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兒”不漏

第8章

說來也巧，因為W市要承辦一次國際大型活動，這段時間的安全工作做得十分仔細，派出所裏只留下幾個值班的，其他人在上下學時段都要去分配到的學校門口站崗。因為人手不足，舒未這種雖然不在派出所，但是比較清閑的也被抓了出來。舒未因為身手了得，被委以重任，來給W中的師生保駕護航。

雖然一般不會有人來襲擊學校，以防萬一，舒未他們也必須認真對待每一天的護衛工作，也算得上十分辛苦。每天一大早，舒未就站在門口，和值周的老師一起迎接其他師生入校。

舒未穿着一身警服，站得筆挺。沒幾天，她不俗的相貌和氣度就吸引了不少學生。在陳秋兒兩個班上的學生因為先前就見過舒未，但不曾想到她竟是個警察，認出來以後，每天進出校園都少不了要和她打聲招呼。

有個英語老師叫金雅薇，是去年剛考進W中的，因為值周和舒未一起站崗了一個星期，下雨天，還會替舒未撐一下傘，小姑娘比較開朗，兩人也算是相識了。

陳秋兒幾次上班，都看見金雅薇十分熱情對舒未打招呼，而舒未也會對她微笑示意，跟旁人不同，跟她一樣。她因為這一樣而不開心，卻又說不了什麽。

陳秋兒值周的時候，也會跟舒未站在一起。只是舒未工作的時候也頗認真，站在那兒也不與她閑聊。陳秋兒就看着時不時有三五成群的學生笑嘻嘻地跟舒未打着招呼，進了校門還不忘回頭看一眼。

原來，是十班那兩個以為她倆是一對的學生，偷偷拍了她倆站在一起的照片，發在學校貼吧裏，一時之間，倒是挺多人信以為真，私底下都在傳她倆是一對。高中生對愛情看得很重，倒沒覺得她倆都是女生有什麽不對，還頗為自覺地對大人們守口如瓶，只路過的時候拿眼打量，心裏感嘆她倆的登對。

陳秋兒和舒未自然是不知曉的，金雅薇倒是知道一些。并不是她消息靈通，而是因為她看上去跟舒未很熟絡，這份熟絡引起了一些學生的好奇，那幾個學生對這個年輕的英語老師也很親近，也不害怕，就來打探，聊了一會兒，金雅薇也就知道了，他們都在說舒未和陳秋兒的事。

金雅薇當然也不會相信學生說的，畢竟以訛傳訛，學生堆裏流傳的東西大多都是誇張的。金雅薇因為改試卷，下班晚了一點，出來的時候，舒未和陳秋兒還站在那兒，不過也到點可以走了。

舒未看見金雅薇走過來，難得主動揮手和她打了招呼。金雅薇也快走了兩步，走到舒未的跟前，跟陳秋兒打過招呼，就轉頭問舒未：“難得碰上你下班，我們一起吃晚飯？”

舒未沒覺得這提議有什麽不好的，就去問陳秋兒：“你一起嗎？”

陳秋兒倒是笑着拒絕了：“我今天還有晚自習，就在食堂吃了。”

舒未和金雅薇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也就等舒未換上便裝就一起吃晚飯去了。兩人晚飯吃得挺簡單，也都聊些有的沒的，金雅薇也說起了學生的傳聞，舒未笑了笑：“我和陳秋兒也就是好朋友，那些學生倒是挺有想象力的。”

舒未這樣說着，卻拿起手機，發了一條微信給陳秋兒：“你猜學生都在傳什麽？”

這麽沒頭沒尾的一句，陳秋兒怎麽猜得到，她讓舒未快說，舒未也就不賣關子了：“他們都以為我們倆是一對，所以這幾天老愛看我們。”

舒未原本是覺得有趣，當然也存着點私心，是想告訴陳秋兒，別人眼裏她倆多麽般配。陳秋兒卻沒有往這個方向想，她想到舒未在和金雅薇一起吃晚飯，就猜測這是金雅薇告訴她的：“這是金雅薇告訴你的？”

“對啊，她也有點好奇吧。我就跟她說我們是好朋友。”舒未以為陳秋兒擔心別人誤會她倆的關系給她帶去不便。

陳秋兒想到的，卻是金雅薇問起這樣的事，有沒有一絲試探的意思在其中呢？舒未這般好的人，會心動也很正常吧，陳秋兒心裏有些五味雜陳，也沒再和舒未談論這個話題，而是問她吃了什麽。兩人随便聊了幾句就結束了。

第二天，舒未和陳秋兒在一起站崗，金雅薇跟往常來的時間差不多，手上還有一只小袋子，走過來和舒未說話：“我給你帶了點面包，放在門衛那兒，你待會兒站崗結束了可以吃。”

說着也不用舒未說話，就往門衛那兒走，舒未趕緊轉頭去阻攔：“真的不用了，我吃過早飯了。”金雅薇提着袋子，對她展開笑顏：“保衛校園辛苦了，吃點嘛，是面包店搞活動送的，我也吃不下。”

金雅薇說着就把東西放進了門衛室，舒未也就沒再跟她客氣，轉回頭繼續認真站崗。站在一旁的陳秋兒有些不是滋味，因為舒未這些天來吃的早飯都是她準備的，雖然不是她親手做的，那也是她親手買的。

等到站崗結束，舒未會門衛室拿上自己的東西，拿起金雅薇放那兒的面包，聞着挺香的，也就打開吃了，邊吃着，她還問正在一旁簽字的陳秋兒：“你要不要再吃點？”

陳秋兒搖了搖頭，簽完字走到舒未邊上：“早飯你還沒吃飽？”

舒未沒發現陳秋兒的異樣，一邊嚼着面包，一邊往外走：“站了一會兒又可以吃點了嘛，我先回單位啦。”陳秋兒跟她道別，往學校內走去。

她知道，舒未和金雅薇沒有什麽，可她看不得舒未接受別人的好，這會讓她有種舒未要離開她的感覺。她突然覺得自己很不恥，一面不接受舒未，一面又希望她永遠喜歡自己。

她知道自己是喜歡舒未的，或許喜歡得還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多一點。

但她沒有做好準備，去接受這份喜歡。她隐隐感覺到，這是一段很危險的感情，自己很有可能就此沉淪，或許将來在該止步的時候，她無法做到抽身，索性，就不要開始。她不知道舒未對她的喜歡能保持多久，她不想去試，風險太大。

陳秋兒用理智給自己的心理防線加固了一遍，沒想到潰堤的時候來得這麽快。

舒未雖然一直是個“小霸王”，卻很懂得禮尚往來。吃了金雅薇的面包後，她放學給陳秋兒帶小點心的時候，也會給金雅薇帶一份。

一來二去的，有時候舒未會提早跟陳秋兒說不用帶早餐了，因為金雅薇準備了好吃的。舒未沒有多想，金雅薇也沒有多想，陳秋兒卻每日都在多想。

護衛的工作做了一個半月也就結束了，學校也快放暑假了。

期末考試結束的那天晚上，各位老師都要加班改試卷，舒未特意買了一個小蛋糕，還有兩小束花，準備給兩位女教師慶祝一下即将解放。

雖然舒未在學校站崗了這麽久，門衛已經認識她了，但她也不好意思徑直找去陳秋兒的班裏或者辦公室，于是她站在門衛室給陳秋兒打了個電話。

陳秋兒接到電話的時候原本挺開心的，放下試卷就跑了下來，但看見舒未提着的東西就明白過來了，這次舒未的驚喜不是只給她準備的，她一時有些生氣。

陳秋兒氣呼呼地走到舒未跟前，舒未迎着她往裏走了幾步，有些奇怪她突變的情緒。陳秋兒站在舒未面前，瞪着她：“你是以後都喜歡女生了嗎？”

舒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陳秋兒在說什麽，還在腦中梳理思路的時候，陳秋兒已經抓着她的手腕往寝室走去。

舒未十分忐忑地走進陳秋兒的寝室，陳秋兒也不叫她坐下，鎖上門就轉過身來質問：“你還喜歡我嗎？”

一樣的地點，一樣的人，幾乎一樣的問題，舒未腦中一片混亂，不知道這次該怎麽回答才好。

陳秋兒見她躊躇，又把門打開：“你可以走了。”

舒未不知道她怎麽起的情緒，趕緊過去用背将門鎖上：“不是，你是希望我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你就說真實感受就可以了，不用管我希望什麽。”

舒未實在看不出陳秋兒的意圖，想着大不了就被拒絕三次，自己也沒有做什麽煩人的事，總不至于連朋友都沒得做吧，或許有什麽誤會，解釋清楚就可以了。

舒未想清楚了，做了一個深呼吸，才開口：“是還喜歡你。”

“是很喜歡嗎？”陳秋兒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緊接着的質問讓舒未覺得如履薄冰，看了一眼陳秋兒身後的桌椅，想要逃避，可惜從小到大都沒什麽逃避的經驗，這讓她只能迎難而上：“是很喜歡吧。”

“很勉強？”陳秋兒聽她猶豫半晌才說出這麽一句勉為其難的話，以為是自己高估了舒未對自己的喜歡，難過的情緒湧了上來。

“不勉強。我是怕你不高興。”舒未看着陳秋兒，眼神裏滿是真誠，陳秋兒也就明白了她為什麽會這樣猶猶豫豫不敢說，心裏的難過瞬間飄散，彌漫上來的是欣喜和甜蜜。

“那我們在一起吧。”

“什麽？”舒未懷疑自己聽錯了，她看陳秋兒臉上的表情十分平淡，根本不像是說出這麽一句重要的話來的樣子。陳秋兒卻沒有打算再說一遍，只低頭去看舒未手中提着的東西：“你這些東西是準備拿來和金雅薇一起分享的？”

舒未十分機靈地反應過來，笑嘻嘻的：“不是，這蛋糕是給她帶的，待會兒給她送去，我們出去吃，不跟她一起吃。這花是給你帶的。”

“給我帶兩束花？”陳秋兒雖然滿意舒未的機靈反應，但想到這些日子的不滿，也忍不住要刁難一番。

“辦公室擺一束，寝室擺一束，裝飾一下嘛。”舒未說着，就把手上的東西放下，在陳秋兒的寝室裏找了個瓶子出來，灌上水，把花插了進去。

舒未一邊擺花一邊說着：“待會兒你改完試卷我們出去慶祝一下。”

“慶祝什麽？”

舒未回過頭來看陳秋兒，歪着頭，眼神裏滿是小心的試探：“慶祝我有女朋友了？”

陳秋兒慢慢地點了點頭：“的确該慶祝一下，那你等一下。”

陳秋兒轉身要走，舒未趕緊拿起桌上的蛋糕遞了過去：“你把蛋糕給金雅薇送去吧。”

“你怎麽不自己去？”

“有女朋友了要注意一點的嘛，更何況女朋友都吃醋了。”

“我沒吃醋。”

“好呀，女朋友。”舒未看着陳秋兒，笑得十分開心，陳秋兒也忍不住，回了她一個燦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