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現另一個關注點,頓了一頓,她眨着眼睛問,“你是說我在你心裏占據了除科學以外的,所有地方嗎?”
很快的,他回,“不是。”
“可你剛剛明明講了……”
“科學在我心裏占據了快二十年的時間,足夠了。”他打斷她的話,語氣平常的繼續,“所以未來的時間,我打算把心裏的地方,全部騰給你。”
遇見你以前,愛上你之後。
哪裏還有心思,三心二意。
末了,他補充一句,“從前那些日子,你和我都沒有家人,那麽從今以後的日子,我是你一輩子的家人。”
喉嚨倏的發澀,鼻頭酸酸的,許臨安窩在他胸口蹭了蹭,聲音低低啞啞。
她問他,“我們真的要下周去領證嗎?”
被她突然轉變的話題猝不及防,反應了半響,蘇餘聲低頭吻一吻她額頭,聲音欲漸放柔,“怎麽了?”
“不怎麽。”頓了頓,許臨安把話說完,“因為我想明天就嫁給你。”
☆、Chapter32
許臨安做夢了。
夢裏暖春四月, 有海棠花開。
沿街兩排的海棠花樹下, 拍照逗留嬉笑的人絡繹不絕, 有花瓣随風落下來砸在許臨安肩頭時, 她額間發輕揚, 下意識回頭——
三人成行的一家子裏, 男孩兒單純可愛, 咧開嘴笑的時候,兩排齊齊的小奶牙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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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沉穩嚴肅, 低頭看一眼胳膊上挂着的白淨雙手時,唇角微揚;
而母親呢, 一手挽着丈夫的胳膊, 另一只手趕忙伸長, 似要拉住歡快的小男孩兒, 輕聲道一句, 慢點兒跑。
許臨安一言不發看着,忽的鼻頭一酸, 掉下淚來。
眼淚砸在鋪滿格子地磚的街道上, 伴着飄落滿地的海棠花瓣,清脆一聲響。
正在行走的母親聞聲頓了一下,回頭看她, 視線觸及的一剎,表情微怔,随即她眯起眼睛笑,柔聲喊了一句, “小安。”
許臨安轉哭為笑,喉嚨發澀,啞着聲音回,“媽媽。”
松開挽着的胳膊,年輕的母親微笑着走近她,伸手摸摸她腦後的頭發,笑的優雅又大方,“我們小安,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了。”
許臨安還是不停地笑,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她仿若未聞,自顧自的說,“好想你們。”
母親笑,“我們也一樣想你,傻姑娘。”
擡手抹一把眼淚,許臨安忙着分享,“媽媽我要結婚了,他是一名科學家,長相十分好看,性格特別溫柔,博學多識的,什麽都懂,總之就是特別好。”
聽她無意識的炫耀,母親低低地笑,随即轉頭喊一聲幾步外的男人,“老許啊,快來瞧瞧你家閨女,要嫁人啦,一個勁兒的誇人家好呢。”
男人聞言眉頭一蹙,語氣涼涼的,“長的好看有什麽用。”
……爸爸你不也長的很好看嗎,許臨安偷偷笑了聲,正要再多說些什麽,父親略帶別扭的聲音傳來,“他……對你好嗎?”
許臨安身形一僵,愣了半天,輕聲回了句,“對我很好。”
聲音略帶顫抖。
低低“嗯”了一聲,父親走近,隔着半米距離認真看她,難得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輕輕拍一下身邊母親的肩膀,低頭柔聲,“我們該走了,我們的小棉襖,成長的很好。”
母親擡頭看他一眼,眼底不自覺帶笑,“好。”
再等一會兒吧,許臨安想說。
話還沒出口,人已經消失在眼前,她下意識回頭,頻頻尋找。
視線定格在不遠處的海棠花樹下,六歲的小男孩雙手各自被父母攥在手裏,他一跳一跳的,用肢體語言訴說他此時的喜悅。
倏的,他回過頭來,眼眸眯成一條好看的弧度,聲音甜甜糯糯,他說,“姐姐再見!”
沒走兩步,他又回頭,戀戀不舍的,“姐姐我愛你!”
最後一句我也愛你們如鲠在喉。
許臨安怔在原地。
畫面的最後,海棠花瓣随風飄灑,迷離一片中,母親回頭對着她笑,默默的比着口型。
那樣子是在說——
我,們,永,遠,愛,你。
有眼淚“啪嗒”落地。
許臨安從夢中醒來。
下意識伸手擦擦眼角,沒有想象中的濕潤,長舒一口氣,她瞥向枕邊一旁。
蘇餘聲不在。
腦子嗡嗡的有些混亂,她一把将被子蓋過腦袋,卷在身上開始翻滾。
直到有人連被子帶人的抱在懷裏。
許臨安身形一頓,停下來正在打滾的動作,從被子裏鑽出個腦袋,眨巴眨巴眼睛,有點兒驚訝,“你沒去實驗室啊?”
“嗯”了一聲算是回應,蘇餘聲撩開被子把人給撈出來,大手捋了捋她有些滾亂的頭發,聲音低低沉沉十分好聽,“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麽事啊。”她好像沒聽他說過來着。
把人放在懷裏打量了一番,蘇餘聲柔聲回她,“去領證。”
去領證?!
不是說下周才去的嘛。
怔了一怔,許臨安後知後覺想起來。
昨天,好像是她說,想今天就嫁給他來着。
吞咽一口口水,許臨安不确定的問他一遍,聲音隐隐期待,“你确定嗎?”
這有什麽好确定的。
從他決定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等着今天的日子。
好笑地捏了捏她鼻尖,蘇餘聲溫言細語,“确定了,就今天。”
“那好吧。”許臨安輕手輕腳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翻了個身跳下床去,直奔着浴室,笑嘻嘻地丢下一句,“等我很快的打扮一下哈。”
“……”
說是很快的打扮一下,蘇餘聲卻足足等了有兩個小時之久。
直到,她羞着一張臉從卧室裏出來。
蘇餘聲應聲回頭,看到她的那一刻,有些疑惑,“你化了妝?”
好看吧好看吧好看吧,許臨安笑嘻嘻的,點着頭回他,“是啊。”
“哦”了一聲,蘇餘聲從沙發上站起來,伸長了手把她牽過來,拉進懷裏瞥了一眼,他皺眉,“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什麽沒有區別啊,我明明……”
話沒說完,蘇餘聲低頭吻上她的唇。
輕輕淺淺一個吻,結束的很快。
許臨安眨巴着眼睛看他,有些意味不明,他低低笑了聲,把剛剛的話補充完整,“我的意思是,你化不化妝,都一樣漂亮。”
很受用的,許臨安嘻嘻地笑,湊上去軟軟的親他下巴,語氣十分讨好,“我覺得你現在就很懂女孩子的心哎。”
蘇餘聲挑眉,“你喜歡?”
忙不疊點頭,“喜歡啊,最喜歡你啦。”
真心的話,恨不得每天講一百遍給你聽。
民政局的大門出現在許臨安視線裏的時候,她有些愣神。
她今天竟然,要結婚了。
按年齡來講的話,她今年二十一歲整,蘇餘聲二十六歲。
雖大她五歲,可兩人确實适婚年齡。
般不般配什麽的,她心裏最清楚。
一畢業就可以結婚,這是她曾經不敢幻想的事情,如今真真切切擺在面前時,說實話,她沒有怕,她只是有點緊張。
甚至激動。
這是不是意味着,她将要名正言順的搬進他家裏去住,偶爾出門遇到熟人時,介紹詞不再是女朋友,而是一句有力的,主權意味十足的——蘇太太。
這感覺好棒。
想到這裏,許臨安靈臺一清,急急忙忙扯着蘇餘聲的胳膊,“我們快進去吧。”
“等等。”
“怎麽啦?”許臨安心下一緊,哎呀哎呀,不會是後悔了吧。
蘇餘聲也不答話,慢條斯理地伸手過來置在她胸前,瞥一眼她錯愕的表情,笑了,“傻姑娘,先把安全帶解開,下了車我們才能進去呀。”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啊。
心裏頭忽的一暖,好聽話下意識就脫口而出,“你真好!”
擡眸看她一眼,蘇餘聲唇角微揚,點了點頭,伸手捏捏她手背,柔聲道,“只對你一個人好。”
大概是工作日的關系,民政局排隊的人,沒有想象中的多。
站在大堂無意識打量內部空間的許臨安,還沒來得及看完一圈,就被蘇餘聲拉着手進了間屋子。
大腿與椅子剛一貼合,她就如夢初醒了——
原來是輪到他們了。
小心翼翼的,伴着些緊張,她沒敢出聲。
對面坐着的工作人員看起來和藹可親,媽媽年紀輩兒的一個阿姨,看到他倆的瞬間,怔了一怔,随即把目光放在許臨安身上,輕聲喊她,“小姑娘?”
走了一小會兒神,許臨安後知後覺,“怎麽了?”
“想什麽呢,想的這麽入迷?”
紅了紅臉,許臨安瞥一眼身旁的蘇餘聲,小聲嘟囔,“我在想,我未來的老公好帥啊。”
“……”阿姨也跟着她笑了一聲,打量一番她身旁的蘇餘聲,贊同地點點頭,“小姑娘眼光不錯呀,确實很帥啊。”
那當然啦。
許臨安得意地挑挑眉,心裏暗戳戳想,她家老公全世界第一好看。
核對了一下證件,各自低頭填寫着表格。
坐在對面的阿姨突然出聲問了她一句,“臨安?是個地名嗎?”
哎?許臨安應聲擡頭。
沉默了半響,她聲音歡快地回複,“不是地名。
是平安喜樂。
我父母希望我一輩子都靠近平安喜樂,沒有煩惱。
臨是臨近的意思,安是長久平安。
我名字裏的臨安,是這樣的意思。”
阿姨一副神情了然的樣子,頓了一下,十分肯定的說,“你父母一定很愛你。”
沒有停頓的,許臨安點頭,“他們非常愛我。”
下一秒,有修長的手指伸過來握住她手背,翻轉了一下,小心翼翼放在手心裏握好,像是一種安慰,實則是一種陪伴。
許臨安下意識轉頭,從剛剛進門就一言不發的蘇餘聲,此刻正含情脈脈盯着她。
那樣子,像是看了有一萬年那麽久。
兩個人相視一笑,有很多話從眼神裏交遞。
末了,慈愛的阿姨聲音柔柔的問了一句,“想好了吧,你們真的願意同對方結婚嗎?”
“我願意。”
異口同聲。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兩更。
雙更合一。晚上九點。
新婚第一車,小可愛們不見不散。
☆、Chapter33
從民政局回家的路上, 許臨安心情異常的好。
特別想大聲告訴全世界——
她今天結婚啦!
一個等紅燈的路口, 她轉過頭來瞥一眼蘇餘聲, 看他在陽光下漂亮好看的側臉, 抑制不住地笑出聲。
蘇餘聲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目光, 疑惑着偏頭看她時, 她迅速轉回來。
唇邊悄悄挂着微笑。
蘇餘聲自然都看在眼裏, 略加思考,就将她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
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角, 他聲音示意她,“等紅燈過了後, 我們在路邊停靠一下吧。”
哎?
是要下車了嗎, 還沒到家哎。
疑惑着想了一想, 紅燈一過, 許臨安十分聽話的把車停靠在一旁。
瞥一眼蘇餘聲, 他正在解安全帶,這動作, 果然是要下車。
下意識跟着他的動作, 許臨安迅速把安全帶一解,歡歡喜喜地問他,“我們下車是要去哪裏嗎?”
“不去哪裏。”
許臨安眨巴眼睛, “哎?”
向後調整了一下座位,蘇餘聲轉過身來向她張開雙臂,柔聲,“靠過來讓我抱抱你, 想吻你,想了一整個上午。”
身形一頓。
許臨安始料未及,她想了很多中他讓她停車的理由,卻唯獨沒想到的的是——
他想吻她。
笑嘻嘻的往他懷裏湊過去,她也想吻他來着。
臉頰剛一貼上他胸口,就被人緊緊的攬在懷裏,蹭了蹭,許臨安語氣甜甜糯糯的,“今天一上午你都沒怎麽說話哎,你是不是害羞呀嘻嘻嘻。”
意外的,他回,“是。”
哎?
愣住的是許臨安。
她說這話的意思原本是在調侃他,可他竟然就這麽一本正經地回了她一句“是”,倒讓許臨安有些不知所措了。
怔了怔,她問,“為什麽害羞啊?”
還能因為什麽。
因為對方是你。
怎麽說呢,蘇餘聲自認為自己清冷了二十多年,從事生物醫學以來,人類任何情緒的來由,他向來喜歡用科學來解釋。
就像他深知的那樣,人體多巴胺的釋放是受抑制的,只有遇到大腦皮層認可的異性時,多巴胺才會大量分泌,這樣一來,人才會産生愛的感覺。
生物醫學上,多巴胺被稱為戀愛分子。
多巴胺會令人上瘾,煙民,酒鬼統統與多巴胺數量有關,并受着多巴胺的控制。
蘇餘聲深知這一切。
而自己呢,既非煙民也不酗.酒,明明白白知曉一切關于生物科學的原理。
毫不誇張的講,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受多巴胺的控制。
可站在生物學的角度,他卻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會上瘾似的被許臨安吸引。
她能輕易控制他的情緒,能力勝過一切生物分子。
今天上午,當大紅章堅定的蓋在屬于他們兩個的那一紙證明上時,他心跳的頻率,平生第一次越速。
他竟然,緊張了。
這種情緒出現的時候,蘇餘聲有一瞬間受驚。
可随即他釋然,只要對方是許臨安,牽動他情緒這種事情,實在是很輕易。
從這一刻起,她成為他的妻子。
從今往後,歲月漫長裏,他們将成一體。
蘇餘聲生命裏最重要的關鍵詞,平生第一次清晰。
很簡單的,是——
許臨安。
深深吸一口氣,實實在在感受懷裏抱着的人的真實感,蘇餘聲滿足地閉上眼,低頭用唇蹭着她額頭,聲音柔軟。
他說,“我愛你。”
許臨安一怔。
印象中。
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講出我愛你這三個字。
聽着像是一種承諾,更像是一種誓言。
默了半響,許臨安往他懷裏更深地靠過去,聲音低低柔柔的,“我也愛你啊。”
有陽光隔着車窗照進來的時候,許臨安心境明朗。
愛情最好的樣子,大抵就是現在了吧。
在你懷裏的時候,何必遠方。
車子再次啓動的時候,蘇餘聲打開導航,指尖點着輸入了一個地方,他輕聲提醒許臨安,“我們去這裏。”
側過頭來瞥一眼,許臨安眯着眼睛笑,“好。”
車子在一片青草地前停了下來,許臨安疑惑,這裏是哪裏啊。
思索之間,蘇餘聲已經上前一步牽起她的手,他淺淺地笑,“跟我來。”
夢境裏的海棠花樹再現,許臨安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沿着道路兩旁的海棠花樹前行,到達盡頭時。
許臨安一怔。
完完全全的愣了。
蘇餘聲捏捏她的手,聲音輕輕淺淺的。
隔着時光的秘密,一時間傾盡而出。
他說,“五年前,我在國外獲得人生的第一個生物醫學提名金獎。
也是那天,我母親辭世。
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一個漂亮雅致的女人,只是聽聞嫁給我父親之後,她性格日漸涼薄。後來生下我之後的一次體檢,她被檢測出先天的基因缺失,被生物醫學家斷定,生命長度不過四十五歲。
我獲獎的前一天,她去世了,滿打滿算,享年不過四十四周歲。”
話畢,蘇餘聲一頓,許臨安緊張地捏着他的手背,一下一下像是安慰。
他偏頭一笑,接着補充,“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她可以再堅持幾年,或許就能等到我延長她生命的那一天。
可惜,沒有如果。”
許臨安怔怔地仰着頭看他,一言不發。
伸手揉了揉她腦袋,他繼續,“母親離開的第二天,在墨爾.本街頭,我第一次遇見你。
十六,七歲的模樣,滿臉的倔強。
我記得,那天在異國他鄉,你丢了錢包和手機。
明明是一副怯怯的樣子,卻敢鼓起勇氣湊近問我一句,Can you lend me your mobile phone ?
當時我失笑,腦子一熱回了你一句,我是中國人。
卻沒想到,下一秒你就哭了。
你忙着哭的聲嘶力竭,甚至抽不出時間來和我說一句話。
我有些無措的把手機遞給你,聽着你語無倫次的話語,心頭一頓時,你破涕為笑把手機還給我,一轉眼,就消失在街口。
我後知後覺,足足找了你有三日。”
怔了一怔,許臨安下意識問了句,“為什麽找我?”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了一聲,蘇餘聲淡淡補充,“就是想見你。”
迷迷瞪瞪地回想了一番,許臨安實在是記不起來,大概那些年她遇到的傷心事,實在太多了吧。
不過轉念一想,她疑惑地問了句,“不會吧,你長得這麽好看哎,講道理,我一定是會沖上去和你表白的。”
蘇餘聲笑,“你那時候還是個孩子。”
十六歲已經不小了好嗎。
許臨安悶悶地瞥他一眼,“所以如果那時候表白,你會拒絕我嗎?”
“大概。”頓了一下,他笑,“我會等你長大。”
他說過的。
他對她,一見鐘情。
被人喜歡着的這種情緒填滿胸口,許臨安笑嘻嘻湊過去窩在他胸口,眼睛眯眯的,“那現在是不是可以請蘇先生,解釋一下面前的這棟房子啊?”
她說的,是現在兩人面前的一棟小別墅。
蘇餘聲攬着她肩膀,自然地點點頭,“是你設計的。”
眼前這棟房子,是許臨安大三那年設計的課程作業,她給它取名,“落葉海棠。”
——落地歸根,海棠花開。
是她一直的向往,夢裏的那個場景。
她知道父母和小易已經離開她多年,可她也知道,落葉終有根,總有一次海棠花開的季節,他們會重逢,以一種微笑的姿态。
幸福的面孔。
這是她當年設計這個方案的初衷,也是夢想。
不過許臨安大概沒想到,夢裏的一切,有朝一日竟被他變成實際,雙手獻到她面前。
她的方案可以落地建成,她想都不敢想。
呆呆地看着眼前漂亮的房子,許臨安喃喃自語,“這個方案你是從哪裏來的啊。”她記得,她沒有給任何人展示過。
頓了一下,他講出一個名字,“顧時遠。”
原來如此。
她應該想到的,除了顧時遠,誰還有這麽大能耐找得到她的東西。
勾了勾唇角,許臨安笑,“下次見他我要請他吃一百個雞腿!”
這麽多年一起長大,她還是第一次覺得顧時遠,做了一件超級正确的事情。
怔愣之間,蘇餘聲把她從懷裏撈出來,端端正正擺在自己面前。
他捏着她的手,後退半步,随即單膝跪地。
許臨安身形一顫。
蘇餘聲下意識捏緊她的手,柔聲安慰,“聽我說。”
我在聽,許臨安想說。
但太緊張了,她說不出口。
蘇餘聲淺淺地笑,有微光穿過海棠花樹落在他側臉時,迷幻又不真實,許臨安心下一緊,回握住他的手。
半響,意料之中的,他掏出一枚戒指。
像是慢動作般,溫柔的,套在許臨安左手的食指上,随即低頭印下一吻。
他聲音低低淺淺,帶着些不自知的誘惑。
他說,“許臨安小姑娘,請你嫁給我。”
明明是個求婚的請求疑問句,硬是被他講成不容拒絕的陳述句。
許臨安緊抿着唇角笑,伴着和煦的微風一下一下點頭,她聲音明媚開朗。
她回,“好啊。”
蘇餘聲,我想說很久啦,我願意嫁給你。
——我願意嫁給你,如春天第一抹枝杈的綠色,搖曳着擺首,低低訴語。
——我願意嫁給你,似夏天第一聲花蟬的鳴叫,明朗又尖銳,張揚心事。
——我願意嫁給你,像秋天第一封麥田的信件,飽滿又沉澱,紙短情長。
——我願意嫁給你,在冬天第一場大雪的街口,我看見了你,一見鐘情。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和你一樣,一見鐘情。
良久,蘇餘聲眼底含笑,緩緩起身。
頓了一秒,許臨安傾身撲進他懷裏。
有吻落下來的時候,許臨安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麽是深吻。
海棠花樹的花瓣随着風清揚,偶爾有一兩片恰巧落在兩人發絲上的時候,蘇餘聲會情不自禁加深這個吻。
許臨安欲漸呼吸不勻,意識開始有些迷離的時候,蘇餘聲橫抱起她。
她窩在他肩頭呼吸,鼻尖抵着他襯衣,閉眼深嗅着他的香氣。
是誰說愛情難免苦澀的來着。
你看她,就不會這樣覺得。
她擁有的愛情,大概是這世間最甜蜜的吧。
直到許臨安被他小心翼翼平放在柔軟的大床上,身下舒适的觸感,引的她不自覺睜開眼。
環顧一下四周,她錯愕,“你什麽時候準備了這些啊。”
蘇餘聲傾身覆上來,低低的親吻她額間的碎發,嗅一下她發絲的清香,眼神欲漸失去焦距,他吝啬地吐出幾個字,“前些日子。”
看得出來,為了裝修這個房子,他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心裏甜甜蜜蜜,剛想再問句什麽,蘇餘聲的吻來到她唇邊,毫不猶豫吻着。
深情又真摯。
許臨安低低地笑,輕推一把他肩膀,捧着他的臉問他,“前些日子?”
點了點頭,蘇餘聲大手揉了揉她腦袋,俯下身子吻在她額頭,聲音輕輕淺淺,“本來是打算下周帶你過來。”
頓了一下,他輕輕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柔柔地吻着,“不過,現在覺得,什麽時候都無所謂了,只要對方是你。”
只要對方是你。
只要嫁給我的那個人是你。
只要未來漫長歲月陪在我身邊的那個人是你。
時間,好像真的可以無所謂。
許臨安心下一熱,呆呆地捧着他的臉,從他眉間輕柔地吻,一下一下,想把自己心裏沒說出口的情意都說給他聽。
頓了一下,蘇餘聲喉間弧線微動。
幾乎是下一秒,他就低頭回吻下去。
他一手側放在她發間,輕輕收緊,指尖穿.插着的,都是她柔軟的發絲。
蘇餘聲的唇不似前幾次的微涼,幾個來回,唇齒壓着她時,她靈魂漂浮着歸不了位。
身前一陣涼意,她下意識睜眼。
映入眼簾的,是他真摯的眼神,以及眼眸深處的真摯。
她愣了一下,腦子一熱,聲音先于意識脫口一句,“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吧。”
怔了一下,蘇餘聲低下頭吻她濕潤的眼睛,聲音低低淺淺卻意外堅定。
他說,“會。”
從愛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做好了要和你共度一生的準備。
餘生,缺了你,怎麽能夠完整。
餘聲幸得臨安。
餘生有你在安好。
屋內日光明亮,許臨安臉頰倏的一紅,眼底裝滿此時此刻的情緒,想要再出口說些什麽,不料卻被他抓住機會,舌尖靈活一挑,長驅直入。
嗚咽幾聲,全被他一并吞下。
她無路可退,只能抓緊蘇餘聲襯衣的領子。
似乎是有一瞬間的意識歸位,蘇餘聲半撐着身子,修長的手指準确無誤地捕捉到遙控器。
輕輕一按,窗簾緩緩合上。
屋內只剩下柔和的橘色淺光,許臨安身體緩慢放松。
他還是不停地親吻着她的唇瓣,但不似之前那般急促,微一睜眼,就看到許臨安因羞澀而泛紅的臉頰。
他的吻漸漸沿着她唇邊吻她柔嫩的臉頰,輕輕淺淺,滿含深情。
有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時,許臨安意識欲漸迷離,她雙手抵着他肩膀,聲音帶着些空空蕩蕩。
她喊他,“蘇餘聲。”
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聲音裏帶着的甜膩。
吸引人卻不自知。
他對待她的時候,好像總是這樣耐心又珍惜。
即使是瞬間的意識失控,可心底的聲音總是能及時将他拉回。
他大概是愛慘了她。
感覺到有衣物的束縛,蘇餘聲略一蹙眉,輕輕抓着她的手帶到身前,示意她幫忙。
許臨安此時腦子迷迷糊糊,伸出來的手指也是松松軟軟使不上力,指尖覆上他襯衣的第一粒扣子時,很配合的,蘇餘聲半撐着身子,埋頭在她耳邊。
舌尖靈活一挑,輕輕淺淺弄着她小巧的耳垂。
她更加的,使不上力了。
勉勉強強解開三兩粒,她掙紮着回想,剛剛她的衣服是怎麽解決的來着。
想明白的那個時刻,她立即付諸行動,柔軟的雙臂東扯西拉的,伴着“啪嗒”幾聲扣子解開的聲音,她長舒一口氣。
同時的,蘇餘聲開始低低的笑,笑聲裏不自覺帶了幾分沙啞和性感。
他尋着她的手遞到唇邊輕輕淺淺吻着,像對待什麽珍貴的寶物似的,真摯又認真,低沉着嗓音哄她,“怎麽了?”
許臨安眼底羞澀地瞪着他,聲音軟軟膩膩,“你自己動手嘛,我沒有力氣啦。”
他也不說話,只是低低地笑,微一起身,把自己的襯衣撥下來,丢在地毯上,再次返回來的時候,薄唇尋着她眼睛的位置淺淺一吻,聲音柔柔和和,“乖,等一下換我使力氣。”
使什麽力氣啊。
默默思考了一下,許臨安後知後覺,倏的一下臉紅,想要伸出拳頭捶他一下,卻被他抓着帶到唇邊,柔聲哄她,“乖。”
低音炮什麽的,真是太過分啦。
根本抵不住誘惑的許臨安,腦子糊成一團。
迷離之際,她突然回憶起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個雪夜。
彼時柔光四散打在他身上,迷迷離離的,莫名就吸引着她靠近。
怎麽就敢湊上去問他借電話呢。
是鬼迷心竅吧,許臨安這樣想。
可之後的無數次回憶起那天時,她都無比欣賞自己那一瞬間的靠近。
就好比此時,卧室內毫無燈光,偶爾有隐隐的日光透過厚重的窗簾打進來時,落在蘇餘聲認真吻着她的側臉上,迷幻又不失真實。
她還是像從前那樣,不自覺就會被吸引。
頓了一下,她輕輕扯唇,雙手環着他脖頸小心翼翼,靠近他。
感受到她柔軟的接近,蘇餘聲呼吸一滞。
下一秒,他傾身向前。
等一下,許臨安想說。
話沒出口,蘇餘聲與她嚴絲合縫的嵌合。
蘇餘聲埋首在她頸間,沒有想象中的急切。
他耐心照顧着她的感受,像是對待這世間上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許臨安牙齒輕咬着下唇,迷迷糊糊随他起伏之際,耳邊聽的到他低沉誘惑的聲音。
他喊她,“許臨安。”
她愣了一下,“什麽?”
“喊我的名字。”他有些急切。
“蘇……餘聲。”
他低低的笑。
是心滿意足地笑。
這樣的狀态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他他柔聲問,“累了嗎?”
累到,說不出話了。
許臨安迷迷瞪瞪的想要點頭,微擡眸時,就看到他一雙眼睛深情又疼惜的望着她。
心下一暖,她仰着腦袋親親他下巴,語氣軟軟糯糯,“還可以堅持啦。”
收到她遞來的訊號,蘇餘聲嗓音嘶啞的“嗯”了一聲,随即他補充,“我會快點。”
下半場繼續,伴着橘黃色的暖光。
他與她一起結束。
事後,蘇餘聲把她攬在懷裏溫柔地親了親,一下一下輕輕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難得的,這次許臨安沒有先睡。
等到蘇餘聲有些疲憊的睡着後,許臨安瞪圓了眼睛,近距離地欣賞他好看的臉。
看了一會兒,她有些不滿足的伸出手來,一下一下勾勒他五官的輪廓。
順着他秀氣的眉毛,深邃又狹長的眼睛,直挺的鼻尖,一直到他緊抿的唇邊。
忽的,她指尖一頓。
指腹輕輕摩擦着他溫熱的唇瓣,她滿滿意意的低笑。
他們今天結婚了。
從今天起,她是蘇太太。
她記得她曾無數次幻想過,如果自己有一天結婚了。
新郎會是什麽模樣的。
或溫文爾雅,或嚴肅正直,或沉穩大氣,或活潑懂事。
可無論哪一種,好像都不如眼前的人讓她心滿意足。
和她結婚的人是蘇餘聲。
好像沒有什麽事情,比這更容易讓她開心和滿足了。
感受到懷裏人的不老實,蘇餘聲疲憊地睜開眼睛看她。
往懷裏更深的攬了攬,他聲音低啞溫和,“為什麽還不睡?”
紅着臉頰,她湊過去親親他下巴,聲音淺淺的,“還不困。”
“嗯?”蘇餘聲迷離着眼睛看她,似乎在思考她說的話的意思。
眨巴眨巴眼睛看他,他這個努力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愛啊。
許臨安淺淺地笑,一個念頭欲漸清晰,嘗試性的,她聲音輕柔地喊他。
“老公。”
☆、Chapter34
有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 許臨安還迷迷糊糊的睜不開眼睛, 手下意識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觸到一雙溫暖的大手。
蘇餘聲把她攬回懷裏放好, 低頭吻一下她額頭, 柔聲, “繼續睡吧。”
有電話, 許臨安想提醒他。
可還是太困了,迷迷糊糊在他懷裏找了個舒适的姿勢, 沒一秒,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蘇餘聲一手輕輕拍着她的背, 一手捏着手機。
眯着眼睛沉聲接起, “喂?”
意料之外的, 一陣安靜。
頓了一下, 蘇餘聲把手機拿到眼前, 瞥一眼——
粉色的外殼。
——是許臨安的手機。
拇指按了按太陽穴,蘇餘聲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