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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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重生之寶塔鎮何曜
作者:格沐子
【文案】
何将軍的重生追妻路不好走。
寶塔腦袋燒壞了,岳丈對他一生黑。還有情敵放暗箭,逼得将軍只好使出坑蒙拐騙之下策。
何曜手拿一包玉露團:寶塔喜歡阿曜嗎?
寶塔盯着團子,眼睛亮亮的:嗯嗯,喜歡的。
何将軍:嘴上說的我不信,除非你嫁我。
寶塔:....我得回家問問爹。
內容标簽:重生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寶塔 ┃ 配角:何曜、周禺夫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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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第一天就闖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注意啦,這是個日常、追妻、甜文,但不會一直甜,會有虐點。這麽冷的冬天,都來寶塔家取暖吧,有零食、有火爐還有暖手的何曜。
進了冬至月以後京都薊陽便是真正地入了冬,小寒風瑟瑟地吹起來,天上零星飄起了小雪。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雪一年到頭只有冬季能見到,所以大姑娘小媳婦尤其喜愛這雪白晶瑩的雪花片子,不顧寒冷,穿上厚厚的棉襖裙撐一把紙傘,在嫩白的小雪中走一遭,姑娘仿佛能再美上三分。
薊陽百姓慢悠悠地燙小酒賞小雪,日子過得滋潤惬意。可有的人此時此刻卻火急火燎地策馬狂奔。
只見細雪中,有一鐵面劍眉的陽剛少年人打馬而來,直接沖進了薊陽城,守門士卒攔都攔不住。
“駕——讓開讓開——”
“啊——”
三三兩兩的行人驚叫着躲到路邊去。
“那人誰呀?居然敢在都城裏縱馬....”
敢在都城裏策馬揚鞭的也就是偶爾的那麽幾個皇親貴胄,百姓們指指點點,“可這人是誰呀?從未見過。又是哪家的貴人子弟?”
京城無大事,百姓們就愛撮撮牙花子嗑瓜子兒,茶館裏聽書、街頭閑聊。有人立馬接茬,“聽說鎮守北關封山城的威武将軍最近有家眷回京。這人瞧着臉生,年紀雖不大卻渾身透着一股子粗犷冷硬味,搞不好還真是大将軍之子。”
另有人撇嘴搖頭,“我瞧着不像,威武将軍那是當朝一等大将,家眷回京必是鐵甲護送、車馬随行的派頭,哪有叫一個少年郎獨自回都城的道理?”
何曜緊抿着唇,揚鞭縱馬,直線上揚的濃眉飽含焦急,夾風帶雪地奔往落雁湖。
何曜沒想到世上會有重生這回事!可他的的确确就是重生了,重生在他初回都城并且第一次與寶塔相識的這一天。上輩子他随祖母歸京時途經落雁湖,天上也是這般飄着薄雪。他記得清楚,途經落雁湖時見她被周禺夫那浪蕩子搭讪,她臉皮兒薄躲閃不跌。那周禺夫乃是崇陽侯世子,風流無邊,寶塔就是躲閃中不小心跌入湖中被自己所救,這才有了與自己後來的牽扯、成親、降妾、去府,以及她後來再嫁周禺夫。
她被擡進侯府的情景仍歷歷在目,回想起來何曜仍覺頭痛如裂,酗酒發洩恍然若昨日之事。親見自己所愛之人嫁與他人,那是一種心如刀絞的痛,眼下是上天給他機會,叫他重活一回,醉酒後一睜眼他便是回到了十七歲這年。
何曜在風雪中疾馳,硬朗的面龐顯出剛毅:上輩子糊塗,縱然心裏有她卻不會表達也不會疼愛她,這輩子定不叫她受委屈了,也斷然不會再将那隆德公主娶進家門。
上輩子,他不愛隆德,可一次醉酒之後卻不知為何與隆德躺在了一處,不管生米是否已經煮成熟飯,事實是公主的聲譽已經被毀損,都是誅九族的重罪。他上有八十祖母,四十老爹,将軍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不得已娶了公主。可皇家的金枝玉葉豈能給他當小老婆?
最後受委屈最大的只能是寶塔,明媒正娶的夫人卻變成了小妾。何曜有心彌補她,可他的妻子是公主,每月能去寶塔房裏的日子就那麽固定的幾日,其他的日子都只能與公主在一處,是以頭一年裏每回與寶塔相擁而眠後的第二日都像是生離般難受。
可後面兩年他與寶塔的冷戰卻越來越多,幾乎全是女人後院的那些事。他那時到底年輕氣盛,只覺得煩不勝煩,時不時冷着她,到了第三年大概寶塔對他心如死灰了吧,居在自己的院中,一連幾個月都可以不出門也不見他。直到有一回他喝同僚兒子的滿月酒,回來的時候伶仃大醉,那幾日本應是去公主房裏的,可他心裏裝着對寶塔的怨,推了身邊人直往她房裏去了。
就是因為那一夜,趁他帶兵外出,隆德抓住了寶塔的把柄,指責她媚主,動用私刑,以示懲罰。寶塔本就日子難過,這兩年精氣神耗盡了,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挺直了腰板站起來,淚中含笑,要求去府。
原本蜜裏調油的小夫妻,不過幾年光景便慘淡收場。寶塔提出離府之前他并不知自從隆德進府後她便日日飽受委屈。只以為她要求去府是因為移情別戀周禺夫。
這些都是後來府中的老人對他說了實話,可為時已晚。
周禺夫就是在這時候鑽了他的空子,去尋了寶爹讨寶塔入府。
至于眼下的狂奔,是因為他要趕在周禺夫與寶塔相識之前把兩人錯開,省了日後給自己多個情敵惹麻煩。
“駕——”
京城的落雁湖是出了名的景致上佳,游玩賞景的好去處。寶塔這年才15,出落得花顏月貌,妍姿豔質,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且性子溫和。再加上寶家是做珠寶首飾鋪子的,算得上是個小有富裕的人家。是以,家裏上門的媒人尤其多,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號慢慢就傳出去了。只不過寶五有意再留她兩年,一直沒同意那些說親的。
天上下雪,小姑娘喜歡熱鬧,央求了寶爹同意後寶塔裹着雪白的裘衣與小姐妹跑去落雁湖游玩。
她可不知道就在她忙着團雪球的時候前世的夫君正十萬火急地往這邊趕。
落雁湖岸上有座楊柳碑,她在碑的這面,周禺夫在碑的那面,只需一探頭兩人便能打個照面。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白雪、靜湖、美人,好些書生詩興大發,洋洋灑灑便是一首令人拍手稱贊的抒情詩。
寶塔與小姐妹繡春嬉鬧,越來越往楊柳碑靠近。同時,弱冠之年的周禺夫白面含春,俊顏帶笑,大冬天地搖着一把紙面折扇與同行友人有說有笑地接近楊柳碑。薊陽城中誰人不知崇陽侯世子乃是京都第一風流公子,神儀明秀、朗目疏眉,貌美如冠玉。若是上數幾個朝代,這世子爺走在路上定會被甜瓜蜜棗砸一路。
寶塔奔至碑前,見湖邊上竟有人試探着下湖,驚訝之餘連聲喚小姐妹來瞧:“繡春快來看,有人要下湖去!”
繡春稀奇,“是要游泳去還是摸魚去?”
寶塔一笑倆梨渦,扒在岸邊的柳樹幹上直搖頭,杏眼明亮,乍一看裏面好像盛了星星,有微芒閃耀,“不知道,好像要去摸魚。這麽冷的天,真有勇氣,也不知那湖水要冷成什麽樣子。”
繡春慫她,“你下去試試不就知道有多冷了?”
寶塔怕冷地縮縮脖子,“不敢不敢,太冷了。”
有公子指着那熱鬧的湖邊,“世子爺看那兒,好像有人要下水。去瞧瞧?”
周禺夫順着同行友人的手指看過去,卻先看見的是一個抱着樹幹,探腦袋往下瞧的姑娘的後腦勺,姑娘披一身雪裘,身姿窈窕,烏黑的長發順順溜溜地垂在腦後,嗯.....背影尚可。見她搖頭晃腦地與旁邊人說話,歪頭時露出側顏,粉面朱唇,側臉嬌甜!
世子爺紙扇一收,拍掌道,“去瞧瞧!”
欲下湖的人脫了衣裳,在大雪中光着膀子熱身,本朝民風開放,這等行為尚在百姓們接受的範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擋了繡春和寶塔的視線。
繡春拉了寶塔,“唉呀,都看不到了。走,我們往前一些。”
世子爺唇角挂着風流倜傥的笑,快步追随上去。
這個時候,何曜從湖的斜對面出現。年輕的何曜劍眉上揚,膚色本就偏黑再加上星目凝重凜然,寒風揚起的玄色大氅獵獵作響,于揚揚灑灑的大雪中環刀策馬、一路霹風斬雪而來,可謂英姿飒爽,當有大将風範!
何曜記得上輩子她就是在前面的柳樹下落湖,所以一眼便從人群中尋到了當年那個閃耀的小丫頭。
騎着高頭大馬的何曜引得不少人投來目光。
就連這邊瞧熱鬧的寶塔也朝他望去。
跻身在人群中的姑娘明媚靈動,眉若遠山含翠,膚若桃花拈笑,笑起來的時候兩腮浮起兩個梨渦。她遠遠地看他一眼,何曜心猛地一動。什麽都沒變,還是從前的場景從前的人,只不過這一次他不錯眼地看着寶塔:寶塔,這一回我一定做個好丈夫!
只不過眨眼間何曜的臉色就變了,因為不變的不僅是寶塔,還有那個周禺夫。他正推開眼前礙事的人往寶塔的方向移動。只兩步的距離便要被他搭讪了。
何曜軍中長大,情急時難免粗野些,“你娘的,臭漁夫!駕——”
世子爺美滋滋地要去幸會佳人,突然,人群聲聲尖叫,紛紛四散躲避。原來是有兇馬沖向人群。
“世子小心!”
周禺夫登時擡頭,那馬竟是沖着自己的方向來的!
這時,人群中人擠人,寶塔和繡春被擠得東倒西歪,一聲驚叫被淹沒在人群中,只見繡春直直地撲向了寶塔,寶塔吃不住繡春的重量,被撞得往後倒退好幾大步,不知被誰從中推了一把,她這就直接被擠出了人群,堪堪橫在了疾馳的駿馬與周禺夫之間。
寶塔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她要跑已經來不及了,因為老長的馬臉已經到了眼前.....
繡春尖叫:“寶塔——”
何曜沒料到她竟會突然沖出來,他本是想阻止周禺夫與寶塔相識的,意外發生的這般突然。
千鈞一發間何曜急忙勒了缰繩,那馬吃勁,“咴~~~~~~~~~”
寶塔正圓的雙眼中倒映出了高高擡起的一對馬蹄子.....
然後“咚”一聲——
人群有人高喊,“有人落水啦!救人啊!”
何曜傻眼了:上輩子害她落水的罪魁禍首明明是周漁夫啊!
可眼下的世子爺好端端地在他對面,然後撲通一聲,他也下了水!
“世子爺!”
“快下去幫世子爺救人!”
繡春吓壞了,趴在岸上一個勁哭喊,“寶塔!寶塔!救救她,救救寶塔......”
“姑娘快別哭了,還不趕緊叫家裏大人來!”
“啊呀,落水的那不是寶老板家的閨女?”
“快去叫家大人來!哎喲真是。”
繡春手腳發顫,她吓壞了,寶塔不會水的,會不會淹死了?回..回去叫寶爹,對,叫寶爹來!
這時候何曜也沖了過來,滿臉的焦急,他的媳婦不會水他知道,扯了大氅就要跳下去撈人,卻被繡春一把揪住,這姑娘狠狠地嚷道,“你這個縱馬兇手!我記住你模樣啦!你別想逃!”回頭扯着嗓子大喊,“大家幫我抓住他啊!別叫他跑了!”
何曜真是連解釋都沒有嘴的,他急死了,這個繡春還要抓着他不放。何曜力道大,情急之下一手就把繡春推出老遠去,“你撒手!救人要緊!”
噗通一聲,他也跳進了湖中。
天上雪花飄揚,冰冷的落雁湖中熱鬧非凡。
湖中充斥着“世子爺——”“寶塔——”的叫喊聲,何曜露出水面換氣,不見寶塔蹤影,又一頭猛紮進水中。
過了挺長時間,
“嘩啦——”湖水中終于有人露出了頭。
周禺夫凍得臉色發白,抹一把臉上的冷水,将落水的寶塔拉住了,他也快沒力氣了。方才跳下來純粹是瞧見了小娘子的容貌,當真是美,美得嬌滴滴的。他只想着來一出英雄救美,日後可成一段佳話。可沒想到這水這麽凍,凍得他手腳都僵了,就連說話也中氣不足了,“...過來,過來個人....”
“世子爺在這兒!”
這時候何曜也出水了,可是他的寶塔卻被周禺夫的守衛抱上了岸。何曜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上輩子明明自己才是寶塔的救命恩人。
他管不了那麽多了,手腳并用,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岸。
寶塔成了個冰美人被人放在岸上,而周禺夫抖成一團裹着狐裘抱着暖爐,抖抖抖.....
何曜心疼的要命,“寶塔.....”
他才跑過去,粗手粗腳地把她抱起來,寶五匆匆忙忙就往這邊跑來了,一邊跑一邊嚷,嗓門裏帶了顫音,“寶塔,寶塔,我寶塔呢?誰害我閨女?天殺的,老子跟你拼了.....”
☆、他還搶人
天上落着大雪花片兒,落雁湖邊亂哄哄成一團。
且說何曜一把抱起昏過去的寶塔,還不來得急看大夫,寶塔爹慌慌張張就沖過來了,身後還跟了倆夥計。
寶爹就這麽一個孩子,一瞧寶塔人事不知的模樣差點沒吓昏過去,當下老淚就湧出來了,“閨女啊!這是怎麽了閨女......”
人群圍成一個圈。
何曜心急如焚,也顧不得丈人爹是什麽心情了,救人要緊,她身子弱,上輩子虛寒的毛病一直也沒治好。何曜越過寶爹,“先別說那麽多,救人要緊!”他知道落雁湖不遠的前面有家醫館。
周禺夫哪能依?人是他凍個半傻才救上來的,哪能叫這小子搶了功勞?
姑娘爹不是來了嗎?那正好。
周禺夫當下便将手中的暖爐和身上的狐裘往地上一甩,橫空出世一般,伸手哆哆嗦嗦地攔住了帶人跑的何曜,“慢着!”
何曜沒工夫搭理他,他急得要命,“滾一邊去!”
寶爹一時有些愣怔,這兩位公子渾身都是濕淋淋的,都是救命恩人麽?唉,都什麽時候了還想這個。随即也跟了上去,他閨女要緊。其他的晚些時候再說吧,寶爹追在何曜身後急喊,“壯士,快快快,前面有醫館。”
人群中一片嗡嗡地議論聲。
周禺夫則一臉不爽的站在原地,抖、抖、抖!臉都凍得煞白煞白。
“老頭兒!你家閨女的救命恩人在這兒呢!”
周禺夫的仆從曹阿讓替他抱不平,“前面那個是兇手!”
旁人搭腔,“對,兇手!”
寶爹追着何曜疾跑的雙腿戛然而止,“你說什麽?”
曹阿讓指指世子爺,“是我們世子爺救了你家姑娘,前面那個是害你家姑娘落水的兇手!你讓他帶着姑娘走,就不怕他給你把人拐了?”
看熱鬧的人紛紛點頭,“是呀是呀寶老板。”
周禺夫像模像樣地正正濕漉漉的衣襟,清了清嗓子,遙遙朗聲道,“咳,老丈不用謝,先....”
繡春終于氣喘籲籲地回來了,指着何曜就跳腳,“伯父!就是他!就是他推寶塔下湖的!快收拾他!”
寶爹腦子“嗡”一聲,沖着兩個夥計大嚷,“快給我攔住他!把小姐搶回來!”
周禺夫半句話被堵在喉嚨裏,“.......”救人要緊...
何曜身強力壯,那兩個夥計怎麽可能從他手裏搶人,立時便抱着人跑的沒影了。寶爹追也追不上,氣急,臉都氣得漲紅了,“他還搶人!”
被何曜丢下的駿馬低頭啃枯草,聞言擡頭,“咴~~~~~”嘶鳴兩聲,算是給他的主人加油助威了。
寶爹更怒,“混賬!老夫要報官!報官!”
人群一陣唏噓,“這都是什麽事兒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做出這等事。”
曹阿讓把狐裘和暖爐重新撿起來,給世子爺塞手裏的塞手裏,披身上的披身上,“世子爺,小的方才瞧那姑娘的後腦勺躺過的地方有血,估摸着是方才落湖時撞在岸邊的凸石上了。”
周禺夫也瞧見了。但他一揚手将才上身的取暖物抖落了地上,這姑娘是他一個人救的,模樣還挺俊,保不準救活了以後會以身相許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呢!
世子爺發話,“姑娘傷的不輕,瞧那老丈也是手無寸鐵的老實人。如何能制住那等兇徒?送佛送到西,走,瞧瞧去,保不齊她還有什麽地方需要本世子幫忙。”
“哎!”曹阿讓邊走邊誇,“世子爺您就是那活菩薩轉世,不單單俊朗無邊,還是一副慈悲心腸。指不定這都城第一美日後要以身相許吶!”
周禺夫凍得快受不了,腳步加快,聞言轉頭,問話時上下兩排牙齒禁不住打架,“都城第一美也在這?”
曹阿讓龇着大白牙,“啊?您不知道呀?方才您救的那可不就是都城第一美寶家姑娘寶塔麽!”
周禺夫傳言中的都城第一美只聞名,未見過,只知這姑娘出身小家。就算有所耳聞,堂堂世子也不可能跑到市井中自降身份去打聽第一美的住處,他有的是大家閨秀需要應付。這會兒,周禺夫恍然大悟似的,自言自語,“難怪眼光頗高的本世子也覺得她模樣出挑。這就更不能吃啞巴虧了!”
仁行醫館前後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就湧進去了一幫子人,神态各異、情緒高漲。
何曜打頭陣,情急之下稱呼脫口而出,“大夫!大夫!救救我夫人!”
後腳追進來的寶爹,一聽更是火山爆發,“混賬!!哪個是你夫人?”寶老板平日裏八面玲珑,處事圓滑,從未像今日這般控制不住脾氣,打着轉就要找家夥什揍人。
繡春更是兩眼通紅,手疾眼快,抄起角落的掃把遞到寶爹手裏,“對!先無緣無故推寶塔下水,現在又壞她名聲,伯父不能輕饒了他!打他!還有他那匹馬!”
何曜就跟沒聽見似的,寶塔無聲無息的窩在他懷裏。何曜緊走幾步把寶塔放到內室,劍眉凝成了笤帚疙瘩,捧着昏迷的人搖晃兩下,“寶塔醒醒,能聽到我說話嗎?”
“你這兇徒,放開我家孩子!”
一群人吵吵嚷嚷,随後跟進來的周禺夫也摻和進來,裝模作樣地拉拉扯扯,“哎呀,老丈消消氣嘛,說不定有什麽誤會呀。”
“什麽誤會!”寶爹倆眼瞪得像銅鈴,揪着何曜的衣襟不放,“那馬是不是你的?”
何曜也是個脾氣火爆的,但這是老丈人,他沒轍,別看他出場時兇神惡煞,可真打起嘴仗來他不見得會說,“...是,可我....”
周禺夫火上添油,“啊呀,可能他也不願意撞人嘛。”
寶爹怒上一層,“縱馬的人是不是你?”
何曜忍着脾氣,“是我,能不能先救人再說。我一定不走,任憑您處置成不成!”
寶爹沖着周禺夫怒上加怒,“還說不是他!我瞧着你們就是一夥的!想诓老夫?沒門!走!随老夫去見官!”
繡春急了,她記得有人對這公子喊世子。連忙跑來扯扯寶爹的袖口,“寶伯父,”她指指周禺夫,為難的說,“這位是世子爺,他是寶塔的救命恩人,您怪錯人了.....”
“是,是嗎?”
周禺夫朝寶爹大方地笑笑。
寶爹依舊揪着何曜的衣襟,“老夫急糊塗了,對不住世子爺。”
周禺夫,“不礙事不礙事,您救女心切,本世子了解。”
醫館內外圍滿了瞧熱鬧的群衆。
鬧哄哄的。
醫館的大夫看不下去了,“哎哎哎!你們當醫館是什麽地方?菜市場嗎?再吵就把你們送來的人擡走!”
這下清淨了,誰也不敢開口。
大夫道,“這位姑娘和病人家人留下,其餘閑雜人等都出去。”
繡春留下了。
周禺夫往裏探了兩眼帶着人出去了,瞧熱鬧的也被攆了出去。寶爹站着沒動,見那肇事的小子竟也沒挪動腳步。寶爹瞪他,何曜這才想起來自己眼下已經不是寶塔的夫君,更算不得親人。想說些什麽掀了掀嘴皮子也沒說出來。如果他說自己是寶塔前世的夫婿,定會被眼前的老丈人當成瘋子打出去。
何曜不情願地掀簾子出去,甫一出來,冷風一吹,狠狠地打了個哆嗦。渾身濕了個透,這時候才覺得冷。他往裏瞧一眼,簾子放下來了,什麽都看不到。
低頭去看自己的掌心,上面留下了一層淡淡的血跡,濃眉微皺:這是怎麽回事?前世她只是落水,并沒有傷。還有他與周禺夫的角色竟倒了個個兒。
何曜臉色沉如水,受驚于自己的猜測,“莫不是因為自己的沖動,命途被改了?”這一想法湧入腦中之後,何曜擡頭便看見醫館大堂內披着狐裘的周禺夫露着一張雪白的臉,心底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寶塔的病情比大家夥想象中的嚴重,腦後的确受了撞擊,落雁湖之所以被稱為落雁湖是因為湖中有塊嶙峋的凸石,湖水水面下降時便會露出來,雁會停在上面休息。大夫擔心她腦中恐有淤血。淤血造成什麽後果這個不好說,如果淤血不散,失憶癡傻什麽的是非常有可能的。寶爹差點翻個白眼兒倒下去,何曜因此牽腸挂肚、惴惴不安。淤血的問題還沒弄清楚,寶塔一連兩三天都是高燒不退,再燒可就要燒傻了。
這三天,寶爹對何曜的怒氣也發不出來了。一個人對着的寶塔的時候便老淚縱橫,一把年紀了,很是可憐。周禺夫無所謂,反正他以前與這美人又不認識。這三日他來的很勤,堂堂世子入他寒舍,又是勸慰又是幫忙尋醫問藥,再加上又是寶塔的救命恩人,寶爹對他禮遇有加、好感倍增。
何曜卻慌了,因為他門都進不去,只能幹着急。上輩子根本沒這些曲折。
他重生一回,可是發誓要做個好丈夫的!
可重生第一天,他不僅把寶塔推下湖,還把岳父大人得罪個徹底,偏生他不擅長說話,重生一回還是不如周禺夫舌燦若蓮花。就連想要見寶塔一面也是難上加難,寶爹甚至将他告上了官府。
何曜頓覺日後追妻之艱難程度深不可測.....
☆、寶家姑娘傻了
本來嘛,這偌大的都城沒什麽大事,百姓們閑暇時喜好燙個小酒聽聽書,尋個樂呵,打發時間。這會子可不行了,消息爆炸,直接轟了全城百姓。
是什麽事兒呢?
“啪!”
說書先生一拍手中驚堂木,雙眼往底下那麽一瞅,見客官們兩眼聽得發直,就等着自己往下繼續說呢。待吊足了胃口,說書先生這才伸出三根手指,娓娓道來,“話說這寶家姑娘那是整整燒了三天三宿,到了第四日,可算是睜開眼兒了。諸位猜這姑娘睜眼後怎麽樣了?”
底下人應,“痊愈了?”
說書先生癟嘴,連連搖手,“錯了。”
驚堂木又這麽啪一聲,連比劃帶嘆氣,說書先生終于吐出倆字,“傻了!”
這一場落水可是寶塔一生當中的大災難。醫館大夫曾斷言她腦中有血塊,日後必定有所影響。正所謂好的不靈壞的靈,寶塔爹一連多日求神佛拜祖宗,想不到等來的是閨女燒傻的事實。
寶塔清醒後多日不能識人斷字,不,也不能說是不識人,最起碼還能模模糊糊叫出爹來。可腦袋遲鈍如榆木是不争的事實。這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的,傳的滿天飛。
大家都說,都城第一美還沒嫁人呢,就這麽毀了,真是可惜。
本來周禺夫救了人就可以全身而退了,但架不住這世子爺風流,着迷于那寶家姑娘的顏色。是以跟着跑前跑後,其實不過就是想多親近親近。他身份是世子,請來的大夫那都是千金難求的。大夫說了,這姑娘的神志多半是燒傻的,後腦的創傷算是火上澆油惹得炎症并發。這病基本沒得治,只能家裏人多操勞操勞,好好養着吧。
寶塔爹痛得捶胸頓足,恨不能将那罪魁禍首卸成八塊!
周禺夫心底直嘆可惜,他還等着那姑娘對他以身相許呢,如此看來是不可能了。
送走了大夫,寶五扶住月洞門,老淚縱橫,“我就這一個孩子啊,往後可怎麽辦啊!寶塔娘啊,為夫對不住你啊.....”
周禺夫難得做了一把好人,他拍了拍這位商戶的肩頭,“寶老板,事已至此還是不要太難過了。寶小姐還等着您照料呢,如今她這樣,您要是再病倒了她可去依靠誰呀?”
寶五抹着眼淚,“是,世子說的在理兒。可草民心裏苦啊,草民那閨女苦啊。這些日子虧得您了,非親非故的您跟着跑前跑後受累了,草民感激不盡。”
周禺夫摸了兩下鼻尖,随口打哈哈,“不打緊不打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世子相信,就算換做他人,也不會坐視不理的。”稱呼從寶老板變成了寶老爹,“若是有什麽難處,寶老爹您只管開口,不用客氣!”
寶老爹感動之餘,有所感慨,這貴門高戶裏出來的貴公子到底是不一樣啊。
就在寶老爹對世子爺千恩萬謝的時候,後面發出一聲輕響。周禺夫與寶爹都聽見了,齊齊轉過頭去,見凋零的花樹後面露出一雙怯生生的眼睛,原本泛着桃粉色的雙頰因為大病一場變得慘白無血色。她沒有梳頭,長發散着,這麽冷的天只穿一身雪白中單就出來了,這幾日一直在下雪,随處可見厚厚的積雪。她穿着白色中單瑟瑟發抖,在積雪的掩映下愈發的瘦小伶弱,躲在樹幹後面怪可憐的,只見她歪了歪頭,盯着寶五喃喃自語,“...爹,哭了...”
不知怎麽的,她抿着唇看向周禺夫拍在寶五肩頭上的手,馬上一副要哭的樣子,“...不要打我爹...”說完了就往樹幹後縮。
膽小如驚鳥。
哎喲,這小可憐的模樣一下子就擊中了世子爺的心髒。美人六分嬌,四分弱,周禺夫內心騰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的保護欲!周禺夫真想一把将這小鳥擁進懷裏,哄一哄抱一抱親一親,那感覺一定完勝所有大家閨秀小家碧玉。
但人家爹在,周禺夫不敢。
寶爹怕吓着她,連忙擦了眼淚,張羅着帶她回屋,“寶塔怎麽自己出來了?還穿這麽少。走,爹領你回屋,咱別凍着了。寶塔凍着了,爹要心疼的。”
寶塔躲開周禺夫的眼神,伸手替寶五擦眼睛,“爹,不哭...”
“好,爹不哭,不哭。寶塔聽話,進屋啊。”
她不鬧,乖乖地點頭,跟着寶五進了暖烘烘的屋子。
那是人家閨房,周禺夫不好大咧咧地跟進去,雖然他挺想進去的。曹阿讓小跑着過來,站身邊兒伺候,見周禺夫眼睛盯着人家房門,嘴角止不住的上揚,不明所以,“世子爺,不是說這家丫頭...”他指了指自己腦子,“傻了嗎?您怎麽好像....”
周禺夫一扇子敲在阿讓頭上,“你懂什麽,傻的更有意思。”
曹阿讓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忽然咧嘴笑了,“哦~小的明白了。”
又是一扇子,“你懂個棒槌,收起你那猥瑣龌龊的笑!”
周禺夫大步在前面走,曹阿讓小步快跑跟上,“爺,奴才打聽清楚了,鬧事的那小子不是旁人,居然是近期返都的威武大将軍之子何曜。”
周禺夫聞言皺了皺眉,腳步不停,“何曜?”
“正是。世子爺,您以前與他見過面?有疙瘩?”
“他們一家子常年待在鳥不拉屎、蠻夷遍地的北關。本世子久居京城,誰能與他有什麽疙瘩。”
“那就奇怪了,您說這無冤無仇地,那日在落雁湖邊他幹嘛騎着馬沖您去呀?”
說到這裏,周禺夫就想不通了,不過對于何曜這個人,打一見面他就沒什麽好感。眼下對何曜更沒什麽好感了,那日他自己看的清楚,那馬就是沖着他來的,這筆賬先記着。在這都城有的是見面的機會,日後慢慢讨回來不遲。至于現在,說不定他還得謝謝那個北關蠻夷呢!
何曜這幾日被堵在寶家門外,眼見着周禺夫進進出出寶家,沒轍。如今又有傳言流出,他急得抓耳撓腮。寶爹對他沒別的話,只要他一出現一定是連哄帶打,直言一定會報官,叫他等着。
周禺夫前腳出了寶家,牆角處就現出了何曜的身影。何曜面呈鐵色,一雙星目深沉地盯着周禺夫的背影,雙手握成拳。何曜沒別的心思,就是想要瞧瞧寶塔怎麽樣了。
他們都傳她傻了,傳她這輩子可惜了。這些傳言着實将他狠狠地打擊了一番,何曜苦心自問,是不是自己的私心才害得她變成這樣。從前他不信命,如今重生一回,不信也得信了。是他自己的私心改了寶塔的命,那麽誰又說得清這是不是也是命中注定的。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見一見她,确認她到底如何了。
寶家的院牆攔不住他,繞到寶塔所在住處,趁着周遭沒人,何曜一個攀爬便輕輕松松翻上了牆頭。這裏是寶塔閨房的所在,上輩子她沒嫁給他之前就住在這裏,成親前夕他還來過。想不到這輩子竟翻牆才能進。
院中有人走動,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