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心裏慌得手機都拿不穩了。
百感交集,我趕緊跪下來在那撿手機,然後有些語無倫次:“我我……我剛剛……你剛剛……”
我也不知道我想說什麽,腦子像是被雷轟過一樣。
他說自己可以不吃藥了……
可以不吃藥了……
真的可以……不吃藥了。
他一直在那安慰我,喊着我哥。
我捂着鼻子,強忍了很久。把手機放在床上,按了免提鍵故作輕松:“哎呀剛剛……剛剛手頭我有一點事情,沒跟你清楚。你真的可以不吃藥了嗎?不要強撐啊,我上次看你睡覺就抱着枕頭很難過的樣子……”
我絮絮叨叨,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一直應着好,最後說自己有一點困,先挂了。
道了那一聲晚安後,我一擡頭看到鏡子裏發現自己已經哭出來了,眼淚不值錢,但是我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出來一點點的脆弱跟崩潰。
我弟弟可以不吃藥了。
我應該高興啊……我應該現在去買一張動車票,殺到他面前,抱着他跟他瘋狂做愛。
讓他知道我有多麽肆無忌憚,有多麽欣喜若狂。
看了看手機,其實用了這麽久,壽命業快到了。
我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臉,站起來走到門口看了看貓眼,不免疑神疑鬼。
我以為他在我門口,跟我說着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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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次醫生特意支開他,問我的情況。我很茫然:“我還挺好的,怎麽了?”
他說我的黑眼圈很重,精神壓力可能比我弟弟沒好多少,是不是經常也提心吊膽的。
我搖頭:“沒有,只是我工作特別忙,有時候會感覺對他有一點內疚。”
是的,內疚。
我沒有親密到陪着他衣食住行,通過一個個電話,一個個視頻,傳遞着我對他的思念。
醫生說如果這個情況保持得久一些,可能我也要送過來做一個系統的檢測。
我清楚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挺多精神病患者的家屬,或多或少也患上了相似的病症。
換句話說,孤獨是會傳染的。
我站在浴室裏,對着噴頭深呼吸。
然後在這個快入寒冬的季節裏,洗了一個透心涼的冷水澡。
洗完澡以後,我晃着腦袋,圍了一條浴巾走了出去。
然後給我媽打了一個電話。
她可能還在跟姐妹們逛夜市,聲音很嘈雜,大嗓門問我幹什麽,不要打擾她浪。
我抽了抽鼻子:“你現在能不能陪我一分鐘。”
她一愣:“你怎麽了?你想人陪的話,找你小男友啊。”
我低着頭在那強作鎮定:“不能告訴他的。”
她還有些震驚:“卧槽,你不會想跟我說你要劈腿了吧?咱們老祁家可是堅如磐石啊!你爹老岳家更是把劈腿出軌寫進家譜了!要是發現就直接浸豬籠的!你想清楚點!”
我聲音可能過于鎮定了:“不是那些事,你能聽到嗎?”
她可能跟姐妹們打了個招呼,往外面走了兩步,一下子聲音就輕了很多,看來是到了一個沒有多少人的環境。
我攥了攥自己的拳頭:“媽,我弟弟他……”
我在那抑制着感情:“我弟弟他,可以不吃藥了。”
她吓得哇哇了好幾聲:“你……你之前不是跟我說要打持久戰的嗎!這才幾個月啊!你……蕭狩就好了?!你不會逼他吧!想清楚點啊!”
我當然知道她的反應,我聽到這個消息後,心情比她更跌宕起伏。
我剛開始還很平靜:“我沒有逼他。我們都是按照醫生的醫囑來的,第一個月減掉三分之一的鎮定藥,第二個月減掉三分之二的鎮定藥……但是……”
越說我就越壓不住那種胸口的翻江倒海:“但是他今天跟我說,他試了一天不吃鎮定藥,感覺跟之前反應差不多……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他會不會停藥太快啊……我寧願他慢一些……慢一點也不要這麽趕着減藥啊……我這兩天就回去……我馬上回去……我一定……我一定……”
最後,我也說不出來我一定要幹什麽,在那號啕大哭,明明冷水淋下來的時候,我的內心已經平靜到不能自拔,為什麽這時候又被撩撥得翻湧無比。
我想起來醫生說的,可能我也要瘋了。
癱坐在床上,哭完後我在那抹眼淚:“媽,我失态了。”
“失态個屁!”她中氣十足地在那罵我:“你他媽的,就是在我面前炫耀!炫耀你……”
她也不說話了。
我扯了個笑容:“怎麽的,還不罵我啊。”
大概她在想我爸了吧。
要是我爸那個時候的藥,能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可能我媽就不會在靈堂裏,連着哭三天了。
“你是真的賤!就是找罵!呸呸呸!”
她放下話後,把電話挂了。
對,我也是真的賤。
我躺倒在床上,生怕發生的這一場都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