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現在，沒了‘多餘者’的包廂，氣氛恢複如初，大家緩口氣。
有人起身按了牆壁上的召喚服務員的按鈕，讓人過來打掃碎玻璃渣。
唯獨秦易似陷入沉思般盯着早已關上的門。
剛才動怒砸掉酒瓶的手腕處，一條細細的血跡慢慢沿着他掌心脈絡一滴滴，滴在地板上。
碰上程怡，他所有情緒都沒辦法很好的控制。
陳曼嗤笑着抽着煙，側着眸看向身旁坐下來的男人，她不是蠢女人，剛才的一切，不是很好的說明了嗎？
這個男人，還是那麽在意她，舍不得看她受一點委屈……
哪怕這個女人根本不待見他。
陳曼忽然就覺得挺可怕。
秦易啊，當年嘉大的風雲人物，多少女人都愛慕的對象，有顏有家世，按理應該像其他貴公子一樣是個風流種才對。
怎麽還能對一個白眼狼一樣的前女友留有餘情？
陳曼真覺得這樣的秦易不是有病就是病入膏肓。
“剛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不會抽煙喝酒。”陳曼彈彈自己手上的煙蒂灰，假裝不知情地說道。
秦易回神，沒空和她玩文字游戲，更不想和外人聊程怡，切到重點：“下周，YK的酒店報道，多費心。”說罷，準備離場。
他今晚會來赴這場在他眼裏根本就入不了眼的聚會。
不過是為了YK酒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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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出了性醜聞，如果不做點補救，挽回形象，肯定會沖擊集團的形象。
陳曼是旅游節目的當家花旦，此前就專門給他們酒店做過一個旅游攻略的專題，他想請她再做一期，挽回形象。
陳曼唇角隐隐笑笑，伸手想去摸他隔着黑色襯衫都能感覺到肌肉力量的胳膊，手指剛碰上那塊堅硬，秦易直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側眸，眼神極冷。
陳曼頓時就笑了，不怕死地說：“還惦記着前女友呢？這麽守節？你不是不知道你前女友結婚了吧？人家現在可是有夫之婦。”陳曼只知道程怡回老家結婚。
至于究竟結沒結，她也不知道。
不過，不影響她刺激這個男人。
陳曼不說這事還好，一說，秦易的臉立刻冷得像冰，眼眸如染了霜冷冷看着她，唇角溢出一個簡單地‘呵’，傾身靠近陳曼時松開她的手腕，眼神裏的沉鹜一簇而燃，令陳曼有種毛孔都透涼的不寒而栗。
“學姐，想好好做你的花旦，有些話最好別讓我聽見第二次，嗯？你們都是了解我的……惹毛我，我什麽都幹得出來。”他不動陳曼是留着有用，但不代表他真的不敢動她。
陳曼唇角的笑瞬間就凍住了，秦易的确挺幹得出狠事的。
抿抿唇，僵硬笑笑，“知……知道了。”
秦易離場，陳曼盯着包廂半開的門，兩只手頓時攥拳，心裏一陣地抽緊。
程怡算個什麽玩意？
……
被黑色侵染得無比深沉的是帝都的夜，泰禾院別墅區一別墅前。
最近風頭最火的新晉小花旦梁思沅，一身熱火的紅色緊身短裙，踩着10公分的高跟鞋，拎着一瓶香槟，搖搖擺擺從自己的保姆車上下來。
甩開自己助理的手，“你們回去吧，今晚我睡這裏。”
助理扶不住她，頓時朝她身後，穿着一身利落西裝的經紀人投去求助的目光，經紀人擡手揮揮讓助理回保姆車，她自己走到梁思沅跟前，搖搖頭叮囑這位大美人：“思沅，今晚早點睡，明天還有兩個通告，酒你別再喝了，聽到沒？”
梁思沅晃晃還不是很醉的腦袋，打個輕輕的酒嗝，身體往她那邊一靠，在她臉上吧唧一口，拖着半醉音說：“遵命，我親愛的經紀人美女，晚安。”
經紀人頓時：……
真拿她沒辦法。
經紀人開着保姆車離開別墅，梁思沅拎着酒瓶，晃着小蠻腰去按別墅門的密碼鎖。
‘滴滴’兩聲，門開，梁思沅立刻甩掉腳上的高跟鞋，赤着腳熟門熟路進去。
裝修極盡奢華的別墅內，空蕩蕩，只在客廳亮了一盞淡黃色的壁燈。
“喂，秦易你在不在？”梁思沅邊走邊在客廳大喊起來。
喊了一圈，沒人應。
梁思沅猜測他可能在游泳池游泳。
準備帶着手裏的香槟找他，經過客廳沙發，就發現茶幾地毯上放着一捧一個人抱不過來的玫瑰花，梁思沅頓時揉揉自己有醉意的眼睛，她沒看錯吧？
秦易居然買了最近很紅的網紅玫瑰‘巴蒂眼淚’？
他這是送給誰？
難道……他有喜歡的女人了？
梁思沅在沙發旁看了一會，仿佛發現新大陸一般，快步往客廳落地窗外的泳池跑去。
……
亮着幾盞碧綠色照明燈的泳池內，舒開雙臂，背靠在池壁休息的男人，微微擡着下巴，凝眸看向遠處的夜空，黑色的發梢沾滿了顆顆晶瑩的水滴，一滴滴，在綠色的照明燈下泛着誘人的光澤。
左胸口健碩的肌肉處紋着一只紅色的火麒麟，嚣張性感到了極致，令站在一旁服侍他的女傭人，看了忍不住要流鼻血。
“秦易，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梁思沅一路小跑着沖到泳池邊，将酒瓶放到一旁，蹲下來，直接從後背将他摟住，漂亮的小腦瓜蹭到他臉上，似撒嬌般地說：“來吧，告訴我？”
秦易微微側過臉，看她一眼，伸手很‘不客氣’地按按她的額頭，将她輕輕推開，“我的‘女友’不是你嗎？現在網上不都是我們的合照？”
梁思沅頓時‘撲哧’一身笑出聲，坐到他旁邊，笑眯眯說：“怎麽啦？曝光你這張帥臉，你生氣啦？”
“你開心就好。”
“我當然開心，你看你，不在娛樂圈混，關注度比我們這些娛樂圈的人都還有熱度，我在微博放了幾張和你的合照，立馬上熱搜第一了……哈哈哈……真開心……”梁思沅笑得歡，順便去揩揩秦易的油，摸摸他那張英俊的臉，“啧啧，果然有咱們梁家人的血統，基因多好，你看你帥我一臉血，我看着你都要犯花癡了呢！你說放你出去，豈不是太禍國殃民了？”
秦易：……
“毛病？”頓了頓，“你今晚不會又要蹭我這睡覺？”
梁思沅點點頭，“對啊。”
秦易收起胳膊，一個翻身，沿着游泳池階梯，慢慢從水裏走了上來。
旁邊的女傭見狀，立刻給他遞去白色的浴袍。
秦易穿好，動作性感地系好浴袍的帶子，對着坐在池邊，把腳丫伸進泳池玩水的人說道：“表姐，你慢慢玩，我先上去了。”
梁思沅扭過臉，舉舉剛才的香槟瓶，“不喝一杯？”
“不喝。”
梁思沅：……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買的那捧網紅玫瑰花是送給誰的啊？”
秦易看她一眼，“反正不是你。”
梁思沅：……“小氣鬼啊？就不能給你表姐我這種大美人也送捧？”
畢竟她人美又心善呀！
人見人愛的啊！
秦易：……
……
客廳燈下，火紅如血的‘巴蒂眼淚’安靜躺在白色的絨毛地毯上。
秦易走過去，在這捧玫瑰花前靜默站立片刻。
伸手從裏面抽出一支，捏在掌心，反複捏轉兩遍。
玫瑰綠色的根莖是剪掉倒刺的，轉在掌心，絲毫沒有刺人的蟄痛感。
但秦易卻還是感覺了一絲絲痛覺。
眼前慢慢跳出她從他經過時的模樣。
漠然到完全忽視。
完完全全把他當成了一個陌生人。
過往三年，對于她一點起伏的情緒的都沒有……而他卻什麽都惦記着……
眼底一沉。
胸口又隐隐作痛起來……
捏着玫瑰慢慢用力，下一秒，‘嗒’一聲，還沾着水滴的玫瑰生生就被他折斷。
……
回西關裏公寓，程怡有些累。
但她分不清這些累是因為今天的聚會還是什麽？
總之很累。
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身體極度嗜困，但她還是打起精神拿以前的播音主持專業書出來，好好複習。
室友陶筠在隔壁卧室做網絡主播。
房間隔音一般，她喊麥的聲音或多或少會傳過來。
程怡沒去多說她，來帝都打工的，或多或少都知道日子的艱難，拿耳機塞入耳朵，避音。
繼續複習。
半小時後，手機響了。
拿起來，是陳曼發來的：【學妹，下周我有個戶外節目，臺裏司機有事請假，人手不夠，你能來幫我一下嗎？謝謝你。】
字裏行間，沒有什麽過分的言辭。
但顯然，她是讓她去當司機，程怡忽然覺得這位陳學姐可能不一定想幫她，不過，換位想想，她和她中間隔了個劉露，非親非故，人家幫是人情，不幫也正常。
再者，她是去做戶外節目，她以後能進電視臺，也提前可以學習一下主持經驗。
這麽想，去當她司機，也沒什麽不好。
【可以的。】
陳曼：【那到時候見。】
程怡：【好。】
收起手機，程怡繼續翻看筆試的專業書。
看了會，手機又響起。
拿起來，這次是家裏來的電話。
程怡看着上面的號碼，起身，走到窗邊，接聽：“媽，這麽晚怎麽還不睡？”
電話那端，遠在江南水鄉小鎮的周雲聲音沙啞：“剛哄了囡囡睡覺，想起來你，就給你打電話了，你在那邊還好吧？工作找到沒？”
提到工作，程怡微微遲疑了下，回答她：“電視臺下月月底才有筆試，我最近找了別的工作臨時做着。”
周雲輕輕嘆息一聲：“你盡快穩定下來，把囡囡接到你那邊去，她在我這實在是……”說到囡囡，周雲一把年紀就忍不住要抹眼淚：“你也知道咱們小地方，人多口雜，流言蜚語太多，我怕影響囡囡……”
她當然知道，小鎮對她的評價有多糟糕，包括對囡囡……想到囡囡，程怡眼睛就紅了，但也克制着不讓自己哭出來，伸手壓壓眼皮，止住快要溢出來的淚珠，說：“媽，你別哭，你身體剛剛恢複好，醫生都說不能情緒過大放心，你放心，等我工作穩定，我就接你們過來。”
周雲：“嗯，媽等你。”
“媽，你早點休息吧，我挂了。”
周雲：“好。”
挂了電話，程怡對着夜色裏靡靡一片的夜景，頹然地抿緊雙唇。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進電視臺。
如果進不了……她還是要把囡囡她們都接過來。
……
次日，一切如沒發生過一樣，這一場積聚多年恩怨的重逢，沒有像電視裏情侶分手重逢的激蕩，平淡像一陣過眼雲煙，隔了一個晚上就全部吹散。
秦易沒過來找她，程怡照常去花店上班。
一切如常。
上午時分，程怡剛搬出兩盆花，劉露騎着一輛帥氣的機車過來了。
踢下踏腳，關掉開關。
捧着塗着一層啞光黑的頭盔，劉露帥氣地往她那邊走去。
“學姐早，你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程怡見她過來，趕緊擦擦自己手上的水珠，跟她打招呼。
劉露笑笑，擡眸看了看花店的環境。
還不錯，但也不是程怡這種名牌大學生應該待的。
太屈才。
“你找陳曼幫忙怎麽樣了？”
程怡講手插到圍裙的兩個大口袋內，如實回答：“她讓我下周去找她。”頓了頓，似反應過來，說：“學姐，你先進來，我給你倒杯水喝。”
劉露擺擺手，“不用了，我一會就走。”
“真的不坐坐再走嗎？”
“真不坐了，我還約了個朋友吃飯。”劉露擡手劃劃自己的鼻尖，說：“你下午能請個假嗎？”
“怎麽？”
劉露伸手搭在她肩頭，神秘一笑：“再給你介紹個這個圈的人。”陳曼的性子，她還真的不敢保證一定能幫上程怡。
所以，她得再給她介紹個。
作者有話要說：
秦公子被我們程怡無視氣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