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來人着碧綠色水紋宮裝,但是腰間綴了條淺藍色綴玉腰帶,極好的勾勒出婀娜多姿的身材,鴉羽般的長發嵌翠玉的镂空金簪。
“我當是誰,原來是陸司珍。”洛書揚起嘴角露出幾絲笑意,無聊至極地她将送給南宮司膳的胭脂在掌心當中撥弄了一番。
本想直接怼回去,她在宮中除了太後和陸琤的人她不願得罪,其他的人沒必要忍讓,受了多年委屈好不容易熬出頭,還要受委屈話,光是想想就覺得當真是憋屈。但轉念一想,若她為了逞一時之快在司膳房生事,最後處理爛攤子的是南宮司膳,還是罷了,退一步海闊天空。
陸金丹款款走近洛書,坐在了南宮霞的對面,“難為洛姑姑還能記得我,真是令我惶恐至極。”
“哪裏,陸司珍說笑了。”洛書故意裝作沒聽出陸金丹話裏的嘲諷,對上南宮霞愧疚的眼神,她緩緩搖頭示意自己無事,陸金丹這人也就是嘴巴厲害了點。
洛書越是這般,南宮霞越是愧疚。
她素來聽這些話聽慣了,雖明白洛書早已能獨當一面,不再是當年那個因為受不了別人針對,一氣之下就跑到冷宮的小姑娘了,但是南宮霞依舊忍不住擔憂洛書會受不了。
“方才洛姑姑還說能夠帶人出宮呢,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陸金丹不過二十五歲,比洛書年長幾歲罷了,又比洛書進宮早,先前還承過洛書的幾句‘前輩’。
“陸司珍也想出宮?”洛書側頭望向陸金丹,只見陸金丹的臉色陰沉,似乎被戳到痛處。
“我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能出宮,不勞煩洛姑姑提醒我。”陸金丹狠狠地瞪了眼洛書,說話都語氣也是徒然間增加了幾倍。
洛書不解地看向南宮霞,她不過是順着陸金丹的話反問了她一句而已,怎麽活像是她針對她般。
當着陸金丹面,南宮霞也不知如何說起。算算年紀,如果陸金丹是普通宮女今年就該出宮了。她原本有機會出宮的,因為當初定的司珍不是陸金丹,是她費盡心思将人踢下位,接替已逝的劉司珍,成為一房之長。
年輕時初生牛犢不怕,野心勃勃想往高處走,認為自己能夠熬過漫漫歲月,獨忍孤寂宮廷,選擇了女官這條路。但如今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洛書看着南宮霞的神色,似乎猜測到了點什麽,再加之自己曾了解過的,看着陸金丹的眼神不自覺帶上些悲憫,等回過神才反應過來,她有什麽好憐憫陸金丹的,她自己出宮之路還不是一樣望不到盡頭。
司膳房的人泡了茶送上來,陸金丹端起來嘗嘗,忙用絹巾抵在唇上,“南宮司膳若是舍不得好茶葉,大可以讓人上杯白水,不必拿陳年舊茶糊弄我吧。”
陸金丹就是看中了在宮中洛書有陸琤撐腰,南宮霞卻只能靠自己一步步來,故意将矛頭對準南宮霞,她不能拿洛書如何,就連南宮霞她也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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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霞眼神一斂,将泡茶的婢女喊上前來問話,“柳倩,這是怎麽回事。”
“奴、奴婢……”柳倩突然跪在了地上,說起話來吞吞吐吐,全然不似方才給洛書奉茶時的活潑俏皮,引來洛書的注目。
洛書喝的茶很正常,入口新鮮甘甜,不像是陸金丹口中所說的陳茶。洛書并未貿貿然出聲,柳倩這番作态,只怕是她看不慣陸金丹所作所為,才故意給她泡不好的茶了。這事兒說到底是柳倩的不對,有替主子出氣的心是好的,但她的做法可是反倒害了主子。
陸金丹丹鳳眼微垂,略帶着一絲惡劣的笑容,掃了眼低眉順眼的柳倩,“司膳房都到如此地步了?南宮司膳身邊的丫鬟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
語氣頗為嫌棄,順帶着身子往後揚了揚,似乎口齒不清是會傳染,“這樣的丫鬟南宮司膳還留在身邊作甚?不如早早的打發去浣衣局為好。若是南宮司膳身邊缺少丫鬟,咱們司珍房大可以接幾個丫鬟過來。”
好話歹話全從陸金丹口中說出來了,柳倩害怕南宮霞真将她趕出司膳房,顫抖着手拽了拽南宮霞的裙擺。
南宮霞神色松動,有些心軟。
柳倩又是多年跟在她身邊的人,此番坐下這等事是想替她出口氣,只是她方法用錯了人。旁人受了便受了,只會有苦喊不出,但陸金丹和她同級,皆是掌管一房,沒道理誰讓着誰。
“既然陸司珍覺得茶不合口味,那不喝便是了,何必刁難小小婢女。”
陸金丹不贊同地看着南宮霞,她可不準備放過這麽好抨擊南宮霞的機會,“南宮司膳,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司膳房準備的可是給主子的入口之物,今日是我嘗了茶不好便罷了,若明日是太後娘娘嘗了糕點膳食不好,責罰的可不是小小宮婢了。”
一旦牽扯到上頭的主子,事情就不是那麽好解決了,南宮霞眉頭一皺,“陸司珍想如何?”
陸金丹這種就是典型的屬于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的人,成功的落了南宮霞的面子,陸金丹心內一喜,眉眼間都帶着得意。
“陸司珍你過分了。”洛書出言阻止,她當真看不上柳倩的做法,不代表她能瞧得起陸金丹的手段了。
陸金丹從一開始就是咄咄逼人,尖酸刻薄的态度,看這樣子平素裏定然沒少欺負司膳房的人,這種人何德何能擔任一房之長?也難怪尚宮局一直以來皆是被內侍監壓得死死的。
“我怎麽過分了?感情不是爛茶葉子泡的茶不是給洛姑姑喝的,洛姑姑便能在這兒說風涼話了?”甚至因為南宮霞與章尚宮的關系不太好,五房當中就屬司膳房最沒說話分量。
“呵,風涼話。”洛書笑了笑,輕蔑地看着陸金丹,“将這兒換做崇明殿,別說是爛茶葉子,就是崇明殿門框邊兒我也不會讓你碰一丁點。”
“你!”陸金丹見洛書不可一世的表情就怒火中燒,指着她吼道:“放肆!”
“那又如何?”洛書挑了挑眉,陸金丹能奈她如何?就算陸金丹是從六品,她洛書如今什麽都不是,陸金丹還是不敢對她動手。
南宮霞見事情越發不受控制,擋在了劍拔弩張的二人之間,“好了!這兒是司膳房!今兒個的事雖是無心之過,但犯了錯便是犯了錯,柳倩你自己去掖庭領罰。”
人罰都罰了,陸金丹憤憤不滿地瞪着眼,卻無可奈何,只能一揮衣袖,離開時特地路過洛書身邊,“你以為我是怕你才喊你一聲洛姑姑?洛書,你比我好得到哪裏去?”
陸金丹停頓了一下,諷刺地看着她,眼尾吊起,“跟在聖上多年,不一樣沒名沒分。”
若洛書真是在乎名分的人,陸金丹這話便是猶如尖刀直捅她心,還順便讓她和皇帝之間産生隔閡。
只可惜洛書從來都不是在意名分的人,如果這點名分能夠換點好東西,比如:出宮。她會高舉雙手雙腳,表示自己不要。
“你想替南宮司膳求情,讓朕恩準她出宮?”陸琤見洛書不是想自己出宮,就是替人求出宮,神色微愠,繃着臉道。
只見今日一身玄色常服,寬面描金的祥雲腰帶,濃黑如墨的長發緊束在白玉冠之中,靠着香金色寶相花錦緞迎枕,一手斜撐在榻上,一手握着只白瓷酒杯,宛若美如畫。
真要人的性格也這般美好那才是真的好。
“是。”洛書重重地點了點頭。除了太後外,後宮也沒有正兒八經的女主子,尚宮局上上下下就圍着太後一人轉,可真是清閑得很,陸琤短時間內又不會選秀,南宮司膳走了應該也沒多大關系,反正司膳房人才輩出。
瞧着她理所當然地模樣,陸琤劍眉微挑,怒氣消散得幹幹淨淨,“你便篤定朕能答應。”
洛書櫻唇微張,略微思索一瞬,“那便算了吧。”既然陸琤不同意,她也不能強求不是。
“……”陸琤斜睇了洛書一眼,好歹也多求求他也行,指不定他便松口了,“當然,也不是不行。”
明明上一刻還是絕不松口,下一秒就改變了主意,洛書不禁拿眼打量起他的神色,确定他說的是否是诓她。
“只是朕不能因你而破例。”陸琤緩且慢地說着,力保洛書能聽懂他所說,“南宮司膳出宮了,其他的人也應該得個出宮選擇的機會才對。”
洛書強忍着翻白眼的沖動,曉得了,曉得了,他不會為她破例!幹嘛要強調這點!
但是旋即,洛書眼珠子一轉,這麽一細細琢磨,頓時明悟了七八分。
陸琤這是不滿宮中盡養些無需做事的閑人,決定重整後宮,裁剪後宮人選了,如此下來可得儉省下一筆不小的開支。
“如聖上所言極是,聖上若想做便做,奴婢想肯定不少人會感念聖上仁慈。”在宮中孤老終生真的很殘忍。
陸琤要做的事定然能成功,洛書就是有一種迷之自信。但是她左思右想,并沒在腦海中找到陸琤整頓過後宮的記憶。
小說是從女主進宮開始,而她的夢是靠不同的片段拼湊起來,許多不重要的地方自動沒有。是以此刻洛書也不敢确定,因為她的做法才改變了劇情走向,還是原本劇情合該如此,只是她陰差陽錯的進入這裏面了。
陸琤見洛書明白了他所說的含義,斟滿酒一杯酒,轉頭看向她,“事情談攏了,就陪朕喝一杯。”
洛書警惕地看了眼陸琤,‘喝酒誤事’這四字,她如今深有體會,斷不可能明知故犯。
陸琤不知怎地,對上洛書的視線,心裏浮現出一絲心虛,以拳掩飾般的抵在嘴邊輕咳幾聲,“陪朕喝喝茶也行。”
洛書猶豫了一二,一而再再而三拂人面子還是不太好,最後還是在陸琤對面坐了下來。
兩人之間的關系雖說有些尴尬,但其實還好。陸琤有心修複他與洛書之間的關系,他自知那日是他不曾把持住傷了她,他想只要他有心彌補,他們之間定能跨過去,讓洛書接受他,便盡可能對她好。
而洛書呢?
雖說和陸琤一夜風流,但洛書對他并無怨恨之心,只是出宮的意圖卻越發的堅定起來罷了。再留在宮裏,只怕陸琤真的會封她為妃,那豈不是兜兜轉轉又回到她夢中的劇情?
作者有話要說:
陸琤作死之路【n條】
陸琤:我不是為了你才遣散後宮人員。
洛書:我知道,我知道,你心裏沒我。
陸琤:我沒說我心裏沒你啊!你別誤會。
洛書:我懂,放心,放心。
【真的被誤會了】
陸琤欲哭無淚:你懂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