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咻，下場
電話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通，就在趙司寒以為自己這輩子第一次打不通父親電話的時候，那邊傳來了一個聲音。
“曼曼。”趙祁剛剛結束記者會，說的話不少，聲音很幹澀。
剛剛在等待電話被接通的過程中，趙司寒的心思千回百轉，她看了看坐在她邊上的司宴和唐恪，原本已經在喉嚨口的質問被咽了下去，“你現在還有事要忙嗎？我能和你聊一聊嗎？就我們兩個人。”
“當然，無論是什麽時候，只要是女兒有需要，爸爸總是站在你身後的，随叫随到。”
趙司寒聽了趙祁的話，心底裏一片苦澀。趙祁向來崇尚女孩富養，男孩窮養，簡直将重女輕男貫徹到底，從小她就比司宴更受到優待，可是，她卻因為媽媽，不得不和他站在對立面上。這些年，她的內心也沒有少受折磨。
在司宴不贊同的目光中，趙司寒和趙祁敲定了見面的地點。只是趙司寒是決然不會再這個時候帶上趙司宴的，于是司宴只能自暴自棄地看着她拎包出門。
趙司寒和趙祁約在了一家茶館，早些年，他們父女感情還沒有這麽僵的時候常常一起來。老板還記得趙司寒，笑着問她是不是上六安瓜片。老板是個杭州人，號稱有全A市最正宗的龍井，趙司寒懂茶，老板很是想把她引為知己的，只是可惜，她鐘愛六安瓜片。怎麽說呢，這是個原則性問題，就像甜豆腐腦和鹹豆腐腦一樣不可調和。
“龍井吧。”趙司寒記得趙祁更喜歡龍井一些，“只上茶葉就好，以前的那間茶道室空着嗎？我父親一會兒要過來。”
趙司寒到的比趙祁早上一些，于是她就跪坐在包廂的墊子上，開始洗茶。其實最早的時候，還是趙祁引導她學的茶道。
趙祁進來的時候，趙司寒正進行到封壺。他就站在門口看着女兒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
“不坐下來嗎？我要分杯了。”是趙司寒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趙祁嘴唇翕動，卻沒有說出話來，只是走到了趙司寒對面。趙司寒将茶奉給趙祁。
“龍井？”趙祁問了問茶香，自從進門以來一直板着的臉有了點笑意。
“我記得你喜歡龍井，只是不知道這麽多年了，變了沒有。”雖然趙祁總是會記得趙司寒，時不時給她帶點茶葉，只是他們父女确實很久沒有一起喝茶了。
趙司寒聲音裏帶着笑意，像是在随意地回憶過去。只是趙祁卻不再笑了，他很想和以前一樣與女兒毫無芥蒂，可是終究是做不到了。
“想問什麽，問吧。”趙祁放下茶碗，直視趙司寒。自從他和容清漪離婚之後，女兒便離他越來越遠，後來她從家裏搬了出去，父女倆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雖然他更多的時候會裝作看不見女兒對他的芥蒂，和往時一樣同她說話，可是有的東西是真的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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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在記者會上說的事情都是真的嗎？”
“真的，沒有一個字假話。”
“那麽我媽媽知道這些真相嗎？”知道當初他并不是自願和霍雨霏發生關系，知道他是因為早年有愧，所以對霍雨霏算計他的事情保持沉默？
“你媽媽她……不知道。”
果然。趙司寒在心底裏發笑。她媽媽這樣愛眼前的這個人，哪怕他出軌事實成立，也會因為他并非自願而輕易原諒他吧。趙司寒了解容清漪，愛情大過天，能讓她離開的，絕對不是一次肉體的背叛，而是長時間的靈魂的冷漠。他們之間怕是很早就出現了問題，霍雨霏不過是□□，燒盡了她母親最後一點幻想。
“為什麽？”趙司寒摩挲着茶碗，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從出生開始就陪伴着她，在她心中曾經高大如天神。
“是我的錯。”趙祁沉默了許久，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你媽媽的愛，太厚重了，厚重到……我已經再也沒辦法承受。”
趙祁将話說出口的時候只覺得自己渣透了，可惜，這卻是心裏話。
“我是你母親生活的唯一中心，也許你沒有發現，我們家裏從來不會出現芒果，因為我不喜歡，可是那曾經是你母親最愛的水果。”趙祁說起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看向趙司寒，而是眼神有些放空，“還記得那部電影嗎？《喜福會》。”
“記得。”《喜福會》是一部很早的電影了，曾經她和司宴一起看過，只是她父親當初看到這部電影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裏面有一個角色，叫Rose，嫁給了自己愛的人，做了一個不能再稱職的妻子，可是曼曼，她沒有自我了。自從我和你母親在一起，她就将自己放到了一個不能再卑微的位置，無論我怎麽努力，都沒有辦法讓她做出改變，可是曼曼，那已經夫妻了。”沒有對等的關系，婚姻又怎麽能長久？在愛一個人之前，最應該做的就是愛自己。
趙司寒過了很久，才吐出三個字，“我明白。”她想起曾經的自己，在唐恪面前，也曾卑微，連點菜都從來不顧及自己的口味。她想起自己母親離開前對她說的話，不由低頭輕笑，其實不要和那個自己追了很久的人在一起，是一句多有哲理的話。她是否應該慶幸她和唐恪能有現在的局面？
“最後，最後我再問一個問題，你愛過我媽媽嗎？”這個問題趙司寒曾經問過，卻沒有得到答案，現在她重新問一遍，這大約也是她母親最想知道的答案吧。
“當然。”趙祁看着趙司寒，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趙司寒只覺得一時間，再也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落在手背上，滾燙的。趙祁看着她，猶豫了一會兒，見她沒有拒絕，伸手為她抹掉了眼淚。他為趙司寒擦眼淚的次數多得數不清，但是，他卻是真心希望她再也不要流淚了。
趙司寒回到家裏的時候，司宴因為有別的事情要處理已經離開，只剩下唐恪還抱着主子在客廳裏等她回來。趙司寒看到他，忽然意會到了自己的幸運，她伸手抱住唐恪。唐恪知道她現在一定情緒不好，也就靜靜地任由她抱着。
趙司寒走後趙祁也沒有繼續在茶館裏坐下去，而是直接開車回家。在從小區門口到趙家別墅的必經之道上，趙祁看到了霍雨霏。
霍雨霏認得趙祁的車，所以一看到他出現就不管不顧地撲了過去。幸好趙祁反應快，及時踩住了剎車。
霍雨霏見趙祁停了車，直接沖過去敲駕駛座車窗的玻璃。只是趙祁并沒有打開車窗的意思，而是再次發動了車子。霍雨霏不死心，死死地扒住了車子。
趙祁煩不勝煩，降下了車窗，“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真的就這樣，一點情面都不留，就因為傷到了你女兒？”霍雨霏此刻狼狽極了，看着趙祁，神色猙獰，猶如惡鬼。
“我很早就說過，我對你有愧，但是家人是我的底線。”趙祁并沒有分一個眼神給她，準備直接升上車窗。
“你這樣就不怕我被逼到絕路，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霍雨霏聲嘶力竭地喊道。
趙祁這回倒是看了她一眼，卻也只是一眼而已，“你盡管試試。”他知道容清岳方面已經在積極的準備，要将霍雨霏送到高牆裏去。這些事情，都不用小輩們動手的。
只是這一眼就讓霍雨霏知道自己全然完蛋了，沒有任何可能了。她的确不敢試，她知道這個世界，最痛苦的絕對不是死亡，她沒有魚死網破的勇氣，她只能站在塔底仰望那些站在頂端的人。只是她曾經也離塔頂這麽近，現在，一切都完了。
趙祁将車窗升起，發動車子離開。霍雨霏看着他的車子拐了個彎消失在視線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想起霍柳依在今天看完發布會得知真相時的表情，滿臉的錯愕和不可置信，更多的卻是再沒有後路的絕望。
她們母女至此，已經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