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秀山村遭殃
秀山村,十八裏莊稼地。
“趙村長,趙村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白二癞子跑到了趙村長家的門口叫道。
“你叫魂呢?”趙村長探出頭來,迷迷糊糊很不情願的樣子,一只手推着窗戶扇說道:“一大早的你幹什麽?”
白二癞子扶在趙村長家的大門外的門柱上,大口的穿着粗氣,看樣子他一定是累壞了,長舒了兩口氣說道:“村,趙村長,出事了?”
“癞子怎麽了?”趙村長來開着窗簾,手一甩一件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看着白二癞子着急的樣子,趙村長也猜到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不會是那幫搞破壞的知青又進村了吧?他一邊系着紐扣一邊問道:“知青又來了?”
“不是”白二癞子沿着門縫喊道:“死人了!”
一聽這話,趙村長慢下了動作,緊張的神經也放松了許多說:“不就死個人嗎?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我還以為知青又來了?”
“人死在了村口的山邊上。”白二癞子比畫了一下說:“面目很恐怖,像鬼一樣。”
“什麽?”趙村長趕緊提上褲子,人影移到了炕邊,手向下一撈,一只鞋從地上拿到了他的手裏,他使力一蹬鞋穿到了腳上……
“老頭子,你這要出去”老太婆翻過來身子問道。
“是呀?沒有聽見白二癞子叫嗎?村裏出點事,我去去就回來!”
“多穿點,陰天涼,小心你的風濕。”
“知道了”說着趙村長走出來裏屋,嘴裏小聲的嘟囔着:“這娘們兒,真磨叽。”
‘嘎吱’一聲,門開了,趙村長從屋裏走了出來,迎面吹來了一股涼氣,他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又長舒了一口氣,打了個哈氣,好像沒有睡好一樣,天空灰朦朦的透着白,他記着臨出屋時看了一眼裏屋的座鐘,才剛剛四點多。
“您可出來了,俺都等半天了。”白二癞子焦急的看着趙村長說。
“知道呀!”趙村長拿着鑰匙開着大門,‘啪’得一聲清脆的響,大門鎖打開了,趙村長使勁一拉,大門的木頭支着地‘刺啦’一聲,在原有的劃痕上劃了一下,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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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死了?”趙村長走了出來,随手又把門一拽關上了。
“看身形,像胡家嫂子。”白二癞子回答。
“胡家嫂子。”趙村長重複了一遍:“怎麽死的?”
“不知道?”白二癞子搖搖頭說。
“走,去看看。”趙村長提起了步子。
白二癞子點了一下頭,就走到了趙村長前面……
趙村長剛走兩步突然停下了下來,沖着自家的窗戶喊了一句:“大門沒鎖,我去去就回。”
白二癞子帶着趙村長就往村外的山邊走,走的速度很快……
“到了嗎?”趙村長問了一句。
“馬上!”白二癞子指了指前面說道:“就在那裏。”
趙村長按着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遠遠的就看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倒在那裏。
“是那嗎?”趙村長問道。
“對,就是那裏。”白二癞子說。
很快,黑乎乎的屍體就完完整整的出現在趙村長的眼前,趙村長一看也是吓了一跳,除了那個身材看上去是胡家嫂子以外,其他方面根本就沒有辦法分辨。臉、手、身體都是黑黑,像是從火堆裏爬出來的一樣。
“你怎麽發現她的?”趙村長看着白二癞子問道。
“昨晚下了半宿的雨,俺怕地理的莊稼被淹,就早早的來看看,想把地壟溝的水放放,随知走到這裏就看見黑乎乎的東西,當時天還沒有亮,等俺走近才發現是一個死人,當時可把俺吓壞了。”白二癞子看着死屍說。
趙村長擡頭看了看不遠處白二癞子家的地說道:“那你家地怎麽樣,淹了嗎?”
“俺不知道。”白二癞子看了看趙村長又看了看屍體說:“俺一看見屍體就跑回來告訴您了。”
趙村長“奧”了一聲,走到白二癞子身旁說道:“去,通知大夥!”
白二癞子點了一下頭,“嗯”了一句就跑回了村子……
‘當,當,當’遠遠的就能聽見村子裏的銅鑼聲,這是有緊急事情的召喚,每個村民一聽見這聲音就都這道有事情發生,前幾次聽到這聲音就是土匪來了,這次銅鑼一響大夥都很快的出來了。
霧氣開始散去,天空也很白了,東邊的天空出現了道道白雲,不大一會兒,白雲深處泛着紅光,一道道紅光越來越亮,折射出刺眼的光,先是淺紅,深紅,大紅……整個東邊都紅了,眨眼間太陽露出了半張臉。
白二癞子很快就帶着村民來到走了過來。
“二癞子,發生了什麽事?”一個年長點的村民問。
“我還以為土匪又打過來了呢。”一個高個子說。
“有人死了”白二癞子小聲的說着。
“誰呀?”又一個村民問。
“到那就知道了。”白二癞子說。
“不就是死個人嗎?”
“多大的事呀?”
“一大早就折騰人。”
……
大夥東拉西扯,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反正就是不太樂意,沒幾分鐘就來到了趙村長面前,大夥一看到死屍時,眼睛都直了。
“這是誰幹的?”
“太上良心了?”
“這倒是像胡家嫂子?”
“是她……”
“有點像……”
“簡直是沒有人性!”
大夥看着屍體議論起來……
“哎,哎,哎”趙村長擺擺手示意大夥不要說話,大聲說道:“先別吵了,聽我說一句”
趙村長的話一出,大夥慢慢了靜了下來,一點點雜聲越來越少,最後就聽不見了。
“父老鄉親們,先聽我說!”趙村長一看沒有人說話,忙走到村民面前說道:“今天召集大家只為了三件事。”
趙村長很嚴肅的看着大夥,這樣才能顯示出他的威嚴所在,他頓了頓嗓子,咳嗽了兩聲接着說道:“第一件事就是把胡家嫂子屍體收回去,怎麽說胡家嫂子也算是村民的恩人,大家應該還記得,以前鬼子來掃蕩,是胡家嫂子的丈夫大劉通知了大家,大家這才逃過一劫,可是大劉卻被日本兵打死了,大家要記住這血的事實,都是吃水不忘打井人,咱們也要記住呀!第二件嘛。”趙村長再次停頓了一下,清清嗓子說:“這第二件事就是查出兇手,看看是誰幹的,一定要找出這個變态狂。至于這最後一件事就有點難了!”趙村長皺皺眉毛,不急不慢的說道:“就是胡家嫂子留下的兩個孩子,小萍和小華怎麽辦,大家的意思呢?”
“我家有五個呢?”
“我家有四個。”
“我家已經揭不開鍋了。”
……
“行,行,行”趙村長大聲說道:“先別吵,這樣吧?大家都回去想想吧!”
“俺來撫養”一個聲音從人群裏傳出來。
大夥都沿着聲音看了過去……
“二癞子你行呀?”
“二癞子你夠義氣呀?”
“你漢子呀!”
大夥都圍了上來,拍着白二癞子的肩膀說。
“靜一靜”村長又做出安靜的手勢,很大聲的說道:“既然大家也沒有什麽辦法,就先按二癞子的意思辦先由他照顧!”
村民在村長的指揮下,用麻布把胡家嫂子的屍體擡回到村子裏。
屍體被停在村子裏的老祠堂前,這裏主要是供奉土地爺,每年的農歷二月初二,全村的百姓都會聚集到這裏,擺上豐富的貢品,燒香祈福,誠懇跪拜,這樣,祈求莊稼就會旱澇保收,五谷登豐。土地爺掌管着四方沃土,死的人也要入土為安,所以就把韓寡婦的屍體先安置到土地廟前,這裏是一塊空曠的場地,除了平時祭祀活動以為,這裏還是村民的開會地和秋收打場專用地。
按村裏老人的說法,胡家嫂子是橫死的,要在土地廟前擺放一天,土地爺法力無邊,會鎮住她身上的怨氣。聽說,無論那個人在枉死時,嘴裏都會有一口極大的怨氣,這口怨邪之氣如果得不到鎮壓,它就會危及到身邊脆弱的人,從而使災難重蹈覆轍,重演一遍。所以,村長同意她在土地廟待一宿,第二天在把她擡回家這樣就不會影響到家裏人。
放下胡家嫂子,張大仙在胡家嫂子的屍體前走了三圈,嘴裏不知道嘟囔着什麽,這時,邊上人已經拿出了一張木案,木案上擺放着香爐,張大仙停下了腳步,恭恭敬敬的走到木案前,拿起三炷香,張大仙認真的鞠了三個躬,把香插進香爐中,然後走進人群,沖着村長的耳邊悄悄的說了幾句話。
“村民們辛苦了”村長走出人群:“今天就到此罷,明天六點到這裏集合”
“還來呀?”
“走,走”
“看看明天有什麽事!”
大夥一下子就散開了,忙往外走嘴裏還嘟囔着……
天氣又陰了起來,剛剛出來的太陽沒過多久又被陰雲給蓋住了,天氣開始變得灰蒙蒙,随着黑雲的來臨風也随即來了,從土地廟一出來就跑到了胡家嫂子的家中,胡家嫂子家住在村的東邊,土地廟就在村子的中央,白二癞子的家則在村的西邊。
白二癞子來到胡家嫂子的家門口,她家的大門是關着的,白二癞子随手把大門打開了喊道:“丫頭,小華……”
“誰呀?”窗戶‘咯吱’一聲被推開,一個七八歲得小女孩探出了頭,嘴裏打着哈氣……
“俺,你癞子叔”白二癞子沒直接進門,而是走到窗前。
“癞子叔,這麽早?”小女孩跪在窗臺前,回頭看了看屋子裏喊了幾聲:“媽?媽?狗子叔來了”
屋子裏沒有反應,小女孩把頭轉了過來說道:“俺媽不在,可能上地去了。”
這時,被窩裏動了動,一個小男孩把頭從被子裏鑽了出來……
“小華,過來”白二癞子朝躺在被窩裏的小華擺擺手。
“俺才不跟你玩呢?”小華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丫頭餓了吧?”白二癞子用手輕輕的在小姑娘的頭頂上拍了拍。
小姑娘“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說:“俺娘還沒有回來呢?不過,也是該做飯的時間了”說着,小姑娘從炕上‘噗通’一下跳下了地上,人立馬就被炕沿給擋住了,不用說她正在穿鞋,白二癞子離開了窗臺,徑直的拉開了門,走進了屋裏。
小姑娘從屋裏出來,到棚子裏抱起一把幹柴火,回到屋裏,把柴火放到爐子旁的縫隙中,這是專門放柴火留的夾縫。接着小姑娘打開了大鍋的鍋蓋,然後,用刷梳在大鍋裏‘嘩,嘩,嘩’的刷了起來,在用刷梳把鍋裏的水挑倒爐坑裏去,再用葫蘆瓢從缸裏外水倒在鍋裏,蓋上鍋蓋……
“你為什麽不愛跟俺玩?”白二癞子用手掀開小華的被子。
“不愛就是不愛。”小華又把被子蓋了回去。
“不愛拉倒。”白二癞子擡起屁股,從炕沿上做起來,推開門走到了外屋地……
“癞子叔,這裏嗆,你還是去裏屋坐着吧!”小姑娘側着身子,斜擡起頭,說完話她又把身體恢複原樣,嘴巴正對着爐子口,大口大口的往裏吹起,爐子裏直往外冒煙就是沒有燒着火,煙向外倒的厲害,小姑娘時不時的被倒回的煙給嗆的‘咳,咳,咳’直咳嗽。
“讓俺來”白二癞子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說。
“癞子叔,不用了,我常這樣。”小姑娘探起了頭。
“丫頭,這樣不對。”白二癞子拉着小姑娘的手,人一下子就跟着起來了,白二癞子把她放在了一旁說:“這樹枝太粗了,你這麽吹,要吹到哪輩子呀?”說着白二癞子走出了門外,來到柴火棚,他蹲下身子在柴火棚底部抓了一把,一些細小的柴火枝就攥到他的手裏,白二癞子走進外屋地,把細枝放在爐口,粗枝壓在上面,從兜裏掏出一盒‘洋火’從中抽出一支,對着磨面滑了一下,‘刺啦’一聲,一股火團在眼前亮起,白二癞子拿着劃着的‘洋火’傾斜的對着那些細枝,‘啪,啪,啪’樹枝炸響着,柴火點着了……
不大一會兒,鍋裏的水‘嘩,嘩,嘩’的響着,水開了,小姑娘打開着鍋蓋,她拿着盆走近了大鍋,盆裏面裝着和好的苞米面,小姑娘用手揪下一塊,讓苞米面在兩只手之間走動,形成一團,小姑娘把手張開使勁一回,苞米面團瞬間飛了出去,只聽見‘啪’的一聲響,那聲音很幹脆,苞米面團就緊緊的貼在大鍋的旁邊,原先的圓團壯現在已經變成的圓餅了,同樣的動作反複做着,一個,兩個,三個……一小會兒就貼的滿鍋都是,小姑娘把鍋蓋蓋嚴,就這樣,一直等到鍋裏的水差不多幹了才開鍋,用鍋鏟子把貼在鍋邊上的苞米面團子鏟下來,這就是‘大餅子’一面焦黃焦黃的,一面就是又香又脆的‘胡噶不’,小姑娘把‘大餅子’放在蓋簾上,從壇子裏撈出兩根鹹菜,放在葫蘆瓢裏涮一涮,放在菜墩上切兩刀,飯就做好了。
“俺要去地裏喊俺媽吃飯了”說着小姑娘就往外頭跑……
“丫頭,回來”白二癞子跟着跑了出去,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
“狗子叔,俺去找俺媽!”小姑娘甩開白二癞子的手說。
“丫頭,別去了,你媽不在地裏。”白二癞子拉着小姑娘的手往屋裏走。
“你騙人”小姑娘甩着手說:“你們大人就知道騙小孩子。”
“真的,你媽叫我來看着你們的!”白二癞子說。
“俺媽呢?”小姑娘問。
“你媽今天有事,不能回來了。”白二癞子看着懂事的小姑娘,淚水直在眼睛裏打轉轉,他強忍着說道:“丫頭,趕緊和你弟弟吃飯吧?”
“老弟,吃飯了。”小姑娘端着蓋簾走進了裏屋。
大餅子、鹹菜、筷子,都擺在了炕沿上……
小華這才從被窩裏爬了出來,伸手就拿起一個小一點的‘大餅子’,兩只手攥着大餅子一使勁,‘大餅子’上的一層厚厚的‘胡噶不’就被分開了,小華咬着‘胡噶不’吃,把焦黃的‘大餅子’塞進了姐姐的手裏……
“癞子叔,你也吃!”
白二癞子看了看姐弟倆,搖了搖頭:“叔吃過了”
“姐,媽媽呢?我想媽媽了。”小華說道。
“老弟,聽話。”小姑娘看了看小華說道:“叔說了,媽媽今天有事,明天就回來了。”
“丫頭,叔問你”白二癞子坐到小姑娘的身邊繼續說:“假如,假如你們的媽媽不回來了,你願不願意跟着叔過?”
小姑娘用犀利的眼神看着白二癞子,她沒有說話,好像感覺到了什麽一樣,淚水‘唰’的一下從她的眼角流下……
趙村長在油燈下坐着,長長的大眼袋含在他的嘴裏,他使勁的一抽,煙鍋子亮了一下,随即煙鍋子又暗了,他一撇嘴,一股濃濃的煙氣從他的嘴裏冒出……
“老頭子少抽一些”老婆子說。
“這不是正煩着呢?”說着,村長又把煙袋塞進了嘴裏。
“煩,你抽煙有什麽用”老婆子白了一眼說道:“少抽點,省着晚上睡覺咳咔的”
“你說你一個老娘們懂什麽?”村長回過頭來看着說:“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行,行,行,就你行”老婆子繼續納着手中的鞋幫說道:“懶着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