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瓣桃花
話又說回來了，雷馳這個奇葩游戲公司總喜歡栽培一群狗策劃。玩家被人殺了已經很不爽了，還要搞這種用挑釁文字上公告刺激消費的把戲。什麽叫“英姿飒爽，大快人心”？
但也沒有辦法，一川寒星是魔道，也就是正宗法師，純輸出，最脆皮、最暴力也是最考驗操作的職業。魔道想拿人頭，沒其它職業什麽事。
一川寒星難得不挂機，也引起了營內的熱烈讨論。他們從大魔王有多厲害，聊到了合區的事。
【陣營】7區-北界之巅-剪刀腿夾爆你的頭：你們都想往後合區啊，我們只要能合區就很開心了。
【陣營】3區-劍倚狂沙-牡丹夫人：北界之巅是紅區，紅區還想合區也是沒誰了。
紅區就是指區服前的燈是紅色，在線人數爆滿的意思。通常官方不會推薦新玩家在紅區建號。
【陣營】7區-北界之巅-剪刀腿夾爆你的頭：紅區一樣啊，來來去去都是那些老臉，看都看膩了。
【陣營】24區-千秋碧血-蔬菜包：不是別人不想合北界，是北界聽着就很恐怖好不好。
【陣營】7區-北界之巅-剪刀腿夾爆你的頭：其實我們區除了榜一榜二，後面的人戰力都不算太高啊，均戰還不如3區高呢。
【陣營】3區-劍倚狂沙-牡丹夫人：不不不，別的區戰力再高也一樣，你們名聲已經出去了，沒人會跟你們合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陣營】2區-天地桃源-慕殇：合北界我立刻A了，花的錢我一分不要了。
【陣營】2區-天地桃源-慕殇寵愛的彎彎醬：老公不要啊。
【陣營】11區-花落月宮-壹佰壹拾：我們的戰力和北界完全銜接不上吧，過去以後我就變成榜40了。然後我就賣號。
這一把戰場下來，一川寒星拿了83連殺。如果不是很多人被他殺自閉了，躲在老家不出來，他可能可以拿一百以上的人頭。在戰場殺出GVG的效果，我也是醉了。
然後，我看到一條美人爆爆在帶一條龍任務，就進了她的隊伍。冷月和白菜霸霸也在，我實在是不吐不快了。
【隊伍】佳人翩翩：吐血，剛才我在戰場遇到了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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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美人爆爆：哇，寒老板本尊？！我好少遇到他啊，他是不是不愛打戰場的？你和他交手了嗎？
【隊伍】佳人翩翩：交手你是認真的嗎，我被他平A兩下秒了。
【隊伍】美人爆爆：很正常，他可是全服第一诶，輸給他沒什麽丢人的吧！我也想去圍觀一下大佬風采！
【隊伍】佳人翩翩：惡心心~
【隊伍】美人爆爆：額，好吧！小白菜今天怎麽不講話啦？
【隊伍】白菜霸霸：喜歡上一個男孩子，第一感覺居然是自卑……/(ㄒoㄒ)/~~
【隊伍】佳人翩翩：？？？你12歲。
【隊伍】冷月：現在的小女孩可以的。
【隊伍】美人爆爆：這有什麽，我8歲就戀愛了！小白菜！我特別懂你！！
【隊伍】佳人翩翩：這麽小還是不要談戀愛，早戀沒有好下場的。會被雷劈，會被鬼吃的。不要早戀！不要早戀！不要早戀！重要的話說三遍。
【隊伍】美人爆爆：翩翩你吃了炸藥嗎，這麽大反應幹嘛啊？
【隊伍】佳人翩翩：我初戀是個渣男。這是血和淚的教訓啊。不要早戀！
【隊伍】冷月：……
提到我的初戀，就要從我那對一言難盡的父母開始說起。
我爸是個傳奇人物。長了一副可以當小白臉的皮囊，卻不甘于當一個安靜的美男子。他從我有記憶起就開始白手起家創業，截止至我上小學四年級，破産過兩次。第三次創業成功，一部分原因是積攢多年的商場經驗讓他變成了一根滾滾發燙的油條，一部分原因是得到了我媽在人脈上的幫助。
我媽家境賊好，相貌是在學校食堂裏丢了飯卡一大票男生搶着幫她買單的類型。她和我爸談戀愛的時候全家反對，外公外婆的意思是她應該找個看上去更老實靠譜的。然而她是個從小讀遍名著經典的浪漫知識分子，特崇尚自由戀愛，愛得比朱麗葉還決絕。
據我所知，她做出這個選擇純粹因為她是個深度顏控。她沒考慮過和我爸是否合适，也沒想過她的公主病并不是我爸這種披着羊皮的狼能受得了的。她就是一個如此有主見的女子，以至于她到最後也沒能順利當上一個成功男人背後默默付出的女人。
我初二那一年，我爸三十六歲，正處于一個男人最為春風得意的年紀，企業到達了平均日入七十萬的愉快境界。
他倆的故事不是童話故事，也不是言情小說，高富帥并沒能做到與結發妻子恩愛如初，我爸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我媽人設不崩，是個烈性女子，并沒像很多賢妻良母那樣“男人嘛玩玩沒什麽回家就好”，而是覺得“老娘當初下嫁給你你不當個耙耳朵就算咯還如此回饋老娘的邁”，帶着她強勢的娘家怼了我爸一波，離婚協議書一簽，簽證一辦，機票一買，去美國讀研去了。
一個三十五歲已婚已育的女人選擇離婚出國讀書，在那個年代可以說是聞所未聞。但她就是這麽剛。
對我媽這種選擇，我是一臉懵逼的。因為她不要我爸也不要我，理由是她覺得我不像她，不是她親生的娃兒，她看到我這張複刻我爸的臉就不安逸。我當時哭得天崩地裂，還以為自己真是哪個阿姨生的，現在長大了感覺被她忽悠。
我媽跑了以後，老爸慌了，趕緊飛美國跪求挽留，結果發現我媽已經神速交了男朋友，還是她中學時的初戀。就這樣，我爸被掃地回國。
雖然我是被老媽抛棄的，養我的人依然是我爸，但那時候我青春期中二病嚴重，特別特別特別讨厭他。只要他跟我講話，我就會怼他，也不畫畫了，還掉進了網游坑，天天對着電腦打打殺殺，口頭禪是“媽賣批”，宛如一個十歲的智障小男孩。他如果教訓我，我開口就是“你這個搞外遇的爹沒資格這麽說我”，氣得他幾次差點動手打我，最後摔門就走。他摔門那會兒我是很憤怒很傷心的，但最多過五分鐘，我就又重新對着網游拍着鍵盤喊起了媽賣批。只留下保姆小姐姐——我們家唯一一個正常人，對着我的背影，顫抖地問一句，翩翩，你要不要吃點水果啊，我給你削。
在網游的熏陶下，我初中的成績從全班前三掉到了全班二十三。脾氣暴躁地讀完了初中，我強烈要求回上海讀高中。我爸那時交了女朋友，看我也煩了，就讓我回了上海，他依然在重慶經營公司。
在父母離婚前，我一直是一個驕傲的大小姐，成績拔尖，從小畫畫獲獎無數，上學放學有司機保姆接送，穿的公主裙一定是全班最貴最仙兒的。同學沒人不知郝翩翩有個了不起的老爸，班裏人氣最高的男生跟我講話都恭敬得像個小太監。但因為有過這樣一段難以啓齒的初中經歷，上了高中以後，我性情大變，從不在學校說家裏的事，還展開了一段更加難以啓齒的高中生涯。
這段經歷用成年人的話來說，可以稍微美化一下：由于畫畫的緣故，我對美麗的事物特別敏感。我這雙善于發現美的眼睛，總是會為天使般的男孩子留下欣賞而深情的注視。
但我這人性格直，還是說實話吧。
我變成了一個花癡。
很可能因為我是郝總和趙總的女兒，繼承了郝總體內的狼性基因，和趙總的顏狗嗜好。真是棒極了，他倆優點一點沒學到。
迄今回想起來，我都覺得這個轉變非常令人費解。按理說，因為父母離婚，一個青春期的孩子受到的影響應該是變得沉默、自閉、郁郁寡歡才對。可我的轉變是變得過分外向了，剪掉了長發，再也不穿裙子，還跟班裏另一個花癡小姐妹小包子玩起了校草記錄游戲，比流川楓的親衛隊還羞恥。
我倆分工行動，小包子負責對有校草潛力的男孩子進行追蹤、偵查、報告、總結，我負責目測數據、速寫。因為我會畫畫，目測男生的身高體重三圍很精準，而且還充分利用了自己的繪畫優勢，開始速寫她發現的各種美少年，給他們取外號，為他們用身高、體重編排號。例如18062，那就是指一米八、六十二公斤的小帥哥。
高一開始不到一個星期，我和小包子就記錄了七位潛力校草的資料，一個高一的，兩個高二的，四個高三的——很顯然，高一女孩子都有學長情節。
18457就是在這個期間出現的。
那天下午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間，我在校園林蔭道旁畫風景，忽然擡頭就看到了籃球場上的一群男生。有一個男孩子正在投籃，個子很高，劉海微長，穿着深藍色的T恤和同色的牛仔褲，皮膚白得會發光，動作潇灑得像從動漫裏走出來的一樣。
我一瞬間就失了神，停下手中的動作，第一次看到帥哥卻不想跟花癡小姐妹分享，只是一直默默觀賞眼前美景。
但沒出幾分鐘，我就聽到小包子尖叫着對一大堆女生喊了一聲：“大——帥——哥！”剎那間，班裏的女孩子們蜂擁而上，問“在哪裏在哪裏”。小包子指給她們看，果然，是我留意到的那個男孩子。
以往我和小包子出挑的那些帥哥，我畫來給班裏的女孩子看，大家都是議論紛紛，各持己見。唯獨這一回，女孩子們審美達到了高度一致，都說這個真的很不錯。然後，花癡小分隊人數分分鐘擴充到了六個。
周一升旗儀式，18457跟我們之前記錄的另一個叫菠蘿的帥哥走在一起。我和小包子一起求天求地求菩薩，一定保佑我們可愛的18457是高二的，那樣我們就可以再看他一年了。
他走開以後，我們偷偷找到了菠蘿，問他，學長，你們的校服是高幾的。菠蘿輕松地說，高三呀。我和小包子呆了大概10秒左右，接着抱着痛苦咆哮狀，弄得人家菠蘿以為看到了倆神經病。後來，每當我們看到18457穿着高三校服招搖過市，就滿臉憂傷。
有一次，我和小包子上樓梯回教室，我聽到她嗯啊嗯啊嗯了半天，還一直抓我的衣服。我沒搞懂，以為她內分泌失調了，正準備表示同情地關心幾句，擡頭就看到正在下樓梯的18457。
他真的就只是下樓梯而已。
可是目光與他相撞的剎那，我覺得時間倒流了，心裏爆開了小煙花。
之後幾天，我們去多媒體教室上語文課，經過高三每個教室時，都特地留意他在哪個班，但是沒找到他的蹤影。于是，我和小包子上了很郁悶的一節語文課。下課以後，我們垂頭喪氣出了教室，正在抱怨怎麽這麽衰，就看到他從高三7班的門口走了出來。不知道當時我和小包子的叫聲不知道他聽到沒，我記不太清楚了，反正周圍的人都有在看我們。
每個星期二的體育課上，18457都要打籃球。到了那天，我們經常大叫：“我們愛星期二！ 不是喜歡！是愛！！”
我和小包子不僅擅長繪畫，電腦，統計，偵查，講八卦，還擅長編劇。尤其是幻想以18457為主角的戲。其中，我們自以為最經典的兩幕戲就是《非禮18457》和《18457的早餐》。
《非禮18457的故事》是這樣的：18457去珍珠奶茶店買奶茶。我們把門一關，燈一拉，在門前挂一個牌子，上面寫“本店今天停止營業”，就對着18457奸笑。18457驚慌地說：“你……你們要做什麽？！”我們說：“你說我們要做什麽啊，啊呵呵……”他瑟瑟發抖後大叫：“不要啊不要~~求你們了，我不要啊，救命~~”再來，就是衣服撕碎的聲音。接着，奶茶店傳來“噗噗”兩聲，最後，傳來“咚咚”兩聲。
當然，對于十五歲的少女來說，不會真的安排把他非禮了的劇情。“噗噗”是我們撕掉他衣服後噴鼻血的聲音，“咚咚”是我們噴血過多昏倒的聲音。
《18457的早餐》是這樣的：每天我們都要去小賣部站崗，等18457的到來。由于兩人着裝怪異，再加上一高一矮，一個笨另一個更笨，一眼就看得出來。18457被我們侵犯太多次，就不敢出來了。無奈之際只有叫菠蘿去放哨，菠蘿拿着個對講機對18457說，18457聽到了嗎18457，你別出來了，那倆女歹徒還在那站着呢，看樣子她們不到上課不會回去了。18457淚流滿面地哭着說：“快走啊，怎麽還不走，我肚子好餓啊……”
經過我和小包子兩個站姐的推銷，我們全班甚至隔壁班都知道了18457的存在，而且班裏女生一致贊同，他是我們學校最帥的男生。我們隆重地把這個消息公開後，班裏有個男生撓了撓頭說：“你們說的是高三7班的杜寒川？我姐跟他一個班的。他高一時就被評過校草了，你們是不是晚了兩年……”
我和小包子毫不尴尬，抱在一起，感動地說：
“原來他叫杜寒川！”
“哇，高一的時候就是校草了，我們眼光真好！”
男生不懷好意地笑着說：“是啊，不光帥，還是學霸，家裏有錢。喜歡他的女生可多了，你們競争可大喽。”
“不，我們一點也不想競争，只要默默看着他就好了！”小包子雙手捧心。我也跟着小雞啄米式點頭。
盡管都是杜寒川的小迷妹，但我和小包子是有本質上差別的。我是join in，小包子是take part in。
這是英語課上的小插曲。英語老師說，join in後面的in可要可不要，也就是說join對in說“你死了我依然活得好好的”。但take part in的in必須在，take part in對in說“你死了我也不獨活”。
對我們而言，杜寒川就是那個in。小包子很快就為一棵小樹放棄了整片森林，說除了杜寒川其他人她都沒興趣了。而我是覺得，他确實最好看，但多看看其他帥哥，才能給無聊的題海生活帶來樂趣。
其實，我內心和她一樣，只對杜寒川感興趣。但我那時候就很有職業操守，當花癡也是個有節操的花癡。不管是再好看的男孩子，我只要像追星一樣，默默在後面看就好，別的不多想。因為有我爹媽這一對差評案例，十五歲的我并不憧憬愛情，也不相信永遠。
直到有一天，體育課上，我一個人去小賣部買飲料，遇到了菠蘿。菠蘿學長很親切地和我打了招呼，然後微笑着說：“我有杜寒川的QQ號，你要不要加他？”
現在的我是個淑女，是個藝術家，不再說媽賣批了。
但如果可以穿越回過去，我會選擇說一句媽賣批，而不是說，好啊好啊好啊，謝謝學長。
從加了杜寒川的QQ那一天開始，我居然戒掉了沉迷了兩年的網游。
初戀的力量是多麽偉大，可以讓一個網瘾假小子變成一個甜甜的少女。等你認真接觸外面的世界，和自己喜歡的男孩子談一場說好不分手的戀愛，認認真真地面對人生，好好讀書，追逐夢想。等歲月在指尖緩緩流逝，疼痛的青春漸漸綻放為盛放的花朵，你會發現，年少時光是多麽短暫，還是打游戲比較開心。
這個晚上有幫會戰，我們匹配到的是一個同級別的鹹魚幫。我打開戰力榜想看看這個幫有沒有高戰，卻發現怒戰王朝走了很多人，前十裏只有榜一榜二還在，其它原有成員都去了二幫和三幫。再搜了一下怒戰王朝的幫會信息，發現他們人數也驟減。于是我私聊冷月，問他是什麽情況。
【私聊】冷月：怒戰內部一直不團結，夏日涼和慕殇說馬上要合幫打怒戰，怒戰一幫位置不保，挖走了不少人。
【私聊】佳人翩翩：我看走了一半人啊，他們這麽能挖人的嗎？
【私聊】冷月：走的沒這麽多，都是幫主踢的。
現在感覺怒戰王朝有點問題了。一般幫派裏，大佬都不是幫主，尤其是榜一，當幫主的屈指可數，且壽命不長。因為榜一都是土豪，號可能都不是自己上的，更別說管幫派裏一堆破事。
通常長期強勢的第一幫都是這個模式：幫主取中等戰力，做協調和重大決策。副幫主兩個，一個特別高的不做事，代表幫會實力；一個中低戰的肝帝處理幫派繁雜事務，代表平民玩家。幫會第一戰力有絕對的發言權，但不到迫不得已，他們不說話。
不管是在什麽幫會，踢人都是需要經過深思熟慮才能做的事，一口氣踢很多人是大忌，尤其是在風雨飄搖的時候，會踢得幫會元氣大傷，士氣動搖。
怒戰王朝就破壞了這個平衡。
前幫主退游後，榜一當了幫主，而且在多人退幫的情況下亂踢人，這個一幫可能守不住了。
天下大勢，風起雲落。情況真和我想的一樣，怒戰王朝晚上的幫戰輸給了風雨盟。
來這個區以後，我第一次看到榜一發話。
【喇叭】雨玲珑：夏日涼，做人不能像你這樣的。我一直把你當朋友，你卻背叛我。我不計較，還為了你們把佳人翩翩踢了，而你又是怎麽對待我的？說你們要和風雨盟合幫一起打怒戰？太無恥了吧！
【喇叭】夏日涼：玲珑大佬，你還是一點沒變，一直這麽虛僞又聖母！明明是你自己看不慣她，自己踢了她，反倒說是為了我啊？截圖看我空間，大家來評評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