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回! (11)
時變得格外脆弱,她心裏仿佛也感覺到了悲傷,便輕輕地拍了拍他算是安慰,重新坐下,等着他自己調整。
安修廷再轉過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完全沒有表情了。
溫艾湊過去左看右看,怎麽也看不出他之前到底怎麽回事。
他的臉色已然蒼白,但并不像之前那樣死氣沉沉讓人感到害怕了。
“安修廷,你放手啊,我得去找醫生過來給你看看。”她掙紮了一下想抽出自己的手。可又怕弄疼他不敢太過用力。
安修廷完全沒有放開的意思。
他現在已經徹底清醒了,又因為一直抓着她牽動着傷口,他幾乎半邊身子都在輻射性的劇痛。
可他現在真的一點都不想看見醫生。
能抓着她的機會越來越少,疼就疼吧……
溫艾已經已經徹底無奈了,最近幾天安修廷對她的态度就不太對勁,但那時候的他還是高傲冰冷甚至有些令人恐懼的。
怎麽這醒來之後,一改之前所有的感覺,變得像個……孩子一樣?
偏偏在床頭找了半天也沒看見呼叫鈴,她終于忍無可忍湊到他的臉跟前:“你前兩天不是想喝我給綿綿炖的什錦羹麽?現在你受傷了吃那個正好,你乖乖看醫生。我就去給你做什錦羹好不好?”
溫艾一邊說着一邊加重力道想要抽出自己的手,這樣軟硬兼施,安修廷總不會還要賴着她吧。
安修廷只覺她柔柔的聲音響在耳邊,帶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清香,甚至讓他原本疼得沒知覺的半邊身子都飄飄然起來。
他微微睜開了眼睛:“說好了,什錦羹。”
溫艾一窒,差點沒伸手給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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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着他傷得慘重連臉色都白成這樣,又軟了心腸:“說好了,什麽時候騙過你。”
手上的力道終于松開,安修廷有些舍不得似得抽回了自己的手。
溫艾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躺着不許動,等我回來。”
安修廷點點頭,眼神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也不知在想什麽。
她顧不上那麽多,轉身走出病房,朝安醫生的值班室走去。
起初急速的腳步越來越慢,在遠離了安修廷所在的病房之後,她終于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摸摸臉頰和眼角,那裏早就一片冰涼濕潤……
安醫生得知安修廷醒了,一臉驚訝地看着溫艾,他甚至坐在椅子上連動都沒動。真的是完全不敢相信的樣子:“你說他真的醒了?還跟你說話了?”
溫艾被醫生問得有些無語,要不是那些話只有安修廷能說的出來,她幾乎也要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了。
“真的,他真的醒了,麻煩您快過去看看吧。”
“他這身體也太好了吧!?之前那次他昏迷進來,也是半天就醒了,換成一般人,那次就得昏兩天,你不知道那次他的血液裏可是檢查出不少……”
安醫生說了一半,忽然意識到什麽趕緊收住了話頭。他飛速從椅子上起身,拿了病例檔案向外走去。
溫艾急着讓他去看安修廷,也沒心思去追問後面他沒說完的話。
兩人快步回到病房。
安修廷直挺挺地躺在那裏不能動,眼神的氣勢卻已經恢複回來。
他醒來這短短一段時間裏,幾乎每分鐘一個樣,溫艾才出去一圈回來,再看見他已經跟從前沒什麽區別了。
身體好就是不一樣,在加上他那個鐵血的性格,難怪連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
安醫生看着安修廷的眼神,似乎有千言萬語,安修廷一個眼神看回去,安醫生就冷哼一聲,什麽都沒問,直接走到儀器旁邊看數據去了。
溫艾尴尬地看着兩個不愛說話的男人用眼神交流,感覺自己完全是多餘的。
一陣嗡嗡聲在房間裏響起,溫艾這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進ICU竟然沒有關機。
她連忙跟兩個男人說了聲抱歉,翻出手機抓着跑了出去。
跑到外面,手機仍在不甘心地嗡嗡震着,溫艾氣喘籲籲地看了一眼來電人姓名。
謝卉。
這個時候,淩晨四五點……
接通接起來:“怎麽了?怎麽這時候找我?”
謝卉此時正穿着一身舒服的睡衣,對着桌上擺着一大堆的日用品和好吃的,一臉滿足的樣子。
今天溫艾答應了他一起去美國,還答應了他一起看球賽,他買了這堆東西回來之後,居然就有點興奮的睡不着!
他睡不着,那個女人也別想睡!
聽見電話終于被接通,謝卉嚣張道:“沒什麽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麽?我告訴你這可是為了你好,我這是提前讓你适應美國時間!”
謝卉的聲音雖然很兇,但是還是不難聽出他的高興勁頭來。
溫艾哼哼一聲:“托你的福,我今天還真的過得就是美國時間。”
她說着。拿着電話又往外走了幾步。
電話裏似乎頓了一下,随後傳來謝卉暴躁的吼聲:“你那邊什麽動靜,我怎麽感覺你在外面呢?”
☆、119:就給我一句話
溫艾稍稍停了停:“恩……我是在外面。”
她完全沒想到謝卉會在這時候忽然來個電話,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
安修廷的事情不讓往外說,雖然謝卉不是那種沒有腦子大嘴巴的人,但關鍵是就算她說了,估計謝卉也不信,拉拉扯扯又要問出一堆來。
病房裏醫生估計快檢查完了,她還要趕緊回去問問安修廷的傷情。
溫艾不知怎麽想的,猶豫了一下就對謝卉道:“我有點小感冒,這會在醫院拿個藥,這就馬上回去了。”
電話那頭的咆哮聲瞬間停了。
“你病了啊,怎麽不早說!”謝卉似乎長長松了一口氣,又恢複了往日的嘲諷語調,“一個人孤苦伶仃跑醫院的滋味好受麽?要不要本帥哥過去接你?”
溫艾頓時尴尬,謝卉要是來了她這謊話不就要被揭穿了!
“不用不用,我馬上就回去。”這會已經往外走,有什麽事情咱們明天再說。”
電話裏謝卉“恩”地答應了一聲。
她連忙如釋重負地快速按下挂斷鍵,拍拍自己狂跳的胸口,轉身趕緊向安修廷的病房走去。
溫艾打電話的功夫,安醫生終于忍不住了,他記錄完各項數據之後走到安修廷的面前。冷冷看他一眼:“運氣不錯,斷骨的角度也不錯,沒有直接戳穿心肺什麽的。”
“有你這麽說話的麽?”
安修廷雖然躺在床上,但意識已經徹底清醒,說話的口氣冷得滲人,氣勢上更是跟以前沒什麽區別。
安醫生完全不吃他這套,伸出一根手指,對着他肩膀用力一戳:“有你這麽辦事的麽?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這麽狠,連命都不在乎了,就為個女人?”
安修廷瞬間咬緊了牙!
安醫生這一下力氣不小,戳不壞他卻有令他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疼。
臉色白了白,他沉默了一秒轉開眼神:“什麽為了個女人,我不是故意的。”
“哈?”安醫生忍不住笑了一聲。
安修廷的性格,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麽?
除了感情上反應遲鈍之外,他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不會說謊。
他之前自己沒意識到自己是什麽心思,所以理直氣壯,現在遭了這麽一回罪,終于琢磨明白了點什麽……心裏有鬼,說話自然沒有以前那麽理直氣壯了。
不過,這也不是壞事。
感情這種東西,就是要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的,總壓在心裏到最後什麽都得不到,才真要後悔莫及!
他很支持安修廷能好好接受一份感情,當然,主要也是因為溫小姐是個很難得的女人,要是換成別人害得安修廷這樣不理智,他就是把他的渾身骨頭鋸斷讓他一直躺着,也絕對不會同意他這麽沒有分寸的行事。
而換成溫小姐。一切感覺就不一樣了……安修廷要是這回能變聰明點,撞一下也值。
面對安醫生不冷不熱的嘲諷,安修廷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反駁。
嘴硬的冷哼一聲,反正他只是想留下溫艾,又沒殺人放火,是不是故意的又有什麽關系。
他不在耗費精神跟安醫生對峙,只是轉頭看向門口,一臉不想看見他、只想看見另一個人的樣子。
安醫生頓時更是又樂又氣:“行了行了,我真是服了你,我這就出去把她給你叫進來。”
轉身走了兩步打開房門,又回頭道:“下不為例,以後不管多着急的事,都別拿命開玩笑,你以為你真有大難不死的特異功能?還有,你既然有這方面的打算,有些事情就必須好好斟酌一下……”
溫艾剛走到病房門口,正遇到安醫生從裏面出來。
她連忙攔住安醫生:“他怎麽樣了?現在醒來,是不是就不用做頭上的手術了?”
受到嚴重撞擊,斷胳膊斷腿其實都是小事,最怕就是腦袋裏留下什麽毛病……
安醫生目光掃過溫艾的眼底。看見她的關心絲絲毫沒有佐為,心裏對她的認可更多了幾分。
不過安修廷不會說謊,不代表他不會說……
安醫生眉間浮上一片愁雲慘霧,格外凝重地将溫艾拉到一邊。
溫艾頓時瞪大了眼睛,緊張的連拳頭都握緊了!
“安醫生,怎麽了?難道……”
難道有什麽不好?不會這樣的,一定不會這樣的,她剛才看安修廷的樣子還挺好的啊,而且拉着自己的力氣,一點都不像一個重傷的人。
她甚至懷疑就算他剛才那個樣子,自己都不一定能打贏他。
安醫生看了一眼病房的門,嘆息着搖搖頭:“越是表面上看不出來的毛病,越是致命,安修廷他……唉。”
致命?
溫艾的心狠狠一疼!
安醫生跟安修廷是好朋友,他要是都這麽說,安修廷豈不是沒救了?!
病情的事情她不懂,就算纏着醫生問了她也不明白,她只想知道……眼淚唰地流了下來,她猛地抓住醫生的袖子,緊張的臉聲音都在打顫:“那,他,他還能活多久?”
安醫生臉色一僵。
自己是不是演的有點過了……把這姑娘弄哭,安修廷要是知道還不得弄死他。
有些為難地摸摸鼻子,打起精神故作深奧:“能活多久這不好說,只是這腦袋裏的東西,你也應該明白……最受不得刺激,如果順順當當的,說不定過一陣還能好,要是再有個什麽碰撞或者刺激,誰知道會不會……”
話說到這份上,也算盡力了,他深深拍了拍溫艾的肩膀,最後嘆息一聲,然後趕緊飛速逃離現場。
溫艾呆呆望着那扇門,從門縫裏,她甚至能隐約看見安修廷正在床上,試着擡起自己的手。
手雖然沒有受傷,但傷在胸口和肩臂上,輕輕一動就很疼的樣子。
他卻不甘心,幾乎自虐似的在嘗試着。
他一定是不想躺在床上。想要快點好起來吧……他是個那麽強悍的一個人,傷成這樣都不肯老實,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受不得刺激的易碎品。
溫艾心頭一陣酸楚,轉身躲進角落裏狠狠哭了一陣,用袖子擦幹眼淚,深呼吸了幾次才讓臉色看起來稍微平靜一些。
推門走進去,轉身把門關上,她努力扯開嘴角對他一笑:“剛才在外面碰上醫生了,跟他說了幾句。”
安修廷看見溫艾進來,目光落在她身上。說不出心裏是種什麽感覺。
她曾經在他身邊粘着十幾年,他都沒想過要對她好一點,直到得知她真的連兒子都放棄,真的要遠遠離開之後,他才開始着急,開始意識到自己對她似乎有種不一樣的特殊情緒。
而且,這情緒并不陌生,似乎從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存在着,只是他一直刻意的去否定和忽略。
也正是因為這樣,在他忽然意識到的時候,那種感覺才會如此洶湧。
心裏多年潛伏壓抑着的東西一下被翻了出來,像潮水那樣令他瞬間沒頂,他瞬間着急了,才做出了這樣的舉動。
“你怎麽這樣看着我?”溫艾不自在地揉揉眼睛,“是不是眼睛紅了,我只是有點困。”
“過來。”安修廷用眼神指着自己床邊的位置,“安……醫生,他都跟你說什麽了?”
安修廷只是想跟她說說話,她的臉色卻瞬間白了一下。
“沒,沒什麽……他沒跟你說麽?”她低着頭。臉上有掩不住的悲傷。
安修廷沒太往其他方面去想,“你別擔心,一點小傷很快就會好的。”
溫艾的眼淚又差點溢出來了,可病房裏忌諱這個,而且安修廷的情況又這麽不好,就更忌諱了……她強忍着點頭:“恩,我不擔心,你這麽強悍,一定會沒事的。”
聽見溫艾說他強悍,安修廷的嘴角勾了勾。
“對了,你靠近點,我有個東西給你。”
說着,他擡手往枕頭下面摸去,溫艾頓時一驚:“什麽東西?你快別亂動,我自己來拿。”
“好,我剛放枕頭下面了,你自己拿吧。”安修廷微微側過頭往旁邊挪了挪。
溫艾急忙按住他,不讓他亂動,自己則是撐着手臂湊到他枕邊,伸手向他枕下摸去。
指尖觸到一個冰冰涼涼的小東西。有些驚奇地用手勾出來凝神一看,只見一條金色的項鏈正落在自己手心裏。
橙黃的金色因為時間長久的緣故,已經沒有了昔日的耀眼,但卻更多了一種歲月沉積之下的內斂之美,
舊時雕工看起來格外複古精美,尤其在項鏈底下綴着的那顆心,更是被磨砺出一層瑩瑩的光芒,溫艾将那顆心拿在手上仔細去看,背後銘刻着一個看不清的字跡,她小時候就一直在猜這是什麽字,可一直猜不出來。
就是這條項鏈沒錯,這種落在手上沉重而又親切的感覺。
她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什麽!
這就是那條十幾年前用來換車費的項鏈。
自從她再次遇見那司機之後,她就一直惦記着要把項鏈找回來,可無奈身邊事情一樁連着一樁,一直拖到了現在。
她不記得自己當時說過這個想法,沒想到安修廷竟然會記得,還幫她弄了回來!
溫艾輕輕将項鏈握在手裏,仿佛看見了母親在對她揮手微笑,她曾經失去的那些幸福喜樂的光影,也随着這條項鏈回到她的手上……
“我幫你帶上。”安修廷沒有去追問什麽。而是撐着床邊就要起身。
“別動!”溫艾猛地從思緒中轉回過神,脫口而出:“你給我好好躺着!”
安修廷老老實實停下了動作,兩人卻同時微微一愣。
她還是第一次這麽兇巴巴地吼他,他也是第一次這麽聽話……
溫艾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又想起安醫生的話,趕緊放軟了口氣:“剛才在外面就看見你在擡手擡腳的亂動,是不是就是為了找這個項鏈?”
安修廷點頭。
他把項鏈放襯衫口袋裏,誰知道昏迷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被脫了個精光,衣服恐怕早沾血不能要,他剛才想到的時候。就連忙起身想要去找。
好在安醫生幫他整理過,錢包鑰匙手機和項鏈都整整齊齊放在床頭小櫃裏,他沒費什麽功夫就找到了。
溫艾握着項鏈,已經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之前他的助理說他急着出去找什麽重要的東西,然後就出了車禍。
現在他這幅樣子躺在這裏,忍着疼也不知從那裏掏出這個,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你就是為了給我找這個,然後把自己撞成這樣?”她完全不敢相信,可聲音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哽咽。
安修廷是什麽人啊,換成以前給她個笑臉,都已經十分難得,現在他居然會為她做這些事,還做得這麽用心。
她有些神情恍惚地看着他。
要知道這項鏈也是溫家以前的東西,安修廷恨溫家入骨,這種她父母的東西,他居然也不介意了麽?
安修廷完全沒想那麽多,他只是微微有些感概。
之前送她那條極貴重的項鏈,也并不見她有幾分高興,果然還是用心的東西更能得到她的青睐。
現在這條項鏈上,又多了自己的一份心意,以後不管她帶着走到哪裏,也不知會不會在思念她家人的同時,想起他所做的這麽一件事。
溫艾想明白之後沉默下來,隔了好一會才開口:“安修廷,謝謝你。”
“不用,本來就是你的。”
說起來,其實更應該是她謝謝她才對。
把項鏈交給她,他心裏就像放下了什麽,又像是重新拿起了什麽,這種感覺很踏實。是他從來沒有過的踏實。
“東西都是死的,就算沒有項鏈,那些珍貴的回憶也都存在我心裏,以後不管為了什麽,你千萬別再這麽匆忙了,記住沒?”她皺眉認真道。
安修廷點頭,靜靜看她,“恩。”
溫艾心裏也是百感交集,卻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太多。
将安修廷身上的被子往上蓋了蓋:“天都快亮了,傷口還疼麽,要不要睡一會兒?”
“好。”他簡單地回答。眼神卻沒離開她,“你也去睡吧。”
溫艾點頭答應,心中更是酸楚的難受,安修廷難得不欺負人了,可她卻一點高興不起來……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綿綿所在的隔間,現在不是讨論任何事情的時候,不管是兩人的關系感情,還是他的事業她的計劃,一切都還是等他傷愈之後再說吧。
溫艾正這麽向想着,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只是這一回還不等她接聽,就傳來一陣敲門聲。
病房的門并沒從裏面鎖上,溫艾正準備去開門,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身材高大氣質張揚的男人迎面進來,臉上帶着一種張牙舞爪恨不得吃人的神态,直盯着溫艾:“你說,你感冒了?”
“謝卉……”
這樣嚣張的長相和口氣,除了謝卉還會有誰。
溫艾頓時傻眼了,“你怎麽會在這兒?”
“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不是說感冒了麽?我好心來接你,想在你快病死的時候給你點溫暖和安慰,你居然騙我……害得我拉着醫生說了半天。丢人死了!醫生說,你什麽朋友出了車禍?什麽朋友這麽大面子,值得你對我撒謊!?”
謝卉顯然是氣得不輕。
要知道他可是難得大發善心,結果可好,懷着關愛病人的心情趕來,驢唇不對馬嘴地跑去醫生那裏問了半天,被醫生當成奇怪的人上下打量,連護士都不肯跟他多說,以為他根本不是溫艾的朋友。
簡直要氣死了。
氣頭上的他一向不管不顧的張狂,說話也更加不中聽。
将溫艾往旁邊一推。擡腳就朝病房裏走去。
病房不大,進門走了兩步,謝卉看見床上的人,硬生生定住了。
床上那人正半撐着身子微微坐起來,一雙銳利的的眼睛直視着他,還有臉上那萬年不變的冷峻神情……
“安修廷?”
謝卉眉眼鼻子全都皺在一起,盯着安修廷看了半天。
真的是安修廷?
謝卉回頭惡狠狠地指了指溫艾:“你騙我的事情咱們等會再算。”
說完走到安修廷旁邊,用鼻孔看着他:“你怎麽躺這兒了?”
安修廷看上去情況不太好,雖然能半坐起來,表情和眼神也還是那麽有壓迫感。但是他這一身的青紫淤血傷口卻是藏不住的,而且要是仔細看也不難看出他額頭微微的細汗,像是在忍受着什麽痛苦,強撐着坐在那兒。
謝卉完全沒想到是安修廷,更沒想到他傷得這麽嚴重。
他不是個不講理的人,但是就因為他講理,他才更加生氣!
安修廷受傷,關她溫艾什麽事?
就因為他受了這麽點傷,她就跑來像個苦情小媳婦一樣照顧他?還為了他騙人!
安修廷看見謝卉,神色也不好看。
他還沒死了。謝卉追溫艾居然追到這裏來了?
“一點小傷而已,居然來勞動謝大明星來醫院看我。”安修廷冷冷說着客套話,卻字字如刀就差沒把他趕出去了。
謝卉頓時怒了,上次他倆就在醫院打了一架,那時候安修廷全須全尾的也沒打贏自己,現在病貓一只,憑什麽跟他嚣張?
而且他問一句,是看在他受傷的面子上,要不然,就沖他對溫艾做的那些不入流的事情,他才懶得理他。
謝卉哈哈一笑:“大明星不敢當,不過安大總裁要是有什麽需要直接跟我說就行,醫藥費我給你出,護理人員我也給你請,麻煩你高擡貴手,就別成天盯着我這不中用又沒出息的小助理使勁使喚了,行麽?溫艾一個小時以後,還要上班呢。”
這話幾乎就是挑明了意思。
溫艾現在是他的人,就算他病了傷了值得同情,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現在就要帶走她!
安修廷剛猛地握緊了拳頭,用力一撐就要從床上下來。
下一刻,一個嬌小的身影瞬間沖過來将他按住。
溫艾的手按在他身上沒受傷的地方,卻也不敢使勁,整個人像是撲進他懷裏一般:“你要幹什麽!怎麽一不注意就坐起來了呢?剛才說過的話又忘了?”
身上多了兩只柔軟的小手,安修廷剛升起來的怒火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順從地按着溫艾的地道,重新滑進被子裏,乖順而又平靜地躺好:“是他先來惹我的。”
“你說什麽!?”謝卉本來就夠火大了,還被這麽栽贓,頓時一跳老高,兩步蹦上前去就要把安修廷扯起來理論!
溫艾一個轉身将他攔住。雙手大力将他推開:“謝卉,這事都是我不對,我不該騙你……你有什麽不高興咱們出去說,在病房裏就別鬧了。”
溫艾說得中肯,語調裏也滿是哀求之意。
病房裏不能大聲喧嘩這是鐵律,更何況,安修廷不光是身上的傷,他還……
醫生說他受不得刺激,她又怎麽敢讓謝卉在這裏跟他對峙?
溫艾說完,輕輕拍了拍安修廷算是安撫,轉身拉着謝卉就往外走。
謝卉看着她的舉動,已經完全愣了!
走出病房,他第一件事就是指着溫艾的腦袋:“你是不是有病啊!?”
溫艾知道他是什麽意思,臉上頓時有些難堪。
在別人眼裏,她這樣是挺犯賤的,可每個人的角度不一樣,別人沒有經歷過她的人生,所以才會理解不了她的做法,甚至連安修廷可能也覺得她挺好招惹的?所以才會動不動撩撥她一下,卻又從不把考慮她的感受……
心底微微嘆息。她輕輕搖頭甩開那些紛亂的思緒。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解釋道:“你也看見了情況,我就不瞞你了,安修廷他是突然出了車禍,今天一整晚他都昏迷着,他助理又不敢去告訴別人,只能找我先來幫忙,等他傷情穩定下來,一切都安排好之後我自然不會留在這兒一直照顧他……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和打算,就是來幫忙而已。”
謝卉聽了這話。剛才的氣稍微消了些,他也知道不能見死不救,尤其聽說安修廷昏迷一整晚才剛醒來,就更沒必要跟他置氣了。
可他就是看不慣溫艾處處為那個男人考慮的樣子。
“你就給我一句話,美國你還去不去了!後天,後天咱們就走。”謝卉冷冷說道,眼睛看着溫艾,就等着她最後的答案。
☆、120:決定
最近行程将近,溫艾也知道就是這幾天的功夫了。
但訂票和出發這件事,卻是謝卉說了算的。
他想早一天或者晚一天都可以,沒有人會跟他較真這個。
溫艾被謝卉看的的下了頭,抿着嘴不說話。
謝卉一愣,心底的火氣頓時就上來了!
“你之前答應得好好的,現在這個樣子是什麽意思?你耍我玩呢?”
“不是。”溫艾連忙擡頭,“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也看見了……”
安修廷傷成這樣,綿綿又沒有人照顧,她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去考慮走不走的問題?她要是能在這種情況下扔下那父子兩個,她就不是她了。
“謝卉,不能再等等嗎?或者……”或者你先去,我把這邊安頓好了,立刻就過去……
溫艾心裏是這樣想的,但她有些說不出口。
能跟着謝卉去美國,這是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好事,落在她頭上,她卻推三阻四猶猶豫豫,雖然說安修廷手上這事真不是她能控制的,但到底還是辜負了謝卉的一番好心。
她真的很抱歉。
溫艾一臉歉意地低下頭,謝卉看在眼裏更是生氣!
如果是溫艾她自己的事情,就算讓他等多久都沒關系,可一想到這是為了安修廷嗎,他簡直恨不得把溫艾吊起來暴打一頓!
他就從來沒見過腦袋這麽不清楚的女人!
安修廷他有錢有權,還會真缺人照顧了,他看他根本就是沒安好心!
“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我說後天就後天去,就要後天去。”謝卉直直地看着溫艾,半步也不肯退讓:“你現在就選吧。要是不去,以後就都別來見我,咱們就當不認識!”
溫艾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瞬間愣在原地。
她和謝卉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一路走來的吵吵鬧鬧都是十分難得的回憶,在她心裏,謝卉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很重要的朋友了。
“謝卉,你別這麽說……我,”溫艾說着,眼中帶着哀求伸手想拉他的袖子。
謝卉一把甩開:“我什麽都不想聽。你就告訴我,後天,走還是不走。”
他的聲音無比堅決,這就是二選一的題目,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溫艾張了張嘴,眼中的哀漸漸飄散,成了嘴邊的一聲嘆息:“對不起,我不走了……”
“你!”謝卉指着溫艾的臉,狠狠看着她,眼神中滿是受傷和憤怒。更有着說不清楚的複雜情緒。
溫艾也看向他,眼眶微微發紅。
眼看朋友緣分就要走到盡頭,她心裏何嘗不難受,可她真的做不出那樣的事情,如果就這麽走了,她會寝食難安。
“你別後悔。”謝卉最後說出一句,卻還是不甘心地看着她。
溫艾似乎有一瞬間的恍惚,“你別後悔”這句話她聽得太多了,安修廷、孟小希、尚晨、爸爸……幾乎每個人,在不同的場景,都曾經用各種各樣的語氣這樣跟她說過。
他們有的是為了她好,有的是在威脅她,還有的只是預料到她悲慘的将來。
這些她都明白,可是,最後她都堅持了自己的選擇。
她的選擇,就是認定自己認為對的。
內心覺得正确,就去做,不問這件事有多艱難又有多少回報,更不問将來到底會不會後悔。
最後看了謝卉一眼,将他帥氣嚣張的樣子深深記在腦海裏。
“對不起。我不走。”
“媽媽!”
溫艾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哭喊。
她含着眼淚來不及多想,回頭就看見綿綿像個小炮彈一樣哭着沖進自己懷裏,緊緊抱住了她!
“媽媽!”綿綿的眼淚在胸口的小衣服前失了一片,兩只小袖子也全都濕透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溫艾的心頓時慌了,趕緊摸了一把眼淚蹲下身子抱住兒子:“綿綿,你怎麽了?快告訴媽媽怎麽了?”
“媽媽!你真的不走了?”綿綿一抽一抽的,哭得幾乎背過氣去。
溫艾心底一驚,一種揪心的疼讓她的眼淚也跟着落了下來:“你都知道了?什麽時候知道的?”
她緊緊抱着綿綿,輕輕拍着他柔軟的小身子,又幫他擦去源源不斷的眼淚。
綿綿卻不管不顧,甩開她的手,只用盡全力地緊緊抱住她:“我早就知道了,從你第一天打算要走,爸爸叔叔就告訴我了……”
安修廷早就告訴了綿綿?
溫艾心底的震驚簡直無以複加!
安修廷早就知道她要走,還告訴了綿綿,那麽……那些日子的陪伴,豈不是都是安修廷和綿綿刻意的安排?
綿綿從沒有哭得這麽傷心過,軟軟的小手用盡了力氣,竟然将她抱得生疼。
“媽媽,爸爸叔叔說了,我是男子漢,不能成為你的拖累,要讓你自己選擇……”
他知道爸爸叔叔說的沒錯就答應下來,這段時間他真的忍得好辛苦,他又擔心又害怕,一想到媽媽要去好遠的地方,他連飯都吃不下了……所以在聽媽媽說不走了的時候,他終于再也忍不住了!
溫艾的心一陣一陣的疼。
這一刻,她簡直恨透了自己,兒子這樣年紀都已經知道為她考慮,她怎麽可以這麽自私,竟然想就這麽走了。
她也十分後怕,要不是她親口說出不走,她是不是永遠就要錯過綿綿的這段心事?
以後她回來,他長大,再看着她會是怎樣的心情?
溫艾不敢多想一分,本來綿綿就是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現在得知了真相。她生怕自己再深入想下去,會哭的比綿綿還難看。
心裏升起一陣對安修廷的感激,不為別的,就為他待綿綿這份用心的教養,她也該感謝他的……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跑車的轟鳴,溫艾回頭看去,謝卉的車子轉眼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
綿綿的目光有些游離:“謝卉叔叔想帶走媽媽,現在媽媽不走……他會不會讨厭我們了?”
溫艾遠遠看了一眼謝卉離去的方向:“不會的,謝卉叔叔不是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