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明忽暗

第12章

從跟顧谂做了同桌以後，他第一次覺得周末竟然可以這麽漫長。

周一再坐到顧谂旁邊兒時候，看着橘色的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的灑在顧谂的臉上，使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溫和了不少，不似以前那般冷硬，突然顧谂卷翹的睫毛顫動了兩下，他低下了頭在紙上勾寫了幾筆，推向了李越谌。

李越谌頓時心中一喜，低頭看去，竟是寫着“看黑板”

他不由覺得有些尴尬，臉也有些熱，他一直覺得自己觀察的動作非常細微，難道自己每次這樣看顧谂，他都是能察覺得到的嗎。

那他會明白自己的意思嗎，一時間希望他明白，下一瞬間又希望他不明白。

一顆心酸澀裏透着甜竟是左右搖擺沒個安定，長這麽大以來頭一遭，算是徹徹底底将暗戀的滋味體會了個透徹，

在這班級的月考成績不錯，劉老師難得有幾分和顏悅色，班裏氣氛也沒那麽緊張了。

李越谌像往常一樣膩着顧谂跟他一塊吃飯寫作業，而宋岩這幾天倒是反常的變得話很少了，特別是在顧谂在的時候，要麽就是不說話，開口必是刺上顧谂幾句，顧谂習以為常般當作耳旁風，李越谌找了機會問了宋岩：“你幹嘛啊？一開始不是好好的嗎？”

宋岩一開始拉着臉低着頭不說話，後來嘀咕了一句：”你這同情心是不是有點太過泛濫了啊。”

李越谌不悅道：“我對顧谂不是同情。”

“那是什麽？”宋岩猛的一擡頭，眼神似是有些逼人。

李越谌倒是沒察覺到，他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反正不是同情，就跟咱們一樣，在一塊玩呗。”

“像咱們一樣在一塊玩，我怎麽沒見你給馮浩霖，你給我水的時候還特意把瓶蓋擰開啊，天冷吹風的時候怎麽沒見你給我倆披過外套啊”

李越谌一聽也是沉下了臉，覺得宋岩這真是胡攪蠻纏至極：“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沒想說什麽。”宋岩看着李越谌的表情，怕真的因為這是跟李越谌鬧的不愉快，而且照目前來看，李越谌跟顧谂還沒怎麽樣一切還只是自己的猜測，自己這樣反應确實有些過激了，他硬邦邦地說完這句轉身走了。

從這之後宋岩就表現的正常多了，不再表現出對顧谂那麽明顯的攻擊性，這事使馮浩霖松了一口氣，整天夾在他們中間，這幾天就小心翼翼害怕自己說錯話再戳上誰敏感的神經。

李越谌更是不會因為這跟他的兄弟再計較這些，事過了就過了，顧谂更是從一開始就游離在整件事情之外，盡管這是因他而起。

夜晚，李越谌躺在自己房間的搖搖椅上閉着眼睛，時不時腳尖點一點地，最後騰得站了起來。

他決定跟顧谂攤牌，正好自己的生日就快到了，到時候邀請他來為自己過生日，自己就跟他表白。

然後又坐下，想了片刻，決定為顧谂寫一封情書。

這一開始就一發不可收拾，他沒感覺過了多久，再擡頭看看時間，已經淩晨了。

看着桌面上密密麻麻的字跡，至少足有萬把字，他心滿意足的将它疊好夾進了書本裏，想象着顧谂閱讀這篇情書時的表情，不由心跳都快了幾分。

而他沒有想到，他這篇萬字情書壓根兒就沒派上用場，事情就已經開始朝着他沒能預料的方向發展起來。

那天晚上，王瀚文的朋友來了A市找他玩，兩個男的帶着倆女孩。

馮浩霖家裏有事沒能去上，李越谌跟宋岩一起去了。

到那王瀚文分別介紹了他的朋友，又将胳膊搭在李越谌身上介紹說：“這就是我跟你們一直說的李越谌。”又沖一個女孩眨眨眼說：“怎麽樣，沒讓你失望吧。”

那女孩嬌笑一聲：“幹什麽老是拿我開刷。”話是這麽說，吃飯的時候那女孩還是坐到了李越谌身邊，不時跟李越谌搭上幾句話。

飯店的經理知道是他們幾個來吃飯，又特意囑咐幾個服務員一番，菜上得很快，服務也很周到。

他那幾個朋友都是玩慣了的，飯桌上氣氛一直很好，話題不斷，吃完飯衆人意猶未盡地又換場去了酒吧。

幾個人本來在飯桌上就沒少喝，到了酒吧李越谌又被灌了不少，李越谌坐漸漸的開始有些頭暈，坐在在沙發裏，開始給顧谂發了消息後就時不時看看手機，王瀚文注意到之後，就沖着他擠眉弄眼：“怎麽着？談女朋友了？”李越谌搖搖頭：“沒有。”

“啧，跟兄弟幾個還什麽神神秘秘的”

看着那讓人眼花缭亂的燈光，一陣兒暈目眩，他閉了閉眼，覺得可能真的有點上頭了，他站了起來：“我出去透口氣。”

“怎麽了？喝多了，這麽久了，酒量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王瀚文嬉笑道，其實就數他灌的最多。

李越谌擺擺手就朝外走去，剛到門口就聽見酒吧後面的的小巷子裏，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他側了側頭，朝裏面一望，一下就愣住了，一時間以為自己眼花了，再一看竟然真的是顧谂，而那攔住他去路的除了羅郅誠之外還有其他幾人。

他來不及細想顧谂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腳步就已經開始朝那邊走去。

“我覺得我上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李越谌沉着臉走到他們面前，眼睛看着羅郅誠。

羅郅誠突然看到出現在這裏的李越谌眼裏閃過驚訝，很快接着又說：“這可真是哪都有你。”他目光又轉向顧谂，嘲諷的笑了一聲，又轉回到李越谌身上：“看的真緊啊。”

“那這不是巧了嗎”李越谌似笑非笑地回道。

其餘幾人看見李越谌出現在這裏，面色不善，都紛紛散開了，隐隐有将他包圍在中間之勢，羅郅誠認識李越谌，他們又不認識，看他只有一個人，都不以為意。

顧谂直愣愣的站在那裏，除了在李越谌突然出現時看了他一眼，就沒再又有其他動作。

羅郅誠突然就伸手在顧谂臉上摸了一下，動作輕挑至極：“瞧瞧你現在，受了委屈，聲都不用出，就有人上趕着來為你出頭了。”

話音剛落，就直接被李越谌一腳踹上了胸口，那一腳用了十足的力氣，他一時不妨，沒想到李越谌會真的在這種情況下率先動手，他踉跄倒地擡頭正對上李越谌怒火中燒的雙眼。

他單手一撐，起身就揮拳砸向李越谌的臉，其他人一看，也都紛紛圍上來要幫忙，羅郅誠大喊了一聲：“都滾！”

其他幾個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羅郅誠又吼了一聲：“讓你們滾，沒聽見啊！”

他們這才都散開，只剩下李越谌跟羅郅誠兩個人纏鬥在一起，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下手沒個輕重，兩人很快就都挂了彩。

正在倆人越打越烈之際，王瀚文他們出來了，叫了一聲：“李越谌。”

可能也是聽見這邊有聲響，便尋着聲音找了過來，看着跟人打做一團的李越谌，吃驚至極又趕緊過來幫忙，羅郅誠本來跟對付一個李越谌就夠嗆了，王瀚文又過來拉了拉偏架。

他肋骨一痛，悶哼一聲退了半步，氣喘籲籲看着他們罵了一聲。

“怎麽回事？王瀚文點了根煙叼在嘴裏，”看着羅郅誠笑着說：“小羅子，在你哥那教訓沒吃夠？”

宋岩臉色不善的抱着雙臂站在他身後，又看見杵在那裏的顧谂，又是因為這個怪胎。

羅郅誠後面的那些小弟，不認識不經常抛頭露面的李越谌，但是在這一片混的卻都都認識王瀚文，他們都開始有些惶恐不安，王瀚文的朋友那能差到哪去，根本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幾個人上前，讪笑着：“誤會，誤會，本來也沒什麽事，一時沖動。”

一邊說着一邊架着羅郅誠就要走，羅郅誠恨恨看他們一眼，知道再在這呆着也不過是自己吃虧，讨不了好。

“我說讓你們走了嗎？”王瀚文慢條斯理的又開了口。

“那你他媽還想怎麽樣？你們有病啊？那顧谂我們不過碰見了說了兩句話，碰他一根手指頭了嗎？操！”羅郅誠怒罵道。

李越谌這時候才看到顧谂站在那裏好好的，确實沒見哪裏傷到。

盡管他不覺得羅郅誠攔下顧谂只是為了說兩句話那麽簡單，很可能是被自己碰巧遇見沒來得及實施罷了。

但是就目前來看，他确實沒對顧谂動手，他目光陰沉沉地看着羅郅誠，轉頭跟王瀚文說：“讓他們走吧。”

“聽見了嗎？你們現在可以滾了”王瀚文擡了擡手，做了請的姿勢。

他們幾人走了之後，顧谂動了，也要走。

李越谌一個箭步過去，拽住了他：”你去哪？你今天這麽晚了為什麽會在這裏。”

顧谂聞到了李越谌嘴裏的酒味，偏了偏頭，而在李越谌眼裏，顧谂微皺的眉頭跟偏過去的頭都像是表達着對自己的拒絕，與厭煩。

王瀚文在後面看着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叫了一聲：“越谌？”

宋岩要上去扯李越谌：“走吧，回去吧，你喝多了今天。”

“我不走，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事要處理。”李越谌說着，眼睛卻沒有一瞬間離開過顧谂。

宋岩還要再說，王瀚文過來拉上宋岩：“咱別耽誤越谌處理事不是。”

他沖着李越谌跟顧谂那邊吹了聲口哨：“行，我們先走了。”

這下人都一走，只剩下他們倆，氣氛都安靜下來。

李越谌望着顧谂的眉眼，也可能真的是酒精作祟或者是他真的有心放縱自己，在他為顧谂打完架之後，得到的卻是顧谂這樣的表情與動作。他覺得十分委屈。

他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顧谂，撲入鼻腔的全是顧谂身上的氣息。他還沒來得及細問，就被顧谂一把推開了。

他看見他站在路燈下，顧谂的表情似嘲似諷的勾起了一個笑容看着他，無疑并沒有善意，李越谌本應該為他這樣的不識好歹感到憤怒，但他卻沒有。顧谂很少有什麽表情，李越谌頭一回見他這樣笑，整個人都生動起來，他甚至被這樣一個飽含諷刺意味的笑容勾引了，只因為這樣對他笑的人是顧谂。

他路都沒看清就已經腳步移向了那裏，吻了上去，急切又熱烈，顧谂剛往後一躲就被他又狠狠摟住，而後顧谂就沒再反抗，任他親吻，長驅直入。

等他的呼吸越來越炙熱，下身也開始起了反應，他才難以自持的忍耐着放開了顧谂。

他這邊剛一松手，“啪”一聲，顧谂一個耳光就結結實實打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巴掌用的勁可不小，他頓時清醒了幾分，但是看着顧谂剛被親吻完的嘴唇，鮮紅微腫，上面還泛着瑩瑩的水光，他眼神又變了變。

顧谂看他如此，擡手就要有往他臉上招呼，這次李越谌一把接住了，順手握住了顧谂的手，他看顧谂如此，表面看着淡定，其實心下也不是不慌的。

他幾乎是有些口不擇言地誘哄道：“顧谂，你跟我在一起吧，以後沒有人再會欺負你，我保證我會好好保護你，對你好。”

話音剛落，顧谂的另外一只手就又招呼到了他的臉上，這次李越谌沒躲過去。

他看着顧谂滿目厭惡，張嘴說了一個字，盡管沒發出聲音他還是辨認出來了那是一個“滾”字。

霎時間，如一盆冷水迎頭潑面，從頭到尾涼了個徹底，他杵在那裏一動不能動，看着顧谂漸行漸遠的背影，再沒有勇氣去拉扯他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