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最後這件事情還是讓陸琤給瞞了下來,知曉內情的除了林福州、徐長玉和青葉以外,再沒有其他人,這三個人都是陸琤的心腹,不必擔心他們到處亂說。
不過洛書能夠明顯感覺,她和這三個人之間的關系有些變了,這三人對她是越發的恭敬,陸琤也是比之前更加粘她了,應該是說陸琤之前膽子更加大了,這讓洛書一點兒也不适應。
面對陸琤的步步緊逼,她內心無比的恐懼,就怕自己扛不住陸琤的攻勢,有時豬油蒙了眼,決定留在宮中。
好在和太後約好的初四就在眼前,看在可以離宮的份上洛書就沒計較那麽多,她也沒那個時間計較,有多餘的時間還不如多整理些東西好帶出宮。
初四那日洛書一大清早就起來了,親眼見陸琤上朝,她才回到房間等太後傳喚,從日升到日落,再到陸琤派喜子過來讓她伺候他用膳,洛書都不曾等到太後的人。
洛書腳下踩着去往暖閣的路,心卻越發的往下沉,都到如今這般地步了,看起來這宮是出不成了。
剛一邁過門檻,就聽到陸琤低沉地聲音,“來了。”
喜子對這一切充耳不聞,送洛書進去後,躬身退出來守在外頭,免得不長眼的人沖撞了,他雖然不曉得洛姑姑和聖上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自從除夕那夜後聖上只要是在崇明殿用膳,必定會讓洛姑姑作陪,是讓洛姑姑真的坐下一起用膳的那種,能有此殊榮的喜子還沒見過幾個。
洛書剛準備行禮就被陸琤拉起來,笑着道:“朕早就說過了,你我二人時不必多裏,快坐下來陪朕用膳。”
桌上的菜色全是她愛吃的。
洛書瞥了眼陸琤,墨黑的眼眸裏依舊盈滿笑意,甚至還幫她夾菜,連日來他都是這般對她,洛書不得不承認她真要溺在這柔情裏,可每每想起書中男女主轟轟烈烈的愛情,以及午夜夢回時自己慘死的情狀,這點悸動就會消散得一幹二淨。
“是這菜色不合口味?”
洛書受不了陸琤深情款款的眼神,下意識地躲避,“沒有,不錯。”是她的原因。
“你是因為什麽心不在焉,告訴我我來替你分擔。”陸琤放下筷箸,握住洛書的手,察覺到她的抗拒之意,還是固執地握着,“任何事我都能依你,你只需要答應我一件事,不要離開我。我一定會對你負責到底,沒有人能反對。”
想起冊封洛書的事情,臉上露出一絲喜意,他原本就俊美,現下越發耀眼了。
洛書心一顫,當即偏過頭去,狠心地道:“不必了。”她覺得有必要把這件事情和陸琤說清楚,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樣子一直不明不白的下去她也難受。
Advertisement
陸琤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慌亂,似乎有什麽東西隐隐超出他的控制範圍之外,“阿洛你在說什麽?”先前洛書不想讓人知曉他們的情況,他以為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他這幾天提都沒提過這事,就為了給她時間冷靜,可不是讓她說出戳心窩子的話來。
“奴婢的意思是聖上無需再做什麽,那日的事情于你我而言是個意外,奴婢不求名分,不求回報。”
言罷,洛書偷偷瞄了眼陸琤的神色,其實她對自己這種試探陸琤底線的行為還是怕的,怕陸琤生氣,怕陸琤因此厭惡她。
陸琤一怔,沒有任何猶豫地反問洛書:“為什麽?”哪個女人會不希望自己既能登上高位,又能得皇帝寵愛。就比如他的好母後,為權力為君寵費盡心思了一輩子,到如今都不肯放棄。洛書不需要搶奪,這些他都可以給她。
他的眼底沒見到怒火,只有深深地不解,洛書抿唇,丢下個重磅,“奴婢想要的聖上給不了,聖上給的奴婢要不起。”
陸琤手捏緊了拳頭,手臂上青筋暴起,卻忍住他的怒氣,“那朕都所有努力就在你眼中這麽不值一提。”
這一下換做洛書茫然。
陸琤到底做了什麽其實她并不知道,因為陸琤從來沒跟她提起過 ,又或者是她下意識回避,故意騙自己只要陸琤不說,她就當做不曉得。
“你!”陸琤對上洛書向他要‘求解釋’的眼神,恨恨地指着她,罵了她打了她到頭來心疼的還是自己,“朕不相信你對朕沒有任何感情,洛書,你別在騙自己了。”
一個女人能夠跟着一個男人吃十多年的苦,凡事都陪在他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着他,讓他毫無後顧之憂。如果這個女人對這男人沒半點非分之想,陸琤說什麽都不會相信。
“聖上,你太自以為是了。”洛書聞言,害怕的後退了一步,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對陸琤有除了利用以外的感情。
她就是為了活命才接近陸琤,因為想活下抱男主的大腿所以才盡心對他好,如果男主不是陸琤,她不會靠近陸琤,更加有可能她和陸琤會毫無關聯。
“你怕,你怕承認你心裏有我。”陸琤一把拉住她,死死地将她禁锢在懷裏,似乎是要把她揉進懷裏。
洛書只覺得鼻頭猛地泛酸,眼淚珠子立即滑了下,努力吸了吸鼻子,勉強将情緒穩定下來,澀着嗓子道:“你別逼我。”逼急了她什麽都能做出來。
“你說過你相信我的。你曾篤定我一定能帶你出冷宮,你相信我非池中之魚,一定能夠榮登大寶,為什麽你就不能夠相信我對你的心?”
能嗎?
別的都可以相信,唯獨這點不行。
“你是皇帝。”還是男主,還成功的讓她在太後手裏死了一次。
陸琤聲音如濃酒醇厚,仿佛帶着蠱惑的意味,“我會向你證明我可以,不要推開我。嗯?”
反正不會成功,洛書心想。
不過面上卻是答應了陸琤所說:“好。”
太後因為沒能順利将洛書送出宮,心裏就一直有團火窩着,等到了晚上收到何俞飛傳進宮的消息後,她終于忍不住了。
“皇帝竟然為了那女人做到這種地步!氣死哀家了。”手中的信早已被她用力的揉成了團。
劉嬷嬷并沒有看過太後手中的信,還以為她是因為洛書至今留在宮中而生氣,勸慰她道:“太後娘娘別氣,這回沒有把洛氏送出去,咱們下一次再找機會,來日方長。”
“嬷嬷你不懂。”太後搖搖頭,這一回沒有跟劉嬷嬷說到底是因為什麽事,而是直接将手中的信給燒了。
劉俞飛傳消息給她,聖上正借着昌砉發生雪災在其中大肆做文章,等他的人調查出來,再把消息傳回京城,到他手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昌砉一帶發生雪災她知曉,甚至還捐了不少東西出去,也猜到聖上可能會利用這事替洛書謀劃些什麽,但是她不曾料到聖上竟然會為了洛氏,置黎明百姓于苦難之中而不顧。
看着信件燒成灰,劉嬷嬷眼神閃了閃,不知到底因為何事讓太後逼着她了,不過随即神色恢複了正常,替太後将灰燼掃了個幹淨。
太後斜簽着坐在榻上,手指掃過白玉嵌螺黑漆酸棗木扶手,輕聲細語地說着:“嬷嬷,哀家也老了,只願聖上安好,子嗣繁榮,後宮平靜,也不知道哀家能不能看到這一天。”
劉嬷嬷聽出了話裏的意思,這洛氏只怕留不得了,替太後垂着腿,答道:“定然有這麽一天,只怕屆時歲羽宮繞滿了小主子,您還會嫌鬧騰呢。”
“昌砉之事處理的如何?”陸琤一邊執朱砂筆批閱奏折,一邊時不時的問着問題。
跪在地上的男人恭敬地答着:“昌砉難民皆已安頓好,如今天氣漸漸好轉,只待重建他們家園,就是昌砉那批官吏等着聖上處置。”
一旦有災難發生,借機生事的人定然會不少,這一次因為聖上的故意放縱,這回更加變本加厲。官府開倉放糧全是些陳年雜糧,摻了不少沙子。只有些家境殷實的人家自發搭棚支粥赈災的,暫解燃眉之急。好在這赈災期間并無多大的人員傷亡,不然那群官吏只怕會被就地正法。
“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這一點想必季愛卿不需要朕過多的說明。”陸琤唇畔勾起一絲笑,望了眼地上的人。
頭頂的聲音比那三尺冰雪還要冷酷幾分,聽得季安不由得後背一冷,他忙道:“是。”
聖上這是半點不準備放過昌砉的官員了。
季安是負責運輸此次赈災款的大臣,沒有一個人會比他更加了解內情,好在他是忠實的保皇派,聖上這一手一石三鳥簡直玩得他不寒而栗。
陸琤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季安,出聲問道:“季愛卿還有何事?”
季安一擡頭就見陸琤在看着他,自知失禮,“臣告退。”
說着便退出正間,前往隔間去了。
隔間是給來進谏聖上的諸位大臣整理衣帽的地方,畢竟不能在聖上面前失禮。而冬日裏殿內一般燒有地龍,大家又裹得嚴嚴實實,待上一段時間定然會熱,怕自己在聖上面前汗流浃背有異味,大家便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适當删減衣物。
季安就将自己披來的鬥篷放到了隔間,小安子聽見動靜猜到是季安來了,替他提前将鬥篷拿來,季安披上鬥篷時覺得裏頭暖烘烘的,忍不住看了眼小安子。
小安子忙解釋道:“是洛姑姑吩咐奴才這般做的,還替您準備了手抄。”
季安延着小安子視線望去,是只藏青色手抄,并無多少花紋色彩,但是裏頭露出來的看起來隐隐有些像是極好的羊毛所制,而不遠處整整齊齊地擺了近八九只同樣的手抄。
“洛姑姑怕諸位大臣忘了帶禦寒之物,特地讓人準備的。”小安子跟在洛書身邊越久,便越是打心眼裏佩服洛書,她總能想到旁人想不到的東西,而且都還能用得上,小安子将手抄遞給季安,含笑說道:“就是這東西勞煩季大人下回帶回來。”畢竟一次送一只手抄出去不太現實,只能在他們需要借他們一用,下次再要用大不了下次再借便是。
聞言,季安一笑,眉眼間柔和不少,“這是自然,本官定會記得還回來。”真實可惜他還從未見過這位傳說當中的洛姑姑。
季安收拾妥當之後才由小安子送出門,冷風襲來讓他吃進去不少冷氣,手心裏傳來的溫暖讓季安稍微回神,卻也讓他忍不住替那位一心只為聖上着想洛姑姑感覺心涼,方才聖上冷冽的表情與聲音,和這冬日毫不會差半點吶。
他将等赈災的銀兩和物資運到災區時,那群難民感激不盡,恨不得磕地磕得頭破血流,這時他依照聖上命令,散布關于那位洛姑姑捐錢赈災的事跡,那位洛姑姑頓時被捧上了天,甚至民間還有傳聞洛氏是保佑人間繁華昌盛,救苦救難的神女瑤姬。
此番成功災赈了,貪官污吏抓了,洛氏也被捧上了天。
在這次赈災之中,聖上到底是想借昌砉官員的手,幫助那位洛姑姑立聲勢;還是聖上利用捧那位洛姑姑之名,實則幹鏟除昌砉貪官污吏,肅清朝堂之事,只怕只有那人心中才知曉。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更新了,有點長所以晚了點。
————————————
洛書:你讓我相信你?
陸琤:對,相信我。
季安: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