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吃癟的謝瑾(晉江首發)
人聲鼎沸, 喧嚣中通風報信的一聲“嬷嬷來了!”圍着的女同學呼啦啦散了一半,她們可不敢被嬷嬷捉住, 要被罰打掃廁所的。
高挑肥碩的黑衣修女嬷嬷, 蔚藍眼珠盯着人群中挑事的三個人, 用有些蹩腳的中文問道:“濃(你)們發生什麽事?打架?”
驕傲如謝瑾, 在瑪利亞女中嬷嬷面前是龍也得卧着,她可以動用關系給黃依然和唐皎使絆子,卻不敢和背後是英國人的嬷嬷對着幹。
用她那丹鳳眼賞了唐皎和黃依然一記威脅的眼神,沉默不語。
黃依然瑟縮在唐皎身後, 交叉雙手局促地擰巴着手指, 擔心的看着唐皎的背影。
只有唐皎像一顆水靈靈的小白菜,神情平和,不畏懼、不害怕,見嬷嬷看向自己,反而遞上了視線。
她不能當着嬷嬷面說出實話,即使受欺負的一方是黃依然。
打架在瑪利亞女中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瑪利亞只教淑女,從她們還有舞蹈課、音樂課,甚至不定期舉辦舞會可見一斑。
一但黃依然和謝瑾打架成為事實,黃依然面臨的便是同前世一般的退學。
至于謝瑾,龐然大物的謝家不是說着玩玩的,她謝六小姐最多被訓斥一頓。
從事情快要結束, 嬷嬷才來就能看出,嬷嬷也很為難, 她們同樣不願意得罪謝瑾。
她遞上臺階,只等嬷嬷和謝瑾安然而下。
思維風暴結束,開口說道:“嬷嬷,我們沒打架,只是謝同學将黃同學撞倒卻不願意道歉,我将她攔下了,這才吵嚷成這個樣子。”
果然嬷嬷蔚藍眼珠轉動,在黃依然散亂的頭發和紅腫的臉頰上停留,像是沒看到般問謝瑾:“是這樣嗎?”
謝瑾梗着脖子,直勾勾瞅着唐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愛戀唐皎。
唐皎對上謝瑾咬着牙,不甘心的憤怒眼神,眉眼依舊,只是嘴裏催促,“謝六小姐,我說的不對嗎?”
“對!”謝瑾雙手抱胸,“嬷嬷,就是唐大小姐說的那樣,我不,小,心,碰到了黃同學。”
黃依然瑟縮,不敢對視,就連剩下看熱鬧的那一半同學,也感受到了謝瑾那蹿上天的怒火,生怕被牽連。
加上嬷嬷揮手,“濃們這些孩子,都散了,去上課。”不少人都邁開步子打算離開這。
誰知唐皎今個是不打算放過謝瑾了,“嬷嬷,你看是不是應該讓謝同學道個歉。”
肥肉縱橫的嬷嬷自然是認得唐皎的,此時便像個和事佬般不做聲,靜靜站在原地,料她們不敢打起來就好。
“請吧,謝同學。”
見她一副不道歉不罷休的模樣,謝瑾接連三聲好,咬牙切齒般回道:“唐大小姐,我記住你了!”
她死死盯住唐皎,見她面不改色,從嘴裏憋出一句,“對不起”帶着她的小姐妹回了自己班級。
卻在走出幾步後,猛然回頭,眼裏迸射出今日被折辱的憤恨,想她謝六何時像今日這般窩囊,這位唐大小姐且給她等着。
唐皎準确接受到來自謝瑾的死亡凝視,偏頭看去,只見依舊驕傲如孔雀般的背影,這位謝六小姐,有意思的很。
眸底滲出點點動人光翠,嘴角上揚。
周圍一片嘩然,“我的天,我看見了什麽,謝瑾竟然道歉了!”
“哇,唐皎學姐把謝瑾打敗了,唔……”
“她就是唐皎?在禮堂的時候根本沒瞧見長什麽樣,怎麽看起來那麽小。”
再小的聲音彙聚成一片,都有着極大的威力,至少唐皎已經不知道聽見多少遍自己名字,她領着黃依然對嬷嬷道謝,目送嬷嬷走遠。
黃依然小小吐出口濁氣,拽着唐皎,“同學,謝謝你幫我解圍,謝六小姐不會找你麻煩吧?你是哪個班的?”
唐皎指指黃依然身後的門,“沒事,不用謝,喏,這個班的。”
“咦?我們班的,可是之前沒見過你啊?”
她掃過那些窺探她的視線,毫不在意,撿起地上散落的本子和書包,“我轉到你們班級來了,你坐在哪,我把書包給你放上,領你去醫護室看看傷。”
黃依然吶吶道謝,等她發現唐皎根本不記得醫護室在哪,才小小的笑了一下,自己領起路。
坐在醫護室,憋了一路的黃依然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唐同學,你好厲害,那封情書那麽輕易就被背了出來。”
陷入在前世記憶中的唐皎被問回了神,心想,全靠自己這靠譜的記憶力,為了讓謝瑾起疑心,硬生生背下來,差點露餡。
面上卻有意維持自己高深冷漠的形象,說道:“哪裏,是那封情書真的太簡單了。”
“你好謙虛啊,”黃依然坐在那裏,臉上上藥之後紫紅一片,此時捂嘴偷笑,讓唐皎簡直不敢看,她又問出了一個心中疑惑,“那唐同學,你怎麽會想起要比對筆跡呢?萬一那封情書真是我寫的,可怎麽辦?”
唐皎輕咳一聲,前世她哥哥去當兵,家中僅剩黃依然,兩人可是當了許久的手帕交,往來書信頗多,她自是認得黃依然字跡。
但她總不能跟黃依然說,那是因為我認得你筆跡,這情書根本不是你寫的,要知道,現在的她可不認識黃依然。
只能編個蹩腳理由,“謝瑾都那樣為難你,她還不認,我自是相信你,那封信不是你寫的,站在你這邊。”
黃依然被糊弄過去,開了染坊的臉上露出羞澀笑意。
拽着自己裙邊,低頭小聲說:“真的謝謝你了,唐同學。”
瑪利亞女中校園中散養的鴿子無比悠閑,它們才是這所學校的主人,哪裏都去得,就連女同學的頭都站得。
兩人走在回班級的路上,玻璃裏面上課的學生們看見兩人的身影,暗自竊語起來,不到半堂課的功夫,全校都知道唐皎讓謝瑾吃癟一事。
回到自己新轉來的教室,前來代課的國文老師安排唐皎坐在了黃依然後面,不受影響繼續上課。
唐皎只聽在她身後,兩個女學生叽喳不停,“你說唐皎怎麽敢和謝瑾杠上。”
“唐家也不弱,怕她,就是上去幹!”
“你小點聲,我就奇怪,嬷嬷來之前唐皎跟謝瑾說什麽了,讓謝瑾直接把她推出去。”
聽到這裏,唐皎拿出自己的課本,打到講課那一頁,眼眸閃閃,她當然是把自己才是秦清貴未婚妻的事告訴謝瑾了。
這才是讓謝瑾方寸大亂的最後一劑猛藥。
她搖搖頭,嘆息一聲,念叨一句不知秦清貴哪裏值得謝瑾如此,便投入到學習中。
前世錯過的機會,今生好不容易才再次拿到,她勢必要走出一條和前世不一樣的路!
一晃一天輕易就過去了,唐皎怕謝瑾會找黃依然麻煩,打算先送她回家,哪知出了校門就瞧見了她哥正推着自行車等她。
唐皎心裏熨帖,故意問唐皓南,“你可是從不來接我的,今天怎麽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唐皓南接過唐皎書包放挂在自行車車把上,因着有黃依然在,說話不如之前那般毒舌,“你今天轉班,我來瞧瞧怕你傻了兮兮的被欺負,以後你想讓我接,我還不接呢!”
說完,一揚下巴,“這位女同學是誰,你新交的朋友?”
唐皎拉過從剛才就一直低着頭的黃依然,向唐皓南介紹,随即話音一轉,讓唐皓南和她一起送黃依然回家。
幾人在校門口耽擱的這一會兒功夫,着急回家的學生人潮便散了個幹淨,将那在樹蔭下等待的少年顯露出來。
他身上穿着同唐皓南一模一樣的黑色制服,靜靜站在那裏,頗有種公子遺世獨立的滋味。
若說唐皓南是華貴豔麗的玫瑰,那他就是清幽白俏的茉莉。
秦清貴……
唐皎神色複雜,舌尖将這三個字囫囵吞下,眸中不知不覺蓄上薄薄一層水霧。
還記得新婚三月,夫妻恩愛,他的一句“皎兒,你看我給你買什麽了”能讓她開心一天。
他在書房讀書,執筆寫作,她便在他身邊,有時偏要鬧他一鬧,非讓他哄兩句才罷休。
本以為夫唱婦随,紅袖添香是那一輩子。
可随着他書讀得越來越多,他結識心中白月光,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嫌棄她不識趣,說她是鄉村目不識丁的蠢婦,說他和白月光才是真愛。
他忘了,他的外語是和她一起練習的,她的數學比他還厲害,她只是嫁了人,不再是名媛。
一封離婚的消息登報,徽城沸騰了,那時母親病故,父親和盧芊芊掌家,哥哥在軍中不知情。
無人給她撐腰,她便落下了一個阻礙進步學子,活該離婚的名聲,被秦家驅逐,自此開啓了那一段黑暗歲月。
直到,戰亂相遇,他為那白月光,拉她去擋子彈,送她回現在。
缱绻嬉笑,是那夢中影,水中月,輕輕一碰破碎開來,灑滿人那嬌嫩五髒六腑,鈍痛。
“想什麽呢?”唐皓南伸手在她眼前晃,“聽見我說話沒?”
唐皎眨眨眼睛,将水霧驅散,眼神幽深,他們兩個之間的婚事該退了,她不想同他在有任何聯系,她願做那折花之人。
随即,對唐皓南露出一個笑容,“我沒聽清,哥說什麽了?”
手上被塞了一張新鮮出爐的《徽城早報》,标題奪人眼球《少帥砸重金只為搏美人一笑》。
“我說,讓你離張若靖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