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殺號”(3)
皺起眉,思索道:“這麽說,沈船長刻意想要強調幽靈船的事?”
“難道是沈船長殺了賈路?”項澤悠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問。
“小悠,既然你叫我師父,我就教給你一點。你總是先入為主地确定了兇手的人選,一切分析都以這個為前提展開,才會忽略許多關鍵之處。”秦路影伸了個懶腰,不緊不慢地說着,“對任何人,只要無法确實地排除,就該懷有質疑的态度,這樣你就能看到其他人身上也存在着同樣的可能。”
項澤悠想了想,“經師父你這麽一說,4號客房的張成也挺可疑,他好像懷着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有那個彭鑫,沒怎麽見他說話,神出鬼沒跟個幽靈似的。”
“包括霍宇康和我們三個人在內,你都不該毫不考慮就免去了嫌疑。”
“可是動機呢?無論是沈船長還是其他人,我都看不出有殺了賈路的理由。”
“有時候我們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事實。”秦路影沉默片刻,“關于賈路的死因,我倒是有點想法……”
“誰?”項澤羽一聲警覺地呵斥,打斷了秦路影說到一半的話。三人同時看到一個黑影從狹小的玻璃窗外一閃而過,走入狂風暴雨之中。
“有人在外面,這樣的時間和天氣,會是誰?”
項澤悠問出他們共同的疑惑,三人互望一眼,項澤羽拿起桌邊的雨衣,鎮定地開口,“我出去看看。”
“一塊兒去好了。”秦路影說着,也站起來披上另一件雨衣,三人向房門走去。
推開房門,一股冷風迎面撲來。秦路影在走廊上站定,透過蒙蒙水霧看到兩邊1號和5號客房中,程玉與彭鑫正探出頭來。程玉顯得有些驚恐,而彭鑫仍舊面無表情,只睜着一雙眼睛打量着幾人。
“你們也看到外面有人走過去了,是不是?”程玉緊緊拽着門,仿佛借此汲取力量,支撐因害怕而顫抖的身體。她露在外面的手指因太過用力而關節泛白。
“我們正打算去看看,程小姐要不要一起來?”項澤羽詢問。
程玉遲疑了片刻,目光轉向秦路影,最終咬了咬牙,下決心道:“等我拿件雨衣。”說完,立刻轉身走回了屋裏。
“張成的房門也開着。”秦路影凝神看向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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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鑫不知什麽時候已穿上雨衣,悄無聲息地站到了走廊裏。除了秦路影自己住的2號客房房門緊閉,其餘房間都開着門,張成的4號房同樣大敞房門,卻不見有人出現。
除了張成,幾名乘客都集中在走廊上。項澤悠快走了幾步到張成房門口,探頭往裏張望。客房并不大,裏面情形一覽無餘。他搖了搖頭,“沒有人在。”
“這天氣,他不在房裏會去哪兒?”秦路影偏頭問。
“大概也是看到外面有人,到甲板上去查看了。”項澤羽猜測,“我們趕緊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一行人在項澤羽的帶領下,出了船艙向甲板走去。秦路影心中隐隐有種說不出的疑惑。按照張成刻意避開所有人的行事作風,他對賈路的死并不關心,不像是會為了窗外晃過人影就警惕地去查看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們三人在見到窗外有人後,馬上穿好雨衣走了出來,但沒見到張成的身影,他是什麽時間離開房間的?動作未免也太快了些。
在經過4號房門時,秦路影不禁向裏多望了一眼。她吸了吸鼻子,只有潮濕的海風味道。秦路影臉上的神情越發凝重。
一行人走上甲板,四周一片漆黑。今晚原本就陰沉得沒有絲毫星光,暴風雨又遮擋了遠處燈塔微弱的光亮,沒帶照明工具的他們根本難以看清眼前一米外的事物。
忽然,一陣腳步聲引起衆人的注意,仿佛故意弄出響動一般,那聲音每一步聽上去都沉重不已,甚至蓋過呼嘯的風聲,敲打在暗夜之中。
“看,往第二層的樓梯上有人!”
在項澤悠開口的同時,其他人也看清了腳步聲的來源。一道人影頂着風雨搖搖晃晃,踏着樓梯往第二層走着。他走得很慢,不知是不是沒察覺後面有人,他并未回頭,依舊專注地向前走。從幾人的距離只能看到他身穿連身雨衣的背影。
“那人是誰?第二層應該只有沈船長在駕駛室,他想幹什麽?”項澤悠再次擔憂地開口,“沈船長會不會有危險?”
仰頭望去,駕駛室內透出點點亮光,在這黑夜中像是一盞指引方向的明燈。項澤羽沉吟道:“我們跟上去。”
一行人朝那人追去,豈料那人似乎聽到腳步聲,自己也加快了原本緩慢的步伐,身影在樓梯盡頭一個轉彎,便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項澤羽心裏一沉,忙用最快的速度沖上了第二層,其他人也緊随其後。那人并沒有如他們擔心的那樣進入駕駛室,而是在駕駛室前不大的甲板上停下來,迎風而立,靜靜地等候他們的到來。
項澤羽掃了一眼駕駛室內,見到安然無恙的沈力,才微微放下心。沈力顯然被突然之間沖出的人影吓了一跳,又看到陸續出現的衆人,露出滿臉驚訝和不解,一時間,只愣愣地透過駕駛室的玻璃看着外面,忘了作出反應。
第二層上的風雨比下面更大,狂風呼呼灌入衆人的衣領、袖口,吹得雨衣整個鼓脹起來,即使穿在身上,作用也微乎其微。待大家再望去,先前那人已經站到了甲板盡頭,他沒有回頭,一行人也不敢貿然上前,就這樣停在兩端對峙。
一陣強風驀然吹過,每個人的雨衣都被吹得嘩嘩作響。那人雨衣的帽子被掀起,裏面飛出一樣東西,在風中翻轉幾下,項澤羽敏捷而準确地接在手中。定睛看去,秦路影首先認了出來,“是張成的帽子。”
他們白天查看張成房間的時候,他頭戴的正是這頂鴨舌帽,帽子上隐約還能嗅到一絲藥味。
“前面的人是張成?他站在那裏想幹什麽?”項澤悠又看了看甲板上張成的身影。
像是要解答項澤悠的問題,張成舉起右手在空中揮動。衆人這才看清他手中還拿着幾頁紙,被雨水打濕的紙張随着張成越來越劇烈的動作,在風中搖曳。張成舞得更加忘情,幾乎變成了手舞足蹈,在不甚協調的狂風暴雨中任風雨吹打他孤單的身影,他卻顯得渾然不覺。
除了風雨聲,眼前的一幕更像是一出默劇。但這種接近心靈的獨白,許是只有張成自己才能懂得,在不明主題的其餘人看來,只覺散發出詭異而猙獰的氣息。
“他該不是瘋了吧?”程玉膽戰心驚地問。
“我過去看看。”項澤羽說道。
他才邁出幾步,卻見張成停下了動作,在衆目睽睽下毫不猶豫地跨過圍欄,縱身往下一跳,在所有的人眼中消失了蹤影。只聽得咚的一聲傳入耳際,不難判斷出應該是張成落在第一層甲板的聲音,因為第一層的甲板比第二層要伸出一些。可在他們還來不及反應時,很快又傳來第二聲聲響,這次則是有重物落水,濺起水花的聲音。
這出乎意料的變故使得一行人臉色一變,大家紛紛跑向甲板盡頭。沈力也打開駕駛室的門,臉色蒼白地跑出來。沈力提着照明燈,他們扶着圍欄,借着燈光往下望去,第一層哪還有張成的影子?沈力又照亮前方,洶湧的海水裏,只見一團黑影随着波浪幾個起伏,一個浪頭拍打過來,便緩緩沒入水中,直至完全看不見。
“好像有東西浮上來。”秦路影最先回過神,指向海面。
只見海面上浮出星星點點的紙屑,之後,一條細長的影子漂出。但還沒等大家看清楚,又被湍急的海浪吞噬。海上随即恢複如初,讓人不禁以為剛才看到的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他們身後的樓梯上再度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神色緊張的霍宇康出現在第二層。他看着聚在一起的所有人,擔憂地詢問:“我在船尾巡視情況時,聽見這邊有聲音,出了什麽事?”
幾個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該從何說起。即便是親眼看見不久前所發生一切的他們,也很難用言語形容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麽,抑或僅僅是一場幻覺?
天明的時候,暴風雨停了下來,太陽從海平面緩緩升起。昨晚還躁動洶湧的海面變得水平如鏡,在燦爛明媚的日光照射下,閃動着粼粼的金色光芒。天空一片蔚藍,被雨水洗刷後更顯清澈,萬裏無雲。幾小時前的狂風暴雨,仿佛只是個不曾真實存在過的噩夢。
天氣雖然放晴,小船也重新平穩地行駛在海上,可驅不散人們心中的陰霾。所有的人聚集在餐廳裏,卻沒人有心情吃早飯。大家都沉默地坐在桌邊,空氣裏湧動着炙人的沉悶氣息。
“我受不了了!”程玉首先一推椅子站起身,開始煩躁不安地踱起步,“張成究竟是不是跳海了?”
“只能說可能性很大。”
回答程玉的人是項澤羽,他臉上表情凝重。昨天張成的事發生以後,為了安全起見,他安排所有的人一起待在餐廳裏,自己則和霍宇康找遍了船上,也沒見到張成的影子。好端端的一個人,不可能就這樣憑空消失,所以最合理也是唯一的解釋,就是那時在大家面前跳入海中的人确實是張成。
“你們都親眼看見張成跳海自殺,一定是那個幽靈船的詛咒,賈路的死也一樣,可以證明不是我殺了他。”程玉害怕之餘,不忘為自己開脫。
項澤悠不給她面子地反駁道:“那可未必,張成和賈路的死還說不好到底是否有關聯,再說,我們又沒見到張成的屍體,怎麽清楚他是不是真的自殺了呢?”
程玉怒目而視,氣憤地揚高了聲音,“他在我們眼前跳下海,還說不是自殺?那人一直神經兮兮,我看八成是受不了坐等病死,提前精神崩潰,發瘋了。”
“師父昨天才告訴我,眼睛看到的不全是真相,當然要有所質疑。”
項澤悠說完這句話,很有成就感地朝秦路影一笑,這一點他倒是懂得現學現賣。秦路影淡然看了他一眼,沒有表态,繼續将目光投向窗外,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程玉聽項澤悠話中仍有懷疑自己的意思,憤然把面前的桌子拍得砰砰作響,吼道:“那就去找張成的屍體啊!撈上來看看不就全明白了?”
“恐怕很難。”霍宇康從一旁接過她的話,“昨晚的暴風雨本來就難以讓我們确定張成落水的位置,現在又行駛出這麽遠,就更不容易找了。而且,即使我們沿着航線回到昨天那裏,當時那樣大的風浪,也早不知道把屍體卷到什麽地方去了。”
“真是見鬼了!我一開始就不該上這艘破船!我要回房去。”
程玉不滿地抱怨着,邁步向門口走去,卻被項澤羽伸手攔住,“程小姐,你不能走。”
“我又不是犯人!你們憑什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程玉幾近歇斯底裏地質問。
“并不是針對你一個人,大家最好都留下不要離開,現在已經死了兩個人,在真相不明之前,我們只能避免更多的人出事。”項澤羽的語氣中流露出不容反駁的堅定。
沈力也擔憂地嘆了一口氣,“我覺得他說的對,為了每個人的安全,還是大家待在一起比較好。我會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加快航行速度,如果順利,後天早上船就可以在島上靠岸,在那之前,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人出事了。”
屋子裏一時間不再有人開口,連一直咄咄逼人的程玉也安靜下來,重又走回椅子旁坐下。
“大家還是先吃一點兒東西,補充些體力吧,總不能餓到後天。”霍宇康打破沉默勸道,“我去把早飯再熱一下端過來。”
“小悠,你和他一同去,我們要盡量避免單獨行動。”項澤羽朝弟弟示意。
項澤悠點點頭,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正好我肚子也餓了,先去看看有什麽可以吃的東西。”
兩人走出了餐廳,餐廳裏再次陷入一片寂靜。沈力坐在桌邊,掩不去眼底的愁容與憂慮;程玉顯得不安而驚恐,神經質地不停摳着指甲;從始至終一言未發的彭鑫,仍舊坐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着一切;秦路影維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勢,像是在思考着什麽;項澤羽則警戒地站在門口,目不轉睛地守衛着其他人。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奪目的陽光從餐廳的小窗口照進來。這趟風雨交加的航行,似乎還遠遠沒到盡頭。
雖然項澤羽希望盡量避免有人單獨行動,但船總要有人控制,不能一直設定自動駕駛。所以商議的結果是沈船長和霍宇康輪流換班,項澤羽則每隔一段時間去駕駛室确定一下他們是否安全。于是,下午的時候,沈力返回了駕駛室。
項澤羽才去沈力那裏查看完畢,走回餐廳的路上,到走廊轉角時,就見項澤悠從船艙中探出個頭,鬼鬼祟祟四處張望。項澤羽皺了皺眉,故意低咳一聲引起項澤悠的注意。項澤悠見到他,吐了吐舌頭,露出做賊被抓個正着的心虛表情,不再躲躲閃閃,整個人跨出船艙,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等他哥哥走到面前。
“你要到哪裏去?”項澤羽沉着臉打量他。
“就……随便在船上轉轉。”項澤悠丢出個明顯敷衍的回答。
“我不是說過,不準離開餐廳單獨出來嗎?”
“我可不是一個人……”項澤悠摸摸鼻子,轉身向後看去。循着他的目光,項澤羽看見一雙修長的腿邁出,秦路影也随即出現在他面前。
“秦小姐?連你也跟着小悠胡鬧?”項澤羽詫異道。
秦路影不以為然地撫了撫肩頭的長發,“我只是想知道真相,這是作為一名推理小說作者的職業習慣而已。”
“哥哥,你難道真要等後天船靠了岸,再等着當地警方調查清楚嗎?”項澤悠雙眼灼灼地看着項澤羽,充滿期盼,“你就不想親自查出賈路和張成的死因?”
“可是……”項澤羽似乎還有一絲遲疑。
“項警官,可別忘了你為什麽要去島上,我不認為連一封恐吓信都解決不了還需要申請協助調查的小島警方,能使這起案子水落石出,到時候很可能是以自殺結案,或者列為無頭緒的懸案放在一邊了。”
秦路影這番話顯然很奏效,項澤羽嚴謹的職業道德不允許他明明親眼看見兩個人死在自己身邊,最後結果卻是不了了之。他略一沉吟,問道:“你們和其他人怎麽說?”
“我告訴他們要回房取東西,為了安全,讓小悠陪我一起。”秦路影頓了頓,又補充,“放心,餐廳那邊程玉、彭鑫和霍宇康都還在,暫時不會有問題。”
項澤羽終于點點頭,“那我們需要抓緊時間,耽擱太久回去,你們的理由恐怕會引起懷疑。”
見他哥哥不再反對,項澤悠躍躍欲試,他詢問:“我們現在要去哪裏找線索?”
項澤羽則轉向秦路影,“既然秦小姐都到了這裏,想必是早已經計劃好了。”
秦路影不做反駁,只是妩媚地牽唇一笑,算作默認,“按照事情發生的時間順序,我想先去看看挂着賈路屍體的旗杆。”
三人放輕腳步穿過船艙,推開連接船尾的小門,站到旗杆下。秦路影走近旗杆,仰頭向上望着,項澤悠則晃動旗杆的繩子,猜測地問:“賈路到底是怎麽吊上去的?”
“小悠,你試試往上爬。”秦路影忽然開口。
“我?”項澤悠指着自己,秦路影點了點頭。
即使感到疑惑,項澤悠還是輕盈敏捷地一躍,手腳并用,頓時像只猴子一樣攀在了旗杆上。他得意地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就施力開始向上爬。可他很快便發現并非他所預想的那樣容易。金屬制成的旗杆外殼很光滑,難以使上力量,且從上至下,都沒有個能讓手腳抓住或踩踏的支點。他爬一下,又往下退兩步,手忙腳亂地忙活一陣之後,不僅沒爬往高處,反而兩腳蹬了幾下就着了地。
項澤悠索性不再嘗試,沮喪地踱回秦路影身邊,“師父,這任務難度太大,下次還是讓我完成個簡單一點兒的吧。”
“爬不上去不奇怪,想想看,賈路看起來也不像是比小悠你更有運動細胞的人,他又怎會爬到那麽高的地方去自殺?”秦路影倒像早料到這結果,氣定神閑地提醒道。
“所以說賈路是被人吊上去,蓄意謀殺的了?”項澤悠恍然大悟。
“如果是這樣,那麽賈路被綁在繩子上吊起的時候還沒死,應該是呈昏迷狀态。”項澤羽摸着下巴思索,“他身上并沒見其他外傷,沒有反抗過的痕跡,看來是服下了某種藥物,可惜船上無法做任何化驗和屍體解剖,就沒辦法确定這一點。”
“眼下只能憑我們的猜想,沈力當時提到賈路是在駕駛室,但如果兇手從第二層的駕駛室,或其他處先把賈路迷倒再拖到這裏,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無疑是一項大工程,要避開我們這麽多人的耳目不被發現就更加難以辦到,由此可見,賈路是自己離開了駕駛室,被人叫到船尾這裏,才昏迷被殺。”秦路影有條不紊地分析道。
“有沒有可能是程玉?”項澤悠仍堅持自己對程玉的懷疑,“她曾說是被賈路用字條約到船尾見面才發現了屍體,可她又拿不出能作為證據的字條,也許她才是反過來約賈路出來的那一個。”
“嗯,這一點我也想過,但程玉是怎麽讓賈路毫無防備地服下藥,這是個疑問。”
項澤羽仿佛想到什麽,“我們上次既然發現關于幽靈船的資料是沈船長仿造的,那麽故意想把我們引上錯誤方向的沈船長,是否也有嫌疑?”
“假如兇手是沈船長,賈路不疑有他地服下藥更說得過去。”秦路影颔首道,“不過,昨天午飯時,除了賈路,所有的人都聚在餐廳,只有程玉提前幾分鐘離開,可從她走出餐廳到發現屍體的這段時間,也不足以迷倒賈路,再把他吊上去。所以我判斷,應該是我們去吃飯前賈路已經被殺,并且吊在了旗杆上,只是船尾位置太隐蔽,我們沒人發現。”
“但我記得‘自殺號’幽靈船恰好是在我們吃飯時出現的,若那時賈路已死,幽靈船的事難道僅僅是個巧合?”
秦路影搖了搖頭,“我從不相信世上會有那麽多湊巧的事情,我們看到幽靈船,必定是兇手計劃的一部分,時間想來也經過準确計算,但兇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我現在還無法想通。”
“看來兇手一開始就打算借幽靈船的名義,來實施自己的殺人行動。”項澤羽肅然道,“就我們的分析來看,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作案。”
“那張成呢?他的死也不是自殺?”項澤悠撓着頭問。
秦路影思索道:“要說張成是死于自殺,我始終覺得有些牽強。”
“為什麽?”項澤悠顯得不解,“我們當時都看到,他爬上第二層手舞足蹈之後就跳了下去。”
“你們不覺得奇怪?張成想跳海自殺,完全沒必要跑到第二層,這樣他需要先落到第一層的甲板上,再跳入海中,豈不是多此一舉?”
“确實有道理,他直接從第一層跳下去就可以。”
“所以……”秦路影頓了頓,“他的那些舉動,簡直就像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
“也就是說,張成同樣死得很蹊跷。”這次開口下結論的人是項澤羽。
“不錯,我們再到張成跳海的船頭甲板去看看,有幾點讓我在意的地方想去确認一下。”秦路影說着快步進入船艙往船頭方向走去。項澤羽和項澤悠也忙跟了上去。
三人站在船頭,頭頂一片晴空。藍天碧海,一望無際,不時吹來濕潤的海風。浪花拍打着船舷,仿佛演奏着一首首歡快的歌。但此時的秦路影他們卻無心欣賞這美麗的景色,而是一邊轉身比對着第二層駕駛室前的大概位置,一邊在他們所站的第一層甲板上尋找。
“差不多就是這裏吧?”項澤悠說着,站定在船欄杆旁。
項澤羽點點頭,“如果張成是從我們所看見的那地方跳下來,再翻入海裏,肯定和落下處不會距離太遠,他應該是在這附近跳海。”
秦路影傾身在欄杆上仔細端詳,其他兩人也同樣認真查找起來。不一會兒,項澤悠像是有所發現地叫道:“這邊有東西!”
秦路影和項澤羽聞言走過來,順着項澤悠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要微微探身,就可以看到在其中一根欄杆底部靠下的船體上,似乎有顆釘子微微松脫,從船身突出一小截橫在那裏。而在釘子上則挂着一個深灰色的物體,在海風的吹拂下飄蕩。
“小悠,去摘下來,注意安全。”
“這次保證完成任務!”
為了挽回先前爬旗杆的丢臉形象,項澤悠行動很迅速。船欄杆本身并不高,不足一米的樣子,項澤悠雙手一撐,輕松踩了上去,伸出胳膊靈活一撈,釘子上的東西便被他穩穩抓到了手裏。
等項澤悠在甲板上落地,重新站穩,項澤羽上前詢問:“是什麽?”
項澤悠攤開手掌,露出一片灰色棉布,布的四周像是被尖銳的東西撕扯開,邊緣很不規則,有幾根纖維甚至被鈎了出來。秦路影看了看,“是衣服上的碎片,我記得張成昨天穿的外套就是這個顏色和材質。”
“看來我們的判斷沒有錯,張成的确是從這裏跳海,他在落下的過程中,衣服被這枚釘子刮開留下了痕跡。”
秦路影顯得若有所思,片刻,才搖了搖頭,“聽上去這說法符合當時的情況,但還是有一點說不通,張成在我們面前跳下去的時候身上穿着雨衣,怎麽會沒刮破外面的雨衣,反而刮破了雨衣裏的外套?”
“會不會雨衣也被刮破了,只是質地比較輕,被強風吹走了才不見蹤影,釘子穿透了布片的纖維,所以布留了下來?”項澤悠猜測。
“這個可能也确實存在……”
秦路影說到一半,忽然止住話,似乎被釘子上方的欄杆吸引了目光。她幾步走到跟前,用手輕撫鐵杆,凝神陷入思考。項澤羽和項澤悠不解她的舉動,也湊上前查看,不粗的鐵杆上有兩道劃痕清晰可見。
“好像是刀刻的,而且是新痕跡。”項澤羽開口道。
秦路影轉向項澤悠,“小悠,再找找還有沒有其他欄杆有與這一樣的刀痕。”果然,在不遠處的另兩根鐵杆上,也找到了深淺、數目不一的劃痕。
“這和張成的死有關?”
秦路影不答反問:“張成大約有多高?”
項澤悠想了想,“比哥哥略矮一些,看起來也有175厘米以上吧。”
“我現在終于弄清楚昨晚在海中看到像蛇的東西是什麽了。”秦路影直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唇邊揚起一抹從容的淺笑,“接下來,只剩一件事要去做,就是确認張成跳海時手裏所拿的紙片。”
“我們該怎麽做?師父你有線索?”項澤悠詢問。
“去張成的房間看看,如果我猜得不錯,有一樣東西應該不見了……”
張成的房內和他們上次來時相比看不出太多的變化,只是缺少了主人,房裏那股濃重的藥味随之散去了些許,殘留一縷淡淡的餘味,飄散在空氣中。
“師父,你說這裏少了什麽?”
秦路影并不急于揭曉答案,而是示意他們往桌子上看,“還記得昨天我動過他的一件東西嗎?但張成很快就緊張地收了回去。”
“是剪報?”在秦路影的提示下,項澤羽很容易便回憶起來,“桌上的剪報都不見了,難道張成跳海時手裏揮動的紙片就是那些剪報?”
“會不會是張成在我們來過後,怕再被人看到,收到了其他地方?”這次項澤悠倒想得很周詳。
秦路影微微一笑,“找找看就知道了。”
三人在房裏一番查找,并未看到先前的剪報蹤影。至此似乎可以确定,秦路影的猜測沒有錯,剪報不見了。可項澤悠仍舊顯得更加迷惑,“師父你懷疑張成不是自殺?假如我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兇手刻意制造的,那麽剪報究竟是張成自己毀掉了,還是被兇手拿走了?目的是什麽呢?我越來越糊塗。”
“張成沒有毀了剪報的理由,需要讓剪報消失的人是兇手才對。”秦路影仿佛話中有話,沒有說破。
“兇手這樣做肯定跟剪報的內容有關,昨天只有秦小姐你一個人看了剪報,上面寫的是什麽?”項澤羽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秦路影卻不急不緩地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機開始撥號,“我會告訴你們,但不着急,在這之前我有些事要先确認一下。”
項澤羽不再追問,靜候。秦路影撥通了電話,手機中傳來白薇底氣十足的聲音,“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我以為你已經樂不思蜀了。”
“我還沒到島上。”秦路影并不理會白薇的抱怨,平靜地開口,“在船上發生了一點兒事。”
“要不要緊?”白薇立即緊張地問。
“別擔心,我很好,但這事幾句話解釋不清,回去我再慢慢給你講。薇薇,我想讓你幫我去查些情況。”
“說來聽聽。”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叫做程玉的作家?”
“那個兩年前因為一本言情小說暢銷而走紅的程玉?我知道她,但沒打過交道。”
秦路影對白薇的回答絲毫不感到意外,作為編輯,白薇自然更熟悉目前比較出名的作者。白薇手上有很多資料,所以秦路影相信從白薇那裏,一定能打探到她想要的消息。她想了想,繼續問道:“你能肯定她的成名作是發表在兩年前?大約幾月?”
“我記得大約在年底,等我給你查查看。”白薇略沉默之後聲音重又響起,“找到了,是十一月。”
“好,你再上網幫我搜索一則當年的新聞,應該是在七月,找到讀給我聽……”
白薇依照秦路影的要求做完事,才奇怪地問道:“你查這些幹什麽?這兩者之間有聯系?”
“我要是說有關,薇薇你相信嗎?”秦路影語氣漸漸變得有些沉重,“而且,恐怕還牽連了更多的人。”
“小影,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你不是小說寫多了,腦子裏産生了幻覺吧?”白薇打擊秦路影,“我可警告你,別去招惹那個程玉,聽說她脾氣不太好,我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路影對白薇的叮囑置若罔聞,只凝神重複着白薇剛說過的一個詞,“幻覺,幻覺……”
“喂?小影?你到底聽見我說的沒有?”
“對了,就是幻覺!”秦路影忽然露出了然的神情,“薇薇,你還要幫我去江邊的碼頭走上一趟……”
又交代了幾句,秦路影才安撫住滿肚子疑問的白薇,挂斷電話,轉向其他兩人。項澤悠像是忍了許久,又不敢随便打擾秦路影打電話,這才迫不及待問道:“師父,你是不是有頭緒了?”
“我知道‘自殺號’幽靈船的秘密了。”秦路影篤定一笑,“等晚點薇薇去碼頭查看過後,發來短信息,就能得出最後的結果。”
“那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回去等?”
“不,我們必須先和一個人過過招,只有他說了實話,事情才會好辦。”秦路影話中透出幾分饒有興味的意味。
秦路影三人返回餐廳的時候,除了程玉、彭鑫,沈力也坐在桌邊,和霍宇康正讨論着什麽。屋子裏彌漫着咖啡的香氣,但只有程玉捧着一只杯子,坐在窗邊焦躁無聊地一口口飲着。其他人顯然沒有心思喝咖啡,幾杯還冒着熱氣的咖啡仍留在桌上的托盤裏,絲毫不曾動過。
“沈船長您也在?”項澤羽禮貌地和沈船長打招呼。
“嗯,我暫時把船設定成了自動駕駛,想來和宇康讨論一下怎樣在現有的基礎上加快些航行速度,早點兒到達岸邊。”
“真能提高點兒效率最好,我可不想再漂在這海上,過擔驚受怕的日子。”程玉撇了撇嘴冷哼。
“程小姐你當然希望早到岸邊,一切就可以成功結束,無從查起。”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程玉瞪眼看向說話的秦路影,語氣尖銳。
秦路影并不急于解釋,徑自走到桌旁,從托盤中端起一杯咖啡,在最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交疊起一雙長腿,悠閑地喝起來。
其他人都不開口,但程玉可沒有那麽好的耐性,幾天不平靜的日子已經讓她處于崩潰的邊緣。她索性放下杯子,不依不饒地再次追問:“你給我說清楚!”
這次秦路影終于緩緩回答,聲音平靜而淡然,“程小姐自己心裏想必比誰都清楚,只要下了這艘船,你殺了賈路和張成的證據,也許就淹沒在茫茫大海裏,再也無從查起。”
秦路影的話一說出口,屋裏所有的人反應不一。沈力和霍宇康停下交談,詫異地望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