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素色花簪
今日,許承言得太後召見一起用午膳,太後的目的她大概也能猜得出來,估計皇家顏面怕她有失體統。
許承言在席上表現得落落大方,禮數分毫不差,太後心裏是贊賞有加,本以為她剛回太師府不過一年,會是一個不懂規矩的小丫頭,結果沒想到是這般識禮,倒叫她有些意外。
用膳過後。太後似是有些積食,讓承言扶着在殿中緩慢走動。
突然,太後有些痛苦地拍着胸口,呼吸難耐,手不自覺地死死抓住着許承言。
宮女們見狀都圍了過來,場面時間有些亂。
許承言見狀號了脈,吩咐道:“去把針拿過來。”
其中一個宮女立刻着急忙慌地跑去拿針。
“寧王妃,還是傳太醫吧!”太後的貼身宮女方月不放心地說道,說着便差人去找太醫,她怕許承言一招不慎要了太後的命,她們豈不要一起遭殃。
許承言頗為冷靜,她說:“你放心,出了什麽事我一力承擔。”
那個宮女很快把針拿過來。
許承言說道:“太後,失禮了。”然後打開太後的衣服,準确地找到穴位,先是針了璇玑配足三裏,後又針了璇玑配神藏,動作準确,不差分毫。不一會兒,太後的症狀就緩解了許多,呼吸也順暢了。
衆宮女吃驚地看着許承言,許承言不慌不忙地為太後整理好衣物。然後跪地道:“請太後娘娘贖罪,方才情勢危急,承言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太後笑着柔聲說:“怎麽會怪你,你可是救了哀家的性命。”
“承言謝太後體諒。”許承言說。
太後點點頭,問道:“你這手藝是和誰學的?”
“盧黎老先生。”許承言說,“不過只是學了皮毛,不敢班門弄斧。”
宮女知道許承言是謙虛了,剛才她下針又快又準,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這個時候,衛太醫匆忙趕來,診了一下脈,說道:“太後無礙了。”
太後笑了笑說:“這要多虧了承言了。”
衛太醫看着眼前年輕的女子,問道:“方才寧王妃如何治的太後?”
許承言看着衛太醫說:“璇玑配足三裏,璇玑配神藏。”
衛太醫一聽點點頭。
“她可是盧黎老先生的徒弟。”太後笑着說。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了。”衛太醫連忙施禮說。
誰人不知盧黎老先生的大名,能成為他徒弟的人可是要經過重重考驗的,也絕非一般人,許承言是他的徒弟,醫術自然差不到哪裏去。
可是他們不知道,許承言只是精通針灸之術和處理傷口之術,藥理可是只略懂皮毛,她甚至不都能開一劑完整的藥方。
太後說:“承言你要什麽獎勵?”
許承言說:“太後娘娘,承言沒有什麽想要的。”
太後見許承言一身素雅,連佩飾都極少,很樸素的樣子,就知道不是那般貪慕財寶的女子,心中又不由得喜歡幾分,她說:“哀家老人家一個,不如你來陪陪哀家坐坐如何?”
許承言說:“那便是承言的榮幸了。”
從宮裏出發的時候,天色已晚,因為冬季,黑夜總是來得很快。
“王妃!”雲璟叫道。
許承言回頭看向雲璟,從她進府那天,他就只是生硬地稱呼她為“王妃”,她明白他的用意,王妃許多人都可以當,可是他喜歡的人只有一個。
“王爺,您怎麽來了?”許承言問道,心下也已經猜到了幾分。
雲璟走過去與她并肩而行,說:“我來接你,天黑了。”
許承言輕聲說了一句:“勞王爺挂心。”心裏是暖暖的,可是很快她就澆滅了這暖意。
“安樂長公主府上的梅花開了,發請帖來請我們去賞梅花,明日,你同我上街一趟。”雲璟說。
“是!”許承言說。
次日,雲璟和許承言帶着榮兒上街去,鬧街上格外熱鬧,吆喝聲此起彼伏,各色攤位各有千秋,也是長安城別具一格的地方。
許承言時不時地留意着周圍的動向。
茶樓上,太子和廉王望着三人。
“殿下,你看看那是誰?”廉王雲珝看着街道上并肩而行的兩個人說。
太子雲瑞笑了一下,說:“那女人可真夠蠢的,竟甘心嫁給一個廢物。”
廉王雲珝起身準備去鬧鬧事兒,卻被太子按住,說:“你等會兒,馬上就有好戲看了。”
許承言在這邊給榮兒挑着首飾,有說有笑的,那邊雲璟在賣頭飾的攤位挑着簪子,他拿起一支有幾朵素色小花做點綴的簪子,轉身對着空中比了一下子,然後爽快付錢。
這時候,一位一身錦緞、明豔動人的女子從旁邊走過來,說:“蘇繡見過寧王殿下。”
雲璟看着蘇繡又驚又喜,眼中帶着柔情,露出笑容說:“想不到在這碰到蘇小姐。”
蘇繡眼波流轉,她說:“還未恭喜寧王大婚。”
雲璟臉色微變,有些不快地說:“多謝。”
蘇繡只是與雲璟簡單攀談了幾句就離開了。
而那邊的許承言,似乎并沒有發覺。
這個時候,廉王雲珝走過來說:“二哥,這人都沒影了,還望呢!”
太子雲瑞悠閑地在茶樓上喝着茶,餘下的事情就交給老四了。
雲璟看着雲珝,知道他是來找茬的,也不應他的話。
廉王雲珝見雲璟不語,越發興起,他說:“人家堂堂太傅之女可能委身下嫁給你嗎,你以為有幾個寧王妃那樣的蠢貨,竟嫁給一個永遠都是廢太子之身的人。”
雲璟一聽這話,有些惱火,當街遭辱,他忍不了,他從前可從未有過這樣的待遇,頓時把許承言曾經的告誡抛在腦後,他剛想發作,手腕卻被人握住,淡淡的藥香味傳來,頓時冷靜了許多。
許承言笑着說:“廉王殿下,您也在此啊。”
雲珝見許承言過來,覺得這好戲要上演了,沒有在意她說什麽,他只管他高興,他可不在乎別人說什麽,他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說:“王妃,你可知我二哥喜歡的是蘇繡小姐,方才,我可見他隔空給蘇小姐是簪子呢!”
許承言看着雲珝面容卻極其平靜,沒有任何惱怒,她說:“廉王殿下,眼力真好,我就在旁邊都沒發現蘇繡小姐,您這是在哪坐着的,竟看得這般清楚。”
雲珝有些吃驚,他吃驚許承言的定力,可是反過來一想,也許這個女子是不想讓雲璟難堪,才忍住所有的怒火,試問哪個女子遇到這樣情況不會有怒火,即便她再深愛着那個男人,深愛到可以包容一切。
雲璟看了一眼雲珝,拿出方才買的簪子,戴在了許承言的頭上,說:“這簪子是我給王妃買的。”
雲珝頓時氣得臉都紅了,立刻甩袖走開。
許承言看着雲璟,眼中的悲傷一閃即逝,然後她說:“王爺,我想起來要給德子捎些東西回去,承言先告退了。”說完,快步離去。
雲璟沉浸在方才氣走雲珝的喜悅中,并沒有發現許承言的不對勁。
許承言走進一道巷子裏,從頭上拿下發簪,難過地看着,廉王沒說錯,這支簪子的确是給蘇繡的,方才她瞥到了雲璟試簪的樣子,不得不說,她非常難過,可是難過有什麽用,他不會喜歡上你,只不過會徒增悲傷罷了。
許承言長嘆一聲,拿出手絹将簪子仔細包好,收起來,有些人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你,即便你與他并肩而行,他也不會看你一眼,他只會望着前面,不斷追趕,直到有一天能與之并肩,所以許承言不敢貪戀他的溫暖,她甚至從不敢期待他能喜歡她。
只要維持現狀就好,這是她唯一一個小小的心願。
許承言深呼吸了一下,調整好,然後出去找榮兒一同回府。
雲璟回到府裏面的時候,書房桌子上的東西用手絹包得端正,他走過去打開,是他給許承言的簪子,他只看了一眼,就用手絹包回原狀,然後束之高閣。
剛用過午飯,德子跑過來,說:“王妃,外面有個自稱‘許紅眠’的女子要見您。”
許承言一聽,面露喜色,立刻跑了出去。
雲璟從未見過這樣的許承言,在他的心裏許承言冷靜內斂,心思不外露,可現在卻是把滿心歡喜都寫在臉上,樣子像個孩子。
“紅眠姐姐!”許承言像個孩子一樣賴在許紅眠的身上。
許紅眠也是頗寵溺地說:“都嫁人了,怎麽還跟着小孩子一樣。”
許承言高興地說:“榮兒,德子,這位是柱國大将軍李升的夫人,我的表姐許紅眠。”
“将軍夫人好。”榮兒和德子齊聲問好。
許紅眠說:“不過是續弦而已。”
許承言說:“怕什麽,你們兩情相悅多好!榮兒,看茶!”
“是!”榮兒立刻跑去廚房。
雲璟只是出來表示一下就離開了,他大概是認為許承言的親人不見也罷,因為他也不是真心想娶她。
許承言也不在意,拉着許紅眠去了自己的卧房。
許紅眠急切地說:“你在這如何?我可是剛回來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許承言低垂眼簾,說:“別說說我,說說你吧!”
許紅眠立刻嚴肅地說:“別給我轉移話題,你到底有什麽打算!”
“我……”許承言說,“我要幫他複位!”
“然後呢?”許紅眠看着許承言說,“他喜歡別人,肯定會娶她,到時候你呢,怎麽辦?”
“求一紙休書離開,然後行醫江湖!”許承言小聲說。
“你這不和姑母的下場一樣麽!”許紅眠有些急地說,“你起來,給我收拾東西,跟我走,咱不在這受委屈!”
許承言按住許紅眠,冷靜地說:“我和娘不一樣,她是被父親始亂終棄,我是自己求的。”
許紅眠說:“這是你一開始就打算好的吧!”
許承言點點頭。
“誰?”許紅眠打開簾子。
正端茶進來的榮兒吓了一跳。
許紅眠看了看周圍,她很确定方才有人在。
榮兒走進來倒上熱茶,許承言和許紅眠不再繼續方才的話題,而是手拉着手聊了很多往事。
姐妹間話家常,時間就會過得特別快。
臨近天黑,德子進來說:“将軍夫人,府上來人接您了。”
“我去叫王爺!”榮兒說。
“不必了!”許紅眠說,拉着許承言往外面走,她可不想看見那個寧王。
李沅琛走過來施禮說:“母親,我來接您了。”
他身後冒出來一個人說:“将軍夫人,我上您府上蹭頓飯,不知可不可以?”
許承言看着男子的丹鳳眼,驚喜地說:“是您,上次真是多謝了。”
白墨緣意味深長地說:“想不到你是寧王妃。”
許紅眠看了看自己的表妹,又看了看白墨緣說:“你們兩個還有淵源啊!”
白墨緣笑着說:“淵源可大了。”又偷偷看了一眼許承言。
許承言送到門口,看着李沅琛駕着馬車離去,許承言放心不少,她還擔心表姐和将軍的兒子相處不好,可見完全是她多慮了。
馬車飛馳,白墨緣坐在外面說:“可惜了!”
“什麽?”許紅眠坐在車裏問。
“您的表妹嫁給寧王,可惜了!”白墨緣若有所思地說。
許紅眠一笑,感嘆:“是啊,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