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新的領悟
又是一陣風襲來,盡管關三刀已呼喝着揮起流星錘阻擋,楚随天的一條腿上,還是多了一道血痕,莫星華急得眼圈發紅,只恨自己不能代楚随天受這些折磨。楚随天咬着牙,罵了一聲,轉向身後:“小浪,放火,圍住咱們!”
小浪立時張開嘴,向四周吐起火球,那些火球落地即燃,片刻間,便連成一起,成了一個大火圈,将幾人圍住,楚随天嘿嘿一笑:“來吧,我倒要看看,你怕不怕火!”
關三刀大笑起來:“還是師父主意多,我剛才怎麽就沒想到這辦法?”
正說着,只見莫星華那邊的火圈突然一蕩,仿佛是被風吹過一般,突然出現一個破口,莫星華急忙揮劍橫掃,卻還是沒能阻住那疾行魔,楚随天的胸口便又多了一道傷。關三刀大吼着揮起流星錘,一樣沒能打中疾行魔,卻見他那邊的火圈破開一道口,便似是被風吹熄的一般。
直到如今,幾人別說看到疾行魔的模樣,在這夜色中,便是連他一閃而過的影子也沒瞧見。似這般連影子也捉不到的敵人,幾人又能如何對付?
關三刀一皺眉:“這疾行魔的速度太快,帶起的風,就能将火焰吹滅,看來火對他也沒用,這可怎麽辦?”
驀然間,火圈又破開了一道口子,一陣風猛地從幾人面前刮過,楚随天急忙躲閃,但還是慢了一步,右臂上被狠狠地劃了一刀,皮肉外翻,鮮血立時湧了出來。
莫星華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突然沖着黑暗中大聲吼了起來:“沖我來啊!有本事就來殺我啊!”
楚随天并不知她心中所想,見狀不由大為感動,嘿嘿一笑:“星華妹妹,別怕,我不是還沒死嗎?”他嘴上說着,身上已運起解離仙術,讓那力量充斥自己全身,暗忖:“拼了,我就賭一賭,我身體內部的解離之力也和用手掌放出來的一樣可以制住敵人!”
一陣陰森的笑聲,自火圈外傳來,笑聲終止後,一個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別着急,該死的,一個也逃不了。”
聲音方止,火圈又破開一道口子,莫星華流着淚,瞪圓了雙眼,厲喝着揮出一劍,但自然是無功而返。
楚随天感受到那熟悉的風又吹了過來,這次,他不閃不避,瞪圓了眼看着自己面前,身上的解離之力澎湃激蕩,在體內翻滾不休。驀然間,他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刺痛了自己的腹部,便立刻将力量集中在那處,随着疼痛的突然加強,一個灰色的人形妖魔,突然出現在他眼前,那妖魔全身赤裸,皮膚便如水中的魚鱗一樣光滑,反射着周圍火焰的光芒,那妖魔頭頂無發,腦袋便如一顆塗了油的蛋一般,兩只黑色的大眼睛驚訝地看着楚随天,身子輕輕地顫抖着,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又尖又細的短刀,此刻,那刀已劃過楚随天腹部,刀一離楚随天身體,那妖魔便是一個踉跄,随即驚恐地要發足奔跑。
楚随天哪會給他這種機會,一伸手,已抓住了他的手腕,解離之力瞬間傳了過去,那妖魔身子猛地一顫,軟軟地倒了下去。
關三刀驚呼一聲:“疾行魔?師父,你……你是怎麽辦到的?”
“看來老天還想讓我老楚再活幾日。”楚随天一手捂着傷口,一手握着疾行魔的手腕,嘿嘿笑着。他身後的小浪興奮地叫了一聲,伸過嘴來狠狠啄在疾行魔左臂上,疾行魔慘叫一聲,呻吟起來:“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我要殺了你!”莫星華見疾行魔被楚随天制住,激動地向前一步,一劍刺入疾行魔胸膛之中,疾行魔痛苦地扭動着身子,嘴裏說着:“不……我不想死……主人,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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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說完,他的身子便再不動了。莫星華狂叫着,舉劍再次刺落,連刺了他七八劍後,才喘息着停了下來,扔掉長劍,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關三刀和小浪都驚訝萬分,楚随天則笑着走過去,想将她撫起來,無奈臂上劇痛,卻使不上力,疼得他哎喲叫了一聲,莫星華聞聲立時擡起頭,急忙站起扶住楚随天:“楚大哥,你……你傷得好重啊!”
楚随天嘿嘿一笑:“這算什麽,比起當初錦衣衛老爺們在獄中的招待,這點傷根本不值一提。”
莫星華連連搖頭:“不行,你受了這麽多處傷,若不及時醫治,傷口化膿就危險了。咱們還是乘上小浪,盡快回九幽城吧。”
關三刀急忙點頭:“不錯,回去得越早越好,別到外城,到塔城裏找郎中,我認識兩個郎中,治外傷都有一手……”
正說着,小浪卻不耐煩地連叫了數聲,振動翅膀,一道道強風呼呼刮出,幾下便将周圍的火圈吹熄,随後,小浪一下恢複成人形,累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喘着氣說:“遍地都是草藥,非回九幽城幹什麽?反而耽誤時間。關大叔,找根樹枝,做成火把,背着我,到周圍林子裏轉轉。”
莫星華喜道:“差點忘了,咱們小浪卻也是半個郎中呢。”小浪一撇嘴:“半個?莫姐姐,你可太小看我了,我師父可是九幽神醫,我學會他一點皮毛,就比一般的郎中強上百倍了!”
關三刀連連點頭:“不錯,莫姑娘你看,我這腳才幾天工夫,就已經全好了,小浪的草藥确實管用。你陪師父在這裏等着,我和小浪這就去找草藥!”說着,四下尋找,找到幾根仍燃燒着的樹枝,合在一起權當火把,背着小浪向旁邊林中而去。
楚随天臂上流血不止,其它地方的傷口,也不住有血滲出,卻沒臂上的嚴重,莫星華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內疚,默默垂淚中,輕聲說:“楚大哥,對不起……”
楚随天嘿嘿一笑:“傻姑娘,幹嘛這樣說?若不是你一直在我身邊保護,我不等想到對付他的法子,恐怕已經死了。嘿,這解離仙術可真是好用,雖然只能用手掌放出,但在體內,卻與放出時有同樣的效力。這下可好了,今後誰想用刀劍傷我,可得先琢磨琢磨了。”
他越是笑,莫星華就越覺內疚,眼淚一對一雙不停地流了起來,楚随天輕輕拍着她的背脊,輕聲地安慰着她,她卻哭得更厲害了。楚随天只好苦笑着任她哭,一邊搖頭一邊想:“若是謝大哥在就好了,他肯定有辦法對付這些個小姑娘,我老楚可不成。”
不一會兒,關三刀已背着小浪轉了回來,手裏捧着一大堆草藥。小浪強睜着眼,要關三刀将草藥在地上攤開,然後指揮着關三刀将草藥分類放好,說清哪幾種要搗碎敷在傷口上,哪幾種要熬成湯服下,又講清了搭配的數量後,道:“關大叔,我楚大哥就交給你了,我……”一句話未說完,已沉沉地睡着了,卻把關三刀吓了一跳,以為他受了什麽傷,楚随天急忙向他解釋,他這才長出一口氣,嘿嘿一笑:“我說嘛,他可是厲害之極的妖獸,哪有這麽容易受傷的道理。”說完,将小浪放下,從魚龍馬背上取下毯子,蓋在他身上,然後按小浪指示,将幾種草藥用石頭搗爛,敷在楚随天傷口上,又用小浪随身帶來的棉布包好。
敷上那些藥後,楚随天便覺傷口一陣清涼,立時就不痛了,而且右臂上的傷口,也迅速地停止流血,不由微微點頭:“小浪果然有兩下子。”
關三刀又拾了些樹枝,生起篝火,從馬鞍旁的袋子裏取出鐵皮碗,又拿過水袋,到水入碗,開始熬藥,不一會兒藥香四溢,他便将碗移到一旁,涼過後給楚随天服下。
楚随天因為失血過多,不一會兒就沉沉睡下,當夜,莫星華和關三刀二人輪流守夜,卻是一夜無事,漸漸到了天明。
小浪先一步醒來,起身時,精神已經大好,和關三刀一起忙活着,又給楚随天熬了一碗藥,将他喚醒後,喂他喝下。楚随天喝完一抹嘴:“這藥聞着真香,可一喝下去,真他娘的苦!”小浪學着他的樣子嘿嘿一笑:“良藥苦口。楚大哥,感覺如何?”
“反正身上不疼了。”楚随天拍了拍小浪的頭:“你小子,醫術可真是了得。”小浪得意地一仰頭:“那是自然,謝晚蕭的徒弟,哪能有差?”
随便用了早飯後,四人又起程出發,楚随天有傷在身,小浪又十分疲憊,所以關三刀便将魚龍馬讓給他們兩人乘坐,自己和莫星華一個在前牽馬,一個在後跟随。莫星華一路行走,極為警惕,不時打量四周,頗有斷後的意思。
回程顯得漫長了些,但卻再未遇到什麽危險,兩天後,楚随天的傷已全好,只是留下了幾道疤痕。閑來無事,也不急着趕路,他便拿着鳥铳四處尋找值錢的妖獸,游游蕩蕩地向回走,卻被他捉到不少妖獸,但真正值大價錢的,卻是一只也未捕到。
這日,幾人終重回到九幽城內,四人沿長街一路向塔城而去,走到半路時,楚随天忽停下腳步,沖幾人一笑:“稍等片刻,我得先去還錢。”
衆人都是一怔,不知他何時欠了別人的錢,卻見他已自魚龍馬上卸下一只野山狗,大搖大擺地走進路邊一家客棧,莫星華擡頭一看,不由笑了起來,原來那正是三人入塔城之前住的那家客棧。三人半夜跳窗而去,自然沒結店錢。她沒想到楚随天竟然還記得這事,并主動前來還錢,不由有些詫異,同時又暗自佩服楚随天。人都說大英雄不拘小節,其實人一生能有幾回大事,真正的品格卻正是從這些小節上看出來的。
不一會兒,楚随天便笑呵呵地走了出來,當日招呼他們的那小二和一個掌櫃打扮的老者,恭敬地将他送到店外,那老者拱手道:“大爺要是還有這樣的好貨,大可送來,老夫出高價收。”楚随天眉毛一挑:“哦?那可好,我這裏多得是。”說着,沖關三刀一招手,關三刀便将魚龍馬牽了過來。
那老者一見關三刀,急忙躬身施禮:“原來是內城的關大爺。”關三刀一點頭,指着楚随天:“這是我師父,可不許騙他的錢。”
那老者吓了一跳,偷偷打量楚随天,心中納悶,卻又不敢問,只連聲稱是。楚随天将馬上十來只各色野獸卸了下來,一并給了老者,老者急忙讓小二接過去,挨個驗看後,拿回店中。
老者哆嗦着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打開後,從裏面取出二十張黃帛,恭敬地遞給楚随天:“咱們這是外城的小店,也只付得起這個價。”
關三刀一瞪眼:“才這麽點?”老者無奈地一笑:“要不,您再拿進塔城裏,看看那裏的酒家能出多少錢?”關三刀一揮手:“算了,誰讓我師父就看好你家店了?”老者急忙沖楚随天躬身致謝,楚随天一擺手:“好家夥,二十張‘一百錢’,那可不是兩千錢?我老楚本來身無分文,現在懷揣兩千,知足了!”說完,沖老者抱拳一禮,收起那九幽錢,塞進懷裏,轉身而去,老者急忙躬身相送。
走出不遠,小浪便問關三刀:“塔城裏的酒店,出的價一定更高吧?你為何不把貨要回來,到那裏去賣?”關三刀一咧嘴:“到塔城做這種小生意,還不丢死人?太有失我老關的身份了——更有失師父的身份。”
莫星華一點頭:“我聽說過,塔城裏的豪客,做的都是大生意,便是巨趾犀一類的妖獸,在那邊也算是小生意,他們都是不屑做的。”
“不錯。”關三刀驕傲地點着頭,“我老關做的最大的一筆生意,還是一個尚不會說話的修羅呢!”
“修羅?”莫星華一怔,“關大哥捉到過修羅?”
小浪也是一臉驚奇,沒想到關三刀竟有如此本事,關三刀臉色一紅:“是和從前的兄弟一起捉住的,那家夥刀法相當好,我們兩個人與他大戰許久,才合力将他擒住。嘿,其實要不是為捉活着,光是殺他,倒也不難。”
小浪忍不住問:“你捉他幹什麽?難道塔城裏有人喜歡吃修羅?”
“虧你想得出!”楚随天用力拍了小浪腦袋一下,疼得小浪揉了好半天。
莫星華一笑,将內行廠從各隊伍手中收購妖獸,并将之變為妖仆之事說了,小浪不由奇道:“我只聽說神通魔有這般本事,卻沒想到,凡間人竟也有這樣的能耐,真是奇了。”
莫星華、楚随天和關三刀三人,異口同聲地問:“神通魔?”
“你們連神通魔也不知道?”小浪看着三人,一臉的驚訝。楚随天又拍了他腦袋一下:“有屁快放,別賣弄。”小浪捂着腦袋,一臉的委屈:“誰賣弄了?我是真的覺得奇怪。”
莫星華輕聲說:“我們都不是生在此地的九幽妖族,而是在近幾年間初入九幽的凡人,對于九幽的一切,我們還知之甚少,小浪,你說的神通魔,又是什麽樣的九幽妖族,告訴姐姐好不好?”
小浪一點頭:“我師父早告訴過我,九幽中共有四國,分別居于九幽中原的四方,那兒離咱們這兒非常遠,你們凡人建的九幽城這邊,是九幽的南邊,叫南荒,我們村子在北邊,叫北野,此外還有東岳和西漠,加上中原,就是九幽了,而在九幽大地之外,是無邊無際永遠也到不了頭的九幽冥海,這就是九幽的全部。神通魔是九幽裏最聰明的妖族,統治四國的,就是他們,他們有許多神奇無比的法術,是其他九幽妖族永遠也學不會,弄不懂的,這将妖獸變成妖仆的法術,也是他們創出的。奇怪,你們凡人怎麽也會?”
“說不定劉瑾和神通魔早有勾結。”楚随天随口說道,“不然他在這裏又是建城,又是到處捉妖獸找寶貝的,四國還能就這麽看着?”莫星華和關三刀聽了,都點頭表示贊同,正要就此事談談看法,楚随天又向關三刀問道:“你剛才說什麽尚不會說話的修羅,卻讓我想起我和紅衣烈火的兄弟們在一起時,撞上的兩個修羅,他們就不會說話。不過後來我在小浪的村裏時,遇上的一隊修羅卻都會說話,這修羅怎麽會有此差別?”
“我來和你說吧。”小浪搶着說,“修羅這東西,生性好殺,實是九幽中的禍害,不過好在他們雖然力量強大,智慧卻不高,要長到幾十歲,法力練到一定程度,才能生出那覆蓋全身的鋼甲,再過十來年以後,才能生出掌心刀,再過十數年,才能學會駕禦騰黃之術,而收服騰黃為坐騎。而直到一百歲後,才能慢慢學會說話,智慧也跟着提高。這種東西喜吃同類,據說每吃一點同類的肉,他們的法力便能增加一分,所以他們平時遇上比自己弱的同類,往往是自相殘殺。也多虧如此,否則這九幽世界,恐怕就成他們的天下了。”
聽到修羅那堅硬無比的鋼甲竟是自己生出的,楚随天不由一吐舌頭。一路向前,他不停地向小浪詢問九幽妖族及妖獸的情況,卻又長了不少見識,了解了不少妖族與妖獸。
不知不覺間,已來到塔城城門前,此時守門的已不再是那四個廠衛,而是一隊身背一窩蜂,斜挎鳥铳,腰系繡春刀,腰側挂着大袋子的全副武裝的着甲衛士,見幾人走到近前,一名衛士立時大步迎來,先沖關三刀一點頭,然後打量着楚随天三人:“你們幾個是什麽人?可有入城憑證?”
關三刀一揮手:“官爺,我就是他們的入城憑證,還要什麽憑證?”那衛士一皺眉,正要說話,關三刀已指着楚随天道:“我告訴你,這位可是我的師父,雖然還沒‘武試’獲得入城文牒,但取得那玩意兒,也就是轉眼間的事。”
那衛士一笑:“我聽說你被人收拾了一頓,然後就拜那人為師了,卻原來就是這位小哥。不過……”
關三刀嘿嘿一笑:“不過什麽,不就是沒事先到外城的內行署報名麽?沒事沒事,有我這內城人引薦,直接參加武試不成問題。通融一下,先讓我們進去吧。”小浪在旁聽了,立時拉着楚随天身上的修羅皮袋叫了起來:“你睜眼看看這是什麽?這可是用我楚大哥親手宰殺的修羅的皮制成的!知道我楚大哥有多厲害了嗎?”那衛士聞言一驚,半信半疑地沖關三刀一點頭:“好吧,哪天你可得請我吃飯。”關三刀一點頭:“那自然。”
幾人順城門向裏走,楚随天不由好奇地問:“老關,你說的武試是個什麽東西?”
“就跟人間的科舉似的,通過了,就能得到進入內城——也就是塔城的資格。”關三刀從懷裏取出一塊象牙牌和一本文牒遞給楚随天,楚随天見那象牙牌上一面刻了關三刀的名字,和通過武試的時間,另一面則刻着內行廠的印。打開那文牒一看,見裏面詳細地寫了關三刀的相貌、體形,以及所擅長的武功,所擁有的神物等等,看完後遞給關三刀,問:“有了這玩意兒,就能進塔城了對吧?那我看我也應該弄一個。”
關三刀一點頭:“這點小事對師父您來說,可不輕而易舉?咱們進城先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就幫你到武試塔報名。”
幾人在街上行走之際,有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一直在後跟蹤,等幾人進了一家客棧,那男子便飛奔而去,不多時來到繡春樓酒樓之內,他直上三層,來到當日明宣周與楚随天等人初見的那間房前,輕輕敲了敲門,裏面立刻傳來明宣周那略有些陰沉的聲音:“誰?”
“明老大,是我。”那人垂首回應。
“進來。”
那人輕輕推開門,走入屋內,又反手将門關好,然後向前幾步,沖坐在窗邊椅上的明宣周一躬身:“明老大,莫星華他們回來了,就住在‘幽蘭客棧’。”
明宣周正在喝茶,聞言将茶杯慢慢放下,皺着眉頭深思起來,那人擡頭看了看他,低聲說:“我一路跟蹤,聽了幾句他們的閑聊,好像……好像那楚随天要參加武試。”
“哼。”明宣周面色一寒,“這小子到底是什麽人物,竟有如此本事?進入九幽不過數月,竟然已可混進塔城了!難怪我的兩員大将,都在他手下吃了敗仗,損失了兩個夜叉巨魔,還有一個疾行魔。真是可恨!”
“明老大,接下來咱們怎麽辦?”
明宣周思索片刻,忽然一笑,問:“候小成又到外面去攔路搶劫了吧?”
那人一點頭:“可不,這小子也不會幹別的事,當強盜也當不好,只知搶些金銀珠寶,和無用的妖獸,時至今日,連一件像樣的神物也沒搶到,真是……恕小的多嘴,咱們厲鬼這麽費力拉攏他,可真有些不值。”
“你知道什麽。”明宣周淡淡一笑,“你以為,我為什麽對他青睐有加,不惜花重金養着他、寵着他,還不停地拍他的馬屁?你難道沒看出來,他與尋常的高手間有什麽區別?”
那人一怔,随即愕然道:“您這麽一說……難道他是神之憑依不成?”
明宣周仰頭得意地一笑:“當然!那日雨神複生,大地崩裂,洪水遍地,連我也險些成了水下之鬼。可正是這地震與洪水之危,卻也激發起了這小子體內深藏着的神。我對當日的情形,還記憶猶新……神之憑依,可遇而不可求,讓我撞到,便是我絕頂的福氣。”
那人連忙點頭,笑道:“可不是嘛!不過,這候小成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行事孩子氣,什麽也不懂,咱們靠得上他嗎?”
“孩子才好。”明宣周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緩緩搖頭微笑:“這個年齡的孩子,自以為什麽都懂了,可其實還什麽都不懂,你只要稍用言語恭維,便能将他牢牢控制在你的手裏,讓他幹什麽,他便能幹什麽。”
那人微微垂首:“可我看,這小子卻似是不大聽容易控制。”
明宣周放下茶杯,微微皺了皺眉:“那是因為他一直有一個心結,如果我不能幫他解開,他就會始終耿耿于懷,而不可能萬事均聽我安排。這心結,就是莫星華啊!這小小少年,春心剛動,天幸喜歡上的竟是咱們的星華姑娘,但不幸的是,星華卻被那個楚随天迷住了心竅,一心想要跟着他,卻膽敢說什麽脫離厲鬼,真是不知死活!若是平時,我定要了她的性命,已警示衆人,但眼下卻只得想辦法将她拉回來,好用她來控制住候小成。”
那人靜靜聽着,忍不住插了一句:“可我看她對那姓楚的,實是死心塌地……”
明宣周哼了一聲:“這世上就沒有永遠不變的情,也沒有永遠濃烈的愛。再愛的東西,毀去之初雖然心痛,但日子久了,也就忘了。你我初入九幽之時,不也是思念親人,懷念人間嗎?可現在呢?日子久了,什麽都看開了,才知眼下的快活方是最重要的,你說是不是?”
那人連連點頭:“不錯!”
明宣周慢慢站起身,負着雙手在屋內轉了幾圈,忽然一笑:“他不是要武試嗎?好,準備些錢,我要見見內行廠的龍大人。”
那人先是一怔,随即嘿嘿奸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