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慕青幹完了活，全身都跟散了似得，她只想好好睡一覺，回到屋子躺下才睡到一半的時候，瑞生就推門進來，慕青眯了下，發現她回來時忘了關門，瑞生直撞撞的闖将進來，見她睡着便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來，在桌子上放了張紙說：“這是協議，我已經拟好了，你回頭看看，沒什麽問題就簽了，回頭我來拿。”
慕青“唔”了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瑞生不管，坐在那裏優哉游哉說：“我考慮了下，決定辦個酒會，把這寶山市裏有名望的人都請了過來，你多做幾個不同口味的，到時候借他們的口宣揚宣揚。”
“唔”
瑞生又說了許多，也不知道慕青到底聽進去了沒有，她睡得迷糊，等醒來稍稍喝了些水，又接着睡，這一覺睡的足夠，醒來已接近中午，她坐在桌子旁發懵，擡手看了眼瑞生放在桌子上的協議，仔細看了兩遍才簽了下來。
送過去時，丫環說三少爺還在外面忙，一時回不來，她将協議交給小丫頭，自行回了去。下午瑞生又來，還給她帶來了許多特別的食材，鮮奶油，焦糖，牛奶，可可豆，種類繁多而且品目奇特。
“這是我去海港和那些洋人水兵們換的，我說我要做蛋糕的食材，他們就給了我這些，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他看她在翻檢食材便問道：“我把酒會辦在半月公館裏，和月姑娘已經談妥了，大概要請三十多個人并攜帶家眷，你看着數量做吧。”
“什麽酒會？”慕青拿出可可豆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她居然還翻出了咖啡豆，真是不容易。
瑞生了然，她果然是沒有聽進去，于是說道：“我打算辦個酒會，請寶山市裏的名流們去半月公館，借着機會把你的蛋糕宣傳宣傳，到時候再找個繁華街面上的鋪子，專門做蛋糕店，前景肯定大好。”
她點點頭，似乎很贊成，瑞生又說道：“那天我二哥來了，我還向他問起了英國那邊的經營方式，他說的我很贊成，如果到時候選好了店鋪，就按照英國傳統的糕餅店來裝修，十足的洋氣肯定能吸引很多人。”
慕青琢磨了下說：“可我不知道英國糕餅店是怎麽個裝修法。”
“沒事，有我二哥呢，他在英國呆了四年，對建築和美學都有所研究，我都跟他說了，等裝修的時候讓他來幫忙，依他的能力，絕對沒問題。”
“你呢？”慕青瞧着他的意思是不打算管這店裏的一絲一毫。果不其然瑞生說：“我還有好多鋪子等着我管呢，這個店就交給你打理了，我負責入股和拿提成，如果鋪子半年內有虧損活賺不到我期待的利潤，我可是會撤資的。”
瑞生雖然和慕青在一個大宅子裏，可在商言商，他投進去的錢萬沒有打水漂這一回事。慕青答了聲：“知道了。”她将食材鄭重的放妥了，問了酒會的具體日子和流程。這瑞生哪裏記得清，第二天托人将流程表給慕青送了過來。
尋店面也是個不容易的活，慕青将整個寶山市跑了兩遍，大大小小也尋了四五個，可均入不了瑞生的眼，不是店面太小就是位置太偏，周三少爺是個特別挑剔的主，對慕青的眼光很嫌棄，可他又忙的抽不出身，于是慕青還得繼續找。
她對寶山市不熟，又沒什麽經驗，白白辛苦了好幾趟。這天大晌午的，慕青跑了一腦門子的汗，從早上到現在沒吃過一點東西，慕青沒錢在外面吃，也沒時間回趟周家吃了飯再來回跑，幸好她從小廚房裏帶了些饅頭，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慕青掏出饅頭，站在一處牆跟邊上吃了起來。
瑾生坐在車內，軍帽下一雙細長好看的眼漫漫的看着街上的人流，他今一早被派到寶山最南面的軍事基地學校看了場軍事演練，現在才乘了車往回趕，此時閑閑的側着頭，便看到慕青站在牆根處，一口一口的吃饅頭。車一直的向前開，瑾生那雙長而冷漠的桃花眼中，慕青灰撲撲的影子從眼底劃過。
Advertisement
慕青剛剛吃了半個饅頭，就發現一雙黑色的軍靴入了眼底，她嘴裏叼着半個饅頭擡起頭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傻傻的瞧着面前的人：“大少爺，怎麽是你呀。”慕青還是有些怕他，向後躲了點。
“你怎麽在這兒？是不是周家人把你趕出來了？”聲音帶着質感，有金屬低沉華麗的悅耳，慕青還是傻傻的啃饅頭。“沒有啊，我還在呢。”
瑾生望着她，微微側了下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現在一個人站在牆根孤零零的啃冷饅頭，可卻說不是被周家趕出來的。瑾生微微蹙了下眉看慕青還在勤勤懇懇的啃饅頭，于是對她說：“我帶你去吃飯。”
他沒有問慕青願不願意跟他走，直接跨步向前了去，慕青看了看手裏的饅頭，趕緊收拾好跟上去，瑾生帶她去的是順德飯店，飯店不大但裝修用心，有些中西合璧的意思，就連菜色也是有中有西。瑾生穿了身深藍軍裝，襯的整個人英氣勃發，讓來送菜單的女服務員看直了眼，将菜單雙手獻上，跟獻珍寶似的。
瑾生接過後轉交給慕青并問道：“認得字麽？”
“認得些。”她接過菜單，笑起來左臉頰上旋出一個酒窩：“我來點麽？”
“點吧，我剛剛已經吃過午飯了。”他摘下軍帽放在一旁，俊朗的眉目有些溫和，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漫不經意的喝着水。
慕青點了個什錦小炒，西芹百合還有蘆筍清湯。瑾生在一旁聽着說：“不點些西餐麽，這裏的牛排不錯。”
“不了，我不喜歡吃西餐。”
瑾生嘴角漫出一個笑來說：“巧了，我也不喜歡。”慕青也笑着的打量飯店的格局與裝修，飯店的裝飾雖然洋化，可老舊了些，而且也沒什麽特色。她看的起勁，聽對面的瑾生說：“你說你沒有被周家趕出來，怎麽蹲在牆角吃饅頭呢。”
慕青想了想，還是把事情的始末想瑾生交代了一遍。
“你會做蛋糕？”瑾生好奇，一個鄉下來的丫頭，怎麽會有這本事。
“我們水鎮子裏以前來了個洋牧師，他給過我以本烹饪的書，是他教給我的。有幸做了次被瑞生少爺給瞧見了，就起了一起開店做生意的念頭。”
瑾生聽着點點頭，看着慕青，他微薄的嘴唇張開，聲音也是一貫的溫和：“找到了嗎？合适的店鋪。”
慕青搖頭：“我對寶山不熟，找了幾個空店鋪，可瑞生少爺都說不合适，所以我想着中午跑回去太麻煩，就将就的吃一點，争取多些時間再轉轉。”
此時菜端上來桌來，慕青看的流口水，看樣子瑾生并沒有想吃的想法，便把盤子往自己這邊挪了挪，說：“大少爺我就不客氣了。”慕青好福氣，完了還打了一個滿足的飽嗝，這才有時間瞧對面的瑾生，看他盯着她瞧，于是抹了抹自己的嘴說：“我嘴上有東西？”
“看來周家餓了你好幾頓呢。”他坐在那裏，眉目深刻，不能忽視的存在，可又疏離冷感，讓人無法接近，明明是個随意的笑話，可誰都沒有笑。
于是慕青尴尬的笑了笑，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聽瑾生說：“你說你想要找個空店鋪，我到能找到一處店鋪，适合你開糕點店。”
慕青感受他的善意，不禁有些心動：“真的？哪裏呢？”
他站起來拾起帽子向店門走去，說：“跟着我，別丢了。”慕青趕緊起身跟了上去，瑾生本來身高腿長，邁的步子比別人大，才走了一段路，就發現慕青遠遠的落在身後，于是站在街邊的一角等她。
午後的陽光暖暮融融，他就站在那裏，被陽光沐浴，與周圍的人群無法融合。慕青一路小跑才到了跟前，瑾生放慢了腳步和慕青慢慢的走，街上人聲鼎沸，是一條繁華街道。瑾生帶她來的是街盡頭的三岔口處，在岔口端有棟白色建築，二層洋房配寬大透明的玻璃窗戶，很養眼。
慕青睜大了眼看這棟小樓，見瑾生站在門口等着她，便跟了上去。瑾生率先推開門，是家照相館，牆上大幅的圖像已被拿下，老板正在收拾屋子，見瑾生走進來便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道：“周上校，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啦？你看看，我這裏都亂成什麽樣子了，也沒辦法好好招待你，我先給你倒杯茶去。”
“沒事，你先忙你的。”等老板上樓去端茶的得空兒，便低頭悄聲說：“這家老板過一段時間要移居國外，你先不妨看看，覺得這裏是不是合适？”
合适，簡直太合适了。她找了那麽多，還沒有找到過這麽合适的地段，于是湊過去也壓低聲音問：“這麽好的地段，貴嗎？”
瑾生靠在一張辦公的大桌子前，一只腿斜伸着另一只腿微微屈伸，食指放在薄而櫻紅的唇上說：“待會別出聲，我來。”
等照相館老板沏茶下樓，兩人也收起了聲，老板為瑾生送上一杯茶，說：“也不知道您什麽口味，這香片周少校先湊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