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程怡跟臺裏請假不上夜班, 這讓給她簽請假條的新聞組裴主任有點不滿。
一般剛進新聞組的實習生除非真的天塌下來, 是不可能剛報道就請假, 能進臺裏實習是過關斬将一路擠過獨木桌拼上來的。
但拼進來不代表就平安無事了，要想當上主播就要付出比別人十倍的努力才行。
這個小實習生倒好，上班第一天就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請假。
裴主任真的有點不太看好她。
當然, 如果不給她簽這個請假單吧，倒顯得他們這個國家級別的事業單位, 很沒人性, 所以裴主任拿着程怡遞上來的請假單, 皺着眉不滿了好一會，才給她落筆簽同意。
“謝謝, 裴主任。”程怡接過那張請假單，小心翼翼跟裴長明道謝。
剛才裴主任拿到她請假單的的臉色她看到了。
很不好。
“以後沒什麽重要的事，不要随便請假，臺裏資源本就緊張, 不抓緊學習，以後怎麽跟上？”裴主任擱下簽字筆，拿起桌上泡着枸杞決明子的茶杯，晃晃茶杯半溫的茶水, 語氣略重地說道。
“我下次會注意。”
“出去吧。”
“好。”
從裴主任辦公室出來, 程怡捏着請假單松口氣，将請假單交給人事處, 去記者組和師傅彭沭陽打招呼晚上不能來上班。
彭沭陽比較照顧她，沒裴主任有官架子, 拉拉手裏的減壓器，靠在轉椅上，說：“去吧。”
“師傅，不好意思。”程怡一邊收拾自己的包一邊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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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還沒點事？先處理自己的事。”彭沭陽一副長者的慈目扯扯減壓器繼續說道：“對了，後天跟我去趟八寶山，有個追悼會的新聞做一下。”
程怡愣一下，有點好奇：“師傅，誰的追悼會？”一般能上新聞的追悼會，都有點官家背景。
“鵬遠集團的股東之一趙臨啓，這位和鵬遠集團的秦董都是商界舉足輕重的人物，做過不少慈善事業，在咱們帝都還是挺有影響力，不過昨天突發腦溢血去世了。”彭沭陽繼續說：“對了，你要是不熟悉鵬遠集團，晚上回去網上查查趙臨啓，熟悉熟悉。”
程怡卻突然不接話了。
鵬遠集團她當然知道的。
秦易家的。
那麽……後天的追悼會，秦老爺子應該也會參加吧？
程怡對秦老爺子的印象還停留在三年前，明明看起來像個和藹的長輩，但只要一開口，語氣和氣場裏的震懾力，讓你一點抗争的勇氣都沒有。
想起來三年前和他爺爺會面的情形，程怡不自覺還是有點畏懼他。
不過，她現在也沒有真的和秦易在一起……如果後天去現場做新聞，秦爺爺應該不會為難她吧？
“程怡？你在聽嗎？”彭沭陽看她發呆，敲敲桌子，問道。
程怡回神，拎上包，撫撫碎發，還是有些心神不寧地說道：“我在聽的，師傅我先回去了。”
“行，路上注意安全。”
“嗯。”
……
5點時分的傍晚，烈日暑氣剛退不久，天際暮色恰到好處。
淡色餘晖的暮光透過玻璃窗灑進公寓7樓的客廳，薄薄籠在趴在地板上玩耍的小囡囡身上，喬知梁盤腿坐在她一旁，拿着樂高積木陪她玩。
花花綠綠的積木在喬知梁手中靈活地變來變去。
囡囡看得眼花缭亂又驚奇不已。
等喬知梁把積木搭出一座小屋子，囡囡立刻開心地拍手起來，也不再跟喬知梁怕生。
下午他特意花了大半天的時間陪她玩，加上周雲在旁邊慫恿囡囡對喬知梁親熱一些，囡囡慢慢就不再對他怕生。
玩的開心的時候，囡囡還會主動讓他給她搭她想要的積木造型。
比如小房子，小汽車。
程怡從西關裏公寓拎了一大袋給囡囡買的裙子過來，囡囡還趴在地板上和喬知梁玩耍。
周雲給她開門，程怡進來，将衣服放到一旁，喊了一聲：“囡囡。”
原本和喬知梁玩得不亦樂乎的囡囡聽到媽媽的聲音，立刻扭過漂亮的小臉蛋看向門口，等看清門口站得的人真的是媽媽，囡囡立刻歡跳地從地板上爬起來，小跑向程怡，邊跑邊用小奶音喊她：“媽媽……媽媽……”
聲音軟萌又帶點哭腔。
撲到程怡腿邊的時候，先是抓着她腿，接着就張開小胳膊哭着說：“媽媽……媽媽……抱……”
“囡囡，不哭，媽媽抱你。”程怡将包扔到一旁，蹲下來抱女兒，抱起來後，給她擦擦眼淚，“我們不哭好不好？”
囡囡最聽程怡的話，程怡讓她不要哭了，她馬上止住哭聲，摟住程怡的脖子，眨着圓溜溜晶瑩透亮的大眼睛一副乖巧又緊張兮兮地模樣說：“媽媽，我不哭……我不哭……”她怕自己哭了，媽媽又要走。
所以她要乖乖的，不惹媽媽生氣，這樣媽媽才能不離開。
程怡卻一瞬就眼睛紅了，她知道女兒變得這麽小心翼翼，沒有同齡小孩子的純真和天真，都是自己的責任，別過臉，擡手迅速擦掉眼角溢出的眼淚。
旁邊的周雲看到她們母女兩個這樣心裏也不好受。
如果囡囡生在正常家庭，有父母，哪怕不是多有錢，這樣正常的家庭也能讓她小小年齡的心理和性格都不會這麽敏感又小心翼翼。
所以要怪也怪她自己沒本事。
“程怡，餓不餓？阿姨今天做了挺多菜。”喬知梁手裏拿着剛剛給囡囡拼接好的玩具小屋，走過來，身上熨燙整潔的白色襯衫，在陪囡囡玩耍中，染了不少食物污漬。
聲音溫和，用像丈夫般地目光看着她。
程怡看向他，“我還好。”随後把囡囡交給旁邊的周雲：“媽，你先抱會囡囡，我和他說點事。”
喬知梁沒有經過她同意就把她媽媽和囡囡一起接來這。
雖然，他把囡囡她們安頓的挺好。
可她還沒徹底穩定下來，而且秦易那邊……她也怕他們會來搶囡囡。
喬知梁知道她可能要怪他，怪他自作主張，如果她真是要怪，那就怪吧，他願意接受她任何指責，只要她能安安分分待在他這邊。
現在阿姨和囡囡都過來了。
再讓她們回去，他想程怡也不舍得。
既然木已成舟，她怪他幾句或者責罵幾句，他願意承受。
“小怡，知梁人……挺好的……你別怪他……”周雲這一下午有點被喬知梁的各種表現洗腦了，加上他這趟回J省接她們，飛機票、大巴的錢都是他出。
到了這，落腳的地方，也是他負責。
周雲在心底是很感激他的，“咱們囡囡馬上要過生日了，你又沒有空回來，我又不懂怎麽弄這個生日，所以這趟過來……也是我做得決定。”
話說到這份上，程怡想怪喬知梁都不可能了。
程怡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喬知梁，沉口氣說道：“媽，我知道了。”
“嗯。”周雲知了解自己女兒的脾氣，她這樣說就不會真的怪喬知梁，放下心抱着囡囡先到沙發邊陪她玩耍。
“程怡，對不起……我擅自跑去接她們過來。”喬知梁看周雲抱着囡囡去沙發了，聲音壓低，用愧疚的口吻跟她道歉。
程怡眉尖皺皺，有點頭疼，她還沒想好怎麽安頓媽媽和囡囡，搬去西關裏，陳夕顏還沒開學，趕她走的話，指不定打電話回去，雖然囡囡她們來帝都了，趙從花找不到她們，但房子還在。
萬一，她找人弄她家老房子怎麽辦？
留在喬知梁這邊？
程怡還沒想好。
怕麻煩他。
“程怡？”喬知梁看她只是皺眉，對他的道歉沒有任何反應，以為她不想理他，‘撲通’一聲，就給程怡跪了下來，“程怡，對不起，這事沒和你商量，你要打要罵随便你。”
喬知梁跪得筆直，程怡被他這種下跪方式吓住了，過了會還是沙發邊的周雲喊她，讓她別為難喬知梁，她才趕緊拉他起來，“喬知梁，你別跪。”程怡其實沒想怪他，囡囡都過來了，這事怎麽說都已經塵埃落定。
怪他也沒意思。
“對不起，我想我把你當成妹妹了，就想為你這個妹妹做點事。”喬知梁站起來，臉繃得緊緊，聲音誠懇，一副愧疚的模樣。
就好像真的因為只是把她當妹妹沖動做了這事，感到自責。
“我這公寓空着也是空着，周圍交通、超市一應俱全，阿姨和囡囡住這也方便。”喬知梁繼續說：“你要覺得她們不好意思住這，你可以出房租。”
程怡默了默，看向坐在沙發邊，乖乖坐在周雲腿上的女兒，女兒那麽乖那麽可愛，她不能再把她送回老家了，咬咬唇，思忖一會，最終點點頭，“我付你房租。”
“嗯。”程怡終于松口住這裏，喬知梁心裏一放心。
臉上繃緊的皮膚也慢慢緩和下來。
晚上吃飯，程怡抱着囡囡給她喂飯，周雲和喬知梁聊天。
四個人，畫面其樂融融，像極了一家人。
吃完，程怡陪囡囡玩了一會，再給她洗漱，哄陪她上床睡覺，哄睡着，程怡從卧室出來，周雲在外面打掃衛生。
“媽，我今晚不住過來，等陳夕顏開學了，我再搬過來。”她怕自己一走了之，萬一秦易去西關裏找她，她人不在，陳夕顏會和秦易亂講話。
到時候把囡囡的事都告訴他，那就麻煩了。
“怎麽了？”周雲不知道這裏面的事，有些不明白地問道。
“陳夕顏還住我那邊，等她開學搬到宿舍，我就過來。”算起來離北影開學也不遠了。
陳夕顏的确是個不小的麻煩，周雲很明白，頓時點點頭，“哦，好。”
……
第二天4點半左右，天際還沒露出魚肚白，程怡從設定的鬧鐘裏醒過來，趕緊洗漱一番坐車去喬知梁公寓照顧女兒起來。
昨晚沒有陪她睡一夜，她怕女兒以為她又離開了。
緊趕慢趕到那邊公寓，幫女兒弄早餐。
弄妥，等她起來，給她洗臉刷牙，喂了早餐，就拎上包，小跑下樓趕地鐵去電視臺。
周雲則留在公寓陪囡囡玩。
一晃中午，喬知梁抽空從自己上班的地方過來，他要帶周雲和囡囡去附近好一點的餐廳吃飯。
周雲本不想去，她想買點菜在家做做就好了。
喬知梁就騙周雲說他訂了位置，不去錢就浪費。
周雲也不懂，聽到浪費錢，就舍不得了，猶豫一會就抱上囡囡跟他一起去餐廳吃午飯。
……
喬知梁訂的餐廳正好在他投行公司附近的一家高檔意大利餐廳。
三人入座，周雲看看餐廳裝修奢華的樣子，有點不知所措地如坐針氈，“這裏是不是很貴？”她怕太貴，蹭他的飯不太好。
喬知梁知道周雲顧慮，微笑着說：“阿姨，大城市的餐廳裝修都是這樣，看着奢華，但菜都不貴的。”随後繼續說：“阿姨，我們喊程怡一起過來吃午飯？她就在這附近的電視臺。”
周雲看看時間，11點15分，差不多午飯點了，便點頭拿出手機，“我給她打電話。”
“嗯。”喬知梁看着周雲撥程怡的號碼，唇角下意識上揚了一點弧度，說道：“阿姨，前面有一個兒童游戲區，囡囡可以和小朋友一起玩。”
周雲一邊撥電話一邊應着他：“好。”
餐廳另一頭，靠窗位置。
秦易和姜汌坐在那邊。
“這個放我那邊，我怕賊偷了。”姜汌慵懶靠在椅子處，将程怡在香港交給他保管的那枚價值一億多的鑽石，推到桌上，還給他。
“她沒收，就先放你那。”秦易拿起水杯慢悠悠喝了口，想起來明天參加趙臨啓的追悼會，便對姜汌說：“趙臨啓長子趙毅然你認識嗎？”
“認識，但不算很熟。”姜汌看他一眼，下一秒不用問就知道他話裏的意思，“想拉攏他？”趙臨啓昨天病逝，股權變動。
秦易現在雖握着老爺子百分百的股權，但董事會那一幫子老家夥都是跟着老爺子風風雨雨一起打天下的。
沒有兩把刷子很難讓他們歸服于秦易。
“嗯。”趙臨啓之前在董事會中不僅握有一定的股權，還管着好幾處房産建設項目。
這些項目，董事會一直盯着。
之前收購同化的事，大家都在看着，如果趙毅然再和彭明央一黨，對他來說，有害無利。
“改天幫你約約。”頓了頓，姜汌繼續說：“明天的追悼會，我家老爺子也會出席，想起來，他們還是老戰友。”
秦易唇角扯扯，不發表意見，拿着水杯繼續喝了兩口水。
就在秦易喝水之際，姜汌準備點菜，擡手招服務員的時候，就看到離他們一張桌子距離的過道上一個紮着小丸子頭，手裏捧着一只玩具小熊的漂亮小女孩，正怯生生站在那邊東張西望。
看起來一副走丢的模樣。
姜汌看了兩眼，準備繼續招服務生，再看一眼小女孩的時候，就覺得有點不一樣了，這小女孩……怎麽長得那麽像秦易？
尤其那個臉型輪廓，還有那個鼻子。
跟秦易沒差別。
姜汌頓時把目光挪向對面正喝水的男人，再挪回那個還在東張西望的小女孩，瞬間就勾了笑弧，“秦公子，你是不是有私生女？”
秦易以為姜汌無聊開玩笑，不以為意，嗤他：“沒有，不過也快了。”等程怡回到他身邊，他有想過生一個。
“我說真的，你自己看啊，就在那邊。”姜汌來勁了，勾着好看的唇角，指指那個小女孩方向，“是不是你女兒？”
秦易順着姜汌指的方向，側過臉，就看到站在過道上的那個抱着小熊的小女孩。
瞬間愣了下。
的确很像。
姜汌看他發愣，頓時笑起來，“你是不是背着程怡在外面留了種？”
秦易收回視線，微微皺皺眉，“怎麽可能。”
“我去問問。”姜汌繼續打趣，秦易：“你是不是無聊？”
姜汌優雅地一笑，“怎麽？不樂意？”
秦易看向依舊站在那邊一副慌張害怕的小女孩，眉頭再次皺皺，是挺像他的。
在椅子上坐了會，想了想站起來，朝小女孩慢慢走過去。
姜汌在後背，繼續勾唇淺笑。
不過，秦易剛走到這個一臉驚慌模樣的小女孩面前時，剛剛去衛生間的周雲擦擦幹手上的水珠，快步走過來，一把抱起囡囡，緊張地邊走邊說：“你怎麽亂跑？下次不準亂跑，知道嗎？”她就帶着她去了衛生間一會會時間。
等她上完衛生間，她不衛生間了。
害得她在那邊找了兩圈。
秦易站在原地目送她們兩個一直走到前面拐角的餐桌位置消失不見，他才重新回自己的座位。
剛剛離的近，他看她的時候，發現她真的和他長得很像。
不過，這個世界長得像的人很多。
秦易坐回位置，就沒再多想。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的每一張裏的細節都有用的……哈哈你們要看仔細點。
追悼會有大事發生哈！！
五一，我還是一更吧……時間不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