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7-18
見他搖搖欲墜,邱豔忘記心底害怕,伸手欲扶他,到了半空又頓住了,遲疑間,跟前的人錯身而過,聲音滲着冬日寒風刺骨的冷,“午飯不用了,我坐會就走。”
邱豔猛然怔住,望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回過神,才想着沈聰未吃午飯,仍去竈房生了把貨,熱了飯給沈聰端出去,卻見堂屋空無一人,沈芸諾也不在,她喊了兩聲,沈芸諾從屋裏出來,臉上漾着不懷好意的笑,“豔姐,什麽事兒?”
“你哥呢?”
沈芸諾才發現屋裏沒人,她想讓沈聰和邱豔多說幾句,躲在屋裏并未出來,四下一找,仍不見人影,正覺得疑惑,只聽屋裏的邱豔嘆氣道,“算了,你哥該是回去了。”說不出是失落多些還是難過多些。
太陽西沉,倦鳥歸巢,山林倏爾熱鬧起來,天邊,透紅的晚霞灑下紅彤彤的光,遠處幹活的人也染了層如火的光,邱老爹挑着系了麥子,提醒邊上幹活的沈聰家去,“聰子,別割了,咱将這些挑回去再說。”往年他一個人不覺得幹活快與慢,沈聰來了,往年得花兩日功夫幹的活兒,今年怕只用不到一日的時辰。
心下感慨,就聽旁邊地裏傳來嘲諷聲,“四弟真是好福氣,瞧瞧聰子,一刻不曾休息,就是自家幹活還有偷懶的時候,他可真是個勤快的孩子呢,可憐四弟妹不在了,瞧不着這一幕。”肖氏坐在背簍邊,酸溜溜道。
幹活的人多,她不信沈聰能當着大夥兒的面不給她面子,心口憋着火,不出這口氣不快。
邱老爹好似聽不出肖氏話裏的意思,順勢道,“二嫂說的對,聰子幹活真沒話說。”早上,沈聰從田裏走後,不少人說沈聰好吃懶做,來幫忙無非裝裝樣子,并非真心過來幫忙,邱老爹心裏不舒坦,真心假意他看得明白,沈聰并非那樣人,下午,他在幹活,就聽沈聰喊他,肩頭扛着鋤頭,手裏拎着鐮刀,那些人欺軟怕硬,又開始一股腦的說沈聰好話。
邱老爹哭笑不得,待沈聰放下鋤頭,不一會兒肖氏就來了,扔了背簍,坐在邊上,時不時冒句話出來,回憶當初邱家沒分家,她與邱豔娘關系如何好,邱老爹疑惑,問沈聰,見他擡起手裏的鐮刀才茅塞頓開,這鐮刀,一看就是肖氏家裏的。
忍不住小聲問沈聰,“你問邱豔二伯母借的?”
在邱老爹跟前,沈聰氣質溫潤,說話不卑不亢,并無慣常的清冷,“二伯母說借了邱叔家的鐮刀鋤頭好些年,這會兒還上。”
邱豔爹嘆氣,“她不是說早就壞得不能用了嗎?”況且,他借出去的鐮刀鋤頭什麽樣兒多少記着,哪有沈聰手裏的看上去新?聯想肖氏冷嘲熱諷的話,猛地恍然大悟,依着肖氏的性子借過手的東西甚少有拿出來的時候,這鐮刀怕是沈聰去二房問肖氏要的,如此,肖氏為何坐在地裏指桑罵槐就說得清了。
“你啊……”邱老爹一時找不着怎麽說,斟酌半晌才道,“是個好的。”
邱老爹将麥稈捆好,沈聰大步上前,接了他肩頭的擔子,“邱叔,我來,您留下捆麥稈就成。”說着,沈聰蹲下身,蹙了蹙眉,緊接着直直站好,晃着兩頭的麥稈揚長而去。
邱老爹不再耽擱,撿了稻草,麻溜的捆着麥稈,金燦燦的賣地,因着沈聰離去熱鬧不少,當下就有人将明月村的事兒說了,暗指沈聰為人心狠手辣,話說得隐晦,邱老爹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來,溫聲道,“都說三人成虎,明月村的裏正既是将人放了,就說明事情和聰子無關,你們也莫要以訛傳訛才好。”
村裏人也是聽明月村的人說的,具體情形大家也不知,聽了邱老爹這話,面上悻悻,轉而問肖氏怎麽到地裏來了,肖氏手反複傷了兩回,這會兒還纏着布帶呢,肖氏做事投機取巧,下邊又有兒媳使喚,去年就不來地裏幹活了,難怪大家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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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氏喉嚨一哽,望着彎腰幹活的邱老爹,氣不打一處來,可又不敢将實情說出來,她借邱老爹鐮刀鋤頭雖是好幾年的事兒,畢竟有這麽茬,鬧開了,反而對她不好,心思一轉,笑盈盈,“沒什麽,聰子過來幫忙,四弟家沒有鐮刀,這不問借嗎?我等着用,因而才守在這兒。”
自認為說得天衣無縫,大家夥兒是不信的,沈聰挑着麥稈家去,也沒見肖氏上前拿鐮刀,何況,沈聰不止借了鐮刀還有鋤頭呢,割麥子,鋤頭有什麽用處?
見大家不相信,肖氏面上挂不住,朝邱老爹道,“四弟,鋤頭和鐮刀用不着,我先拿回去了。”
邱老爹眼皮都沒擡一下,意有所指道,“東西是聰子借的,什麽話,二嫂和聰子說吧。”沈聰與他說了實情,他自然不會叫沈聰的好意落了空。
聽着這話,肖氏臉色愈發難堪,站起身,背着背簍,嚷嚷道,“算了算了,豔兒好不容易說了這門親,聰子過來幫你幹活,我這當二伯母的也該意思意思,鋤頭和鐮刀,你們先用不着,農忙過了,我再來拿。”
有心思轉得快的,将幾年前的事兒一聯系,大致明白了緣由,小聲嘀咕道,“邱生兄弟這個女婿,還真是找對了。”邱老爹和邱豔在邱家沒少受委屈,往後,大家都要掂量掂量背後的沈聰了。
好在,并未拆穿肖氏,低低哦了聲,吆喝着幹活去了。
一下午,邱豔都提不起什麽精神,神色恹恹,當着沈芸諾的面盡量不表現半分,兩人在竈房幹活,只聽院門外,啪的聲被人撞開的,吓得沈芸諾從凳子上跳起來,到處找地躲,邱豔蹙眉,拉着她,“阿諾不怕,我去瞅瞅……”探出個身子,看清是沈聰,沉悶煩躁的心好似黏了蜜,甜滋滋的,不過,沒忘記身後的沈芸諾,蹙眉道,“阿諾哥哥,小聲些,吓着阿諾了。”
沈聰扔下肩頭的扁擔,不茍言笑的臉徐徐綻放出抹笑,“阿諾呢。”
邱豔将阿諾拉出來,見她縮着脖子,認出是沈聰後才放松下來。
見他笑得如燦爛,金色的光更是在他冷硬的臉上平添了份柔和,邱豔張了張嘴,餘光瞥見搖搖欲墜的木門,驚呼出聲,“門壞了。”
沈聰挑着擔子,懶得敲門,才一腳踢開了,聽到邱豔的驚呼聲,他僵硬了瞬,即可又斂了心神,喲黑的臉上竟有一絲紅暈,奈何被晚霞罩了去,“忙完了,我會修好的。”
取出扁擔,将麥稈順着栅欄擺好,挑着擔子又出了門,身形挺拔如樹,叫邱豔挪不開眼。
忙完地裏的活兒,吃過晚飯,天兒擦黑了,沈聰提出告辭,邱老爹眼神微詫,“家裏有多的屋子,你還是留下,明早再回。”沈聰今日過來幫忙賺足了目光,至少,村裏人皆知道沈聰幹活是個踏實的,至少肯來邱家幫忙,禮數上再周到不過。
“不了,我明早再過來,家裏沒人,不放心。”沈聰身上的衣衫還濕着,邱老爹讓他脫下來也不肯,沒想着他還要家去,想了想,道,“你明日忙自己的事兒去,田地的活我來就是了。”沈聰來回跑,幾日下來身子怕吃不消。
說着話,去柴房抱了一把麥稈,又撿了幾根棍子遞給沈聰。
“邱叔,用不着,還看得清路。”皓月當空,借着月色,不一會兒就到家了,舉着火把費事兒,“阿諾還待在這邊,等田地的活兒忙得差不多了,我再接她回家。”
邱老爹點頭,帶人消失在遠處,他才回來,看向剛修好的木門,搖頭嘆息。
出了青禾村,沈聰步伐就慢了,手扯着後背衣衫,往後拉扯兩下,緊皺着眉頭,快速家去,站在門口,聽裏邊傳來說話聲,沈聰擡腳踢了兩下大門,很快,門從裏打開,“聰子哥,你回來了?”
沈聰不言,屋裏燃了油燈,幾人皆沒歇下,沈聰冷着臉進了屋,掃過面色郁郁的幾人,“怎麽不早點休息?明天沒事兒了?”
刀疤憤懑道,“今日就該将張三撂了,瞧他往後還敢造次不,真以為老子怕他不成?”話完,屋裏鴉雀無聲,刀疤心知自己惹了事兒,戛然而止,但眼裏依然不服氣。
“那根凳子誰扔出去的?你們好生想想,前前後後的想。”走了一路,沈聰汗流浃背,先回屋換了身衣衫,脫衣服時,才感覺後背一陣陣疼,目光陡然一冷,今日之事,孰是孰非,還沒個結果呢。
再出來,屋裏安安靜靜的,沈聰從容不怕坐在凳子上,不緊不慢道,“說說看,凳子誰扔的。”
刀疤張了張嘴,他當時只想揍張三一頓,哪會留意凳子,惡狠狠看向其他幾人,李杉不自在,舉手道,“不是我。”
“不是我。”
……
一圈下來,有兩人沒吭聲,沈聰直直看向二人,韓城舔着笑,駱駝低着頭,見沈聰面色抑郁,隐怒不發,駱駝忐忑不安的舉起手,“好像是我。”
邊上,韓城松了口氣,他素來多個心眼,混亂之際,身邊有人抓起凳子追出院子,那人,還真是駱駝,至于為何凳子飛到院外砸中小孩,他是不知曉的。
他不敢說謊騙沈聰,駱駝不招,他也會承認的。
得知真是這邊的人,沈聰蹙眉,如鷹隼鋒利的目光緊緊盯着駱駝,看得他低下頭,小聲道,“昌安踢中我膝蓋,一時來氣,抓着手邊的東西追了出去,不想,力道重了,會打着院子外的孩子。”
刀疤也沒想到會是駱駝,滿心以為遭了算計呢,聽了這話,沉道,“縮頭烏龜,打了人轉身就跑,他衛洪教出來這種龜孫子,下回老子見着昌安一回揍他一回。”
沈聰手搭在桌面上,有一搭沒一搭瞧着,眉頭緊鎖,“當下,是如何将這樁事遮掩過去。”傷着孩子惹了衆怒,于賭場名聲不好,往後,去村裏要債,怕會招來更多事兒。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個人不可怕,一家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村人。
沈聰話說完,屋裏又安靜下來,他們受了傷,張三他們也沒讨着好處,刀疤道,“有什麽好遮掩的,人是駱駝打傷的沒錯,若非張三他們藏了人攔着不讓老子們收債,又怎麽會鬧出這茬,明日,老子去鎮上找衛洪……大不了魚死網破……”
李杉當即附和,“對,我也早看順風那邊的人不爽了,上回,在鎮上敗壞咱賭場的名聲就算了,竟明張目膽和我們作對,大不了,跟對付順心那邊一樣,将順風也端了……”
沈聰斜着眼,似笑非笑,李杉心裏打鼓,聲音低了下去,“聰子哥,你說,接下來,咱怎麽做?”端了順心賭場皆是那邊人不自量力暗算刀疤,害得刀疤差點死了,若想對順風出手,還得有合适裏的理由,否則,木老爺那邊不好交代。
“你和刀疤有心氣,明日就去順風,拖着衛洪來見我。”沈聰語速低緩,刀疤和李杉悻悻然低下頭,憑着他們,哪有膽兒對抗順風一幫人,死不打緊,以卵擊石,死得太不值了。
“駱駝,明天去明月村找裏正,看病抓藥的錢,咱給,不過事出有因,前後,也要解釋清楚了。”駱駝傷了人,該負責的他們不會落下,然而,也不會白白便宜衛洪,撿了好名聲。
刀疤憤憤不平,動唇想說些什麽,被身後的羅城拉住了,傷着孩子,傳出去,于賭場名聲不好,客人若都跑去順風賭場,木老爺會怪罪他們,沈聰這樣安排,合情合理。
駱駝點了點頭,擡起頭,一臉敢作敢當,“明日,聰子哥将我交給裏正,要打要殺随意他們處置。”
聽他說起這個,刀疤又來氣,“聰子。”
沈聰淡淡瞥他一眼,頓時,刀疤閉了嘴,一圈打在木桌上,“媽的,來日張三落在老子手裏,看我怎麽弄死他。”雙方井水不犯河水,衛洪他們挑釁,已讓刀疤按耐不住,這回,張三算是踩在刀刃上了。
“我自有主張,先回屋睡覺,羅城,你明天和駱駝一起,腦袋轉快點。”從懷裏掏出個錢袋子扔在桌上,“裏正今日放過大家,既往不咎,你們也莫要再挑事。”聲音擲地有聲不容人置喙,刀疤不情不願點了下腦袋。
大家回屋了,刀疤留下和沈聰說話,眼神閃過擔憂,“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村裏人怒氣難平,裏正打了沈聰三棍子,別看裏正上了年紀,力道卻不小,他擔心沈聰出事。
“不礙事,這幾日,去村裏小心些,多叫些人,別再鬧事。”沈聰聲音低沉,面色稍霁,刀疤與其他人不同,兩人打小就認識,他擔心刀疤急性子,落入圈套尚且不知。
刀疤站起身,手搭在他肩頭,繞過腋下扶着沈聰站起身,“我記着了,青禾村沒什麽閑言碎語吧?我瞧着小嫂子人不錯,往後,外邊的事兒交給我,你安生過你的日子就是。”
聽他有戲弄之意,沈聰懶得費唇舌,打水洗完澡出來,隔壁屋裏傳來響亮的鼾聲,此起彼伏,他揚了揚眉,推開門,幾個大老爺們墊了張涼席,躺在地上,害得他下腳的地兒都沒了,走出一步,逢李杉翻身,差點絆倒他,沈聰毫不猶豫的在他小腿上一踢,李杉蹭的下爬了起來,目光犀利,看清是沈聰才放松下來,“聰子哥還沒睡?”
“阿諾不在,你們去隔壁屋睡,睡地上像什麽?”
“不礙事,阿諾妹子屋子收拾得幹淨整潔,我們五大三粗,哪好意思,哪兒睡不是睡?”說完這句,李杉又躺了回去,推了推身側的漢子,“旁邊些,擠着我了。”
沈聰無奈,床上睡了刀疤和駱駝,他躺在邊上,側身,望着清明夜色,暗暗琢磨着今日之事,張三不過衛洪養的一條狗,沒有衛洪的意思,絕不敢和他們對着幹,明日,他還要去鎮上瞧瞧。
月亮爬上樹梢,柔柔照着一屋子橫七豎八的男子,院子裏,盡是一聲高過一聲的打鼾聲,仿若草叢裏的蛐蛐,聒噪不停。
翌日一早,邱豔早早做好飯菜,清晨露水重,昨晚,送沈聰出門後邱老爹又去了田裏,極晚才回來,邱豔想着讓邱老爹多睡會兒,并未叫醒他,她做飯,沈芸諾喂雞,天邊,太陽露出金燦燦的腦袋了,邱老爹才從屋裏出來。
開口第一句便是,“聰子來了沒?”
沈芸諾正打水洗臉,回道,“沒了。”語聲剛落,院外就傳來沈聰的聲音,邱老爹喜不自勝,推開門,見沈聰身後還跟着五人,心雖疑惑,嘴裏缺沒問,招呼着大家進屋。
“我叫他們過來幫您幹活,之後場子裏還有事兒。”沈聰輕描淡寫解釋了兩句,見沈芸諾躲進了竈房,心知是害怕了,轉身叮囑道,“你們在門口等會兒,我和阿諾說兩句話就出來。”
刀疤會意,笑呵呵朝邱老爹拱手,順便介紹身後的人。
邱老爹招呼大家進屋坐,又問他們吃過早飯沒,刀疤挺着胸脯道,“吃過了,邱叔您回去忙您的。”
家裏早飯簡單,想着從山裏撿回來的雞蛋還有幾個,邱豔煮了給邱老爹補身子吃,正端這碗,就見沈芸諾刷的下躲進了屋,面露驚恐,又聽院子裏傳來說話的聲音,邱豔安慰她道,“那是你哥的朋友,不會傷害你的,洗了臉,準備吃飯了。”
此時,門口傳來沈聰的聲音,如清晨山間的鳥兒,微微帶着沙啞與困意“阿諾。”
邱豔轉過身,見沈聰低低叫了聲“豔兒”,邱豔面色緋紅,佯裝鎮定道,“你來了,吃過早飯沒,準備吃飯了。”
“吃過了。”見沈芸諾不如他想象中害怕,心裏松了口氣,“你和豔兒待着,刀大哥他們在院子裏,我領着他們去地裏幹活了。”帶刀疤他們過來,也是想早些幹完活忙自己的事兒,邱老爹一個人,田地活忙下來身子怕吃不消,他身強力壯,能分擔的自然多分擔些。
見沈芸諾點頭,沈聰才轉身離開,問邱老爹拿了鋤頭和鐮刀,問了有哪些地兒,拎着扁擔,幾人悶聲不吭出了院子。邱老爹一臉欣慰,草草吃過早飯,提着稻種去了田裏,繼續撒種。
村裏猛地出現一幫人,又是沈聰帶來的,衆人不安,問邱老爹打聽,才知是過來幫忙幹活的,心下羨慕,嘴上卻不表露半分。
剩下一小角,很快,邱老爹就忙完了,徑直去了地裏,個個身形高大,站在地裏也難掩彪悍,兩人割麥子,一人捆,一人挑,剩下的兩人挖土,忙得熱火朝天,今日,二房也割麥子了,少了把鐮刀,邱鐵火氣重,尤其看沈聰他們幹活快,而邱貴蹲在賣地裏,麥稈一動不動,更是來氣,“阿貴,幹什麽呢……”
“爹。”邱貴從麥子裏擡頭,讨好的笑了笑,晃動手裏的麥稈,“我繼續割。”
“不幹活中午別想吃飯。”邱貴打小被肖氏慣壞了,做事兒投機取巧,邱安那排麥子割到頭了,他還在中間一動不動,不怪邱鐵來氣。
“二哥。”邱老爹和邱鐵打了聲招呼,朝自家地走,不好意思道,“真是多謝你們了。”
刀疤離得近,不以為意道,“邱叔說得什麽,聰子敬重您,我們也得敬着,您可要這會兒點玉米棒子?”刀疤家以前也種地,一年四季什麽季節做什麽他是知道的,割了麥子就該種玉米,插秧,這三件事可以交叉着做不分前後。
邱老爹一個人,要忙到入夏才忙得完,猛地聽刀疤問他,感覺不太真實,思忖片刻,沉吟道,“不着急,過幾日再點玉米種。”剛收了麥子,得挑糞潑潑地,之後再點玉米,這樣,收成才好。
幾人分工明确,邱老爹在邊上反而無事可做,聽沈聰讓他回去歇着,邱老爹倒是想起一件事來,“成,你們忙着,中午早些時候回來。”人多,邱豔和沈芸諾在家裏做飯怕忙不開,他拐去村頭,買了一條肉回家,想着中午好好給做頓飯。
回到家,誰知,邱家已經買了條肉了,“爹怎麽又買了條肉回來,我買好了。”想着他們忙,邱豔洗了碗筷就去村頭買頭,聽沈芸諾的話又撿了幾根平日不吃的骨頭,這會兒,竈房正熬着骨頭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