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咎點了點頭:“好,你去吧。”
凝兒抱着一身嶄新的衣服過去了。
月色如水,凝兒脫了衣服和鞋子,她試探性的将腳伸進了水中。
凝兒玉足玲珑,月下更顯皎潔,水是冰涼的,她緩緩入了水中。
長發被水浸透,越發顯得烏黑,凝兒手捧了一汪水,洗去了臉上的灰塵。
她肩膀上的傷痕越發深了,輕輕一動,便是錐心刺骨的疼痛。
凝兒嘆了口氣,道:“這個便宜哥哥,居然把我打成這樣,要了我的命,他也不會有好下場。”
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凝兒覺得疼痛緩解了幾分,她今天是真的累了,不過,上山下山的路,四周的風景,凝兒已經牢牢的記住了。
她稍微泡了一會兒,将衣服換了,就回到了住處。
裴咎也吃過了晚飯,凝兒頭發濕漉漉的,她穿着鵝黃色的衣衫,頭發雖然不滴水,但是卻有幾分潮意。
裴咎道:“你在床上睡,我睡地上。”
凝兒笑道:“那怎麽好意思呀,這是大哥你的家,第一個晚上,我身子不方便,就在床上睡下了,今天我精神狀态好了,你睡床,我睡地。”
裴咎寒聲道:“還有你不好意思的事情?”
明明臉皮那麽厚,在外面喊他相公都喊出口了,怎麽還有她會不好意思的事情?
凝兒最愛做當了婊’子立牌坊的事情,矯揉造作慣了,一時之間總是恢複不過來。
她道:“畢竟是姑娘家嘛。我臉皮薄,大哥,你真不睡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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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睡。”
凝兒脫了鞋上床:“那我就睡覺了。”
裴咎在地上睡,地上鋪了一層墊子,他之前行軍打仗,也吃慣了苦,并不是什麽弱不禁風的王孫公子,怎麽睡都睡得着。
凝兒一大早上就醒了,裴咎在一旁做飯,她就乖乖的坐在一旁看着。等吃過飯,裴咎道:“我去打獵,白天不回來了,你老老實實的別亂跑,山裏有狼有老虎,你進了大山就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凝兒乖乖點了點頭:“好!”
裴咎又道:“鍋裏有飯,你中午餓了直接吃。”
凝兒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了!”
裴咎道:“那我就離開了。”
等裴咎走了,凝兒把小毛驢給牽了出來,小毛驢皮毛是灰褐色的,看起來瘦瘦的,性格倒是挺溫馴,凝兒把小毛驢牽到了湖邊,給它洗了個澡,将它洗幹淨。
小毛驢并不樂意洗澡,凝兒往它頭上拍了一下:“給我乖乖聽話,你要是敢不聽話,明天我就把你給殺了吃驢肉!”
小毛驢被凝兒一恐吓,氣得用蹄子去踢凝兒。
凝兒生氣了,也不留情了,兜頭給了這倔驢幾巴掌,打得這小畜生再也不敢倔,乖乖站着讓凝兒給洗澡。
洗幹淨之後,凝兒把小毛驢放到太陽底下曬,草地仍舊綠茵茵的,小毛驢低着頭啃草。
凝兒也坐了下來,她把自己身上的首飾什麽的都拿了下來。
裴咎真是個老實人,當時救她的時候,也沒有搜她的身,看看她身上有什麽東西。
凝兒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在了草地上,一個金鑲玉的長命鎖,俗氣巴巴的,偏偏還不能拿去換錢,一出手準暴露身份,再說尋常當鋪也買不起。一個赤金鑲寶的項圈,項圈也不能拿去換錢,不過項圈上墜的七顆金珠拇指大小,昨天她拽下了一顆,金珠上面并沒有任何印記,倒是能換一些銀子。
至于其他的,小荷包裏有幾顆貓眼石和金福珠,貓眼石的成色還不錯,是用來逗小孩子玩或者打賞下人的,金福珠雖然也是用來打賞下人的,但不能使出去。還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用來護身用,匕首上倒沒有其他印記。
凝兒挖了個坑,把長命鎖給埋了,用匕首把項圈上的寶石撬下來,寶石留着,項圈給埋了,金福珠也埋了起來。
剩下的就只有七顆普通金珠和幾顆貓眼石,三顆鴿血石,凝兒估量着,鴿血石是極品,三顆一起賤賣能賣個兩千兩,貓眼石也能賣個幾百兩。
她在這獵戶這裏住段時間,等風頭過了再出去,如果她福大命大,這獵戶救了她,日後定然有說不清的好處,若她沒福氣,出去就死了,這些東西留給這獵戶也足夠一個山裏過日子的讨個媳婦兒過富足生活了。
凝兒把坑給埋上了,還鏟了一塊草皮鋪上,讓人發現不了。不過,這裏也不會有什麽人來。
忙完這一切,凝兒洗了洗手。
小毛驢身上已經曬幹了。
……
裴咎剛回到了王府,一名近身伺候的侍衛道:“殿下,南邱國車騎大将軍昨日來訪,屬下告知他您目前醉心田園,無心政事,大多時間不在府中,他說和您商讨的并非政事,而是要您給他一個方便,車騎大将軍今日下午還會過來。”
裴咎點了點頭。
南邱國車騎大将軍蘇晝,裴咎前些年和他見過一面。兩人素無交往,也不知因為何事,蘇晝居然要他給一個方便。
裴咎在書房中處理了幾樣事務,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
門被輕輕敲了兩下,一名侍女在外道:“殿下,蘇将軍來訪,您……”
“讓他在廳中等候片刻。”裴咎冷聲道。
片刻之後,裴咎出去了。
蘇晝雖是武将,卻并沒有武将的氣質,他着了一身白衣,墨發半束,鼻梁高挺,淩厲精致,為他添了幾分冷豔高傲,他桃花眼底始終含着幾分溫柔情意,唇角天然上翹,似乎帶着幾分笑。
蘇晝處處都是矛盾的,但卻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裴咎知道,蘇晝并非什麽等閑人物。
蘇家世代出皇後,與皇室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內裏争鬥嚴重,蘇晝不過二十多歲就在一衆子弟中脫穎而出,掌了蘇家大權,在南邱國,也一手把持着軍權,手中有三十萬忠心耿耿的将士。在天子面前,蘇晝可不下跪,并能夠随意出入後宮——在南邱國,只有蘇晝能這般做。
在裴咎不動聲色的打量着蘇晝的時候,蘇晝也在打量着裴咎,北轅國前攝政王,楚王裴咎,北轅國先皇同母的親弟,當今聖上的皇叔。
裴咎身穿華貴錦袍,紫金冠,白玉帶,腰間佩着一塊古玉,蕭蕭肅肅,風姿特秀,五官立體,眉眼深邃寒涼,因為常年居于高位,自帶尊貴氣度,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雖說裴咎如今處于失勢的狀态,蘇晝卻不敢小觑裴咎,畢竟這位年少時一戰成名,一夜之間領軍屠戮三萬敵軍的狠角色,殺人如麻且心腸冷硬。
南邱國和北轅國世代友好,暫未起過沖突。蘇晝和裴咎并無什麽往來,當下,蘇晝有事相求,難免溫和了幾分。
蘇晝拱手一笑,道:“久聞楚王殿下大名,如今相見,才知殿下果真如傳聞一般英武非凡。”
侍女們上了茶水,裴咎飲了一口茶,淡淡的道:“蘇将軍過譽了,不知蘇将軍這次過來,是有什麽要事?”
蘇晝拍了拍手,他所攜帶的侍從擡上了兩箱珍寶,一列戴着面紗的美貌女子也被帶入。
蘇晝俊美絕倫的面上浮現淡淡笑意:“這是在下的小小心意,還望楚王殿下能夠收下,在下這次拜訪,的确有要事相求。”
裴咎不喜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氣,他微微皺了皺眉:“蘇将軍請直言。”
蘇晝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的淡去。
他道:“在下有一堂弟,自幼就被家中祖母寵壞了,從小就無法無天,沒人能管的住。數日之前,堂弟帶着幾名寵妾來北轅國游玩,不慎遇到了劫匪,堂弟和幾名寵妾都失蹤在了殿下的封土之上,在下希望殿下能行個方便,讓在下帶人在麓山一帶搜查一番。”
裴咎道:“楚地不允許外境之人帶兵而來,麓山一帶,是本王祖上的居所,更不會讓外人踏足。”
蘇晝知曉裴咎難說話,況且,這并不是一件小事。
蘇晝道:“在下不會帶過多将領騷擾百姓,最多允許一百将領入境。舍弟纨绔,但祖母重視,若是得知舍弟遇害,祖母定然傷心欲絕,還望殿下給個方便,來日在下尋得舍弟,定然将重禮獻上,并親自押着舍弟向殿下道謝。”
裴咎鳳眸掃了蘇晝一眼:“蘇将軍何不将令弟畫像送來,本王讓手下替蘇将軍搜查?麓山一帶有本王先祖英魂,外人進了,是對本王先祖不敬。”
蘇晝的手指微微彎曲了一下,他笑意略有些僵:“那好,在下回去後,定要找一名出彩的畫師,将畫像奉上。”
等蘇晝離開了楚王府,裴咎身邊一名幕僚問道:“殿下何不賣蘇晝一個人情,幫蘇晝尋找堂弟,不過小事一樁,蘇晝權勢滔天,事成之後,若能和他交好——”
裴咎鳳眸微微眯了起來:“你真以為,蘇晝會為了區區一個堂弟來求本王?此人心狠手辣,不可輕信,楚地暫時不能任外人踏足。”
幕僚想到近來南邱國發生的一樁樁詭異事件,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還是殿下您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