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周子淵住院第三天，傷勢好了一些。
他安靜靠在病床上，面沉如水，目光隐隐透着絕望。
許寧小心翼翼瞧着發小臉色，幹咳一聲，安慰道，“伯父沒能趕過來，可能是因為有急事在忙。”
周子淵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有急事在忙，忙着去拯救世界嗎？所以我住院三天，他都抽不出時間來看我一眼。”
許寧閉上嘴，眼下說什麽錯什麽，還是不開口的好。
忽然，周子淵想起什麽，眼前一亮，“你把石小姐喊過來吧。”
許寧微囧，“你該不會是想？”
周子淵目光閃爍，明顯有些意動，“我很想知道，這幾天老頭子到底在忙什麽。”
許寧語重心長，“你要相信科學。算卦這種事，不靠譜的。”
“既然她算對了一次，我願意相信她能算對第二次。”周子淵鄭重道。
許寧望天，“看你那麽莽撞，誰都知道你早晚有血光之災。”
“正好發生在初六？她告訴我別出門的那天？”周子淵質疑。
“應該是瞎貓碰到死耗子。”許寧堅決不相信。
為了證明他是對的，他問，“阿凱有說，初六那天你一定不能出門嗎？又或者，只是建議你別出去？”
“說的是盡量別出門吧……”周子淵有些遲疑，他記不清了。
“你看吧。”許寧眼裏透着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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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淵被氣笑了，“可她也承認過，說自己學會了算卦技能。并且專門辭職，打算自己做。怎麽？你不信她說的話？”
“我猜她缺錢了。無奈之下，才打算走彎路。”說到這，許寧不免憂心忡忡，“這兩天我探過她的口風，問她是不是急用錢，表明我可以借給她。不過，她好像不想跟我談論這個事，非跟我說不需要。”
周子淵表情難以言喻，就不能是真的不需要嗎？
但，許寧顯然不這麽認為，他認定，“阿凱一定是因為覺得我不可靠，所以才不肯把事情告訴我。”
周子淵舔了下幹巴巴的嘴唇，問，“你打算怎麽做？分手嗎？”
許寧大驚失色，“瘋了麽！幹嘛要分手！”好不容易才（被）追到手。
“那你有什麽打算？”周子淵很好奇。
許寧拍拍胸膛，大義凜然道，“為了把她拉回正途，只好由我做出犧牲，把人娶回家。”
成了他老婆以後，零花錢足夠，就不用再當神棍啦！
“……”周子淵感慨，“我覺得你想盡辦法，就是為了把漂亮姑娘娶（騙）回家。”
許寧不但不羞愧，反而挺胸驕傲，“因為是愛情！”
周子淵無言以對，只能擺擺手，“什麽都別說了，把人喊來吧。不管準不準，都請她出手算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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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凱被喊到醫院後，許寧把事一說。
瞬間，石凱接收到好幾個視頻。不僅有周子淵想知道的事，還有許寧認定她缺錢裝神棍的視頻。
眼見石凱不言不語，周子淵有些不安，“怎麽？算不了嗎？”
石凱回過神，勉強擠出笑容，“能算。”
此刻，她其實有點茫然。
她想對許寧坦誠，所以把算卦的事說了出來。
但她忘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不科學的事。
許寧的樣子，明顯是不願相信算卦這種僞科學。
石凱心中有了一絲悔意，不該說的。
結果下一秒，她收到未來視頻。
視頻裏面，她終于讓許寧明白，她算卦很準，不是吹牛。
許寧亮晶晶地看着她，一點不介意，反而一副以她為榮的樣子。
石凱看視頻看的有點都不好意思了，同時微囧。
某人不相信她會算卦，不是因為不喜歡封建迷信，而是因為他傻，沒看出來她是實力派，以為是瞎蒙的……
周子淵大喜，“那就開始吧。”
石凱瞥了眼許寧，“他在旁邊聽，沒問題嗎？”
“！！”許寧一驚，他當然要在現場。他不在的話，另兩人不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麽！
周子淵沉思片刻，擡起頭的時候，誠懇請求，“阿寧，你先出去一會兒好嗎？”
說不好會聽見什麽壞消息，很可能就是家醜，他不想被人知道。
即使，那個人是阿寧。
許寧遲疑，想了想，他叮囑石凱，“我就在門外。有事的話，大聲叫我。”
“恩。”石凱輕輕應道。
只剩下石凱和周子淵兩人時，周子淵面含期待，“開始吧。”
石凱依言，手指翩飛，似乎在飛快地掐算天機。
為了更好地糊弄過去，她專門觀看過掐指算天命先輩們的工作視頻。
其他的不說，樣子學了個十成十，看起來很唬人。
“算”了很久，石凱得出結論，“這兩天，伯父在追究肇事者的責任。”
這話大大出乎周子淵的意料，他整個人直接愣住了，“追究責任？”
石凱在心裏組織了下語言，緩緩開口，“你被撞那天，伯父沒有休息，談完生意直接坐飛機回來了。他沒有來看你，因為他找了認識的人，想給肇事者定罪。結果，出了點岔子。”
“肇事者的父親也是商人。更不巧的是，他是伯父的大供應商之一。”
“你家做的電子産品。要知道每一個電子産品，裏面有很多小的零件，分別來自不同的供應商。肇事者父親的那家，價格實惠，質量也很好，跟伯父合作挺久的了。”
“知道兒子出了事，肇事者父親專門找到伯父，希望伯父放他兒子一馬。作為交換，他願意免費提供一大批零件，送給伯父。”
說到這，石凱頓了頓，喘口氣。同時，她話裏的信息量太大，也是給周子淵一點時間消化。
周子淵沉默了會兒，問，“我爸是什麽意思？答應了嗎？”
石凱點點頭，“答應了。”
周子淵剛想罵人，就聽見石凱接着說，“面上答應下來，回頭不眠不休找其他供應商。終于找了家規模大、質量好的供應商頂替，就是價格比之前那家貴了一些。”
周子淵愣住，“他這兩天，是在找新的供應商？”
“恩。”石凱颔首，“為了給你出口氣，同時不影響公司運作，他只能這麽做。”
“那他幹嘛不先來醫院一趟，把實話告訴我？”周子淵心很慌。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甚至想過老頭子在外邊是不是有人了，說不定還有同父異母的弟妹，唯獨沒想過實情會是這樣。
石凱望天，“告訴了你實話，萬一肇事者過來道歉，你會不會嚣張地說漏嘴？”
周子淵語塞，這個，真的不好說啊！
石凱提醒他，“雖然說可以把供應商換掉，但在沒找到可以替代的人之前，他不能把心裏的打算說出來，把原本的合作關系搞砸，你明白嗎？”
“這是公司的主供應商之一。每天，公司都要向供應商拿很大數量的貨。如果對方立即斷貨，不再提供零件，整個公司的運作都會被迫停止。已經接下的訂單沒有足夠的零件用來生産，交不出成品給公司的顧客，就算只是延期幾天，到時候也會損失信譽，嚴重的還要賠違約金。”
“伯父曾經和對方簽過協議，包括零件價格、每月供應量、供貨時間等。按照協議，對方每個月必須提供一定數量的零件。但，怕就怕對方為了兒子狗急跳牆，寧可賠錢，也不願意供貨。”
“萬一公司陷入困境，伯父卻久久找不到可替代的供應商，最終的結果，要麽公司倒閉，要麽只能跟對方和解。”
周子淵喃喃自語，“他常跟我說，他從不打無準備的仗。做事前，必須把方方面面考慮到，有十足的把握才出手。”
“很像他的作風。”石凱垂下眼簾。
她沒有說的是，在找到可替代的供應商，簽下合約後，周子淵的父親找到肇事者老子，氣勢洶洶地跟對方算賬，“你兒子把我兒子撞了，這事我跟你沒完！”
對方很懵，“不是說好和解的嗎？”
“和解個屁！除非你兒子也被撞車一次，在醫院躺半年，那我可以考慮跟你和解！”
對方沉下臉，“敬酒不吃吃罰酒。別忘了，公司的好多貨是從我這裏拿的。只要我一聲令下，停止供貨，你的公司會出現問題。”
周子淵的父親無所謂道，“下令吧，趕緊的。我倒要看看，沒有我，你廠裏一大堆零件生産了賣給誰去。幹脆都留在廠裏生鏽吧！”
看完視頻，石凱不禁感慨，“因為有他的隐忍，你才能過的那麽恣意。”
周子淵腦海裏閃過很多想法，一時間思緒混亂。
良久，他擡起頭，“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他一直在拼命賺錢，不回家多陪陪我？”
石凱扯開話題，提起另一件事，“你記得伯母是怎麽去世的嗎？”
周子淵愣住。努力回想了半天，才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得了重病。”
“你沒記錯。你記憶模糊，是因為伯母去世的時候，你年紀還小。”
“伯父白手起家，花了很多心血才把生意做大做強。伯母走的時候，其實你家的家境并不好。很多可以減輕病人痛苦的治療手段，因為沒錢，沒辦法給她用。”
“所以從那之後，伯父認為，人不可以沒錢。他一心一意地賺錢，想給你提供優渥的生活條件，讓你不用像他們以前那麽辛苦，那麽無能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