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主出現
邱貴從小到大挨了不少打,邱鐵怒其不争,邱貴可以說是在棍棒下長大了,而被外邊的人打了,還是頭回,邱豔撿起地上的掃帚擱角落裏放好,想了想,莫不是邱貴在外邊得罪了人?
肖氏護短,幾個兒子中最疼邱貴,只因邱貴最明白肖氏的心思,張嘴甜言蜜語,哄得肖氏暈頭轉向,什麽都依着邱貴,愛屋及烏,邱貴媳婦進門也最受肖氏喜歡,難得見肖氏和人掐架,怎麽着,也該捧個場,邱豔笑了笑,低頭瞅了眼自己的穿着,簡單的拾掇了下,這才出了門。
邱家二房外邊聚集很多人了,邱豔在其中見着抹熟悉的身影,擠過去,抓着對方衣角往後邊扯,吓得蓮花驚呼出聲,認出是邱豔,沒個好氣道,“怎麽不出聲叫我,要吓死我不是?”嘴裏抱怨,仍往邱豔身側挪了挪,壓低聲音道“你二堂哥這回是遇着事兒了,院子裏杵着好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兇神惡煞,不是什麽好人,邱氏也進屋了……”說着,抵了抵邱豔肩膀,指着裏邊道,“你也進去瞧瞧,你二伯母哭聲震天,我們都不敢進去。”
邱豔挑眉,踮腳望了眼院子裏的情形,邱貴跪在地上,邱鐵邱柱邱生都在,旁邊站在幾個彪形大漢,看身形就不是好惹的,邱貴這回,真碰着釘子了。
而肖氏,則蹲坐在地上,頭貼着地,痛哭不止,聽聲音,多半是真哭,陣仗大,肖氏沒被吓着是假的,邱豔斟酌了會兒,推開人群走了進去,蓮花膽子小,不敢進屋,站在原地沒動,邱豔進去了,會和她一五一十說裏邊的境況,不怕知曉其中發生的事兒。
邱豔進了院子,低頭,怯生生的站在邱生身後,垂手不言,院子裏一片靜谧,嚎啕大哭如肖氏,也不能打破院子裏的沉默,下雨前的天都是灰蒙蒙的,邱豔餘光瞥着地上的肖氏,按耐不住心中好奇,微微擡眸,打量着面前之人。
孰知,目光落到為首的男子身上,再難移開。在村子裏活了十五年,頭回,邱豔在人前有喘不過氣的感覺,一切,皆因幾步遠的男子。
在院外,她眼中的男子是高大的,走近了才發現,他比自己想象重的還要高些,肩寬腰窄,胸橫脯闊,濃密的劍眉下,一雙眼冷得叫人打顫,邱豔移不開眼,更不敢移開。
院子裏的人,僵持着,最終,還是邱鐵出聲打破了寂靜,“他欠你們多少銀子?”
為首的男子一動不動,半垂下眼,身後,站出個同樣高大的男子,聲音粗噶,“不多,一百二十文,依着規矩,再過一個月才會上門讨債,誰知,這小子,膽兒大,想不認賬,還出手打人,這才收拾了他一通。”
一百二十文,對肖氏來說算不上多,可也絕非是個小數,聽着數字,肖氏擡起了頭,一把鼻涕一把淚得望着說話之人,嘴裏沒有絲毫膽怯,“胡說,老二從小聽話,怎麽會去那種地方,一定是你們威逼利誘,我家老二,是被你們陷害……”
話沒說完,察覺到前邊男子動了下身子,明明平靜無瀾的眸子望着她,卻生生讓肖氏哆嗦了下,舌頭打轉,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們想幹什麽?告訴你們……這可是青禾村……”男子挑起了眉,冷硬的臉龐似笑非笑,肖氏心裏卻愈發害怕了,硬着頭皮,支支吾吾補充道,“這是青禾村……由不得你們亂來。”
聽完這句,男子嗤笑了聲,笑聲低沉缥缈,輕得仿若狂風吹過樹林回蕩的沙沙聲,邱豔心口一顫,心跳得厲害。
“我們兄弟幾個既然敢來,就不怕是你青禾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邱貴,你自己和你老娘說,別讓咱兄弟幾個動嘴。”方才出聲的男子又開口了,順勢,握了握拳頭,立即響起呲呲的骨節聲,邱貴縮了縮脖子,轉身給肖氏磕頭,“娘,兒子不孝,兒子一大把年紀了,在外邊欠了銀子還要家裏擔心受怕,兒子不想活了,您別給他們銀子,讓兒子跟着他們走,大不了一死,兒子不怕的,兒子就是怕兒子走了,留下娘整天以淚洗面……”
邱豔注意到,男子臉上笑意更甚了,他身後的男子一副想要出聲打斷的模樣,可能他沒表态的緣故,男子動了動唇,卻并未發出聲。
肖氏上前抱着邱貴,哭得更厲害了,“娘不許你這麽說,你說過要孝順娘,你走了,娘也不要活了。”邱貴慣會說好說,肖氏逢人最愛誇邱貴,誇他如何孝順,今日種種,算是叫大家對邱貴有不同的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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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鐵面色鐵青,不置一詞,男子也不管,任由肖氏邱貴抱着痛哭,約莫大半個時辰,哭聲才漸漸小了,邱豔留意到男子臉上笑意斂去,一雙眼黑不見底,她想,男子大概是不耐煩了。
“話說清楚了?嬸子不想邱貴跟着我們缺胳膊斷腿就痛快的把銀子給了,我們兄弟還有其他事,耽擱久了,等明天,可就不止一百二十文了。”男子說話速度快,聲音低沉入山間泉水,一聲一聲打在邱豔心頭,不由自主,邱豔覺得面色滾燙,急忙低下頭去。
肖氏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邱鐵,幾個兒子皆已成親,一家人住在一起,沒分家,家裏的錢財都她管着,要她一下拿一百二十文出來,她心裏不樂意,轉向邱生,似有什麽話想說。
邱生明白肖氏的意思,攤上這麽大的事兒,肖氏問他借銀子他也沒理由不借,不想,肖氏開口要一百文,“四弟,你可不能不管阿貴死活啊,他從小就乖巧懂事,這會是……”後邊的話她說不出口直接跳過,“你看着他長大,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啊,我們夜不借多了,一百文就夠了,剩下的二十文,再向大哥借。”
旁邊的邱柱面色無奈,事關銀子,知曉肖氏會來這麽招,難怪三弟五弟不肯來。
邱生面露遲疑,他手裏的銀子留着給邱豔做嫁妝的,加之,這些日子給邱豔說親,媒人那邊沒少送禮,一百文,對他來說不少,哪能一下子拿得出來。
邱豔也怒了,看向不住擡頭看日頭的男子,心思一動,手撐着額頭,呼吸陡然急促,抓着邱生,聲音低弱,“爹,我頭暈……”語聲一落,邱豔緩緩倒了下去。
邱老爹吓得面色大變,扶着邱豔,焦急的喊着邱豔名字,自小,邱豔身子骨結實,突然頭暈還是第一次,邱老爹架着邱豔往外邊走,朝門外托人去請大夫。
肖氏什麽性子?哪會輕易讓邱老爹離開,快速的爬起身,擋在邱老爹跟前,疾言道,“四弟,阿貴的事兒,你可不能不管,豔兒身子骨結實,睡一覺就好了,我家阿貴還等着你當四叔的給銀子救命呢。”
邱老爹只邱豔一個女兒,這會兒哪有心思理肖氏,見肖氏攔着他,頓時冷了臉,“二嫂幹什麽,我豔兒暈倒了,你攔着路不讓看大夫怎麽回事?阿貴也是當爹的人了,自己心裏有成見……”
一番話,氣得肖氏身子發抖,扯着嗓子欲和邱老爹對罵,而且,她算是看出來了,邱豔十之*是假裝的,死丫頭,見死不救,舍不得出錢救她兒子。
這時候,烏雲翻滾,天突然黑了下來,男子耐心告罄,揚起手臂,吩咐道,“人帶走,什麽時候交錢,我們什麽時候放人,一天一根手指,要不要這個兒子,你自己看着辦。”
邱生懷裏,阖着雙目的邱豔睫毛顫動了兩下,她猜得沒錯,他該還有什麽事兒,等不及了,肖氏想當她爹當冤大頭,門都沒有。
邱老爹叫人扶着邱豔,彎腰背起她,到門口了,邱豔聽着裏邊再次傳來男子的聲音,較之前,愈發低沉,“帶走,誰攔着,照規矩辦事,棍子無眼,別怪我下手重……”
邱豔想,對付肖氏,這倒也是個法子。
離開邱家二房,邱豔就睜開了眼,掙紮這讓邱老爹放她下來,“爹,我沒事了。”
邱生吓得不輕,聽着邱豔的聲音才回過神,把人放下,手探向邱豔額頭,“哪有哪兒不舒服?我們找大夫瞧瞧。”
邱豔拉着他,左右看了兩眼,沒人了,才和邱老爹說了實話。
不怪邱老爹會相信,往回,邱豔可不是這樣子的性子,肖氏上門皆銀子的次數不少,每次都有理由,邱老爹不借說不過去,家裏就他和邱豔,開銷少,邱豔私底下和他抱怨過兩回,然而肖氏的性子,你若不答應,她會鬧得滿村皆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多時候,邱老爹都會借。
“你啊……”邱豔身子好好的,邱老爹心裏松了口大氣,“借錢是小事兒,沒什麽比你的身子重要,往後別這樣了,外人知道了,對你名聲不好。”
邱豔點頭,兩人既然出來了,就不會回去,做戲做全套,邱老爹讓邱家回家休息,他去找大夫開兩副補身子的藥,邱豔順勢道,“爹,我和您一塊吧,二堂哥得罪什麽人了?”
邱豔迫不及待的要從邱老爹嘴裏打聽點事兒,和邱老爹并肩朝這大夫家走。
果然,邱老爹認識那幫子人,“你二堂哥學人家去賭場賭博,最前邊那人叫沈聰,杏山村的,□□歲就在賭場混了,忌憚他的人多,從小靠着偷東西養活自己,名聲不好杏山村的人也不敢攆他出村,他還有個妹妹,白白淨淨的,就是膽小認生,看在他的份上,誰都不敢欺負他妹子……”
說到這,邱老爹不吭聲了,若有所思的瞅了眼邱豔。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邱豔沒注意邱老爹的反常,心因着兩個字,咚咚咚,好似要跳出來似的,沈聰……她默默咀嚼者這兩個字,他的爹娘該是對他抱有很大的期待,希望他機智聰明吧,他剛才不耐煩是天要下雨急着回家見他妹妹?
越想越遠,忍不住,面色緋紅,燦若桃花。
父女兩各懷心思,一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