了剛才癡迷的神色,變換成了一貫的君子風度,起身離他一丈遠,點頭答應,“嗯,是我帶你來的,朱珏。”
帶?明明就是擄。
朱珏擡頭看着四周,屋子裏燭火點的很明亮,但,就是感覺氣息壓的慌,試圖看向窗戶外面,卻發現這兒根本就沒有窗戶,有些迷茫的樣子讓男人更加心疼。
傅辰郜蹲下,試圖跟他平視,“朱珏,你沒死太好了,我差一點就要失去你了,別害怕,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據他的消息,傅辰郜應該被祁王殺了啊?
“你,你也沒死?”
傅辰郜笑的模樣溫柔,桃花眼亮晶晶的回看他,“對,都是騙人的,祁王是我舅爺,怎會殺了我…”
又是陰謀,朱珏不管他們如何厮殺,只如今這個情況,是要拿他去做什麽?
“原來如此,那麽,此次抓了我來,是要做什麽用?”
怪不得他會這麽想,畢竟現在傅壬章是新帝,定是拿他威脅傅壬章的。
傅辰郜站起來溫柔的摸了摸他頭頂,“不會的,你就安靜的呆在我身邊就好。”
只要你,我要的,始終是你…
傅辰郜随後出去了一會兒,過了大半天兒回來,給他端的食物和水,都還是熱的,估計是才做的。
“你吃些,等着外頭宵禁了,我們就出城。”
朱珏低垂的眸光一閃,他們還沒出城,意思是還在京城中,又擡頭看了看周遭,雖是空間很大,卻有一股土腥味兒,莫不是,地下?
他猜想的确實不錯,他們現在處于一座宅院的地下,而地上卻是瘋了…
宮中随侍的人久等不回,幹脆回去尋找,找了整條街都沒有豫恩伯的影子,這才察覺不對,立刻回宮禀報傅壬章。
明黃龍袍的男人聞言就怒火攻心,嗓子裏癢癢的血腥感,停頓了會兒,吩咐禦林軍出動,挨家挨戶的找,他就不信,這京城裏還能丢了人?
楊鎮府中,新娘子剛送進新房,就聽外頭禀報說是豫恩伯失蹤,新郎官腳尖一轉,毫不猶豫的帶人出了去,一夜未歸。
直到天方魚肚白,還是沒消息,傅壬章坐不住,幹脆撤了早朝,命人備馬,他親自出京去尋,完全沒有方向,也沒有頭緒,全憑捕魚撒網似的找。
而他們剛剛經過的地底下,朱珏不敢亂吃東西,怕被傅辰郜放了迷藥之類的,只能蹩腳的尋個理由,男子歪着拄着頭,“頭疼,剛才被打的。”
傅辰郜果然臉色微變,把吃食放下,俯身低頭看他後腦勺,侍衛用的木頭棒子,摸着鼓了很大一個包,心疼萬分的給他揉了揉,“嗯,對不起,快躺下吧,現在時候還早。”
朱珏忙脫鞋穩當的躺下,閉上眼盡量不去看他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