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番外鎖 (3)
肅，話裏亦是滿滿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就一個恐怖游戲，幹嘛搞得這麽複雜！光光簡介就這麽多字，密密麻麻看得眼睛都花了！……上面寫了什麽玩意兒啊？”
鄭方不疑有他，湊上前拉了拉鼠标:“哦，這款好像是音樂室那邊一個小姑娘助理推薦的，據說最近在玩恐怖游戲的主播群體中還挺火爆的。我看看啊——
'幽深隐僻的陰宅，詭谲莫測的鬼鎮，荒涼離奇的孤島，陰森古怪的女子高中'......
'多重地圖，多樣模式，多種玩法'......
'嚴謹完善的劇情，精美細膩的畫面'......
'最強烈的代入，最新鮮的刺激，最驚悚的逃亡'......
——嗨呀怎麽一套下來都是空話，就不能來點有意思的新詞兒嗎？”
把游戲簡介大致念了一遍，鄭方頗感無趣地嘆氣道。
梁冬西的眉頭正因那三連“最”的形容而微微皺起，再一聽他這副不以為然甚至頗顯失望的語氣，搭在手臂上的右手指尖忍不住煩躁地在衣服上，像按琴鍵一樣快速彈了一小節無聲的音符，出口聲音都有些悶悶的:
“……具體要怎麽玩兒啊。”
“嗯……看這玩法倒是挺有意思的。一般恐怖游戲都是單人單機模式，這款卻是多人聯網在線的。呃，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因素才能在直播區有熱度吧，畢竟主播之間可以組團開黑，節目效果會比單人模式好很多。”
鄭方一邊看着屏幕上的內容，一邊繼續解釋:“很有意思，不同于一般恐怖游戲裏玩家只能被動接受各種妖魔鬼怪的驚吓，這款游戲裏玩家還可以主動扮演鬼的角色。”
聽到這裏，梁冬西眉眼間綿延的郁色終于為之一滞。原本緊緊閉阖着的黑長眼睫微微意動地顫了顫，睜開來，眨了眨，同時口中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
“……哦？”
“之前簡介裏提到的陰宅鬼鎮都是游戲裏的不同地圖設定。目前官方開放出來的地圖總共是八張，玩家在開始游戲前可以自由選擇地圖進入。八張地圖的劇情各自獨立，但也有全圖通關的玩家從裏面找出過存在互相聯系的劇情伏筆……每張地圖均各有十個主要角色——九個平民一個鬼。每局游戲由九名玩家組隊進入，準備階段時，每人被随機分配其中一個角色，剩下的第十個角色由官方npc數據扮演……嗯，大致設定就是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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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冬西聽得神情有些困惑:“每張地圖都有固定的劇情設定，那這游戲的本質就是角色扮演？拿到鬼角色肯定就是要按劇情把其他人殺了，拿到平民人設也就只能體驗一把劇情殺......那多人組隊模式的意義在哪裏？開不開黑好像也沒區別嘛。”
鄭方被他問了一通，也是不解，聳了聳肩膀:“我們不知道具體劇情，再怎麽瞎想也是胡猜……要麽去搜攻略看看？肯定會有劇情彙總的。”
還沒開始玩就去搜攻略？
作為多年來的游戲高手，梁冬西立馬正氣凜然地堅定拒絕了這一提議。
開玩笑！
現在這還只是聽聽簡介，要是真讓鄭方去搜攻略，那就真要聽個完整的靈異故事了——他才不想聽……
鄭方了然地點點頭:“也是，提前被劇透就沒意思了。”
說着他随手劃拉幾下鼠标，繼續往下看已經玩過的玩家的評論，看了幾條又突然想到什麽——
“要不我們倆先排一局試試？就當探探情況，等會兒跟江牧介紹一下，晚上你們直播也能快點進狀态。”
——
直到看着電腦屏幕上的游戲組隊等待界面，梁冬西瞄了眼身後用着另一臺電腦、一臉興致勃勃的鄭方大叔，還是不由無語地撇了撇嘴角。
說什麽探探情況，其實他只是自己想玩吧啊喂！
不過梁冬西也沒有吐槽出聲，只因為一想到馬上要玩的是一款恐怖游戲，他這會兒整個人的情緒就蔫噠噠的。
之所以答應鄭方先來玩一局，也是為了給自己打打心理基礎，不至于晚上在江牧的直播間表現得過于丢人......
現在他整個腦子裏，只評估着各種消極游戲的可行性——
直接待在原地等死怎麽樣？要麽把游戲音效關了？或者主動去找鬼吧，早死早超生......
就這麽亂七八糟地想着，九人隊伍已經組滿，随即進入了共同的所選地圖——【靈異女高】。
按照規則，游戲正式開始前，九名玩家先被分配了各自的角色。
在游戲系統統一提示“游戲開始”之後，各自的耳機裏只會有自己角色的念白以及環境bgm，而不能跟其餘玩家交流。
“人類”玩家只有找到道具【通訊器】之後，才能與同樣持有【通訊器】的其他“人類”玩家開通隊伍頻道。
這時，梁冬西的耳機裏已經有音效響起來——
先是滴答滴答的水滴聲，然後是桌椅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零碎窸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說話聲......但這一切，都好像隔了層什麽不明物質傳過來似的，顯得有些模糊失真。
直到最後——
一陣突兀尖銳的鈴聲倏地響徹在耳際！
梁冬西整個人幾乎都被驚得抖了一下，差點沒把耳機摘了就往地上扔。也是虧得他之前一邊閉牢了眼睛，一邊拿手捂住了嘴，才沒在這時候叫出聲。
——恐怖游戲裏面還有什麽能比這種一驚一乍的音效更讓人讨厭的嗎？！
——沒！有！了！
這一段鈴聲持續了将近十秒，幾乎能讓人感覺到，那極快的振動頻率是怎麽順着空氣擊撞在鼓膜上，單一尖銳的音調，無端生出了幾分急迫慌亂的氣氛。
等到鈴聲終于止歇，随之而來的就是徹底的沉默。先前那些細碎模糊的聲音也全部消失，耳機裏連一點點的電流雜音都沒有。
閉着眼睛似乎只讓想像變得更為天馬行空，各種魑魅魍魉的場面在他腦子裏輪番轉啊轉。
吃了先前被吓了一大跳的虧，他時刻做好了又會有吓人音效突然出現的心理準備，整個人神經崩得死緊。
話說他的角色怎麽不說話啊？連呼吸都聽不到！而且這不是學校嗎？一點聲音都沒有是鬧哪樣！？
正當他這麽想着，一句念白便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放學了啊。”
這大概就是他的角色了。
有幾分空靈意味的女聲，似乎是在什麽密閉空間裏說的話，隐約還帶着幾分回聲。細細的聲線，甚至稱得上婉約又柔美，卻聽得梁冬西生生打了個激靈。
“今天大家也都過得很開心呢。讓我數數看——害羞的同桌，敬愛的班主任，富有責任心的班長，溫柔的音樂老師，受歡迎的體育委員，古靈精怪的文藝團長，體貼細心的宿管阿姨，勇敢可靠的保安姐姐，老實憨厚的門衛大叔……太好啦，人全都到齊了，一個都沒有少呢。”
纖細的聲線裏，也似乎随之摻雜了幾分欣悅之意。
……這是要參加什麽放學後聚會嗎？
可他總覺得這點名的即視感怪怪的，而且什麽聚會能夠把班主任跟宿管保安門衛聚在一起啊！？
角色念白還在繼續，先前那些微的笑意隐去，伴着空曠的回音，而顯得有幾分陰森與不祥:
“……那麽，今天，請大家都給我死在這裏吧……一個，都別想要活着從這裏走出去哦。”
……
咦咦咦？
梁冬西刷的睜開眼！
【Task:追殺其餘玩家！gogogo！】
【killed:0/9】
以上兩行血紅色的任務提示旁邊，正是他目前角色的cg。
一個身穿校服的女孩子，及肩短發，身材清瘦，低着頭，辨不清相貌眉目，總體看起來很普通的樣子——如果忽略校服上泛濫的血污，肢體上遍布的斑斑傷痕，以及低垂的脖子那歪向一邊的扭曲弧度——的話。
——哇哦！
想到什麽，梁冬西又轉身看了眼身後鄭方的屏幕畫面。
看來對方拿到的是“門衛大叔”的角色，因為只有這個角色是男性。
再轉回頭看看任務提示，梁冬西……
梁冬西整個人心思都活絡了起來！
甚至再看幾眼女鬼的cg後，他莫名開始覺得，這小姐姐似乎變得越發英俊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梁冬西：不好意思，歐洲人是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真正的游戲高手
這廂鄭方的游戲體驗可謂極差。
這游戲的地圖雖然有劇情設定，但劇情卻是要玩家自己去探索的，比如碰到什麽觸發物品、或者在某些觸發地點，角色就會展開與劇情相關的個人視角回憶片段。
所以開局時，除了知道他自己的角色是學校大門的門衛，以及這天在學校放學後，被不知名的力量困在這裏出不去的事實以外，他對前景劇情便一概不知。
而從他目前找到的幾個回憶提示來看，這所女子高中在兩年前，曾無故失蹤過一名學生，兩年來，校內頻發各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古怪靈異事件，于是大衆一致相傳，這失蹤的女學生被人害死，成了冤魂惡鬼潛伏在校內，伺機複仇。
到此為止，從他作為玩家的角度看來，這失蹤的女學生八成就是十個主要角色中的那個鬼，而自己的角色“門衛”則是九個人類之一。
此外，這女鬼似乎有個地圖傳送的技能，某些固定地點處的血污，即可以作為她的傳送陣——比如他所在門衛室的牆壁上就有一灘，不出意外的話，對方可以利用它穿牆過來殺人。
這些信息都是在他的角色碰觸了那處血污之後，游戲系統所提供的提示。
這本來沒什麽，鄭方覺得自己不至于倒黴到開局就被抓，畢竟傳送點肯定不止這一個，于是，他決定，先把這間初始房間裏的有用信息都探索完畢，再出門去其他地方。
然而......鄭方同志萬萬沒想到，那個女鬼玩家的操作，可以騷到這個程度。
對方倒是的确沒有開局就過來抓他，但是在接下來的十分鐘時間裏，幾乎每隔個半分鐘就傳送一次，而自己的角色由于身處傳送陣附近範圍內——
每當女鬼使用傳送陣，随着bgm節奏緊促，門衛就會開始慘嚎:“她要來了！她要來了！”
女鬼傳送到了其他地方，門衛便呈死裏逃生虛脫狀:“呼......看來我暫時還是安全的。”
于是從鄭方的角度，他是全程聽着這段鬼畜的freestyle，在房間裏探索了十分鐘的——
“她要來了！……呼……她要來了！……看來……是她！……我暫時……她來找我了！……呼……安全了……”
他甚至要懷疑，要是這個游戲裏數據角色AI高一些的話，這可憐的門衛怕是要被整得精神分裂了。
乃至後來，每次地圖傳送的bgm一響起來，他都煩躁地直想順着牆壁上的傳送陣爬過去，把這只嚣張的女鬼攔下，朝她大吼一嗓子——
收手吧姑娘！不要再騷了！
直到最後，走位風騷造化鐘神秀的女鬼姑娘，終于不緊不慢、淡定從容地，攜着緊張刺激的bgm穿牆而至，聽着耳麥裏自己角色那恐懼刺耳的慘叫聲，鄭方的內心已然毫無波動。
下一秒，看着屏幕上顯示出“游戲結束”的字眼，他也只能認命地重重嘆了聲氣。
平臺上不都說學校是公認的新手地圖嗎？他這是一上來就碰到了壓級大佬的節奏啊！
看看游戲時長才過去十分鐘，劇情探索度連5%都沒達到，支線什麽的更是半條沒觸發，真真是時運不濟啊！
但他轉眼又想到，身後的梁冬西也遭遇了同樣的經歷，甚至角色死得比自己這個門衛還要早——
由于方才門衛死亡後游戲便結束了，可見他是最後一個死亡的“人類”——心裏好歹又多了幾分安慰，這便回過頭去，打算開導一波，畢竟對方年紀輕、容易沖動，這會肯定比自己還窩火呢。
結果一轉頭，對方屏幕上那行怎麽看都不像是“游戲結束”的字眼便頓時映入眼簾——
【Killed 9/9 團滅！】
在這行嚣張乖戾的血紅大字旁邊，正是女鬼那漸行漸遠、頗有某種頂尖高手求逢一合之敵而不可得風範的孤傲背影。
鄭方:“......”
梁冬西似是察覺到什麽，回頭對上他意味莫測的眼神，面上笑眯眯的，怎一個容光煥發了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在長睫下blingbling閃着光:
“怎麽樣，我很給你面子吧，鄭哥？最後一個才殺你，哈哈！”
鄭方這回聯想到的是，家裏大狗子作死打翻菜盤後，徑自埋頭吧唧吧唧吃得尾巴亂搖，甚至間或擡起頭來，眼神還十分無辜的場面。
又、又手癢了呢。
他面無表情地提議道:
“我覺得，我們需要再開一局。”
正在興頭上的梁冬西當場一口答應下來:
“好哇！”
——
悔。
後悔。
他後悔了。
梁冬西看着屏幕上的組隊界面，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他怎麽就又答應了？這不是個恐怖游戲嗎？
于是進入地圖後，梁先生再次老老實實地閉上眼睛捂上了嘴。
小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但由于這回做了心理準備，那陣突兀的鈴聲，沒再像先前那麽吓了他一跳。
然後又是徹底的沉默。
梁冬西在這沉默裏默默數着數:一、二、三、四......
數到七的時候，角色念白終于響了起來——
“......放學了啊。”
細膩婉約的聲線，帶着隐約的空靈回音——
呃。
這回梁冬西沒打激靈了，而是瞬間打了雞血！
睜開眼，果然看到屏幕上某張已經十分眼熟的cg，剎那間，他簡直想拿根熒光棒，鑽進屏幕去給這紙片人打call——
又四李！英俊的女鬼小姐姐！
——
這廂鄭方……
鄭方沒有絲毫游戲體驗可言。
他這回拿到的角色是這所學校的宿管阿姨——為什麽又是這種一聽就很炮灰的身份(╯‵□′)╯︵┻━┻——初始地點是在宿舍樓門口。
宿舍樓的範圍，比門衛室可要大得多了，所以在看見門口花壇邊上，那灘熟悉的血污之時，鄭方下意識抽了抽嘴角，但還是硬着頭皮操作角色，在四周探索起來。
半分鐘後——
“她要來了！……呼……安全了……”
WTF？？？
現在當鬼的要求已經這麽高了嗎？一個個都什麽效率啊！說好的新手地圖還能不能好了！(╯‵□′)╯︵┻━┻
在忍着爆粗口的邊緣，又斷斷續續聽了幾段風格該死的熟悉的freestyle，最後看着女鬼姑娘，從花叢掩映中款款爬出——
鄭方的內心不僅毫無波動，甚至也一點都不想笑。
【游戲結束！】
系統提示跳出來時，下方的數據總結已經凄慘得讓他沒眼看——游戲時間顯示只過了六分四十二秒，劇情探索度甚至停留在可憐的1%……
到此為止，鄭方終于生出了某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帶着點猶豫地，轉頭過去，某行似曾相識的字眼，果然再度映入眼簾——
【Killed 9/9 團滅！】
鄭方同志:“……”
這邊梁冬西已經摘下耳麥，一邊活動着手腕，一邊嘴裏滿足地感慨道:
“原來只要這麽玩就可以了啊。”
鄭方同志:“……”
肯定有哪裏不對。
......這游戲肯定不是這麽玩的！
“鄭哥？你還想再開一局嗎？”
轉過頭來，看到對方面上那似乎還沒玩過瘾(霧)的神情，心情好好的梁冬西十分體貼地問了一句。
鄭方木着臉擡手看了看表，拒絕了他的好意:
“不了吧。江牧差不多要回來了，我去燒晚飯了。”
——
獨自留在房間裏的梁冬西，悠哉地哼起了小曲，再擡眼瞄了下游戲名稱——《驚魂曲》。
簡潔明了，真是個好游戲！
他贊賞地點點頭。
兩局下來，梁冬西覺得，自己已經看透這個游戲的本質了。
這根本不是恐怖游戲。
這其實是個卡牌游戲！
卡池裏總共十個英雄，只要成功抽中那張唯一的ssr卡——也就是鬼牌，他就能為所欲為！其他R卡N卡在他面前通通都只有跪下叫爸爸的份！
這麽一想的話，10%的ssr概率......試問哪個卡牌游戲能有這麽溫暖人心的出貨率啊？！
更何況，對于他們歐洲人來說，10%不就是100%的意思嗎？100%乘以多少個100%，不也還是100%嗎？
整個邏輯科學又嚴謹！完全沒有絲毫的毛病！
是了，沒錯，就是這樣，這游戲根本不恐怖，這就是個良心的福利游戲呀！
......
把恐怖游戲玩成了秀操作的競速游戲，游戲體驗極好的梁冬西，這晚甚至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
“......整個游戲設定大概就是這樣。我在直播間的公告上說的是八點整開播，小梁會跟你一起直播的事情，我也在上面提了。你等會兒看看，沒什麽問題的話就玩這款《驚魂曲》了，要是中間出了什麽意外，也可以根據觀衆的意願，從剩下的幾款裏換。”
鄭方盡職盡責地解釋了一通，換來了江牧在喝湯間隙一聲不冷不熱的——“嗯”。
鄭方自己是早已習慣了他的性格，見怪不怪，但對面已經拍着吃得飽飽的小肚子、靠躺在椅背上一派滿足的梁冬西，卻也沒被江牧的冷淡影響，反倒當即豪邁一揮手道:
“不會有問題的，就玩這個《驚魂曲》，觀衆看了一定會喜歡的！”
......認真的嗎？
就下午那鬼節奏，觀衆會喜歡？
鄭方看着他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樣，一時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反複再三，終于放棄，只是在去收拾碗筷之前，一個忍不住，伸手薅了一把他的頭毛。
直播初體驗（x）
直播還沒開，梁冬西已經在江牧邊上blabla說了十分鐘了，究其內容無外乎是——
“這游戲一點也不恐怖”、“我們要速戰速決”、“劇情是什麽能吃嗎”、“我會最後一個才殺你的”、“我們不要換地圖了就一直玩這個【靈異女高】吧”、“這個游戲真的不吓人”......
江牧微微阖了阖眼，冰涼的眉眼間随之浮上幾絲忍耐的意味。臨了，他用那副玉石般清清泠泠的聲線，字正腔圓地評價道:
“聒噪。”
“......”
梁冬西被打擊了熱情，一時間嘴唇都癟了癟。
其實他也不想這麽多話的，但看着八點漸近，整個人莫名又開始緊張了起來，最後只能在心裏默念“10%=100%”這一真理等式，以讓自己心安。
江牧見身邊終于安靜下去，無聲舒了口氣，随即不着痕跡地微微側頭過去瞥了眼，就見那雙烏黑渾圓的眼珠正巴巴地盯着屏幕，嘴角眉梢都就差沒寫上“弱小可憐又無助”幾個字......
——活脫脫像一只即将要被拉去集市上販賣的小動物。
所以......到底是在緊張什麽？
擡眸瞥了眼時間，江牧眉間皺了皺:“連游戲。”
“呃？”
梁冬西聽他突然出聲還愣了一兩秒，意識到他話裏的內容，連忙去看屏幕右下方的時間:“還沒到八點呢？”
還有五分鐘。
“先進游戲。”
梁冬西不明所以地照做了。
被江牧拉進隊伍，選定地圖以後，在等待隊伍人數滿員的時間裏，梁冬西心裏還想着 ，大概是因為自己之前那一通，把這游戲誇得太好了，江牧都已經迫不及待(霧)地想玩了呢。
正這麽想着，九人隊伍已經組滿，畫面也随之轉換成了【靈異女高】的場景。
之前兩局裏，這時候他都是閉着眼睛盲進地圖，這會兒也不由猶豫了一下，随即咬咬牙握緊手指，把眼睛瞪得渾圓——
開玩笑！
閉什麽眼睛！本歐洲人就是要堂堂正正地召喚出屬于我的S(女)S(鬼)R！
秘技·大召喚術——出來吧！秒天秒地的英俊小女鬼！
原來剛進地圖之後，畫面是一片黑暗的，開頭還是那些模糊的窸窸窣窣的混雜聲音，然後那陣突兀的鈴聲也跟着如期而至。
到這裏時，梁冬西還抽空往江牧那邊看了看，卻見他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是覺得這陣鈴聲太過吵鬧，而全然沒有什麽受到驚吓的表現。
梁冬西頓時有些郁悶——什麽呀？吃熊心豹子膽長這麽大的嗎？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大概是因為來自身側的這份怨念太過實質化，江牧偏頭看了過來，對上他這副氣哼哼的樣子，原先皺着的眉頭再深了深:
“又怎麽了？”
此時鈴聲已止，因而梁冬西帶着耳機也聽清了他的話，于是由衷誠懇地、巴巴說了一句:“江哥你......呃，真是勇敢啊。”
自上初中以後，就再沒有被人用這個詞“誇獎”過的江牧:“......”
不過看他似乎不再像之前那麽緊張了，他又瞥了眼時間，順手切換屏幕，連上直播間，随即也不去看已早早候着的觀衆發的密密麻麻的彈幕，重新回到游戲界面。
梁冬西看他動作，知道現在已經連了直播，直到江牧回到游戲界面，他的視線也還是慣性地停留在對方的屏幕|
上。
咦，江牧的角色cg已經出現了。
不過......怎麽看起來有點眼熟的樣子？
校服上泛濫的血污，遍布肢體的斑斑傷痕，低垂的脖子歪向一邊的扭曲弧度——
呃。
好像有哪裏不對？
笑容逐漸消失。
橋豆麻袋！
那邊的女鬼小姐姐！你好像跑錯片場了！你命定的master是我呀！
對了，他這邊耳機裏怎麽一直都沒聲音？害得他都沒意識到，離鈴聲停止已經遠超過七秒了！
梁冬西刷地轉頭，看向自己的屏幕，卻見畫面周圍一圈仍是黑暗，中央則是通過近似一張葉子形狀斷續開合，展現着當下的場景——似乎是在模拟某個正恢複意識的人努力睜眼的第一視角視野。
等到這個角色完全清醒過來，整個畫面才轉為明亮，同時耳中也終于聽見了第一句念白。
還是輕輕柔柔的女聲，卻顯得怯怯的、十分惹人憐愛的、一聽就很好欺負的:
“這、這是怎麽回事？”
梁冬西當即倒抽一口冷氣。
——完！蛋！啦！
——這尼瑪是誰呀！
梁冬西看看江牧屏幕上的霸道女鬼，再看看自己屏幕上不知是R還是N級的小炮灰，一時間整個人都有些反應無能。
若要形容他此時的內心，大概就是——
人外有人，歐外有歐，始料未及，不知所措......
作者有話要說：
(游戲開始前)梁高手：秘技·恐怖游戲的正确玩法——你們去做人，我來當鬼！
(游戲開始後)梁市民：我要舉報！這跟說好的劇本不一樣！
作者(望天)：誰跟你說好了。
告白（x）
“啊啊這不是《驚魂曲》嗎！木大也來玩這個了啊！”
“原來今天是恐怖游戲，完全ojbk，歡迎大家來到著名氣人主播‘木之将死’的‘吓得到我算你贏’專場直播間。”
“2333每次木大玩恐怖游戲我都想笑，太不給游戲制作人面子了。”
“嘤嘤嘤今天又不開攝像頭嗎？想看木大全程高冷S臉虐戀恐怖游戲……”
“好像說是跟那個‘東西南北’一起玩吧？”
“對哦，東西南北呢？東西南北！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東西南北小妖精窩警告你！不要妄想等會兒裝作害怕，然後往窩老公懷裏鑽！那樣會被打的窩跟你港！”
……
鄭方抱着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坐在距離兩人幾米外的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空看幾眼直播間裏的彈幕。
以防直播過程中出現什麽意外，往常他也是等到江牧直播結束再下班回家。這時眼看江牧的賬號拿到了女鬼角色，他當即2333地混在觀衆群裏也發了一條彈幕：
“東西南北你也有今天！”
讓你老破壞別人的游戲體驗，真是天道好輪回呢！
由于直播間播放屏幕上顯示的是江牧的游戲界面，鄭方跟觀衆都看不到梁冬西那邊的情況；再者，江牧只是默默操控着角色行動而幾乎不說話，梁冬西那邊也是窩在自己的電腦前，貌似玩得十分投入而一聲不吭——
于是，五分鐘後——
“Hello？話說今天不是有兩個人在直播嗎？吱個聲啊喂！”
“兩個人開黑居然也能開成雙雙掉線牌直播間，就很佛氣[捂臉]”
“之前擔心東西南北會撩騷作妖的老母親們都散了吧，是個佛系小姐姐呢[欣慰]”
……
看着直播間的彈幕反饋，鄭方也是有點哭笑不得。自己之前怎麽就忘了考慮這一點呢？
雖說江牧本來就不是話多的性格，可這兩天相處下來，梁冬西給他的感覺還是蠻開朗的啊，怎麽這時候也一句話都不說？
就在他忍不住想上前提醒兩人稍微注意一下節目效果，耳麥裏忽然傳來一陣似曾相識的bgm。
而幾乎是在聽到這bgm的瞬間內，鄭方心裏就莫名開始浮上了幾絲煩躁的感覺，然後他倏地反應過來——
這不就是下午自己聽了整整兩局游戲的女鬼傳送專屬bgm嗎？！
再将視線從那邊直播風格十分任性的兩人身上，移回到自己眼前的屏幕，果然就見江牧的女鬼角色，正緩緩鑽進一灘血污，随着場景轉換，界面視角暫時切成了動畫cg形式的第三人稱視角，顯示着傳送陣另一方的情境。
這應該是一間醫療室。
靠牆的兩方櫃子上，擺着各式瓶裝或盒式的藥品；偏房間中央處，是一張簡易的木質方桌，上面有一些聽診器、體溫儀、消毒棉球之類的簡單物品；往裏一些的地方，自天花板垂下一面白布隔簾，簾布另一邊的空間大概是用作體檢需要，或是供由病患休憩的場所。
嗯，大概是這所高中的校醫室吧。
當然，整間房間裏最不容忽視的存在，還是木桌前方空地處，那個身穿校服學生模樣的身影——顯然亦是九名“人類”之一——以及，在她正前方牆壁上，緩緩鑽出身來的女鬼。
這個人類角色的外形是個紮着馬尾辮面目清秀的女孩子，此時面對着眼前的恐怖場景，她沒有像之前鄭方拿到的門衛宿管那樣驚恐慘叫，而是似乎連叫出聲的力氣都被吓沒了，整個人腿軟地坐倒在地面上，一邊喘着氣，一邊艱難地往後退縮着。
——可憐，這是開局就被抓的節奏……
鄭方抱着莫名的同病相憐之心，決定默默為此名玩家的游戲體驗心疼個三秒鐘。
結果他剛剛心疼到第二秒，耳麥裏驚險刺激的bgm便倏地一止——
再一看，那邊女鬼姑娘已露出的大半個身子，居然重新開始往牆上那灘血污裏緩緩縮了回去。
……WTF？
這是什麽操作？
游戲Bug了？
還是江牧失誤按錯了回返鍵？
這頓神展開驚得鄭方一時都顧不上去看彈幕了，正想起身過去瞧瞧江牧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麽情況，自游戲開始以來還沒發過聲的梁冬西，突然咋咋呼呼地嚷嚷開了：
“唉唉唉！你去哪兒啊？！”
至此，被叫得愣了兩秒的鄭方，忽然意識到什麽，以着當前靠在沙發上的姿勢，努力伸長脖子，往梁冬西的電腦屏幕那邊張望過去，果然如己所想的那樣，看到了上面顯示着同樣的醫療室場景。
原來如此。
江牧應該也是在傳送過程中看到了旁邊的屏幕，這才決定放人一馬的吧。
畢竟兩人不大說話，本來就已經夠悶的，要是一邊還早早下了線，那就更沒看頭了；再者，這本來是粉絲福利活動的一部分，他要是一上來就把粉絲弄出局了，在直播間觀衆角度也不太好看。
——嘛，這樣看來，江牧平時雖然難搞了點，關鍵時刻還是顧全大局的啊！
鄭經紀人一通分析下來，自覺十分欣慰，放下心的同時，也重新開始關注留意彈幕的反應。
在江牧出人意料的一頓操作，以及梁冬西那一嗓子之後，彈幕接連刷了好幾層的三連問號，之後才有人小心翼翼地發了一條：
“……東西南北？”
緊接着就是各種用以表達“word天是個男的……”之意的不同表現句式。
——抽中的粉絲“東西南北”是位男性，鄭方故意将這個事實一直隐瞞到了今晚的直播，而從目前觀衆們的反應看來——他滿意地點點頭，心裏默默粗步估計着，這下本來僅有個位數的節目效果，堪堪是漲到三十分了吧。
另一邊，雙雙習慣屏蔽彈幕的兩人卻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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