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崇成帝見闫鳴進崇明殿, 開口問的第一句話便是:“如何?”
“當然得聖上自己查看成果。”闫鳴擡手拍了拍,讓人進來, 那人着麒麟暗紋黑袍,一頭黑發高束,乍一瞧那人的身高體型與崇成帝極其相似, 若是看背影指不定會認錯了。
闫鳴看了眼崇成帝,語氣裏又些不易,“這可是一群人當中最像的了。”再難找到這麽相似的人了。
那人一直低着頭,不太能看清面容。等走到闫鳴落後一步之地時, 下跪行禮, “屬下參見主子。”
崇成帝盯着那人看了許久,不由得眯了眯眼, 低沉的聲音道:“擡起頭來讓朕看看。”
那人擡起頭伸手往臉上一抹, 撕了的一層□□下來, 待看到那張臉時, 崇成帝眼底閃過一絲震驚只不過被很快的掩蓋下去, 快步走下了禦桌,“站起來讓朕瞧瞧。”
那人聞言, 恭敬的起身,與崇成帝面對面站着,乍一瞧竟然分辨不出你我。
他臉上不是用的易容術, 而是服用的大齊一種禁藥,服藥者能夠将容貌轉化成另一人的模樣,但是一人這一生只能服用一顆, 而且命不長,活不過三十歲。
這種藥早在兩百年前大齊滅了前朝時順勢将這種藥給銷毀了,原本已經失蹤的藥,卻是崇成帝在冷宮時機緣巧合下得到,當時他就毀了藥方,只留下一顆藥。
闫鳴站在一旁,初一見确實二人被吓了一跳,因為二人瞧着就是一模一樣,就算是雙生子也不一定能夠做到如此相像。但是闫鳴随即恢複了正常,其實只要留心點,也并不是分辨不出二人。
原先單看暗衛相貌神态,他就總是覺得他似乎少了點什麽,如今一對比高下立現,就是那股天潢貴胄與生俱來的氣勢與自信,崇成帝身上有讓人心甘情願折服的點,而反之觀看暗衛,到底還是顯得怯懦了些。
他們是皇上在六年前選特出來的人,組成的一支暗衛。
這些人無不是無路可走,被人所救後經受訓練。後來他們才知道救他們的是九五之尊,他們這條命這輩子是皇上的,一生只也忠于皇上一人。而且從他們選擇踏入暗衛這條路開始,就是主動的選擇了吃藥,解藥握在聖上手中。這樣皇帝才能更加信任他們,無需擔心他們會背叛。
這些闫鳴全都知情,但縱使如此周全,也不能說确保萬無一失。
闫鳴看着崇成帝,面上有些凝重,“聖上真要這般做嗎?”這樣做的風險極大。
如果真因為他去民間待上一段日子,這個國家就亂了套,那上至君主下至百官可當真是無用至極,根本無需外敵入侵,國內□□,這國家就能自己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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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成帝略略勾唇,如今朝中上下盡數握在他手中,他并不擔憂,但是如果他不去見見她,“不去看一眼我始終不能放心。”
“可是,等兩年後大運河開通,聖上可以以下江南巡視為由,直接去見她。”何必着急這麽一時半會兒?
“兩年?”崇成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薄涼的唇角有些苦澀,悠悠地開口,“等朕兩年,黃花菜都涼了。不僅老婆得跟人跑,孩子只怕也得跟人家姓了。”他不願做昏君浪費這大好河山,可不代表他願意棄美人而不顧。
兩年是最快的速度,欲速則不達。崇成帝重新開通被先帝廢棄的運河,本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斷不可能為此勞民傷財,為了一己私利壓榨百姓。他作為帝王該是為百姓着想,這點他做得很好,若是能保證國家穩定的前提,滿足點他的私欲那又如何?
聽到崇成帝談及孩子,闫鳴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咽回去,他能夠用各種大道理勸崇成帝,但若将心比心換成是他老婆孩子跑了,他肯定也會不顧一切的把人找回來。
崇成帝壓下心裏想起洛書母女時的悸動,沉靜地道:“朕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是他的極限了。
聞言,闫鳴臉上一垮,這是非得逼死他不可!這段時間他忙得腳不沾地,就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他夫人還以為他在外頭養了人,差點把家裏的房頂給掀了。
“嗯?有問題?”
闫鳴咬了咬牙,硬着頭皮道:“沒問題。”他只要敢回答有問題,下一刻就會有更多有問題的事情給他去辦,跟在崇成帝身邊這麽多年,他能不曉得他的德性?也難怪人在眼皮子底下都給溜了,定然是被壓榨得狠了,覺得不溜對不起自己。
“沒問題就趕緊下去吧。”崇成帝重新坐上了禦案,指尖輕輕劃過紙面面色肅然。
以闫鳴的角度看崇成帝是在處理朝政,他不敢打攪,讓那暗衛重新戴上□□,帶着人悄聲離開。
其實崇成帝不過是看那兩人從揚州傳來的信罷了,他選這兩人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武功不錯,易容隐藏在暗衛中佼佼者,還有那出神入化栩栩如生的畫技,黑逡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畫上抱着孩子的女人,裏面再是波濤洶湧,面上也是平靜無波。
崇成帝壓抑住自己想趕緊飛到她身邊去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将畫作收好,這一回不能再讓人給跑了。
洛書抱着懷玉忍不住抖了抖,眼看着要入冬的了,日子還是真越發冷起來,可她穿得也不少啊,怎地突然一下子就覺得有股涼意襲上心頭?
徐三娘見洛書有些發愣,又看了看她懷裏的孩子,終于忍不住伸開了手,“我來抱抱?”她還沒抱過孩子,尤其是才幾個月大的娃娃。
洛書看了她一臉的興奮,想了想還是把孩子交到了她的手裏,徐三娘總是愛來她家串門,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其他人她都不熟,唯有洛書她還熟些,而且洛書還是唯一幫她說過話的人。
徐三娘一把接住,頗有些還有些手忙腳亂的味道,不知道如何抱才能讓孩子舒服,等到好不容易抱穩懷玉後,開始左右逗她。
她出任務前見過那人一面,不敢太仔細瞧,可一眼看去就會覺得這是絕對是親生的。徐三娘毫不吝啬的誇獎着懷玉,“這閨女長得可真俊嘞。”
懷玉又不認生,任誰都能抱,一雙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她,整日裏是笑呵呵的。
聽到自家閨女被誇,洛書面上一派欣喜,內裏卻是疑惑重重。四十歲的人了說什麽都應該有孩子,有的四十歲人孫子的有了。但是徐三娘抱着懷玉的手法十分生疏,甚至連當初她初抱懷玉時都比不上。
尋常人即便是自己沒有生孩子,如果不是真讨厭孩子,活到四十歲的年紀也總該抱過別人家的孩子才是,而且看徐三娘的表情,并不像是不喜歡孩子。
洛書狀似不經意的開口,“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您不像是長輩,反而像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姐妹。”
聞言,徐三娘子頓時身子一凜,瞬間又恢複了正常,笑道:“這話我愛聽,可不就是誇我長得年輕嘛,可還是比不得你,畢竟我是一大把年紀了。”忍不住暗自打量洛書瞧她的樣子當真就是随口而說,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洛書沖着徐三娘笑了笑,接話道:“哪裏,您瞧着還是年輕得很,我那兒還有新研磨的珍珠粉,用着人白了不少,要不然您等下回去順便帶點?”
“不必了,這些好東西還是別被我給糟蹋了,還是留着自己用吧。”徐三娘轉身借着逗弄孩子的動作回避了洛書的眼神,其實心裏不停地打顫,仔細回想着自己這段時間哪裏做的不對,讓她在洛書面前漏了陷,引起了她的懷疑。
思來想去也沒想出來,就是她剛剛抱孩子開始,洛書看着她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徐三娘知曉了問題所在,抿着唇笑了,“若是我也有這麽可人的閨女就好了。”
洛書一怔,看着徐三娘的神色變了變,“三娘沒有閨女?”她這是問得委婉了,其實她想問到是徐三娘是不是沒孩子?
“原本是有過孩子的,五個月大的時候沒了,是個成型的閨女,而我也傷了身子不能再懷孕了。後面好長一段時間我見不了孩子,一見孩子淚流不止,那一片的人怕我傷到他們的孩子也不讓我接觸。”徐三娘突然察覺到洛書的緊張,似乎怕她也害到她的孩子,順勢将懷玉還給洛書,“後來就再沒懷上過了,看着懷玉這孩子我着實喜歡的緊,就忍不住抱了。”
洛書不知道徐三娘竟然還有這麽一番遭遇,雖然覺得有些惋惜,但是聽到她說會傷害到孩子時,洛書依舊不自覺地緊了緊懷裏的懷玉,又想到自己這般做太過明顯了,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寬慰着徐三娘,“兒女都是前世的債,我這裏還背着債呢。”
徐三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就只有你會這麽安慰人了,我還好,就是三郎不能有香火傳下去。”
這話洛書不知如何接,在古代傳宗接代是大事,若是女人不能生子休了也無妨,可真要勸說徐三娘替徐三郎納妾,那豈不是生生給他們夫妻間拉下一道鴻溝?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沉默,直到官媒李媽媽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