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算了, 你還是睡吧。”都醉成這樣了還守什麽歲,別把人折騰壞了。
洛書想将穆承推到床上讓他休息, 但是手卻一下子被穆承握住了,她詫異地望向穆承,見他人雖看着不清醒, 但神色卻是無比認真,一字一頓地說着:“我說過陪你的,就不會失信于你。”
心因為穆承的話而快速跳動了下,洛書眉眼微垂, 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又被她迅速壓下,這人定然是醉得人事不醒了才會如此, 洛書低低絮絮地說着, 摸了摸穆承的腦袋, 就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他, “好了, 乖。早點休息,歲我替你守了。”
“不要。”穆承搖了搖頭, 任由洛書怎麽推他他都不動,反而趁着洛書分神之際,牽起洛書的手, 将她拉在榻上,“我們一起守歲。”
洛書見自己拗不過穆承,再加上穆承現在醉酒了, 整個人固執得要死,不順着他意就沒得安寧,只能與他面對面坐在榻上,洛書對穆承醉了這事深信不疑,要不然穆承也不會手撐在榻上的小幾上,支着下巴傻笑的看着她。
但是等洛書剛一站起來,穆承就極為迅速的反應了過來,抓着洛書的不肯她走:“你要做什麽去?”
“我去拿些板栗過來烤板栗吃,還有你上回送的幹果還不曾吃完,總不能兩人幹坐一晚上吧?”
只要那人是你幹坐一晚上又何妨?
穆承垂眸思索一番,最後還是松了洛書的手,他能看着阿洛就這麽坐一晚上,但總不能讓阿洛無聊,她最愛吃烤板栗尤其是天寒時。
洛書端着果盤進來後,還特地泡了兩杯濃茶,守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習俗在哪裏不得不守,往常每年她都是同陸琤一起守歲。
只是他出宮立府後身邊被安插了各種的樁子,防不勝防,不可能光明正大的陪她,便讓她偷偷留在他書房陪他,而她守歲時烤板栗是最不能少的一樣,陸琤總會命人早早的準備好新鮮栗子。
見穆承将板栗丢到爐火之中,洛書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動作:“你不是醉了嗎,難不成你是在裝醉?那你還讓我伺候你!”平生她最恨別人騙她,最受不了欺騙。別的都好說,唯獨欺騙一事,她半分都容忍不得。
穆承是怕洛書被,但沒想到洛書這麽警惕,當下一臉認真的道:“喝了醒酒湯,酒醒了不少,而且我這人就是醉一時。”
“真的?”洛書狐疑地打量了眼穆承。
穆承被洛書掃視依舊不慌不忙,“真的,我這人恢複能力極強,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應該是天生的能力。”
洛書剛要湊近他,就聞到他身上酒味,濃濃地有些沖鼻子,想了想她看着穆承喝下那麽多酒不是作假,就信了穆承的話,因着自己冤枉了他,不太好意思地看了眼穆承,“那好吧。”
穆承不想洛書太過于糾結這種事情上,既然洛書相信了他,他幹脆道:“明兒個醜時三刻要不要一起放煙花?”
他還沒有和阿洛一起放過煙花,就算以前看煙花她也是站在他身後遠遠的,像是特別怕與他扯上聯系,縱使他對她疏遠的态度心有不滿,可就是憋着不說出來。
“還需放煙花?”洛書驚異地看着穆承,她一直居住在宮中,大年初一淩晨從未放過煙花,再加上落川他們接沒有提過這風俗,她并不知道原來過了除夕晚還得放煙花。
穆承挑了挑眉,“那是自然,特地算好了的春時,屆時家家戶戶都得放煙花,而且家裏各處還得貼紅紙。”
貼紅紙這事她倒是知道,宮裏也有這習俗,說是可以驅除晦氣,洛書忍不住笑了笑,冷宮那段日子,每到年關都會發下一大批紅紙供她裁剪,她倒是曉得這是別人暗自嫌棄冷宮晦氣,故意這麽做。可她拿着紅紙的作用多了,有時候省下的還能夠糊窗戶。
等洛書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又想起了過往之事,這段日子總是這般,輕而易舉地讓她想起從前,都一年的時間了,她再不能用初到陌生之地不習慣才懷念從前的借口。
洛書喝下一口濃茶,這茶是旁人家親手采的做茶葉,味道先苦後甜,茶香濃郁很是好喝,吃着被穆承剝好的剛剛烤熟的栗子,好似随口問道:“大郎有過心悅之人嗎?”
穆承微怔,看着洛書有些出神,洛書對上他眼神有些了然。
“大郎這是有過心悅之人了。”
穆承見洛書又是一副了然于胸,自己肯定自己模樣,就知他再不出口,讓她誤以為他心裏有別人,這輩子他們的關系就只能存在于一個‘假’字上了。
“我……我說過我心悅之人是你!”所以請停止你腦子裏的胡思亂想。穆承有些氣惱,他不可能回回都猜測到洛書心裏所思所想,就是有些事情猜不準才讓兩人落到這種地步。
洛書被口裏的栗子扒住了喉嚨,她忙咽下一口茶,轉移着話題道:“這栗子真粉,挺好吃的,你快些嘗嘗。”
穆承委屈巴巴的撇了眼洛書,對她刻意躲避的态度有些不滿,“你再回避我的問題,明明是你先問我的。”最先他們兩人間也是洛書來招惹他,結果她倒是心狠,說将他丢下就丢下,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穆承掀開眼皮,眼眶微紅,薄唇死死抿着都有些發白,她總是不能明白他的心思,那夢裏的混賬定然不是他,他才不會傷她的心,要先傷人的肯定是她。
洛書被穆承吓了一跳,她竟不知穆承對她用情至深?忙拍着他手,勸慰道:“哎呦,你現在還小,人都沒見過些。”
穆承苦澀地笑了笑:“那你就是不當真了咯?”
洛書不曉得怎麽回答穆承,她承認有時候對穆承忍不住産生心悸,可她活了兩輩子,早就過了因為一時心動就奮不顧身的年紀。
“我不求你現在就回答我,你給我個機會好不好?”穆承希冀地看着洛書。
“你會騙我嗎?”洛書目光如炬,盯着穆承一轉不轉。
穆承對上洛書的眼神,心裏虛得不行,但是面上不顯,只是他的遲疑都看在洛書眼裏,“看吧,你做不到。”
洛書作勢要走,卻被穆承拉住。
穆承一把站起來,與洛書面對面而立,燭光将整間房子照得通亮,穆承影子與洛書的影子相互交疊,他淡淡語氣卻猶如萬般重,“我不騙你,你也別騙我好嗎?”
這話是變相證明了穆承确實有事瞞着她,可他這話一出就算到時候洛書發現他騙了她,她也沒有辦法指責,因為她也瞞了他事情。
洛書垂頭沉默不言,不敢去看穆承的眼睛,她不得不承認被穆承那雙深色眸子深深望着,她壓根狠不下心。
但是,她怎麽能做到?
将一切和盤托出,對某人毫無保留,洛書自認為自己做不到。她的經歷太過匪夷所思,沒人能夠相信。就算是和她朝夕相處的陸琤她都不敢說,更何況是才認識不久的穆承呢?
穆承顯然知道洛書不想講,他顧不上什麽禮節抱住洛書,就讓那克制,理性全都他媽見鬼去吧!
“我等着那天,等你願意開口的那天。那時候我會将我的一切都告訴你。”穆承察覺到洛書反抗,不過一瞬就松開了她,只是又在末尾加上一句,“如果你想知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只要願意。”這顆心都能挖出來給你,它因為你是鮮紅而跳動的。
洛書側開頭,坐得離穆承遠遠的地方,喃喃道:“等你經歷多了,就不會這麽想了。”
她還有一項技能就是自欺欺人,有時候甚至還能騙得過她自己。
只是穆承今次似乎跟她犟上了,用着微微沙啞的嗓音堅定不移地道:“不會。”
穆承有事一連好幾日不曾歸家,似乎過了初四後,他就有忙不完的事情一樣,有時候都能整整半個月不回來,回來一兩日就要走。
“初心啊,穆大郎這總是一去好幾日不回來,你得上心些,外頭已經有流言蜚語在傳了。”秦氏本來不想開口說旁人夫妻的事情,尤其她口裏的旁人還是九五至尊,但是她怕洛書會當局者迷,對穆承越陷越深不可自拔,而且她瞧着洛書被瞞得這般辛苦着實心疼。
那人現在這番舉動到底是為何,私下裏借着這段時日處理江南事務,這是将洛書至于何地?不明白的人還以為他就是為了找個名頭留在揚州,實則是清洗一番江南。
要說他們也是正兒八經的擺了堂,算是正經夫妻,可秦氏也知但凡是要成為為一國之母,得光明正大的過了德陽門,拜了先祖皇帝,以告天下,再擡入鳳兮宮。
洛書笑了笑,不甚在意的道:“做生意罷了,離家少歸經常的事情。”
其實她與穆承朝夕相處,何嘗看不出他的異樣來,只是洛書不說罷了,再加上除夕夜那日兩人的談話,穆承确實有事瞞着她。只是有些事情深究出來的真相未免就能如意,她就選擇還不如什麽都不知曉。
“但、但是……外頭的話說得忒難聽了些!”秦氏見洛書無所謂的态度,望了眼外頭,一咬牙一狠心,就把自己聽到的話說了出來。
“外頭怎麽說的?”洛書順勢問着,頭也沒擡,只顧着給懷玉穿了親手做的小鞋子,讓她踩在榻上教她走路,懷玉怕洛書松開她,小手緊緊的抓着洛書的手不放,小臉兒上的表情也是怕怕的。
“說你被徐家人騙了,穆大郎這是有兩個家,這頭來那頭往。”這話她真沒作假,外頭就是這麽傳言的。
聽得秦氏的話洛書手一頓,将懷玉抱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