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天賜重生
灰甲人怔怔地看着楚随天,而楚随天卻突然注意到自己身無寸縷,不由羞紅了臉,急忙擋住關健部位,轉頭四顧,見到自己的濕衣,三步并兩步地跑了過去,抓起來便纏在腰間,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他無意間一腳踢到了衣服旁邊的一把短刀——那刀正是用羅剎牙打造的三把刀之一,另外一把長刀給了關三刀,另一把一模一樣的短刀在白玉那裏。他低頭一看,輕咦一聲,将那短刀拿了起來,怔怔地看着,喃喃道:“這刀好眼熟,是我的嗎?”說完,将那刀拔了出來,仔細看了起來。
灰甲人身子一震,因為她清楚地看到,那刀刃這邊分明刻着一個“玉”字。她恐懼地退了一步,然後突然湧起一個可怕的念頭。她猛地沖過去,在楚随天将刀身翻轉過來看之前,一把将刀奪過,扔進了河裏。
楚随天驚訝地看着她,不知她為何生氣。
“那是兇物,不要為好。”灰甲人的聲音突然變了,從那嗡志嗡氣的低沉聲音,變成了原本的女子嗓音——她的頭盔化為一道鐵霧,脫離了她的頭臉,輕輕覆蓋在背後铠甲上。楚随天瞪大了眼看着眼前這美麗的女子,被吓了一跳,随即臉就更紅了,慌忙抓起褲子,擋在胸前,尴尬地解釋着:“姑……姑娘,我……”
“你為何要害羞?”女子似乎下了一個決心,紅着臉,沖楚随天溫柔地笑着:“我是你的妻子啊!”
“什麽?”楚随天怔住了,他上下打量着這漂亮的女子,卻不敢相信她的話。“你……你是我老婆?”
“怎麽,你把我忘了?”女子眼圈一紅,淚水潸然而下——這絕不是僞裝,而真的是發自于真心。她在方才那剎那間,已經下了決心,要用一個謊言來挽回一切。因為她相信,楚随天的失憶是老天對她的恩賜,是老天給她的一個擁有幸福的機會。她必須抓住。是的,只能如此解釋,她看着楚随天想,若不是老天故意安排,楚随天現在怎麽會毫發無損,一臉的精神?要知道,他本來應該身帶重傷才對。
楚随天慌了神,不知為什麽,他見不得這女人流淚,一見她流淚,他就難過得很。于是他确信,這女人一定就是自己的老婆。
“別哭,你別哭。”楚随天笨拙地安慰着她,“你看,我……我真的是什麽也不記得了,我好像做了一場夢,那夢太亂、太可怕,也太漫長,漫長到我連夢到什麽都記不清了,更想不起做夢之前的事。你看,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我……你別哭好嗎?”
看着他這副模樣,女子忍不住笑了,楚随天高興地拍起了手:“好啊好啊,你終于……”話沒說完,卻發現這一松手,纏在腰間的衣服便掉了下去,羞得他一臉通紅,急忙蹲下去将衣服抓起來,胡亂擋在腰間。女子笑得就更厲害了,笑聲中,她一下撲了過來,那件灰甲在剎那間變成霧,變成手镯,套在她的腕上,她整個人都投進了楚随天的懷抱,滾熱的臉蛋緊貼在楚随天的胸膛上,眼中的淚光隐隐閃爍。
楚随天就這麽被她撲倒在地,被她壓在身上。他整個人都呆住了,不知該如何是好。他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溫度,感覺到她軀體的柔軟,而她,則緊緊抱住他,喃喃低語:“楚大哥,抱緊我吧,讓我知道這并不是一個夢,讓我知道此刻的你是屬于我的,是老天特意賜給我的,讓我知道我的生命還有意義吧……”
楚随天并不能完全聽懂她的話,卻能感受到她的喜悅、她的哀傷、她的幸福、她的痛苦,他不知道她為何會有這麽多矛盾的情感,但卻猜到那一定和自己有關。他開始痛恨這個失去了所以記憶的自己,恨自己害娘子承受這樣的痛苦。于是他展開雙臂,緊緊地将她抱住。
“我記得……”他低聲地說着,“我記得這感覺。在那漫長的夢之前,我就曾經這樣抱着你。但那時的擁抱沒有現在這麽溫暖,那時的擁抱很冷……”
“我知道……”她慢慢點着頭,想起了跌下岩洞的時候。那時,自己已經失去了意識,是楚随天緊緊抱住她,不讓她被激流帶走,是楚随天抱住她,帶她到了安全的地方。她想起自己曾經那麽親密地與他共同度過的日子,想起了謝晚蕭和小浪,還有村民們,都将他們當成一對情侶。她笑了,又哭了。她忍不住擡起頭,久久注視着楚随天的臉,然後将自己的紅唇,貼在了楚随天的唇上。
楚随天被她的熱情感動着,抛開了所有的不安,抛開了所有的疑慮,将她緊緊抱在懷裏。她将衣衫一件件退去,讓自己的軀體,與自己所愛的男人緊密無間地貼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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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脫不下那個手镯。那個灰色的手镯,緊緊地箍住了她的手腕,便仿佛是她肉體的一部分。看到它,她的身子不由一顫,想到了另一件痛苦的事。但随即她又笑了——那痛苦已經遠去,現在的她,擁有的是最大的幸福。
許久許久之後,他和她都停了下來。他仰躺在草地上,再沒有了之前的羞怯,她枕着他的胳膊,伏在他身旁,臉上帶着幸福的笑。
“我似乎又想起些什麽了。”楚随天轉過頭,看着對方那美麗的胴體,“好像在很久之前,你就這樣躺在我的面前。”
“是啊。”她笑了,“我們是夫妻嘛。我們原本住在很遠很遠外一個小村裏,那裏有許多和善的鄉親。”
“嗯,我似乎有點印象。”楚随天看着天空,“再說說看,我或許能想起那些事來。”
她的心猛地一顫。她并不想讓他記起從前,她希望他永遠留在現在,将自己真的當成他的娘子,永遠永遠陪在她的身邊。
“哎呀糟糕!”楚随天突然用另一只手用力拍了一下額頭,這讓她又想起了從前。記憶中,楚随天總是喜歡拍額頭。
“娘子,我還沒問你叫什麽呢。”楚随天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她也笑了:“你怎麽不先問問自己叫什麽?”
“不,我要先知道你的名字。”楚随天笑着說,“娘子的名字,比什麽都重要。我要趕快将你放在我心裏最安全的地方,不管将來出了什麽事,我都不會遺忘。”
她情不自禁地又流下了淚,哽咽了起來。楚随天急忙安慰她,她笑着流淚,說:“我的名字不好聽,還是先說你吧。你叫楚随天,楚霸王的楚,但随天命的随天。我叫小紅,渺小的小,紅衣如火的紅……”
“哦。”楚随天慢慢地應着,沉默了一會兒,好像要将這兩個名字牢牢烙印在心裏一樣。突然他冒出這麽一句:“小紅,你從前喜歡叫我小天吧?”
一樣的陽光,一樣的照在青草地上,只是附近沒有河流。
餘清虹慢慢地睜開眼睛,謝晚蕭的臉便立刻湊了過來,沖她平靜地笑着:“別亂動,你的肋骨斷了一根,我剛幫你接好。”
她一怔,覺得左肋處的确有些沉重,低頭看了看,卻發現自己衣衫整齊。“太過整齊了。”她想,之前的激戰理應讓自己的衣衫顯得淩亂才對。顯然,謝晚蕭一定做了一些會令她臉紅心跳的事。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猜測,謝晚蕭帶着微笑說:“你知道,我醒來時發現你的情況很糟。如果不及時把肋骨複位,恐怕你在昏迷時亂動一下,便會讓它刺破你的內髒。不得已,我只好打開你的衣服,幫你将它複原,并敷了些對骨折有奇效的草藥——很幸運,這附近的林子裏,什麽樣的草藥都找得到。”
“多謝。”餘清虹費力地吐出這兩個字,在心裏卻感覺到一陣羞澀。但任何人也別想從她那張剛毅冰冷的臉上,看出她內心的秘密。
“不,應該是我說抱歉才對。”謝晚蕭坐在她身旁,不再繼續說這個話題。“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
“不,我無法說清。”餘清虹回憶起之前,感覺那就像一場夢,她只記得自己在無邊無際的亂流中颠簸,然後從高處摔了下來。“但我可以将一切看到和聽到的告訴你。”她講了謝晚蕭昏倒後發生的一切。她講得極為緩慢,不止因為肋骨的沉重使她的氣不夠用,還因為一種莫明的、令她不大敢和謝晚蕭對話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謝晚蕭皺起了眉,嘴上習慣性地這樣說着,可心裏卻完全不知到底是“怎樣”。按餘清虹所說,九幽城中發生了可怕的事,而衆人則被一股力量吸進其中,再抛到了這片森林邊上。他無法解釋這一切,只能認為是冥冥中某位神祇施了法術。
餘清虹側頭看着謝晚蕭,很想問一句:“你怎麽樣了?”因為她知道謝晚蕭也受傷不輕。但那句話到了冰冷的唇邊,就是無法掙脫出來,仿佛被唇的冰冷給封凍在嘴裏一樣。
“不知他們被那股力量抛到了哪裏。”謝晚蕭不無擔憂地望着四周,輕輕嘆息着。“應該不會太遠。等我們的傷勢好些,能自如行動時,就去找他們。不過或許他們會先找到我們。”他笑着說,看起來樂觀得很,但餘清虹知道他的笑只是在掩飾,因為她仍能從他的眼中看出深深的憂慮。她知道,他一定在為所有受傷的人擔心。
她想說:“他們不會有事的。”她想安慰他,但同樣什麽也沒能說出來。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謝晚蕭突然笑着說,“省得你這麽幹躺着寂寞。”說完,也不用餘清虹表态,就自顧自地講了起來。他講的是一個遙遠過去裏發生的故事,故事裏有凡人,有神仙,還有九幽的妖族。那故事裏,神、妖、人之間展開無數的愛戀、憎恨,但不論情節如何變化,故事裏的人物們的情感都是熾熱的,他們都會盡情地表達自己的愛恨,抒發自己的感情。
餘清虹沒聽過別人這樣講故事。從遙遠的記憶中,她只能回憶起小時候聽過的書。那時她站在茶館外,聽着說書先生滔滔不絕,心中覺得十分有趣,但剛笑出聲,嚴厲的父親便是一巴掌過來——父親對她的要求向來嚴格,嚴格得已經可以算是苛刻。他要求她喜怒皆不可形于色,要求她時刻保持冷靜與清醒,要求她堅強的面對一切,在任何困難面前都不許畏縮。她一直在照做着,整天繃着臉,冰冷對人,冷靜處事。但那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只是她已經習慣了的生活而已。
謝晚蕭講故事的方式和說書先生完全不同,他說得很慢,講得很動情,就仿佛是在述說他自己的過去。正因為這樣,他能讓聽故事的人很快融進故事裏,沒多久,餘清虹便發現自己已經流出了眼淚。她驚慌失措,她想到了父親,急忙伸手去擦那淚。
“你哭了。”謝晚蕭的眼睛雖然沒看着她,卻清楚地看到了她所做的一切動作。她覺得有些慚愧,冷冷地說:“有沙子而已。”
“為什麽總是這麽冰冷呢?”謝晚蕭看着她,目光如同想要融化堅冰的陽光。“我知道身為一隊之主,需要堅強與冷靜,但堅強不是無情的心,冷靜也不是僵硬的臉。萬物天成,一切都是上天的賜予,我們理當坦然接受,依天命而行。上天生就男人有着寬闊的胸膛、堅實的臂膀,就是要他陽剛,要他擔負起一切面對苦難的責任;上天生就女人有着柔軟的身軀、美麗的面龐,就是要她陰柔,要她用如水的柔情,延續世間的生命。你應該學會享受,享受生而為女人的快樂;你應該學會接受,接受上天賜予你的幸福。你已不再是哪支隊伍的頭領,上天已經将你的擔子卸了下來,他要你享受幸福。”
謝晚蕭的聲音是那麽溫柔,溫柔得令餘清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他融化了。但多年來的習慣,卻令她還是繃緊臉,不發一言。雖然她覺得謝晚蕭說得很有道理,雖然她覺得自己是應該缷下那些看得見和看不的擔子了,但她卻沒有力量,或者說沒有勇氣改變。
謝晚蕭似乎明白這一切,所以說完這些,他就閉口不言,不再逼迫餘清虹去改變自己。這令餘清虹松了一口氣,在心裏對他充滿了感激。
他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向森林,餘清虹很想張口問他去哪兒,但卻開不了口。她在心裏罵自己:問一下又怎麽了?便不是他,換成任何一個別人,我也該問這樣一句才對,可為什麽……
謝晚蕭卻在微笑着,他明白餘清虹心裏對他是什麽樣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在餘清虹心中已經占據了什麽樣的位置。他覺得很開心,他覺得自己如同陽光,正在融化冰山,已經越來越接近那冰山中心被冰封着的美麗花朵了。
他受的傷不輕,但對他來說,這樣的傷并不算什麽,只要周圍有合适的草藥,他這位九幽神醫就可以快速治好自己。其實他也可以像治好自己一樣,很快讓餘清虹站起來随意走動,但他不想。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他不能輕易放過這個融化她的機會。
餘清虹就那麽靜靜地躺着,因肋部的沉重感而不敢妄動。她開始擔心羅剎槍的夥伴們,尤其擔心沈翠袖。她會不會像自己這麽幸運,身邊有個人照顧?會不會落在什麽堅硬的地方而摔傷了自己?北塵風的姐妹,就只剩下她一人,餘清虹真的不想她再出事。
楚随天呢?那個嘻嘻哈哈沒有一點正經的大哥,他怎麽樣了?餘清虹自問換自己受了蛇神那兩踏,一定已經是重傷難治。楚随天并沒有什麽過人的功夫,他又怎麽能挺得住?
天色漸漸轉暗,謝晚蕭還沒有從森林中回來,餘清虹又開始擔心起他來。他去了哪裏?他去幹什麽?為什麽還沒有回來,難道是遇到了什麽危險?她開始不安,于是安慰自己:不會有危險,謝先生的本領那樣高,功夫那麽厲害,有什麽東西能威脅到他?但又一想,謝晚蕭此刻身上也應該有傷,如果碰上厲害的妖魔……她不敢再想了,只是焦急地盯着謝晚蕭離去的地方。
“為我擔心了嗎?”偏偏謝晚蕭卻從另一處花叢中鑽了出來,見到她焦急張望的樣子,微微笑了起來。她臉色一紅,急忙轉過頭去,冷冷地辯解:“沒有。”
謝晚蕭也不和她争辯,笑着走了過來。他左臂抱了一捆枯枝敗葉,右手拎着兩只長着五彩羽毛的山雞樣妖獸,在離餘清虹不遠的地方,架起柴堆,以大拇指為刀,将山雞肚腹剖開。餘清虹看着那妖獸,微微一怔,忍不住說:“錦鸩?這東西有劇毒,不能吃!”
謝晚蕭也不回答,只不緊不慢地将“錦鸩”的內髒取了出來。餘清虹見狀急得恨不能站起來,将那東西一把奪過扔掉,皺眉又說了一句:“錦鸩有劇毒,不能吃。”
“如果我偏要吃呢?”謝晚蕭停下手頭的活兒,擡頭看着她。那張帶着溫柔笑容的臉,令她覺得又愛又恨,讓她不知如何回答。
“美麗、優雅,但卻一身劇毒,令人不敢接近。”謝晚蕭繼續他的活計,一邊清理着那些內髒,拔掉五彩的羽毛,一邊說:“可很少有人知道,它的肉其實是一味極好的藥,用來醫治內傷特別見效,只不過要配上另一種很特別的藥。”說着,他從袖管裏取出兩株嫩草,将上面的土清理幹淨後,分別放在兩只錦鸩的腹中。
“這種草叫‘魂息’,其毒性猛烈,人說只要吃上一株,便連靈魂都會被毒死,故此得名。錦鸩也好,魂息也好,單獨存在時,莫不是可怕的毒物,但如果合在一起,卻會變成天下最靈的傷藥。”謝晚蕭一邊說,一邊生起火,用兩根長枝将錦鸩穿了,舉起了在火上炙烤,沒過多久,一股香氣便飄了過來。
餘清虹這才感覺到自己餓了,那空虛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來,這令她羞紅了臉,只覺是件極恥辱的事。
謝晚蕭側頭看着她,溫柔地說:“為什麽臉紅?是人就會餓,肚子餓了自然就會叫。清虹,每個人都是這樣的。故做堅強反而很可笑。你看楚随天,他這人就從來不做作,想到什麽便說什麽,敢愛敢恨。這才是最美的人生。”
餘清虹紅着臉,對那一聲“清虹”,既覺得親切,又有些抗拒。
“堅強是好的,但沒必要冰冷。你敢說楚随天不堅強嗎?可他從來不曾冷冰冰地對待別人。”謝晚蕭接着瓦解餘清虹的堅冰防線。他停下來,注視着餘清虹的臉:“微笑會讓看你的人更加喜歡你,也會讓你自己更加快樂。試着笑一下?”
他不停地說着,努力說服餘清虹,讓她嘗試着微笑。一開始,餘清虹還有些抗拒,但沒過多久,謝晚蕭溫柔的語聲下,她終于破天荒地笑了一下。
“你看,這微笑多美!”謝晚蕭贊嘆着,将烤熟的錦鸩拿到餘清虹跟前,閉眼聞了聞:“外焦裏嫩,魂息草剛好全被化在肉中,快吃吧。”一邊說,一邊用手将錦鸩的嫩肉撕下,遞到餘清虹的嘴邊。餘清虹勉強地張開嘴,在心髒快速地跳動中吃下了這一片肉。
“很好吃吧?”謝晚蕭一邊問,一邊繼續喂她吃。餘清虹有些不好意思,掙紮着想坐起來,卻被謝晚蕭按住。
“你不能亂動,乖乖地吃下它,再好好睡一覺,明天你就會好了。”謝晚蕭的話說得雖然溫柔,但語氣裏卻有一股威嚴,似乎是父親在責備不聽話的小孩一樣。餘清虹不知為什麽而屈服了,順從地将謝晚蕭遞來的肉,一口口吃下。她突然發現,這樣什麽也不想,乖乖聽別人的話,其實也是一種享受。
喂餘清虹吃完後,謝晚蕭才将另一只已經變涼的錦鸩再熱了一下,然後自己吃下。第二次的燒烤令錦鸩肉焦了許多,餘清虹能聽到他吃肉時,嘴裏時常發出喀嚓喀嚓的脆響,心中既有些酸楚,又有些甜蜜。
夜晚很快來臨,太陽西沉到遠山之下,月亮慢慢爬上樹梢,明亮皎潔的月光灑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跳躍着的溫暖火光映紅了他們的臉。謝晚蕭坐在餘清虹的身邊,用輕柔的語聲給她講着動聽的故事。餘清虹慢慢閉上眼睛,覺得這一日,是她這一生中最快樂的一天,她那張冰冷的臉上,不禁慢慢地、慢慢地綻放出一縷微笑。
同樣的月光,也照在楚随天和小紅的身上。他們兩個人已經穿好了衣服,靜靜地坐在河邊,在他們身後,同樣有一個火堆,不過比謝晚蕭他們的燃得更旺。
楚随天把腳伸進河裏,舒服地任憑河水沖走其上的污泥,小紅也學着他的樣子,盡情地享受清涼的河水,聆聽着河水奏響的樂章。隐約間,他們能聽到一陣陣不知名的小蟲鳴叫,仿佛是歌頌着河流,贊頌着月光。
“老婆,你看這月光可真美。”楚随天擡頭看天,忍不住贊嘆。
“是啊。”小紅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目光溫柔地看着月亮,在心裏感謝老天的恩賜。
“可是我覺得啊……”楚随天突然一把摟住小紅,“我覺得它再怎麽美,也沒有我的老婆美。”
“我哪能與明月相比呢?”小紅嘴上謙虛,心裏卻比喝了蜜糖還甜。
“明月怎麽能和你相比呢?”楚随天嘿嘿壞筆着,拉住小紅的手。“它雖然明亮,可卻不及我老婆的眼睛;它雖然潔白,可卻不及我老婆的小手。老婆,咱們将來要生就生個女兒吧,她一定長得像你這般漂亮。”
“人都說,女兒相貌随父。兒子才随母親呢。”小紅紅着臉,輕輕依偎在楚随天懷裏。
楚随天一拍額頭:“那可糟了,我老楚這副尊容,可要對不起孩子了。那還是生兒子吧,嘿嘿,一個長得比姑娘還俊的玉面公子……”
小紅被他逗笑了:“什麽玉面公子,想讓你的兒子去勾引人家姑娘嗎?”
“哪用勾引?”楚随天一拍胸膛,“我的兒子,自然能引得天下萬千美人為之傾倒。”
小紅摟緊他的胳膊,咯咯地笑着。
“對了,老婆,你還沒告訴我,我們到底住在什麽地方,又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呢?”楚随天突然問了這麽一句,讓小紅的身子一顫,她擡起頭,幽幽地看着他,輕聲問:“這裏美麽?”
“像你一樣的美。”楚随天咧着嘴笑。
“那我們永遠永遠留在這裏,在這裏安家落戶,永遠永遠也不分開好不好?”小紅凝視着楚随天,眼中滿是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