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圍堵
翌日，江盈是在俱樂部柔軟的被窩中醒過來的。
天色應當已經不早了，刺目的陽光透過窗簾縫兒，細細碎碎的撒進屋裏，落在皮膚上微微發熱。
她按了按額頭，回憶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昨晚是遇見成溪了。他還說師父看中了現在的自己，又要收她為徒。
江盈輕輕甩了甩腦袋，努力回憶着一些更重要的事，她記得昨晚還去喝酒了，白酒、兩瓶。
她本身的酒品是很好的，醉了就睡過去，一覺醒來便什麽都過去了。可是……現在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酒量不好，酒品也不知道究竟如何。
想了很久，她都只記得一些細碎的片段：包房裏玩游戲，悶頭喝下一整杯的自己，似乎，還有一個熟悉高大的男人扶着自己……
兩瓶二鍋頭令她完全斷片，江盈無法記起更多，赤足拉開了門。
對面的人正好也拉開房門，兩個人碰了個正着，四目相對。
“宗謙？”她略為疑惑的喊了對方一聲，“你怎麽從這兒出來，我對面不是住的南竹嗎？”
宗謙垂眸睨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赤足上，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把鞋穿上再下來。”
話畢，男人轉身就朝樓梯口悠悠走去。
江盈總覺得對方看起來和往常有些不一樣，但具體哪裏不一樣又說不上來，她在原地站立良久，才反身回到房間裏洗漱穿鞋。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居然就蓬頭垢面的出去了？？？
再在大廳裏和衆人彙合時，江盈有些不自在，因為她潛意識中知道自己昨晚恐怕很反常。
“早。”她随口和他們打了聲招呼。
“不早了，”唐圓嗔她，“盈盈，快吃些東西，今天下午可是女魔頭的課！以你現在的名氣來看，恐怕不适合挂科，今天必須去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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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江盈輕輕應了聲。
她本來就不想再繼續待在俱樂部，總覺得氣氛迷之詭異，唐圓這句話簡直如天籁般悅耳。
江盈很多年都沒在學校上過課了，就算是重生到這個身體裏，也基本上是能逃課就逃了。
哪知道最近接二連三在比賽場上鋒芒畢露，一時間她在校園名聲大噪，本來是數學系的一節專業課，來的學生愣是将整個教室都塞滿了。
除了第一排離大魔王最近的兩個座位以外，所有的位置都有人了，江盈和唐圓沒有辦法，只好過去坐下。
“盈盈，我們沒走錯教室吧，這不是咱專業課嗎，怎麽人比公共課還要多的樣子……”唐圓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不太自然地碰了碰江盈的手肘。
江盈對這些目光到是沒什麽感覺，翻了翻嶄新的課本回答道：“沒錯，估計是來參觀我們的。”
“啊？我們？”唐圓還有些懵圈。
江盈合上完全天書的微積分課本，淡淡看着室友，“我和那位雀手撞名，還打敗她的師妹，網上被輪了幾輪；而你前段時間和魏巍的事也被人鬧得沸沸揚揚，比賽的時候又吊打他，收尾時還深情地為他招黑，也算火了一把。所以，我估計是來看我們的。”
說着她頓了頓，又道：“除非，在我們比賽的時候，學校出了其他什麽我們不知道的風雲人物。”
“這樣啊，”唐圓回頭望了眼，後面有的同學居然向她招了招手。
她勉強扯出個笑，十分僵硬的轉回去，“盈盈，我覺得吧，應該就是來參觀咱倆的……”
唐圓還沒習慣這樣近距離的注目，身形僵硬。
“糟了！”她忽的直立，整個人十分懊悔，“盈盈，我們以後肯定沒辦法随心所欲的逃課了，這麽多雙眼睛盯着呢，我們太慘了！”
江盈面色一怔，還真是這麽回事。
“圓圓，你還記得常規賽之前我們逃了多少堂課嗎？”她突然問道。
唐圓正思索，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學生口中的女魔頭就走了進來。
教室裏瞬間鴉雀無聲。
女魔頭剛将一套備課書本放到講臺上，就立刻将點名冊拿出來點名，行雲流水，毫不拖拉。
“鄧思燕。”
“到。”
“嚴亮。”
“到。”
……
一串名字點到後面，居然沒一個人缺勤，連微積分老師都有些驚訝。
女魔頭：“今天出勤還不錯，大家繼續保持。”
說完，她将視線投向江盈，專門叮囑她和唐圓，“有些同學參加比賽可能是比較忙，但我醜話說在前頭，學生還是應當以學業為重。我不管你在別的地方拿沒拿冠軍，又是因為什麽原因曠課，反正三次點名不到期末直接計零分。當然，期末我也不會因為那些浮華的頭銜，故意放水讓你們及格。”
這話針對性太強了，唐圓和江盈自然知道是在說她們，一時間都有些無語。
本來她們以為這件事就算完了，結果，一堂課她倆被輪流抽問，仿佛故意針對她們似的。
唐圓還好，畢竟是有些基礎的，江盈就慘了。
她這麽多年沒上學，連方程式都忘得差不多了，更遑論什麽微積分。
數學老師緊蹙着眉頭，當着全班近百人直白地問她，“江同學，你這樣的數學水平，我無法想象你是怎麽拿到冠軍的！”
顯然是十分生氣。
江盈穩穩站在座位上，不惱不羞，雲淡風輕回答：“老師，術業有專攻，麻将打得好并不等于數學好。”
女魔頭輕笑，一臉你還是太年輕的表情看着她道：“江同學，我勸你還是莫要自大。雀道博大精深，數學在其中還是占有很重要的比例，否則為什麽麻将的打法都能用數學公式總結？”
她竟無言以為。
江盈無心和老師争辯，直接服軟，“恩，受教了，謝謝老師。”
微積分老師知道她只是面上敷衍自己，心中并不贊同，卻也不多說，直接讓她坐下繼續上課了。
終于熬到兩節微積分下課，江盈幾乎是立刻就從座位上起身，逃似的沖出教室，唐圓很費力的才能跟上她。
“圓圓，我去俱樂部，你去不去？”她回頭對唐圓道。
經過紛繁複雜的積分公式洗腦，江盈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搓幾圈麻将壓壓驚。
唐圓苦着一張臉回答：“可是最近功課落下好多，我們不需要去複習一下麽，考試周很近了诶！”
江盈：“先撐過常規賽再說，剩下一周來複習完全來得及，你去不去，我不想再看見數學課本。”
“撲哧。”唐圓忽的開懷笑起來。
江盈微微蹙眉，“沒事吧你，上課上傻了，你不走我走了。”
“哎別，我和你一起。”唐圓幾步跟上她，“我只是覺得，這兩天看見了很不一樣的你。怎麽說，以前你總冷冰冰的，好像情緒都沒有波瀾。但這兩天我才發現，你也是會難過會抓狂會無語凝噎的！”
江盈微微一頓，竟覺得室友說得十分有道理。
以前她總是将自己崩得很緊，覺得掩藏情緒十分重要，要露就要露出自信霸氣的一面。可是重生以後，不知是心境被改變太大，或是小姑娘的身體本就容易多愁善感，她整個人的确變得更情緒化了。
唐圓這一說，還讓她想起，昨晚她也是旁觀者之一。那麽，她應該知道全程都發生了什麽吧？
“圓圓，昨晚我醉得厲害，你知道後來都發生了什麽事嗎？”
唐圓訝然,“你真不記得了？”
她點頭，“恩，完全斷片了，腦子裏只有一些片段。玩游戲、灌酒，好像……還有一個男人扶着我，那是誰？”
唐圓沒有立刻回答她，看表情反而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像在糾結着什麽。
“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嗎，那你更應該告訴我，作為當事人，我有權利知道。”江盈的語氣瞬間就變得有些嚴肅。
“不不，當然不是。”唐圓見她想多，再顧不上許多，全盤脫出，“那個男人是宗謙哥啦。昨晚你喝高了，先是在包房裏點了一串老歌，唱着唱着靜靜坐在了沙發裏，不哭也不鬧看起來十分傷心的樣子。後面你還想再唱，宗謙哥就說先帶你走，但讓我們繼續在裏面唱歌。”
聽到這裏，江盈心髒咯噔一下，總覺得有些不妙。
果然，唐圓又繼續說：“然後我覺得有些奇怪，就隔着門縫看了幾眼。出去之後，你約莫是看清扶你的人是宗謙哥，然後就開口說了些什麽話。隔得太遠我沒聽清，但可能是什麽不便于別人聽見的話，那個時候迎面又有人過來，宗謙哥就捂住你的嘴，将你公主抱抱走了……”
她側目看向江盈，眼中充滿求知欲，“後面我就不知道了。”
江盈：“……”
總覺得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然而，她卻什麽都無法記起來，心中瞬間有些七上八下。
“那什麽，盈盈，”唐圓弱弱地問道，“你和宗謙哥到底是什麽關系啊，不、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恩？”她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頗為疑惑的看着唐圓。
“就是……你們最近似乎挺多秘密的，走得又很近，雖然師徒戀近來很流行。可是盈盈，你還未成年诶。”
江盈總算是明白唐圓的意思了，“你懷疑我和宗謙發展成戀人關系了？”
唐圓嘻笑，“恩……我們好奇很久了！其實也沒關系的，宗謙哥還是很靠譜一人，就算你倆真的……我們也能接受！”
江盈直接擡手戳上她腦袋，“你這成天想什麽呢，宗謙是我師父，比我大13歲，我和他沒什麽特殊的關系。”
“這樣啊……”唐圓聽她這樣說，一臉可惜。
她有些驚訝，可能自己因為調查前世死因的原因，是和宗謙走得近了些。只是沒想到，這些小孩的腦洞居然如此之大。
腦中浮現出所有能夠形容宗謙的詞語，腹黑、神秘、寡淡，和她喜歡的溫柔倜傥類型似乎相差甚遠，并不是一個理想的靈魂伴侶。
“靈魂伴侶”這個詞從腦海閃現的那一秒，江盈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怎麽會往這方面想？！
真是信了室友的話，魔怔了！
兩人到俱樂部時，餘磊和南竹都在，看見她們倆過來，趕緊沖了上來。
“大消息！”南竹迫不及待地道。
唐圓迷茫臉，“什麽大消息？”
餘磊：“比賽抽簽規定改了，現在賽前一個星期就抽簽公布對戰情況，以提高賽場的上座率，和比賽的趣味性。”
唐圓：“那下一次抽簽豈不就是明天？”
南竹：“是的！各隊隊長抽簽，咱們明天一起過去？”
幾人都将目光投向江盈，自從加入贏錢俱樂部之後，宗謙就将隊長的職務交給江盈了。
賽制改革不是什麽稀奇事，江盈沒什麽太大的變化，淡淡回答：“随便你們，重要的是比賽本身。提前公布比賽對手有利有弊，你了解別人牌章的時候，別人也在了解你。”
她幾乎是立刻就洞悉了隊友們的想法。
南竹：“恩，江姐姐說得對。不過抽簽咱還是一起去吧，你一個女孩子過去，我們多不放心啊！”
江盈：“可以。”
這件事就被這樣敲定，四個人又都在場，于是當即組了一局麻将。
江盈本想這晚問問宗謙，自己昨天晚上究竟說了些什麽，但她沒料到的是，宗謙這晚沒有回俱樂部。
翌日八點，俱樂部一行四人浩浩蕩蕩地往抽簽地點趕去。
到達的時候，現場的人已經不少，由于是第一次改革，各組來的人都不止隊長。
但人員到得如此齊的，只有贏錢俱樂部。
江盈是第五個抽簽的，抽中的隊伍叫凱利隊，她從來沒聽說過的隊伍。
等結果公布的時候，南竹也表示這隊伍聞所未聞，應該沒什麽競争力。
而餘磊和唐圓卻十分驚訝，“天吶，居然是凱利隊！”
南竹一臉迷茫，“怎麽，這是王凱麗老師的米分絲隊嗎，你們這麽驚訝？”
唐圓白他，“什麽米分絲隊啊！凱利公式你們都沒聽說過嗎，這可是賭場和投資圈最著名的公式！”
“什麽公式？”江盈覺得有些意思。
餘磊：“我之前在一個大獎的民間賽剛好看見過這支隊伍，于是研究了一下。所謂凱利公式，是通過賠率、成功概率、失敗概率這幾個元素，通過一個固定公式算出現有資金下應進行下次投注的比例。”
唐圓：“是是是，并且已經有成堆的數學家們用論據來支撐這個公式的正确性，所以，是相當厲害的公式！”
江盈聽不下去了，“說重點，這和凱利隊有什麽關系，難不成這個隊全是數學家？”
“盈盈你真聰明！”唐圓不可思議的看着她道，“凱利隊所有隊員曾經都是數學老師，他們精通概率計算懂得為自己算出最大的贏面，制定最合理的戰略！”
江盈：“這麽神？”
餘磊點頭，“我看過她們的現場比賽，還真有這麽神……”
她沉吟片刻，“沒事，回頭我問宗謙有沒有她們的資料，讓他配合我們訓練一下。”
話剛落音，宗謙的電話就進來了。
她接起。
“你在哪兒，馬上來俱樂部一趟，江盈的案子有眉目了。”
江盈頓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好，我馬上回來。”
她收線之後立刻對南竹他們道：“我突然有點急事，你們去吃早餐吧，我就不和你們一起了。”
南竹幾人見她面色瞬間起了變化，就沒有多說什麽，于是，四人兵分兩路。
因為急着回去，江盈直接打了出租車。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自殺案件的事，對于窗外的景色竟沒有十分注意，等她覺得時間過去太久反應過來時，外面的景致已經十分陌生。
但江盈并沒慌亂，假寐着不動聲色地撥了快捷撥號，并按了按手表側面的按鈕。
出租車猛地停在小巷裏面，一群人迅速圍了過來，她順着玻璃窗看出去，裏面居然還有認識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