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回! (4)
氣,也沒覺得綿綿在說謊。
他是故意的。
果然,他的手順着她的肩膀滑下去,輕輕握住她的腰,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我就知道,綿綿這麽懂事怎麽會說謊呢,是我錯怪綿綿了,那你告訴我,那個你救起來的男孩,到底長什麽樣?是不是真的很像我……”
溫艾的腰被有力的手臂環着,幾乎貼上他的身子。
耳邊低沉而又溫柔的聲音帶着一種憂傷的感覺,就像人魚的歌聲。令人幾乎喪失神智,完全沒了防備一般地被他魅惑吸引。
對上他的眼睛,她深深地吸一口氣。
告訴他吧,信不信随便他……
“是,是很像你。”她最終還是艱難地點了頭。
腰上的手臂忽然收緊。
她被他猛地拉進懷裏。
他的身子似乎在微微顫抖。
耳邊傳來他有些不穩的聲音:“是我?溫艾,你告訴我,是不是我。”
溫艾睜大了眼睛,眼淚瞬間砸了下來!
多年的情緒,有喜悅。有痛苦,更多的是失望和仇恨,因為這一句話,在這一刻就像完全交織起來,緊緊勒住她的心口,讓她委屈的喘不過氣來。
壓抑着心裏的痛,她拼命想要忍住眼淚,卻根本無能為力。
她很怕安修廷會在這個時候忽然看她的表情,只強忍着聲音的哽咽:“你今天怎麽了?怎麽胡言亂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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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修廷并沒看她的表情,他似乎也在隐藏着眼中的什麽,溫艾只覺得腰上的雙手更緊,幾乎要讓她喘不過起來。
“告訴我,是不是我?”他霸道而又執着。
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他居然才摸到一點真相,如果錯過了今天,讓溫艾這只膽小謹慎的兔子縮回洞裏,他還不知道要再等到什麽時候。
他要知道真相!他要知道自己錯的究竟有多離譜!
溫艾早已被突如其來的問題搞得一片混亂了,将額頭抵在他的肩頭,眼淚不住地往下滑落。
“是,是你,就是你。”
就是你這個混蛋。
安修廷的身子一僵。
仿佛時空同時定住了一樣,他一直覺得這個答案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幻想和妄想,是他這段時間的強迫症使他産生的幻覺,又或者是溫艾對他施展了使他沉迷的法術。
可是,當他聽見這個答案從她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他忽然覺得這就是真相。
沒有一點值得懷疑的地方。更不是他瞎編出來的借口。
他突然發現,仿佛自己的心底早已認定了這件事,甚至他的身體也有記憶。
他真的曾經被她從寒冷的冰海裏救起來,只是理智一直在作怪,一直不願承認。
溫艾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稀裏嘩啦的,安修廷忽然心疼的不知該怎麽形容。
他捧起她的臉,身手替她擦幹眼淚,低頭輕輕吻住她眼角的淚……
溫艾心底卻沒那麽好過了。
她這樣沒毫無自尊地站在他面前,被他垂憐同情,只是讓她感到更加委屈痛苦甚至難堪。
“你別碰我!”她哭着推開他,忽然轉身向海崖下跑去。
安修廷懷裏一空,完全沒防備之下,被她推得連退了兩步,再看過去的時候,卻見那嬌小的背景帶着悲傷和決絕,一瞬間就消失在黑暗的小路之上。
“溫艾!”他仿佛聽見了像是摔倒的聲音,心裏一驚。
眼前的小路沒有燈,只能勉強看見近處,溫艾跑得太急太快,他看不到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顧不上心裏之前那些亂紛紛的回憶和感觸,他毫不猶豫向着她消失的地方追過去。
不到片刻,他就明白溫艾為什麽會忽然不見了。
眼前兩個男人,正粗暴地用手捂住一個女人的嘴,女人被撲倒在地拼命掙紮,那兩個男人也跪在地上正想方設法地要制服她。
安修廷眼神瞬間露出一絲狠厲,幾乎沒有半秒的猶豫,他一個縱身已經躍至那兩人身前,飛起一腳就将其中一人踢飛!
“啊!”
被踢出一米的男人慘叫一聲,捂住自己歪掉的下巴,驚恐地看着他。
“安……安……”
另一個人顯然也沒想到,女人身後不願的地方居然還有個男人追過來!
尤其聽見同伴的話,他更是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趁着這個空檔,他飛速從腰間摸出一個東西,直接抵在了溫艾的頭上!
“別過來,再靠近一步,我就殺了她……”男人的聲音打着哆嗦。手上也十分不穩,但一雙眼睛卻透出十分陰狠,顯然是臨死一搏,沒有他做不出來的事情!
安修廷一心都在溫艾身上,起初并沒聽見前一個男人口中在說什麽。
直到這時看見對方掏出槍,這才恍然醒悟。
這兩個人,并不是司機口中所說的攔路搶劫或者侵犯女人的不法之徒。
他們認識他!
是有備而來……而且是針對溫艾的。
只怕也是像他一樣,從什麽地方得知溫艾一個人在這裏,卻不知道他也忽然過來了,所以才選了這個時候動手!
“放下槍,一切都有的商量,”安修廷沉穩堅定地逼近了一步:“但是如果今天你敢傷她一根頭發,我就絕對不會放過你!”
這樣的氣勢和威懾,按理來說足以能吓退一般的角色。
他也是抱着試探的态度,看看他們的反應。
可出乎意料的是,這兩個男人卻絲毫沒有任何猶豫!
“既然遇上了你,今天我們倆個誰也跑不了了。”用槍指着溫艾的男人壓着嗓子說道,“你當我們是三歲的孩子麽?後退!往後退!你要是再靠近,我就打死她。”
安修廷來不及想對方到底是什麽人,但這種時候,他也只能後退一步。
溫艾大眼驚恐地睜着,還沒從突如其來的襲擊中反映過來,她只感覺到太陽穴被冷硬的而金屬狠狠戳着,疼得她只想哭喊出來。
可是她的嘴卻被捂得嚴嚴實實,一個字都叫不出。
再看見對面安修廷眼中凝重的神色,她心裏也漸漸明白自己遇到了什麽。
會是什麽人要這樣害她呢?
這種粗暴的手段,一個照面就要把人弄死的方式……溫艾心底泛起陣陣的涼意。
不會的,看不慣她的人很多,她這回去安氏,更是得罪了一整個辦公室的人,一定不會的……
“你們開個條件把。”安修廷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一秒鐘也不願再看她的慌亂和痛苦,尤其在這種時候,他們之間的關系剛剛才有了一絲好轉的時候。
這種時候,他寧願付出任何代價,也要保護她的平安。
安修廷看着溫艾,靜靜開口:“你們放開她,用槍指着我吧。”
這樣的交換明顯打動了另外兩人,畢竟安修廷站在這裏,對他們倆威脅太大了!他們可以先做交換,除掉安修廷之後,這個女人也跑不掉
☆、107:往事真相
安修廷想要換回溫艾,兩個男人心裏也有了一些松動。
用槍逼着溫艾的男人跟同伴使了個眼色,後者從地上爬起來,揉着差點被安修廷踢碎的下巴,從口袋裏摸出一把彈簧匕首。
鋒利的刀刃在黑夜裏顯得格外晃眼。
安修廷微微皺眉,原本一把槍已經十分難對付,他也沒想到對方身上還有匕首。
看來來人還真是準備得足夠充分……
“先放開她。”他沉聲說道。
“放開?”那兩人像聽到笑話一樣放聲哈哈幹笑起來。
開什麽玩笑!他們受人之托前來,本來只是對付一個女人,現在多了一個男人,還是一個身份特殊十分難對付的人。
他們也不是傻子,今天要是讓這倆個活着回去一個,尤其是那個男人……他們倆恐怕以後都只能亡命天涯了!
人被逼到絕路上,難免就會生出狠念頭!
兩人在黑暗中互相對視了一眼……
忽然!
拿匕首的那男人猛地跳起來将溫艾一把拉了過去,拿槍的男人則是一松手,大力把溫艾推給他,自己騰出手來,就要用槍指着安修廷!
安修廷瞳孔一縮,來不及做出任何思考,飛身朝溫艾的方向撲過去。
不管對方手中有什麽武器,他只知道,一旦溫艾落在另一人的手裏,她一樣逃不掉。
他要的是讓她平安離開!
那兩人眼看安修廷就這麽直愣愣地撲過來,都被吓了一跳!
驚慌之下,拿槍那人直接扣下扳機,朝着黑暗裏的安修廷和溫艾連開兩槍!
刺耳的槍聲劃破夜空,震得溫艾一陣耳鳴,可這地方太過偏僻。除非有人就在這附近,否則根本不會有人聽見。
溫艾本能地抱頭躲避,安修廷卻一把拉過她護在身後連連向後退去。
那兩人一看兩個人質都脫手了也是慌亂至極,不過幾步的距離,拼命追了上來,竟活生生将溫艾和安修廷逼到海崖邊上!
“別怕。”安修廷緊盯着那兩個人,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和堅定,他用手攔住溫艾,把她往自己身後藏了藏:“靠過來一點。”
溫艾微微一怔。
每次都是她吓得躲進他的背後,沒想到這一回,她吓傻了,他卻把背後讓出來給她……
可是這一回,怕是沒那麽容易逃脫了。
那兩個人敢開槍,就是已經起了殺心,現在再說什麽都未必有用。
除非安修廷丢下她,或許他一個人還能逃得掉。
心裏這樣默默想着,腳下卻情不自禁小步挪進他的身後,輕輕拉住他的衣角。也算最後體驗一下這種被人保護的安全感吧!
“把她交出來,不然今天你們兩個都要死!”
拿槍人的手都在抖,聲音也在抖,他雖然是個重案犯,但也從來沒殺過人……今天他要是打死眼前這兩個,明天他該怎麽辦?
可是要是不打死他們,他恐怕連今晚都活不過就會被抓起來!
他心裏的恐懼就像一根弦,已經被拉到最大限度,很快就要崩斷一般。
他甚至想将眼前兩人打死。再将自己同伴打死,然後再給自己一槍!
安修廷見他這樣,眼神愈發深沉。
如果是兩個理智的人,他或許還能用金錢利誘一下,但眼看對方就要失控,他連一個字都不能多說,生怕觸怒了對方。
“快,我數三聲!”那男人說完,就已經開始倒數:“三!二!”
安修廷猛地将溫艾向下一按!
只聽“一!”從那人口中說出的時候。一顆子彈同時從槍膛裏激射出來,擦着他們的頭頂尖嘯而過!
瘋了!
安修廷再不敢有半刻猶豫,一把攬住溫艾的腰,直接撞開海崖邊的圍欄,縱身向下跳了下去!
快速的墜落讓兩人不得不分開,上面再次傳來槍聲和喊聲的時候,他們倆已經一前一後墜入深海!
溫艾只覺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要被拍碎了!
周圍是漆黑一片的海水,她定了定神,找到方向努力向上浮去。
冒出水面的時候,安修廷也鑽了出來。
安修廷見溫艾平安無事,心中長長松了一口氣。
按理來說那兩個人一擊不中應該會立刻逃跑,不過他們顯然已經神志不清喪心病狂,誰知道會不會追上來繼續捕殺他們。
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手機按了按,手機已經進水完全沒了反應,只剩下一個沒什麽大用的錢包還在。
不能用電話找援助,就只能繼續逃跑。
“快離開這裏!”不能從這裏爬上岸邊,他抱緊被海水濕透的溫艾,随手一指:“你能游嗎?我們去那邊!”
溫艾目光一閃,安修廷所說的地方,正是她從前救了她的地方!
剛才兩人才在上面讨論那地方,想不到這麽快就要故地重游了!
但這時候,她也知道不是再鬧別扭的時候。無聲地點點頭,她率先朝那片區域游過去。
兩人水性都好,速度很快,沒花多少時間就到了。
面對黑漆漆的海崖,安修廷正有些擔心,直接走到海灘也并不安全,但是向上攀爬,溫艾細軟的樣子,肯定是不行的。
他忽然有些後悔,應該讓溫艾自己游過來,他留在剛才那個地方引開那些人的注意。
溫艾卻停下來,泡在水裏微喘:“我知道有一條小路……”
“小路?”安修廷望着滿眼尖銳巍峨的巨大礁石,實在想不明白這地方怎麽可能會有小路。
溫艾點點頭,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那條小路。其實就是礁石形成的一道岩縫,漲潮時有可能會被水淹沒,退潮時候又會露出來一些,鑽進去,裏面就是一條又砂子碎石的小路。
只是這樣的地方除了小孩子是不會有人感興趣的,所以很少有人知道。
她以前小時候,就是帶着他從那裏逃脫的呀!
安修廷顯然也明白過來,看着濕淋淋的溫艾,心中說不出是悔恨還是疼惜:“走吧。先出去再說……”
等出去之後,他要好好算算自己這些年來,都幹了多少混賬事情……
安修廷從前說話總是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很少用這種商量的口氣,甚至有些低聲下氣。
溫艾剛才還正在跟他生氣,但想到他護着自己跳下來,這時候又像個落水大狗一樣老實乖順,一時也顧不上自己那些複雜的心情,轉身帶着他往一個更漆黑的方向游過去。
溫艾在前面帶路,安修廷在後面跟随,等游到洞口附近的時候,安修廷整個人都震驚了。
這裏完完全全就是他落下來的地方。
那時他雖然深知不清,但後來醒過來之後,腦海裏還是會有些模模糊糊的細碎片段。
尤其此時置身這裏,更是喚起了他心底最深處的那些回憶。
“你怎麽了?”溫艾剛找到洞口,回頭就看見安修廷一臉慘白。
她凝神看了他一會,見他盯着這地方發愣,也猜出他是認出來了。心裏頓時就是一陣委屈酸澀。
不過這些難受,她并不想表現給安修廷看。
她輕嘆一聲:“你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啊!”
她說着,熟練的摸上一塊礁石,貓着腰跳到另一塊上。
安修廷看着她熟練的樣子,只覺心髒不受控制的跳動着……這些石頭十幾年來風水日曬,被海水磨砺去了棱角,卻連位置都沒變過,就像是最忠實的目擊證人,一直在等着她回來,對他證明往事的真相!
眼看溫艾的身影就要消失,他這才急忙追了上去。
爬上礁石,跟着溫艾的步伐轉過幾塊大岩石,兩人很快置身于一個半人高的洞穴。
這地方又濕有窄,溫艾還能好些,許多地方低頭就能過去。
安修廷的身高卻是有些尴尬。
溫艾原本賭氣走在前面,一回頭看,他卡在石頭縫裏進退兩難像個螃蟹的樣子。再是生氣也不免憋不住想笑。
“你以前可沒有這麽大。”她抿了抿嘴角,回憶着感概道。
安修廷好不容易從縫隙裏擠過來,長長松一口氣:“我以前,是什麽樣的?”
溫艾看了他一眼,踢着腳下的碎石,繼續向前走去:“你以前看起來很單薄,我那時候也沒太細看,現在想起來,應該是有點文弱陰沉,并不怎麽起眼吧……”
記憶力的他,用最好的詞語形容也不為過。
她至今都記得初次見他時候的樣子,雖然他那時昏迷不醒,卻仍像一道亮極了的光芒一下子照進她的心底……
只是後來,這光芒終于被烏雲掩蓋,沉入無盡的黑夜之中了。
安修廷沒聽見溫艾誇他,心裏有點酸酸的:“你以前不是這麽說的……”
溫艾猛地站住,回頭氣呼呼地瞪着安修廷:“別提以前。”
是!她以前很愛他,自然看他千好萬好!可那時他不喜歡他,後來更是算不清的爛賬,現在提起來又什麽意思?無非是令她感覺到加倍屈辱而已。
安修廷有些氣短。
不管他父母和溫艾父母的事情怎麽樣,但現在看來,溫艾救過他性命這件事卻是真的……而且,他在溫家那段日子,溫艾也确實對他不錯……
想到這些,再加上現在在洞裏,他本來就擡不起頭……整個人看起來氣勢頓時少了三分。
“好,我不提。”他悶悶道。
現在先不提,等出去以後,他也該好好想想了。
這段路不算太長,七拐八拐的,不一會就到了出口。
感覺到和海風不一樣的空氣,還聞得到一些汽油味道,看來是靠近公路的一個地方。
溫艾正要低頭鑽出去,安修廷一把拉住她:“你在這裏待着,我先出去看看。”
他說着,就跟溫艾換了位置。
狹小的洞裏,兩人貼身調換,溫艾側臉已經紅透,安修廷也別扭地不去看她的眼睛,掩飾着自己的緊張,緊緊抿着唇轉身鑽了出去。
溫艾望着他的消失在黑暗的背影,凝神想了很久,卻只能一聲嘆息。
她能感覺到安修廷對她的态度有了變化。
而且明顯是好的變化。
可她卻完全不敢想這次回去之後,他會怎麽看待這件事。
他會忘記他父母的仇恨,以後善待溫家的人嗎?
搖搖頭,她覺得不會。
指望他原諒那件事,真的是太難了,殺父殺母的大仇,那不是一次救命之恩就能平複的。
況且,他一直認為是溫家人要害他,如果不是溫家,他也就用不着逃脫,也就不會掉在海裏了……
那他會把綿綿還給自己嗎?
她眼神亮了亮,卻又無奈地熄滅。這個也許也不會吧。
安修廷和武萌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武萌要是沒孩子,綿綿就是安修廷的獨子,安氏家大業大,怎麽可能把血脈和繼承權都放在她手上?
就是安修廷答應,只怕武萌也不會答應的。
萬一将來她領着兒子過來分割安氏,估計武萌會被活活氣死吧……
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到一個清楚明白的結果,她知道自己的腦子不算好,只能但願安修廷能比她聰明些。能想到一個日後相處的最佳模式吧……
“可以出來了。”洞口傳來安修廷的聲音,“我攔住了一輛過路的車,司機很貪財應該沒問題。”
手機濕了不能用,但好在鈔票濕了還是能用的。
聽說有車,溫艾長長地松了口氣。
看來那些壞人還在岩石那邊的海灘尋找,根本就沒發現他們已經鑽到這邊來了。
她點點頭,安修廷牽過她的手,拉着她趁着夜色,快速跑上公路。
司機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一直開着車門在等他們。
安修廷一上車就掏出錢包,取了半沓錢扔在前座上:“開車,等把我們平安送到,還可以再給你。”
那半沓錢至少有一萬多的樣子,司機一看就兩眼放光,根本不介意他們兩人渾身上下的水漬。
車子飛快地向前開去,司機從倒視鏡裏看了一眼他倆濕淋淋的樣子,頓時充滿自信笑了:“你倆是從海崖那邊過來的吧!我知道那裏有條縫!”
安修廷瞬間緊繃起來,溫艾也吓了一跳!
從路的這邊。很難想到那裏面有條縫隙,更跟難想到那邊是通往海崖的。
尤其海崖那邊沒有沙灘也沒有路,除非是從海水裏上來的,否則誰會知道這麽清楚?
她的手不自覺地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臉驚恐地看着他,用唇形小聲說道:“要不要下車?”
安修廷比她沉得住氣一些,這麽快的速度,跳車顯然不現實,他狀似無意般給溫艾系好安全帶,暗中輕輕按住她的手背,另一手已經輕輕按上了司機後背座椅……如果有什麽問題,他會第一時間制住司機,然後再相別的辦法。
安修廷用眼神示意她再等等。
溫艾緊張的渾身冷汗,卻也不敢亂來,只能等着他下一步的舉動。
可是出乎兩人意料的是,前面那位司機大哥卻完全沒發現他們的緊張,甚至沒有一點防備他們的自覺!
只聽他将牙花嘬得啧啧響,吹牛不打草稿一般過嘴瘾道:“你們也是命好遇上了我!要是別人不知道那裏有條縫隙。路過這裏看見你們半夜三更濕漉漉的像水鬼似的,肯定不敢讓你們上車!”
安修廷和溫艾對視一眼。
又聽那司機繼續說道:“好多人都說我心腸好,我都沒當回事,哎可你別說,我都在這地方救過兩次人了。”
“要不我怎麽會知道那裏有縫呢!我上回從這裏救人的時候,你倆恐怕還沒出生,那時候可不是夏天,寒冬三月,海水都結冰!要不是我好心腸。倆個小孩就活活凍死在這路邊了!”
“可惜了……”司機哼哼兩聲,也不知道是笑還是生氣:“可惜那兩個孩子人品都不怎麽樣,去了醫院就不見了,也不知道讓家人帶着禮物來好好謝謝我,那可是救命之恩啊!”
司機搖頭晃腦,不斷吹噓着自己的功德,将他從前救起的兩個孩子貶低的一文不值。
“你……你!你胡說,你明明收下了我的項鏈!”
溫艾眼睛瞪得大大的,頭發上的水還在不住地滴下來。
司機被她吓得猛踩下剎車。驚恐地回頭看她。
安修廷也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一切。
溫艾在後座,語無倫次地指着司機:“就,就是你!我讓你送我去醫院,你不肯說要錢……”
她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就要往前座爬:“項鏈呢?我現在有錢了,我拿錢跟你換!那時候不是我不找你,等我醒來能動都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我又不敢跟家裏說……你這個人怎麽能亂編謊話呢!”
司機聽了這些話,哪裏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他當年在這裏救了人,那條項鏈送給他老婆求婚用了,後來她老婆拿去金店裏問價,回來喜笑顏開還不告訴他價錢,可見是非常值錢的東西。
他也知道自己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可今天他不就是一時興起順嘴一說嘛!怎麽就碰上正主了!
他打死也沒想到,十幾年後,當年那個渾身結冰的小姑娘居然又從這縫裏鑽了出來!而且,而且還……還像以前那樣帶了個男人!
司機被溫艾推得“哇哇”叫喚,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安修廷:“我的媽呀,你該不會就是那個男孩吧!我還以為你死了。”
安修廷已經震撼的半天說不出話來,看着溫艾跟司機讨價還價讨要當年的東西,他一顆心都徹底亂了。
他仿佛看見了那時候稚嫩而又嬌氣的她,為了救他而不斷跟司機争執價錢的樣子。
“項鏈還在嗎?在就還給她,我們用錢買,多少錢都可以。”
安修廷說着,把溫艾拉回來攬在懷裏緊緊抱着,用手輕輕順着她的後背。
溫艾的胸口劇烈起伏着,往事像潮水一樣迎面而來,眼淚就一直存在她的眼中打轉,用盡力氣強忍着才沒有掉下。
司機緩了一口氣,一臉慚愧地重新發動車子:“我哪能想到還能再遇見你們,其實我也是經常跟人說我以前救過人,可惜都沒有人信啊!我這總說總說,慢慢就變味了,改編一下客人聽得才精彩嘛……”
溫艾聽見這話,又想爬過去跟他掙,身子卻被安修廷像小貓一樣抱着,緊緊肯放手。
一車人三人就這樣一路開到了舍倫酒店。
安修廷一下車。立刻被門口的保安發現,助理随後也快速趕來。
安修廷交代了幾句,助理使了個眼色将司機單獨帶走詢問以前的往事,他則是拉着溫艾,衆目睽睽之下昂首闊步毫不避諱地一起上樓進了房間。
房間的門一關上,兩人這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只是出去一趟,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麽多事情,更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揭開往事和心結。
溫艾的心情已經完全不知該如何描述,安修廷更是如此。
他千方百計想要知道的答案,屢次追尋調查都沒能得到一點線索。
可就在溫艾來了安氏之後,他對她漸漸改變了觀念,有了一種欣賞之情的時候,這些答案就像被上天送到他眼前一樣……
他甚至覺得,這是上天對他的一種獎賞。
他走進她,将她濕漉漉的頭發往耳朵後面輕輕別過去:“我去給你放水,先洗澡……”
剛才在路上逃命,安修廷這麽說話還不覺得什麽,現在回到房間裏,他這平平靜靜不帶任何強迫的語調,還真是讓她十分不習慣!
溫艾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趕緊推開安修廷自己沖進浴室,快速将門從裏面關上。
安修廷緊跟過去卻已經來不及了,整個人撞子啊門上發出“咚!”的一聲。
“溫艾!”他微愠怒道。
溫艾已經将門鎖緊,隔着門哼道:“不用你放水,我自己洗,你趕快回房間自己洗去!”
安修廷還是第一次被女人這樣關在門外!
他抵着門,心裏又氣又怒又是想笑。
退了一步,望着門深深吸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溫艾躲在裏面,聽見外頭門鎖咔噠一聲,這才打開浴室門伸頭出來看看。
安修廷果然不在房間了。
她長長送了一口氣,重新關上浴室門,吧身上的衣服都脫下來,放出熱水走進浴缸……
安修廷回到房間,助理已經在等着他了。
他看見助理一臉震驚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打探到了确定的真相!
☆、109:你到底要說什麽
安修廷走進去,順手關上房門。
身上的水氣還沒幹,他拉開浴室的門:“說吧,打聽到了什麽?”
見解開濕濡的襯衫,助理很自覺地背過身子站在浴室門口。
“安董,基本可以确定,那個司機的身份,确實是在本城開了二十多年車子的,身份準确無誤,而且因為他是個很愛到處吹噓的人,這件事在他周圍的圈子也有不少人知道,只是誰都沒有當真。”
安修廷點頭。
從這個真想從她嘴裏說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深信不疑了,這種相信根本不需別人去證明,而是發自靈魂深處的認可。
而讓助理去調查詳細的情況,只是因為他想知道更多的細節。
還有最終要的一點,他需要一個能夠擺出來的證據和證人,告訴武萌他已經知道真相了。
熱水淋在身上,驅散了渾身的僵硬疲累,助理在外面一字一句地彙報着已經聯系上的證人,還有已經派人去那位司機家,找他的老婆核實那條項鏈……
他拂去頭發上的水,将自己從頭到腳洗幹淨,又在鏡前剃了胡子。
這些證據都到手只是時間問題,甚至不需要太多時間,也許明天早上就能送到他的面前。
他現在要做的,只是要想想,該怎麽辦。
助理把該說的都說了,卻見安修廷沉默不言,一張臉平靜的看不出喜怒,不覺心中有些發慌。
他剛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差點被吓得心髒驟停。
安董對武小姐的用心,可謂是個人都知道。
那麽多年的感情。就像一塊一塊一點一滴累積的高樓一樣,這高樓都是安董一手搭建起來的,就在這高樓幾乎竣工的時候,溫小姐卻輕描淡寫從地基下面拿走了一塊磚。
一塊最重要的基石。
當然這事完全不怪溫小姐,可眼看這棟高樓已經搖搖欲墜就要轟然倒塌。
這個時候了,誰還能沉得住氣?
武小姐可不完全是安董的女人,她多年陪在安董身邊,對安氏集團的滲透也不小,可以說如今的安氏,最少有三分之一她的影子。
要想把她剔除出去,安董要損失的錢財和名聲可不是一筆小數。
更難以計算的。是被至親背叛的痛苦吧……
被傾心相待,準備厮守一生的女人欺騙,這種感覺換成一般男人也忍不了,更何況是安董!
助理心裏一陣翻騰,真擔心安修廷壓抑不住,做出什麽無可挽回的事情來。
他正這樣想着,卻聽安修廷平靜的聲音徐徐傳來:“我穿黑色,還是白色襯衣?”
助理一驚,瞪大眼睛朝他看去。
剛洗完澡的安修廷渾身上下只裹了一條浴巾,露出精壯的蜜色肌膚,此時的他正從衣櫃裏取下兩件襯衫。一件純黑一件雪白,正對着櫃子上的反光鏡分別比較着。
完全沒有一點痛苦的樣子!
“白,白的好像好一點。”助理差點咬了舌頭,結結巴巴地答道。
安董這不會是氣瘋了吧?
“白的?”安修廷又比較了一下。
她好像是喜歡白的,不過……古雅也總愛穿白的!
白色那件忽然被摔在地上,他毫不猶豫将黑色襯衫穿到身上,系好扣子,配上合适的長褲,這才又對着鏡子端詳起來。
助理小心翼翼地蹭到旁邊,撿起那件白襯衫丢進待洗衣簍,再擡頭看看安修廷。
剪裁合體的定制襯衫将他的身材盡顯無疑,尤其是黑色,更能襯托出他深沉冷靜的氣質,令他周身都圍繞着一股冰冷的氣息,剛洗完澡的短發帶着一絲水汽,微微有些散亂,卻十分神秘撩人,還有那罕見的深邃鳳眸,散發出夜色一般的光芒讓人根本無法忽視。
助理心中暗自佩服,完美!安董這樣才是做大事的人啊!
越是遇到事情就越能按兵不動,臉上完全看不出一點悲傷來,換做任何一個人只怕都難以做到。
安修廷卻不知助理的心思,如果單單說起這件事,他的确應該傷心和憤怒。
之前在海上看見溫艾救起古秋,他就曾經懷疑過武萌,而那一次武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