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多事之秋
金絲楠木做的棺材，安靜的放在大殿的中央，本來十分冷清的慈寧宮現在卻出奇的擁擠，人來人往。
但是，并不熱鬧。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悲痛的表情。
伊寧和榮安站在人群中，看着來來往往走來走去，抽泣的人，有些呆愣。
就在昨晚，太後薨了。
“十三呢，怎麽沒有和你一起來。”
“他去看他的四嫂去了，跟我一起來幹什麽。”榮安的眉頭微微皺起，臉上有些不屑的表情。伊寧知道榮安口中的‘四嫂’是指的美清。
伊寧拉着榮安的手，沒有再說話，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前些日子太後身子十分不好的時候，美清和葳蕤就進宮了，那段時間胤禛很少回府，很多時候都是宿在宮裏的，伊寧倒是清閑了一段時間。
“張嬷嬷。”遠遠的，伊寧就看到了一臉憔悴的張嬷嬷。短短幾日，她的身子已經佝偻了，臉上疲憊之色顯而易見，整個人就像是蒼老了十歲。
“四福晉，十三福晉吉祥。”張嬷嬷擡起空洞的眼睛看到了伊寧和美清，朝着兩人走了過來。
“嬷嬷多禮了。”伊寧連忙伸出手阻止了張嬷嬷。
“嬷嬷可要注意身子，不然太後娘娘走得也不會安心的。”
聽到伊寧提到了太後，張嬷嬷望着靈堂的方向，蒼老的臉上出現了絲絲懷戀，眼睛裏也含着淚珠。
順着張嬷嬷的視線看過去，伊寧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慈祥的太後娘娘，又看到那個為了她們着想的太後娘娘。
如今，她卻是躺在了冷冰冰的棺材裏，不會對着她們笑，不會和她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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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四福晉關心，老奴會注意的。”
“美清……她可還好？”
“清福晉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了才暈過去的，太醫說了，沒事的。”
“嗯，那張嬷嬷去忙吧，我和榮安也去幫忙。”
“老奴告退了。”
太後入葬的那個晚上，伊寧好像做了很多，很多夢。
她夢到了自己的阿瑪，額娘，夢到了弘晖，夢到了胤禛，夢到了開心的，不開心的。她想笑，可是卻笑不出來，想哭，又流不出淚來……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伊寧是被佩玉叫醒的。
“福晉，年側福晉來請安了。”佩玉的聲音響了起來，伊寧睜開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她，似乎還沒有從夢裏醒過來。
“福晉，年側福晉來請安了。”看到伊寧沒有什麽反應，佩玉再次開口。
伊寧呆呆的看着佩玉，是了，佩玉也變了。以前的佩玉眼睛裏都是清澈的，伊寧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可是現在伊寧再也看不懂佩玉在想些什麽了。
“福晉。”
“不是說了不用請安的，怎麽過來了。”伊寧的臉上還有一些倦色，聲音還有一些嘶啞。
“福晉可是有些受了涼。”佩玉停下了自己的手裏動作，抓起了伊寧的手，像模像樣的診起了脈。
“沒事，你每天都給我補身子，我現在哪有那麽容易受涼。”伊寧看着佩玉的樣子，有些好笑。
佩玉不管怎麽變，卻還是那個對她忠心耿耿的佩玉，這就夠了。
自從弘晖離開的之後，佩玉就開始學醫，這麽多年，也算是學有所成了。佩玉學好醫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伊寧和榮安補身子，是以這些年來，兩人的身子都好了很多。
“此後我更衣吧。”
“是。”即使伊寧不想見年錦瑟，卻還是不得不去見。
年錦瑟穿着一件大紫的鑲金宮裝，雍容華貴。明明還是小小的年紀，卻穿得略顯老氣。
“福晉吉祥，妾身給福晉請安。”
“起吧，賜座。”
年錦瑟的臉上帶着笑容，伊寧知道她是有什麽事情想要告訴自己，只是她懶得問了，她要說，自然會開口的。
年錦瑟也察覺到了氣氛有些怪異，伊寧喝着茶根本沒有開口的意思。
她也不想來請安的，可是她有喜事要告訴伊寧，自然是要來了。
“妾身有罪，不該來打擾福晉的，只是妾身……有了身子，很多事情不明白，想要請教一下福晉，畢竟福晉有一些經驗。”
随着年錦瑟的聲音漸漸消散，伊寧的臉色卻蒼白得可怕，身子也不斷地發着抖。自從弘晖去世，她曾經有過孩子似乎就成了一種禁忌，沒有人再敢提起。
“誰讓你過來的，不是說了福晉不讓請安就不要過來的嗎，出去。”年錦瑟還沒有察覺到伊寧的不對，胤禛帶着怒氣的聲音已經從外面傳了進來。
一聽到是胤禛的聲音，年錦瑟的臉上帶了笑容，轉身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胤禛，卻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胤禛的話堵住了。
“沒聽見嗎，回自己的院子去，沒事別來打擾福晉。”胤禛的臉是黑着的，讓年錦瑟打了一個寒顫，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帶側福晉下去。”看到年錦瑟有些呆愣的望着自己，胤禛的眉頭皺了皺，對着一邊的丫鬟吩咐到。
“奴婢遵命。”
“你也下去吧。”胤禛走到伊寧的面前，對着一邊滿臉擔心的佩玉說到。
佩玉擡起頭來，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面色有些不好的伊寧，放開扶着伊寧的雙手，轉身離開了。
胤禛沒有說話，抱着攔腰抱起了伊寧，進了屋子。
“沒事了。”胤禛的聲音很溫柔，伊寧呆呆的看着他，眼睛空洞，似乎沒有一點生氣。
胤禛知道，弘晖就是伊寧心裏的傷，或許他這一輩子都不能抹平這個傷口。
伊寧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淡忘弘晖的死，可是她又不想忘，她曾經答應過弘晖的，不會忘了他，她怎麽能食言呢。
晚上的時候，胤禛過來了。
其實伊寧是有些奇怪的，美清的身子還不是很好，又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的，他卻要留在這裏過夜。
雖然伊寧有些不解，但是她沒有想過要開口問，胤禛做事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胤禛早早的就來了，也沒有像往常一般要看一會兒書，直接就要休息了。伊寧覺得，這些日子以來，胤禛應該是累極了。
伊寧低着頭，細心的幫胤禛解着扣子。
“我們再要個孩子吧。”胤禛的聲音從伊寧的頭頂上傳來，伊寧幫胤禛解扣子的手突然動不了了。
他們真的還可以再要一個孩子嗎，可是太醫不是……
“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好嗎？”感覺到伊寧的身子都僵硬了起來，胤禛放軟了語氣，再次說到。
“可是太醫……”
“這些年你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太醫說的話也不可全信。”
“真的可以嗎。”
“嗯。”
胤禛連着多日都留在伊寧的房裏，只是伊寧還沒有動靜，那邊美清卻傳來了有喜的消息。
伊寧看到胤禛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多了起來，整個府裏也變得喜氣洋洋的。
只是這樣喜氣的氛圍沒有持續多久，年錦瑟的孩子卻流産了。
美清的身子不好，自從有了身子之後就基本上都不出玉岚院，年錦瑟卻是第一次有身子，總是喜歡出門四處走走，一不小心就在院子裏摔了，孩子就這樣掉了。
伊寧去看她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眼睛裏還不斷的流出淚水。
“福晉，妾身的孩子沒了。”年錦瑟一看到伊寧，就嘤嘤的哭了起來，全然沒有了往日的趾高氣昂。
伊寧最是清楚這種喪子之痛，對年錦瑟也十分的同情。
“今後若是有了身子，自己便好好的養着。”伊寧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讓她今後注意一些。
“……”伊寧有些尴尬的坐在那裏，看着年錦瑟一個人不停的哭着。
胤禛下了朝，回來就聽到了這個消息，感到了錦繡院。
孩子沒了，他很心痛，但是一想到是年錦瑟自己把孩子摔掉的時候，胤禛的臉上還是有一些怒氣。
伊寧是真的以為年錦瑟的孩子是因為摔了一跤才掉了的，可是佩玉去告訴她，年錦瑟的屋子裏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
伊寧雖然是會一點點醫術，可是這淡淡的麝香味，她還是分辨不出來的。但是佩玉就不一樣了，佩玉已經學了好久的醫了，伊寧相信佩玉是不會聞錯的。
麝香……
美清是不會這麽幹的，李儀經過上一次過後，應該也不會這樣幹的。再者，李儀已經有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她的地位也是沒有人可以撼動的，她沒有必要冒着風險去害年錦瑟的孩子。
那會是誰做的呢，伊寧沒有絲毫的頭緒。
美清的孩子出生的那天，胤禛被封為了雍親王，不久後，胤稷的生母良妃娘娘逝世……
伊寧進宮去看了一看，便回來了。美清卻是留在了宮裏，良妃娘娘和美清的關系很好，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美清留在宮裏也沒有什麽不對。
美清生下的是一個小阿哥，康熙賜名為弘歷。
伊寧還記得美清聽到弘歷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都是不可置信。
因着美清入宮，所以照顧葳蕤和弘歷的責任就落到了伊寧的身上。對着兩個孩子，伊寧的臉上總是帶着笑容的，胤禛也經常過來，伊寧有時候會覺得，恍若又回到了當年，弘晖還在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