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6)
己的女人太多了,就一個一個地殺掉她們,圖個省心?
好像這就更不挨邊了,那男人既然要除掉自己的所有女人,那他又是如何隐身的呢?
羅開越想腦子越亂,亂到了已經失去反應的程度,只能呆呆地看着威伯,等着下一個指示。
就聽威伯吩咐道:“馬上去把女鬼的情況調查明白,她是什麽年月的人?叫什麽名字?因何自缢身死?越詳細越好,快一點。”
“這個……”羅開和韓警司面面相觑,“調查女鬼?”
“當然是調查女鬼。”威伯不滿道,“難道不調查女鬼,你還想調查男鬼不成?”
“不是……”兩人同時大叫起來,“威伯,這種無憑無據的事情,你讓我們從何着手啊?”
威伯把頭湊過來:“孩子,豬是怎麽死的啊?笨死的!
“去找歷史學家、城市掌故史家,最多一個電話就能弄明白的事情,你們居然拖了這麽久。”
兩人悻悻地走到電話旁,拿起電話來,羅開對韓警司說:“你有沒有注意到,自從系列缢殺案發生之後,我們的智商呈大幅跳水下滑趨勢?”
韓警司道:“下滑就對了,怎麽會想到真的要調查一個死了不知幾百年的女鬼?”
不到半個小時,羅開和韓警司返回報告:“威伯,查清楚了,那個女鬼叫杜韋娘,是大唐詩人劉禹錫的女朋友。”
“劉禹錫?”這個結果明顯讓威伯吃了一驚,“是不是那個寫‘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劉禹錫?”
“沒錯。”羅開彙報道,“也是那個寫‘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的劉禹錫。這個家夥,文筆好得很,泡女孩子有一套。”
“說說具體情況。”威伯吩咐道。
“是,”韓警司來了情緒,彙報道,“威伯,是這麽個情況,這個劉禹錫呢,就是個詩人,趕考的路上,因為錢花光了,餓昏在路邊了。遠處恰好有一座莊園,就是我們要說到的杜韋娘的家,當時杜韋娘站在繡樓上,看到劉禹錫餓倒,就吩咐家丁把劉禹錫攙扶回家裏來了。後來呢,兩人就好上了,相愛了。相愛之後呢,杜韋娘就偷偷給了劉禹錫一筆錢,倒貼啊,讓他繼續赴京趕考,兩人分手前肯定說過許多話,可這個過程沒法子做筆錄了,不好多說。總之,是劉禹錫走了之後就沒消息了,再後來發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可能是杜韋娘家破産了吧?杜韋娘就成了一名歌手,也給人伴舞。恰好有個當官的李紳請劉禹錫吃飯,跳舞的恰恰是杜韋娘,兩人就相認了,然後就又在一起了。聽說在這個過程中還有個插曲,不過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宰相李逢吉,這個人的人品很成問題啊,他居然謊稱皇城正殿設宴,把杜韋娘騙了去,強行霸占了,事發突然啊,杜韋娘也來不及報警,發現後又逃不出去,就自殺了。案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羅開你幫我補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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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補充……沒法補充。”羅開聽得頭大,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心想,敢情韓警司淨想着他的養雞廠了,歷史常識匮乏到了怕人的程度。
威伯卻聽得津津有味,問道:“你認為兇手就是這個杜韋娘嗎?”
“這個……”韓警司猶疑不決,看了看羅開,“你認為呢?”
羅開道:“威伯,我琢磨不大可能,你想啊,杜韋娘是個多情善良的女子啊,她愛劉禹錫,寧死不屈服于權貴,這是烈女啊。她應該不是能幹出系列兇殺的那種人。再說了,害死她的是霸占了她的宰相李逢吉啊,你說她殺這麽多女人幹什麽呢?沒理由。”
“嗯,我也是這樣想。”威伯吩咐道,“先把疑兇杜韋娘的筆錄歸檔,然後把幾樁案子碼堆,電影院缢殺案一堆,網吧缢殺案一堆,每個案子各碼一堆,趕快碼起來吧。”
韓警司和羅開答應了一聲,就過去碼堆。
說碼堆,一點也不誇張,因為這些案子多是發生在公共場合,目擊者動辄數百人,每起案子的刑案筆錄就厚厚的一大沓。他們将會議室裏的長條桌清空,按順序擺放出6沓刑案材料,然後請威伯過來看。
“威伯,都碼好了。”羅開彙報道,“這一堆是電影院缢殺案,依次是商務賓館客房缢殺案、網吧缢殺案、公園缢殺案、火車站缢殺案,以及溫妮密室缢殺案。一共是6堆。”
“不對。”威伯說,“少了一堆。”
羅開和韓警司怔了一下:“不少,所有的材料都在這裏了。”
威伯道:“我說少了一堆,就是少了一堆。”
【死不瞑目的男子】
望着羅開和韓警司茫然的臉,威伯緩聲道:“孩子,你們想過沒有?我為什麽要讓你們去調查杜韋娘的案底,為什麽呢?”
羅開看看韓警司,韓警司看看羅開:“是啊,為什麽呢?”
“我是在告訴你們,凡事都有原因。”威伯突然吼叫起來,“正所謂無風不起浪,既然有着流言和傳說,那必然是有一個事發的源頭。我是在告訴你們,凡事必須找到源頭。”
羅開和韓警司被訓斥得點頭不疊:“是的是的,威伯教訓的是,正所謂樹有根,水有源,凡事都有源頭。”
“那麽,我來問你們。”回身一指長條桌上的6堆案情材料,威伯呵斥道:“這6起案子的源頭在哪裏?”
“是啊,源頭在哪裏呢?”羅開和韓警司凝神苦思。想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對了,正是因為自己不知道源頭在哪裏,知道的話案子早就破了,所以才想到請威伯出山,前前後後費盡周折,總算把威伯請出來了。可威伯來了,居然還是讓自己去找源頭,你看這扯不扯?
威伯走到長條桌前,順手将桌上的案情卷宗用力一扒拉,将最前面空出一個位置,嘩啦啦,刑案筆錄散落了一地,吓得羅開和韓警司臉色慘白。威伯指着這個位置說:“所以我對你們說,案子不對,材料少了一沓。這一沓應該在這個位置。少了這一沓,後面的六沓材料,就不再有意義。”
說着話,威伯轉過身來,問道:“告訴我,這一沓子材料現在在哪裏?”
“在……”突然之間,羅開靈智大開,喊了起來,“威伯,你是說前面應該還有一樁案子?”
“廢話。”威伯笑道,“怎麽可能沒有?沒有才怪了。”
“我明白了,”羅開興奮地走到前面,“現在這六樁系列兇殺案,是前面一樁案子的繼續。這6名互不關聯的死者,必然是以前面的事件為中心,勾連了起來。”
“很好,”威伯贊賞地笑道,“這都死了6個人了,這是何等的怨恨,比杜韋娘對宰相李逢吉的仇恨還要深。這麽深的仇恨,必然有跡可尋。”
“給我查清楚,這6名死者的交集究竟在什麽地方。”威伯吩咐道。
韓警司上前一步:“威伯,這個思路我們早就有,而且出動了全部的人手,單是筆錄就超過了2000份,但最終的結果是,這6名死者沒有交集,真的沒有。她們每個人職業不同,生活圈子不同,愛好興趣不同,有的是終日不歸家的女玩家,有的是國際金融財團的女高管,完全沒有絲毫的相近之處。我們甚至已經追查到了她們的幼兒園時代,但是她們的生活軌跡真的沒有疊合之處,沒有!”
“沒有才怪。”威伯笑道,“這世界上任何兩個人,只需要6個人,就能夠建立起來最直接的聯系。這裏有6名死者,你卻說她們彼此之間沒有任何關系,這怎麽可能?這個解釋不科學。”
“要是這樣說的話,那就是我們現在的結論了。”韓警司争辯道,“這6名死者,她們的私生活中肯定是有交合重疊之處的。只不過,這種交合重疊沒有歸納到刑事案子中來,所以我們不知道,連她們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也就是說,系列兇殺案的源頭,始于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一起我們不知道的事件。這是一個黑箱,我們無法看到黑箱內部。就是這樣。”
“你說得固然沒錯。”威伯道,“如果不發生系列血案的話,那的确是一個黑箱,一個永遠無人知曉的心靈秘密。這黑箱無處不在,也不足以引發世人的關注。但是,當系列血案發生的時候,這只黑箱就已經打開了,它完完全全地向我們敞開着,告訴我們這裏所有的秘密。而我們警員的職責,就是向世人昭示這只黑箱的秘密,以公正的名義,恢複世人對這世界的信心。”
猛一擡頭,威伯繼續說道:“現在我讓你們把近2年,也許是近5年,所有的民案刑案,統統過濾一遍。但凡有絲毫奇怪之處,有絲毫不可解釋之處,都拿出來,黑箱必然在其中。我說過了,一個引發6樁血案,也許還會有更多血案的初始契因,能夠永沉海底,不為人知,這是不可能的。我要求你們重點關注涉及人命的案件,只要不是正常死亡事件,就都有必要重新厘選。”
“人命……”韓警司猛地拍了一下腦袋,“對了威伯,叫你一說我想起來了。系列血案發生之前的幾天,嗯,到底是幾天呢?就是前3天,鬧市街區出現了一具無名男屍,目前還沒有弄清楚死者的身份。而且缢殺案一發生,所有的警力全部抽調……”
“什麽!”威伯騰地跳起來,“無名男屍?你為什麽不早說?”
韓警司呆了一下,苦笑道:“威伯,那是具男屍……”
“屍體在哪裏?馬上帶我過去看看。”威伯吩咐道。
韓警司疾跑兩步,詢問了一下,回來對威伯說:“那具屍體還在警局的冷藏室裏,法醫的解剖結果表明,死者系舊病突發而死,應該跟系列……”
威伯打斷他:“我要看到屍體再說話。”
韓警司心裏不認同,可是不敢不從,就和羅開帶着威伯去了警局的停屍間。走進去後,就是一排銀灰色的冰冷金屬櫃,總計有8只,其中7只上面都貼着标簽,只有最後一只還空着。
威伯不待人領路,徑直往裏走,一直走到最裏邊的冷櫃前,停了下來,問道:“是不是這一只?”
“沒錯。這一只裏存放的就是無名男屍,其餘6只鐵櫃,分別是6起缢殺案的被害人。如果再來一樁,停屍間的冷櫃就全滿了。”
“打開它。”威伯吩咐道。
咔啦一聲,冷櫃被慢慢抽出來,仰面躺在裏邊的死者呈現在大家面前。這是一名年約四旬的男子,滿臉滄桑,手腳上布滿老趼,穿在身上的舊衣服已經爛到不成樣子的地步。
靜靜地俯視着這具無名屍體,好長時間,威伯才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來遲了。知道你死不瞑目,但為了你,付出6條年輕的生命,這未免太過分了。”
【兇手潛伏日久】
從停屍間出來,威伯吩咐羅開:“把停屍間的管理人員給我叫過來。”
管理人員小跑着過來。他以前也是名警員,在與劫匪搏鬥中傷殘,從此負責管理死者。就聽威伯問道:“這些日子,停屍間裏,你是不是感覺到有什麽異常?”
管理人員呆了一下:“威伯,這話也就是你老人家問我,別人問,我是不敢說的。這些日子以來,我總是魂不守舍,六神無主,總聽到停屍間裏有什麽人來來回回地走動。開門進去,卻根本看不到人影。夜晚睡覺的時候,還總是做噩夢,夢到屍體自己推開冰櫃,鑽了出來……總之很吓人。”
“嗯,”威伯滿意地點了點頭,“以前有過這種情況嗎?”
管理人員道:“以前沒有,所以不敢說出來,免得人家說我神經不正常。”
“你的神經很正常,但你應該喝點酒。停屍房管理人,不能沒有酒。”威伯評價道。然後他轉身走開,邊走邊吩咐道,“我現在需要三樣東西:第一,是無名屍體的驗屍報告;第二,是無名屍體的随身攜帶物;第三,是無名屍體的追查結果。這些東西馬上就要。”
韓警司張了張口,正要表示為難,羅開急忙攔在他面前,說:“威伯,你先到前邊飲茶,你要的東西馬上送到。”
威伯“哼”了一聲,由兩名年輕的小警員護送着去了休息室,等着送東西過去。韓警司這邊對羅開說道:“羅開,威伯要的前兩樣,容易。就是第三件,無名屍體的追查結果……你也知道的,羅開,這個結果還沒出來,系列缢殺案就突然發生了,所有的警力全都鋪到後面的案子上去了,無名屍體的追查結果,根本就沒有。”
羅開笑道:“不對,韓警司,結果已經出來了,只是沒有送到你的手上。”
“出來了?”韓警司先是表示懷疑,旋即恍然大悟,“對對對,追查無名屍體的程序,是發布死者的照片給其他各地的警局。工作量不在我們這裏。外地警局見到照片,查清楚死者身份之後,結果就會反饋回來。可咱們這裏的警員已經全部鋪到缢殺案上去了,沒人管這事。所以只要……”
“所以只要找到你最初分配追查無名屍體身份的警員,讓他在自己的辦公臺案上找一下,就會找到的。”羅開笑道。
韓警司立即撥打那名警員的電話。果不其然,所謂的無名屍體,身份已經查清。郊鄉一家警局早已把反饋信息傳過來了,只不過那警員從早到晚忙着給系列血案的目擊者做筆錄,根本無暇顧及這事。
極短的時間內,威伯所要求的三樣東西已經全部送到。
威伯先拿起驗屍報告,掃了一眼,然後放到一邊。
然後檢查死者的遺物。幾件髒到不能再髒的舊衣服,一雙從垃圾堆裏撿來的皮鞋,幾本滿是美女頭像的舊雜志,一支沾滿了泥垢的口琴,一只細藤編成的小竹簍,還有一根中空的竹棍,看起來像是拐杖,只是尺寸短了些。
威伯拿起口琴,送到嘴邊。韓警司和羅開想阻止又不敢,表情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幸好威伯沒有吹奏,将口琴放下,又拿起小竹簍,放到鼻尖前嗅了嗅。把竹簍放下,最後拿起那根竹棍,舉到眼前,透過中空的管壁向外看,邊看邊說道:“說吧,調查結果是什麽?”
“哦,”韓警司急忙打開手上的傳真,報告道,“全都查清楚了,死者是郊鄉烏屯子的村民,姓阚,叫阚宏勳。無業,四處流浪偷竊,有過多次入獄前科,3次是因為打架,4次是因為猥亵婦女。還有許多次偷竊行為,數次強奸未遂事件。總之這個人,他有一半的時間是在看守所裏,其餘的時間是在被押往看守所的路上。死因是在流浪的時候,腎病突然發作,就這樣死在路邊了。”
“生命啊,孰輕孰重?”威伯嘆息道,“就為這樣一個人,卻搭進去6條年輕女孩的性命,你們說,這值還是不值?”
羅開和韓警官茫然對視。威伯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這個叫阚宏勳的流浪慣犯,從冰櫃裏鑽出來,殺害了6名年輕女子不成?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停屍間的管理人員怎麽會聽到裏邊有人走路,還夢到阚宏勳的屍體從冷櫃裏鑽出來呢?
困惑之中,威伯以沉重的聲調說道:“生命是平等的,不管是殺人犯,還是金融財團的女高管,都是平等的,也都是至高無價的。這麽個評判标準,你們兩個同意嗎?”
兩人默默點頭:“同意!”
“同意你們就錯了。”威伯猛然站了起來,“這正是系列血案的存在邏輯,正是因為兇手視世間人命為等價,甚至認為流浪慣犯的生命價值遠高于世間的任何人,所以才會有一次又一次的兇殘謀殺。”
羅開和韓警司無言對視,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忽然間威伯說道:“地圖,我需要一張城市地圖。”
這次韓警司立即回答道:“威伯,地圖就在你身後。”
“好,”威伯道,“你馬上拿筆,把這7起案子的事發地點全部标注出來。要标注得詳細清楚,标好之後叫我。”
韓警司對這7起案子早已了然于心,還不到1分鐘就已經标好,然後小心翼翼地說:“威伯,已經标注完畢。”
威伯“嗯”了一聲,站起來走到地圖前,默不做聲地看着。過了好長時間,他突然将手重重地戳在一個位置:“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韓警司歪頭一看,立即報告道,“這裏是一座居民小區,居住的密度比較高,共有614戶人家,常住人口1542人,而且多屬低收入的工薪階層。”
“嗯,”威伯贊賞地看了韓警司一眼,說,“今天,或者明天,也許是再過幾天,具體的時間我無法确定。但你必須想象就是在今天夜裏,将有一位女性居民從外地出差回來。而兇手早已經在她的家中潛伏日久,只要她回到家,就會立即殺掉她。
“現在,你們給我把這個出差的女人找出來,搶在兇手下手之前,徹底終結這第7起缢殺命案。
“聽清楚了沒有?”
【唯一的活命機會】
警局中,所有的警員全部出動了。人手不夠,還從外地借來許多年輕的刑事警員。韓警司要求大家身着便衣,進入小區中,以免駭人聽聞。大家要在戶籍警的協助之下,挨家挨戶地敲門求證,誰家近日有出差歸來的年輕女子。
半個小時後,韓警司打電話報告:“威伯,确定出差或是近一段時間未曾歸家的年輕女性,計有7人,兇手會潛伏在她們之中的哪家呢?”
威伯:“我要她們的姓名。”
韓警司拿着手機,開始念出7名女居民的姓名,當他念到第4個人的時候,威伯叫了一聲:“停,把這個人的資料詳細說一下,半分鐘。”
“好的,威伯。”韓警司念道,“居民袁玉芳,離異,與7歲的女兒獨立生活,家住小區4號樓5單元304房間。旬月前出差,說是去做生意,實際上是跟個野男人……總之,在她不在家的時候,她母親過來替她照料女兒,已确認她于今晚7時20分到站。半小時前家人還接到她在火車上的電話,确證無疑。”
威伯“嗯”了一聲,下令道:“首先立即疏散整幢樓的居民,為避免可能發生的危險,所有的居民都要離開,只有到确認危險消除之後,才可以入住,此其一;其二,給我調一支最精幹的特警,進駐袁玉芳的家中,我會馬上趕到,現場指揮;還有就是,馬上派人手去火車站,務必在袁玉芳離開火車站之前截住她,派得力的人手左右保護她,沿途護送她回家,路上不許稍有停留。貼身保護她的人需要刀手,削刀手……我們有沒有削刀手?”
“削刀手?”韓警司聽得一派茫然,“威伯,什麽叫削刀手?削切面的大廚可以嗎?”
“大廚……”威伯的鼻子有點歪,“沒有削刀手就算了,那就找幾個擅長馬刀的女巡警。你給我聽好了,在護送袁玉芳回家的路上,絕對不可以有絲毫的停留,絕對不可以。”
韓警司和羅開立即分頭忙碌起來,羅開負責将整幢樓的住戶全部疏散。過程中既要溫和細膩,不能驚吓到居民,以防居民因驚慌而出現混亂,還必須果斷堅決,不能将任何一個居民留在危險的建築物中。
韓警司則調來十幾個高大漂亮、精熟刀術的女巡警,讓她們立即趕赴火車站,保護居民袁玉芳回來。另有十幾名精幹的警員進入袁玉芳的家中,心神不定地東看西看。威伯說兇手就埋伏在屋子裏,可是你偏偏看不到他,這豈不讓人心裏發毛。
也确實如此,警員們進入房間後,就感覺到屋子裏有什麽人躲藏着,可推開洗手間的門,推開衣櫃的門,甚至連門後、床下、桌子角落裏都看過,并沒有看到一個人影,也看不到一點蛛絲馬跡。但所有人偏偏就是感覺心神不安,分明是有一個看不見摸不到的隐形人,就在這屋子裏,冷冷地看着大家。
緊張的忙亂之中,威伯趕到了,兩名年輕警員攙扶他上樓,到了袁玉芳家。威伯先用鼻子四處嗅了嗅,說道:“嗯,不用這麽多人,屋子裏留4名神槍手,持短槍。樓下派4名神槍手,也持短槍。袁玉芳一到,就由4名神槍手前後左右四面圍定,保護者要面向外,稍有異常不要問情由,立即開槍,否則就會讓兇手得逞。”
威伯邊吩咐邊在屋子裏四處走動,走到洗手間門口,推開門,繼續說道:“一旦袁玉芳被護送到門前,就立即由房間裏的4名槍手接替保護。進入房間後,4名保護者片刻也不許離開她的身邊,哪怕她去洗手間,蹲在馬桶上,前後左右也必須由4個人團團圍着。一定要這樣,聽清楚了沒有?”
羅開和韓警司唯唯諾諾,心中卻是困惑得無以複加。威伯何以有如此的把握,認為這個叫袁玉芳的女人就是兇手的下一個目标?還有,如果兇手就在屋子裏,威伯為什麽不想辦法把他揪出來,卻非要袁玉芳這個老百姓涉險呢?
威伯的吩咐與命令,有些甚至是無從解釋、毫無道理的。但是警界對威伯懷有一種頂禮膜拜的心态,對威伯的話不敢稍有懷疑,所以威伯的命令執行得極為順利。
可沒想到,臨到最關鍵的時候,還是出了纰漏。
纰漏就出在袁玉芳這個女人身上,她的模樣并不如何漂亮,但也不醜,兼以眉眼靈活,遇到男人的時候,眼睛就會水汪汪的一瞟一瞟,本是天性,卻帶着那麽點勾引的意思。她是個頭腦簡單、對人性缺乏基本了解的女人,有過兩次短促的婚史,第一個男人留給她滿身的傷痕和一個吓壞了的孩子,第二個男人留給了她和孩子滿身的傷痕,及她對男人的切齒痛恨。從此她就單身帶着孩子,獨立生活。
她這次出門,說是去外地做生意,實際上是被一個男人騙到外地同居,費盡周折她才逃脫回來,剛一下火車,迎面就有一群氣勢洶洶的警員沖過來将她團團圍定,比她一輩子見過的警員還要多。确認身份姓名之後,她立即被十幾個身材高大的女巡警簇擁在當中,女警們各持馬刀在手,保護着她上了一輛警車。袁玉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吃驚得不停尖叫。
警車駛到她家樓下,她發現外邊的警員更多,竟然是黑壓壓的一片,荷槍實彈,袁玉芳已經吓得神志不清,只管尖叫個不停:“槍斃我吧,快點槍斃我吧,以後我再也不了,我以後再也不幹了……可我真的沒幹什麽啊,為什麽要槍斃我啊?為什麽啊?”
無論警員們如何勸說,袁玉芳抵死不肯下車。韓警司在樓上看着,說道:“威伯,她這個樣子怕是不行,最妥善的法子,是把她送到個安全的地方,保護起來。既然我們已經知道兇手的下落,又何必讓她一個平民百姓涉歷危險呢?”
威伯道:“對袁玉芳來說,這世界已經不存在安全的地方。今夜如果我們不能将兇手擒殺,則她必死無疑。
“必須讓她上樓來,這是她唯一的活命機會。”
【隐形殺手】
韓警司親自下樓去勸說袁玉芳上來,不久之後垂頭喪氣地回來,再換羅開下去,羅開也不成。
這情形不好辦了,大家是來保護袁玉芳的,絕不可以動粗。但是袁玉芳已經吓破了膽,雙手牢牢地抓住車內的座位,死活也不撒手,而且始終沒有停止尖叫。場面刺激至極,混亂不堪。
威伯急了,下令道:“10分鐘內,她必須上樓,否則就會被殺于樓下,再多的人也無法保護她。你們必須在10分鐘內,用最溫和的手段讓她上來,快點。”
韓警司答應了一聲,倒退着出來,下了樓後東張西望,伸手叫過來一名模樣有點憨傻的警員:“小邱你過來。”
警員小邱過來了。就聽韓警司問道:“你現在單身,還沒有女朋友對不對?”
小邱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忸忸怩怩。然後韓警司又問:“你父親的病情,現在怎麽樣了?”
警員小邱的臉色黯淡了:“我爸必須做手術,單是手術費,就需要30萬。”
韓警司問:“錢湊足了沒有?”
小邱搖頭,不做聲。韓警司又道:“小邱,我們都是窮警員,無論如何也難以湊齊這麽多的手術費用。我在警局裏為你父親的事發起過幾次募捐,可是杯水車薪啊。但這次,我們的機會來了,如果你過去,用溫柔的方式讓袁玉芳上樓來,我保證事後為你湊齊手術費用。”
小邱不信:“韓警司,你可別忽悠我,30萬啊,誰有這麽多的錢?”
“你等等,我替你把出錢的人叫過來。”韓警司這時候的腦子出奇地靈光。他的目光在被擋在警戒線外的圍觀人群中搜尋,很快就找到了大財團總裁高豹和他那輛豪華商務車。原來這個家夥始終開着車跟着警方亂轉。威伯出山是意料之中的事,而他要目睹事情的整個過程,而後向董事長彙報。
韓警司吩咐道:“讓那個人過來。”
警員讓高豹走過來,韓警司劈頭就一句:“我們正在追殺缢死溫妮的兇手,資金缺口30萬。”
高豹随手從兜裏掏出一本已經蓋了私章的支票簿,撕下一張,遞給韓警司:“我們董事長吩咐了,凡是威伯老人家的事情,數目您自己填。”
“放心好了,不會多寫一分錢的。”韓警司拿支票在手,沖小邱一晃,“看好了,你父親的手術費在這裏了。”
小邱精神大振,叫了聲:“爹,你兒子來了!”把腰間的武裝帶束緊,大踏步地走到警車前。警車裏邊,袁玉芳仍在聲嘶力竭地尖叫着,根本不聽周圍警員的溫和勸說,搞得警員們束手無策。
小邱走過來,叫一聲“閃開”,他探頭進去,不理會袁玉芳對他尖叫的怪模樣,伸出大手,在袁玉芳的胸前用力一揉。袁玉芳的眼睛猛地瞪大,尖叫聲止息。然後小邱不由分說地将袁玉芳攔腰一抱,用自己的大嘴堵住她的尖叫,抱着她從車裏出來。袁玉芳這樣的女人,最怕的就是這一手,立即失去了反應能力,身體軟綿綿的,任由4名特警持槍保護着小邱和她迅速登樓。
進房間之後,小邱将袁玉芳放在沙發上,用力掰開緊抓住他不放的手,掉頭飛逃出房間。
屋子裏的4名神槍手迅速沖到她周圍,從四個方位将她團團保護起來。
袁玉芳坐起來,看到坐在她對面慈眉善目的威伯,情緒終于穩定下來了:“這……這到底是在幹什麽啊?”
威伯笑了:“丫頭,這是你一生最開心的日子啊,這麽多的男孩子聚集在你身邊,不惜舍棄自己的生命,也要保護你的安全。丫頭,任何時候也不要以為自己是孤獨的,是沒人照顧的,現在你知道了,不是那個樣子的。在這個世界上,你的舉動牽系着無數的人,所以你必須珍愛自己,要讓自己的生命成為別人心裏最美麗的風景。”
袁玉芳雙手抱頭,呻吟了一聲:“我好像是在做夢,是有人要殺我嗎?那你們把要殺我的人抓起來好了,幹嗎要這樣對我呢?”
威伯笑眯眯地說:“可能是我弄錯了吧?我以為丫頭你喜歡這樣呢。”
“我……你……”袁玉芳站了起來,“你這老頭兒真怪,不跟你扯了。我一着急害怕,就要去洗手間。”
威伯的微笑更加可愛:“這是你的家啊,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袁玉芳急了:“要不要這麽變态啊,老頭兒,這4個人緊貼着我,我怎麽去啊?”
威伯笑:“丫頭,你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就是了。他們本來就是。”
“莫名其妙,這些孩子比我年齡還大呢。”袁玉芳急匆匆地走到洗手間門前,一名警員持槍在前,搶先進入。袁玉芳氣得大叫起來,“你看你看,他先進去了。他在裏邊,我還怎麽進去啊?”
威伯笑道:“丫頭,放心好了。我保證他們不會妨礙到你的,不信你進去就知道了。”
“這簡直……”袁玉芳氣得七竅生煙,“我是不是被鬼纏上了啊?怎麽遇到這種怪事。算了,不跟你們生氣了,我回自己卧室去。”
說着話,袁玉芳轉身就往卧室方向走。搶先進入洗手間的特警,長松了一口氣,他可是真怕袁玉芳不管不顧,真的在他面前方便,那場景未免太尴尬了。豈料他剛剛出來,袁玉芳突然一個轉身,用力把他一推,猛地沖入了洗手間中。
事發突然,幾名特警的注意力都放在保護袁玉芳上,沒想到她會搞怪,但呆怔也只是片刻,幾名特警疾沖到門前,想把洗手間的門打開。袁玉芳卻死命地用力拉門,邊拉還邊喊:“你們不要這樣,我方便一下就出來,最多2分鐘。”
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