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周瑞生斜靠在大迎枕上，仰了頭嘆道：“一屋子伺候的丫頭婆子都沒看出來，倒是被你一眼給瞧出來了。”語氣裏不知是感還是嘆。慕青用了些力度，按壓着兩邊的太陽穴，沉吟了會才說：“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你我是生意夥伴，雖然你從沒把我看作搭檔，可我卻很誠心的這麽認為着。”
說着頓了下，又按壓着額頭說道：“我經營蛋糕店也有三四個月了，見識也是有一些的，近一段時間裏和生意場上的幾位貴婦人也頗有交集。你如今在外面遇到什麽難處不妨說出來，若是有我能幫忙的，自當盡力而為。若不是我能涉足的，我也只當是聽聽，總比你一個人悶在心裏的好。”
老虎都有個打盹的時候，何況是現在疲累交加的瑞周生，此時全身松懈下來，心防也漸漸就消了。此事關系重大，涉及周家一大家子的安危，是周家前所未有的危機關頭，周瑞生也是第一次遇到，難免露了怯，前瞻後顧的有些畏首畏尾。去禀了周家大太太元霜，元霜是個婦人，況且以前不過是個小鎮門戶出生的女人，雖然這麽多年經過大風大浪的洗練成了人生贏家，可與她争鬥的不過是內院內宅的婦人，精通熟悉的也不過是深宅大院裏的手段，對外界卻不甚熟悉，等靜了心神才拉着瑞生道：“外面的事一向都是你做主，我從來都是信你的，這次也一樣，你只管放心大膽的去做，內宅有我，我保證這周家宅院裏翻不出一個浪花來。”周瑞生松了口氣，大媽這樣已經很好了，可以少操一份的心來。說想去和父親商量商量，便去了周元長在的丹房內。
如今慕青問了起來，瑞生考慮着慕青身份特殊，但對周家卻是沒有半點威脅，于是思量了下才說道：“咱們的大總統袁瑞林你知道吧？”
慕青點頭，原先在水鎮的時候她就向熟悉事實的教書先生打聽過了，如今是民國宣統十一年，大頭頭是袁瑞林總統，住在北京，那北京也相當于首都了。袁瑞林總統手下有二十四名将軍，分為十二位長威将軍和十二位長武将軍，這二十四位将軍分轄在各個省市，各自都有着自己的軍隊力量，雖不參與市政府的議政，卻是連省長都畏懼三分的人物們。
慕青來了寶山市後也才了解到，寶山市屬于江蘇，省會城市是江寧，坐鎮江蘇的是二十四位大将軍中的一位，長威将軍李國仁，目前一直駐守江寧市。而鎮守下面這些小城的均是李國仁的親信們，例如寶山市，最高軍事指揮官是上校佐中唐，有一個師大概近萬人，這裏的編制還比較混亂，沒有中校，接下來是少校周瑾生，師級的指揮官就這兩個人。寶山市的市長是劉仁英。副市長趙懷理。這些都是她在蛋糕店裏留心聽來的，雖然所知不多，但已經夠用了。
聽周瑞生提起總統來，慕青有些遲疑的說：“總統怎麽了？”
“三天前，總統遇刺身亡了。”
慕青大驚，這些天她一直窩在周家深宅大院裏，竟然一點都不知道。聽瑞生說：“大總統遇刺的當天，消息全都封死了，北京那邊突然招了二十四位将軍急速去北京議事，拿的是總統的親筆诏令。其中河北的長武将軍朱顯貴，江寧的長威将軍李國仁離的最近，最先趕到，接着是山西的長武将軍王大鵬，趕去的時候消息才有了走漏，三位将軍被扣押在總統府，其他幾個都在路上，聽聞消也息都停在了路上。大哥第一時間聽聞了消息，派人給我傳了訊，讓我盡快做好應對。”
慕青愕然，周家能在寶山市站穩腳跟，與這些高層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系，受着一方力量的庇護，若這力量突然倒塌，那麽周家也難獨善其身。不禁道：“那次宴會上，我見到了寶山市秘書長劉文理，也常聽說你們家與市長關系匪淺。”慕青看向瑞生，猜測着周家身後的靠山莫不是寶山市市長劉仁英。
周瑞生搖搖頭道：“這年頭，槍杆子底下讨生活，怎麽能靠毫無實權的市長省長。前幾年我父親曾帶我去江寧市參加過一次宴會，那次是長威将軍李國仁舉辦的生日宴，父親送了五千塊的銀幣做賀禮，宴會後，将軍也依次接見了我們家，還還了禮。從那以後我們家每年都會送上五千都一萬的銀幣作為生日賀禮，這幾年我父親癡于丹藥不理塵世，都是我寫了禮單名帖親自送過去的。這些東西想必長威将軍會一直保存着。”
慕青大驚，沒想到周家身後的靠山竟然是長威将軍，那也怪不得周瑾生會一直官運亨通，年紀輕輕便做到少校的職位，而周家一向秉承低調內斂的處事作風，竟很少有人知道周家與長威将軍之間有着聯系。
慕青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千萬個念頭竟然紛然沓之，周家有那些禮單在李國仁府上，若是這次李國仁出了事，少不得替位者會拿這些來說事，如今這世道，坐在高位上想的大多是斂財，若是個和李國仁有仇的，少不得會拿周家開刀。是以做好的辦法就是趁着這混亂去趟江寧市将禮單名帖全都偷了出來，甚至連賬冊都要偷出來。可若是這次李國仁劫後重生，重新掌了大權，回到家裏見府上失竊，丢的還是周家的一些禮單賬冊之類的，那周家以後豈不是更是前景堪憂。周家和李國仁有着不深不淺的聯系，如今他遇險，他們也得做好萬全的準備才是。
慕青想的到的，周瑞生也一定想的到。屋子裏靜的連落針聲都能聽聞，金寶在屋外叫了聲：“三少爺。”推門進來放了茶水和點心，本打算服侍周瑞生，被他一揮手拒了出去說：“這裏有慕青姑娘就夠了，你先下去吧。”金寶應了聲退出屋外。
慕青才回首說道：“老爺和大少爺那邊怎麽說？”
“我父親……”瑞生頓了下，說道：“他許久不聞這些事了，說讓我拿主意即可。我大哥倒是有一句話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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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話？”
“以靜制動。”簡單至極的四個字，說的簡單，做起來卻十分的難，如今這情況，包含着千萬兇險，沒一條是平安順遂的，慕青沉了聲說道：“如今這情況，被動的等待總歸不是好選擇，不如去趟江寧市，我獨自一人去。如今消息閉塞，聽的都是細枝末節，我去一趟江寧，有什麽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你在這裏也好做全了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 若有什麽不當的地方，還請大家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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