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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軍

那一劍狠辣、快捷、剛勁、突然,竟似要将雲琴兒和秋長風對穿在一起,做個同命鴛鴦。

這實在是極為突兀的一劍。

要殺秋長風的人,顯然善于把握機會。他算準了秋長風此刻正意亂情迷,決然躲不開這要命的一劍。

秋長風臉色終變。

劍尖及前,劍氣寒了眉間時,不過剎那彈指,他只來得及雙臂一震,震起雲琴兒,讓雲琴兒先避開了那劍。

可雲琴兒避開那奪命的一劍,那劍卻遞到秋長風的胸前。

秋長風遽然倒了下去,在長劍未曾刺及胸口時,平平地後仰下去。

冬的聲響,秋長風摔在地上,但終究避開了那劍。他的招式或不離奇、詭異,可他的舉止卻是簡單有效。

那劍刺空,刺客似乎也是一怔,不想這勢在必得的一劍也會刺空。可刺客轉念亦快,長劍如蛇,倏然向下,要将秋長風活生生地釘在地上。

秋長風倒的雖狼狽,可像早料到刺客的連環出擊。他倒地之時,左腳一點床腿,整個人就順着光滑的硬木船板倒滑了出去。

玎的聲響,長劍入地,只劃破秋長風的褲腿一線。

那刺客兩劍落空,心中凜然,不想這種溫柔的時候,秋長風還有這般身手,如斯敏捷。

月色如水,透過雕花窗子,斑駁地落在船艙內,滿是溫柔迷離之意,但誰又想得到,這種月色下,竟是殺機四起?

刺客長劍再次落空,整個人雙腿一曲,就要如弩箭般地射出,追刺秋長風。

他絕不能給秋長風半分喘息的機會,如果這種時候,還殺不了秋長風,他此生只怕再沒有其他的機會。

就在這時,呼的聲響,有暗影張牙舞爪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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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刺客驚凜,一劍刺出,這才發現撲來的不過是紗簾——秋長風抛來的紗簾。秋長風倒滑之前,一只手早就扯住了紗簾,趁那刺客追來之時,反手抛出。

那紗簾如網,轉瞬就将刺客包在網內。

砰的聲響,雲琴兒這才掉在了大床之上。

雙方交手光電火閃,那刺客瞬間由獵人變成了獵物,一劍刺錯,就知不妙,陡然大喝一聲,口中居然噴出一股火焰。

火焰一閃,噴到那紗簾上,紗簾瞬間燃起成灰。而那火焰一閃,用意也在阻止秋長風攻來。

這本是一舉兩得的妙招,也是絕招——忍者伊賀部的絕招。

但火焰才起,網未化灰之時,刺客就感覺身側風動,又有一物撲來。他想也不想的一劍向旁刺去,只聽哧的一聲響,長劍刺穿那物,刺客卻再次被圍,天昏地暗。

秋長風抛出紗簾之時,并不搶攻,只是就地一滾,到了床前,伸手扯下紅緞鴛鴦大被,手腕一抖,漁夫撒網般向刺客罩去。

他不用拔刀,身邊随便的一物,看起來都能讓他利用破敵。因為多年前的地獄般苦練,早讓他習慣,不用刀也能殺死敵人。

長劍出被,刺客卻如死魚般被秋長風包裹在被中。刺客不給秋長風機會,秋長風亦是不會給對手片刻喘息餘地,他手腕再動,竟将那刺客淩空抛起。

被裹刺客,空中陀螺般地急旋,再落地之時,砰的一聲大響,滾撞在船艙牆壁上,長劍當啷啷落地。

哧啦啦聲響,鴛鴦被四分五裂,刺客竟能在此絕境中破繭而出。可他才一破繭,卻不敢稍動,因為秋長風早就獵豹般縱出,抄起刺客的長劍,一劍光寒,逼在刺客的喉間!

“是誰……”秋長風才待喝問刺客是受誰主使,突然臉色遽變,手腕一振,長劍沒入了刺客的咽喉。他一劍得手,縱身躍起,突然撞在雕花窗子上。

窗子破裂,秋長風并未沖出。兩刀交錯,從窗口上劃過,若秋長風撞破窗子随即躍出,只怕就被這兩刀砍成三段。

窗外亦有埋伏。

這船上竟不止一個刺客。

這本是一個局,是要殺他的局?刺客這般狠辣心機要殺他,究竟是為了哪般?

秋長風腦海轉念間,左手一翻,指尖多了兩枚銅錢,只是一抖手,兩枚銅錢電閃出窗,擊在懸挂窗棂上兩個刺客的手腕。

那兩個刺客只覺得手腕一痛,悶哼一聲,再也捏不住長刀。秋長風雙腳飛出,踢在刀柄上。

兩刀飛虹電閃而出,沒入黑暗。黑暗中有人慘哼,鮮血飛濺。

原來有兩人正沖了過來,想要攔截秋長風,不想卻被那兩刀洞穿,死在當場。

秋長風縱到了甲板上,卻不再走。他的一張臉,益發的蒼白。他立在那裏,身形再不如長槍挺直,已如風中楊柳,搖搖欲墜。

這會的工夫,甲板上人影憧憧,竟聚集了數十人之多。那些人神色謹慎,緩緩向秋長風逼來。

月色下,那些人均是一身黑衣,黑巾罩面,只露出一雙野狼般的眼眸,月色下,泛着令人心冷的寒光。

秋長風目光掃過衆人,長長地吸氣,臉上有了少見的凝重。

呼的聲響,一黑影在空中盤旋而下,落在秋長風的身前不遠,冷冷笑道:“秋長風,你也有今日嗎?”

那人并未蒙面,臉色如蠟,人中處留着一簇胡須,兩條眉毛居然連在一起,讓人一眼望去,有着說不出的陰冷之意。

他當然不是從天落下,而是從船頂躍下。畫舫頂端高有數丈,他躍下之際,竟如蒼鷹而落,黑衣也如羽翼般靈動。他雖說是借用了黑衣的浮力,但輕身功夫端是妙絕。

秋長風目光一凝,緩緩道:“藏地九天?”

那人微愕,不想秋長風一口道破他的來歷,放聲笑道:“想不到你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竟也知道我的大名。”

秋長風哂然道:“你如此大名,原來也不過是個只會暗算的鼠輩。看來你們藏地部果然沒有起錯名字,每個人都帶點地鼠的特征,鬼鬼祟祟。”

他終于明白對手為何要殺他,當初在青田小連山的破廟內,藏地九陷就是因他而死,藏地九天顯然是來報仇。可對手不但用了美人計,還調動這多人殺他,也讓秋長風吃驚不已。

很顯然,雲琴兒也是藏地九天的一步棋,用來拖住秋長風,讓藏地九天等人潛到船上。

藏地九天眼中突然噴出了怒火,盯着秋長風道:“我若讓你痛痛快快地死了,我就跟你姓。”

秋長風嘲弄道:“你想跟我姓,總得問問我答不答應了。”

藏地九天雙臂一張,黑衣抖起,如同蒼鷹展翅,眼看要撲過來,陡然長舒一口氣,收斂了黑衣,微笑道:“你想死,可我不會讓你就這麽死了。你當然覺得奇怪,不知道為何會突然中毒。”

秋長風身軀晃了下,嘆口氣道:“不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會中了毒。”原來他方才急于撞出船艙,只是因為中了毒。

藏地九天笑容中帶了分猙獰,“這船艙內燃的是一種龍涎香,本名叫火黃,原産自遙遠的天竺……”

秋長風簡潔道:“火黃無毒。”

藏地九天笑道:“不錯,火黃的确無毒。你這人好像有點門道,我們若在香爐中下毒,只怕你一進船艙就發現了,于是我讓伊賀火光在劍柄上又抹了風絮。”

伊賀火光當然就是藏在船艙中的那個刺客,出劍毒辣,忍術火光也不差,但被秋長風一劍洞穿了咽喉,死在艙內。

見秋長風瞳孔收縮,藏地九天更是得意道:“風絮亦無毒,本是東瀛所産的一種植物提煉出來的,無色無味,遇風而走,如柳絮飄拂。”

秋長風握緊拳頭,咬牙道:“風絮和火黃加在一起,會讓人中毒?”

藏地九天撫掌笑道:“不錯,你實在很聰明,但比老子還差了點。伊賀火光出手之時,風絮就侵入你的鼻息,你若不是拿了他的劍,也不會這早發現中毒。可就算你發現了,也于事無補,眼下東瀛四部的高手在此,你已是甕中之鼈。你若能逃走的話……”

秋長風冷冷道:“你就跟我姓?”

見藏地九天臉色鐵青,秋長風目光流轉,突然嘆口氣道:“你既然穩操勝券,不急于出手殺我,當然是要取《日月歌》了。”

藏地九天眉頭一聳,緩緩道:“不錯,你把《日月歌》給我,我不殺你。”他倒不怕秋長風拖延時間,只因為他太了解風絮和火黃加在一起的威力。

秋長風身軀又晃了下,伸手入懷道:“事到如今,這本書不給你……恐怕不行了……”他右手還未掏出之際,左手遽然一展,幾點寒光陡向藏地九天打去。

藏地九天怒吼聲中,淩空而起。

他不是沒有防備秋長風使詐,但未想到秋長風障眼法使得也是出神入化,他雖縱起,但倉促之間,只是旱地拔蔥,遠沒有往日的從容。

他振衣一展,本以為秋長風偷襲于他,就要倒退反向而走,因此空中稍頓,就要向秋長風撲去。這本是想當然的事情,藏地九天本性高傲,自恃功夫,知道秋長風中毒,絕不認為秋長風敢向他這方向逃命。

可秋長風偏偏選擇了藏地九天所在的方向。

暗器飛出時,秋長風就腳底用力,和暗器一起飛了出去。

那幾點寒光沒有射到藏地九天,卻射到他身後幾個忍者的身上。那幾個忍者悶哼聲中,兩人倒地,兩人踉跄閃開。秋長風沖到他們的面前,身形拔高,從他們的頭頂掠過。他無暇出手耽擱,争取的是要命的時間。

他必須趁藏地九天追來之前逃出畫舫,他中了毒,他無心戀戰。

他掠過那幾人的頭頂時,心中一沉,因為他已看到前面的忍者不攔反退,一退就退到了兩丈開外。有手持武士刀的人等待聚力一斬,有人伸手入了囊袋準備暗器伏擊,還有兩人手持鐵鏈,看來就要把他捆在當場……

忍者的刀法、暗器、毒藥都是極為詭異,他們以退為進,錯落有致的布成狙擊圈,就是要擋秋長風片刻,讓藏地九天攻來。

秋長風費盡辛苦争取到的空隙,被這一退,反倒堵得嚴嚴實實。秋長風心雖沉下去,可刀卻拔起。

刀光起,如流星經天。

人未到,刀光先至,刀光起,人頭落。他一刀就斬了兩個手持鐵鏈的忍者,可如風般的身形終于頓了片刻,他驀地發現,已到絕境。

生死關頭,他的腦海反倒清晰非常,敏銳地看到手持武士刀的人正在吸氣蓄力,伸手入囊袋的忍者手上已多了十字镖,有個忍者手持吹筒,正在留意他的步伐,若是被吹筒中的毒針射中,他不想死都難。

可最要命的是藏地九天終于扭轉了身形,撲到了最高點,就要發動他的絕招九天應雷!

船舷就在眼前,對秋長風來說,卻像是遠在天涯。他長吸一口氣,突然笑了,笑容中帶了分難解的意味。

因為他驀地見到了一人從那幾個忍者身後騰起,拔劍。

那人不是忍者,卻比忍者來的還要突然。那身形熟悉,熟悉的讓秋長風在那一刻,并沒有想到了死,只是忽然想到秦淮河畔的當年……

那時柳條正媚,雨絲寒寒,他像個小叫花子般躺在泥濘中,餓得奄奄一息,甚至比他在如今的秦淮河上,還要臨近死亡的邊緣。

繁華對應着落寞,奢華映襯着貧賤。河上畫舫上過着一擲千金的生活,但他卻因為饑寒交迫難以再挨下去。

那時雖是春天,可在他心中,卻如嚴冬臘月般的寒。

他那時候想到了死,可有只手遞過來——嬌小白淨的手上拿着個幹幹淨淨的馍,無視旁人詫異的目光,用着比春風還柔軟的聲調道:“你吃吧。”

那柔軟的聲調,清純的容顏,就如春風般,融化了他心中的寒冰。

他那時還小,但早不知道流淚。可見到那饅頭的那刻,鼻梁再次酸楚,腦海中從此刻下那潔淨的小手,如花的容顏……

原來……死雖容易,忘記太難!

那瑩白的小手當然早就長大,握的不是饅頭,而是略窄的寶劍。就如他從卑賤的乞丐,變成如今風光的錦衣衛般。

流年如箭,射得目眩,射出驚豔,很多人都被時光之箭雕琢改變,早忘記箭矢破空,曾經劃過的弧線。

可他沒有忘記。他永遠忘記不了那年的柳絮飛舞,銘心的相見——相見如電。

電光突起。

肅殺肅然的甲板上突然掠過了炫目的閃電。

閃電總先于雷聲,雖無雷聲撼人心弦的震顫,但有驚人心魄的留念。

忍者之後,有人從船舷處竄出,拔劍,揮劍。

拔劍有如弩射、揮劍有如電閃。電閃不過幾瞬,發镖的忍者不等镖飛,手腕早斷,握刀的忍者不等吸氣喉間,喉嚨就被貫穿個大洞,那吹針的忍者不待吐氣,針筒被電光劈裂,毒針反噬,盡數地打在他的臉上。

電閃轉念,就有三個忍者倒了下去。

雷聲至,藏地九天睚眦欲裂,他在高空,看得更加清楚。他早看到有人拔劍,拔劍如電,剎那間就殺了三個忍者。

好快的劍!

好炫的劍!

那本是浙江十一府頭名捕頭的劍——葉雨荷的劍。

葉雨荷突然出現。她在青田時,束手束腳,實在是因為遇到的已是忍者中的絕頂高手,事發突然。可這刻她蓄謀出劍,先發制人,卻讓忍者猝不及防。

她驀地出劍,連殺三人,沒有片刻的猶豫,就一把抓住秋長風,倏然縱起,落入了秦淮河中。

這時才有劈劈啪啪的一陣響,忍者的暗器,盡數地打在船舷之上。

呼的聲響,藏地九天落在船舷旁,見到水花四濺,就像看到一條魚兒躍到大海,蠟黃的臉色更黃,一字眉幾乎要變成了兩條棍子,他只是說了一個字,“追!”

幾十個忍者沒有猶豫,紛紛跳下河去。

藏地九天目光森然,咬着牙,猙獰笑道:“秋長風,你跑不了,上天入地,我都要把你揪出來!你殺了我弟弟,我就要殺了你全家,雞犬不留!”

秋長風沒有家人,他本是個養子,他被秋耿收養時,孤單一人。秋耿雖好,但秋耿的家人對他,卻視為陌路。他若聽到藏地九天這麽說,肯定會笑出來。可他現在只是眯着眼睛,屏住呼吸,任由葉雨荷拖着他在河中游走。

他看着葉雨荷時,神色的迷離、眼中的深邃好像突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溫柔和思念。可是葉雨荷并沒有看見。

葉雨荷人在水中,游魚般地穿梭,很快鑽出水面,游到了岸邊。

她終于松開了秋長風的手,但還握着那把青光閃爍的長劍。

近在咫尺,看着葉雨荷刀削般的肩頭、弱不勝衣的腰身,秋長風臉上的柔情早随水不見,嘆口氣道:“葉捕頭,我實在想不到,你會救了我。”

他的确有點搞不懂,葉雨荷怎麽會突然出現在畫舫上?

葉雨荷冷冷地望了秋長風一眼,問道:“你還能走嗎?”忍者随時會到,他們還沒有脫離危險,當然不能在此停留。

秋長風身形晃了下,說道:“能!”他話音未落,臉色陡然一變,整個人也仰天倒地,雙眸緊閉,竟昏了過去。

葉雨荷一驚,低聲道:“秋長風……”

秋長風不應,雙眸緊閉,可臉色鐵青,看起來中毒更深。

葉雨荷微凜,從未想到過,秋長風中的毒,發作起來如此突然。忍者就要追來,她帶着秋長風,肯定跑不遠。

神色略有猶豫,望着秋長風蒼白的面孔,突然想到懷中還有的那個馬藺葉編的蟬兒,葉雨荷輕嘆口氣,劍交左手,右手拎起了秋長風。

秋長風絕對不輕,但葉雨荷拎起他來,好像也沒費太大的氣力。她貓着身子,行走的也如貍貓般輕盈。

這漫漫長夜,似乎沒有盡頭,但秦淮歌舞,卻已漸漸歇了。

再繁華的秦淮河,岸邊也有荒涼之地。葉雨荷拎着秋長風奔走在荒涼之地,盞茶的工夫,到了處密林附近,喘口氣,将秋長風丢在地上,突然盤膝坐了下來。

秋長風在地上滾了下,并沒有醒轉,只是素來蒼白的臉色仿佛更青了些。

忍者要追人,素來不死不休,葉雨荷雖跑了很遠的路,但顯然這裏也不是安全的距離,她本來應該再跑遠一些,可她突然就停在這裏,倒很讓人奇怪。

葉雨荷盤膝坐在地上,長劍也插在地上。

月華如霜,霜花凝在長劍上,泛着青光。青光折在葉雨荷的臉上,撫摸着她蹙着如彎月般的眉頭。

她很少說話,看起來很冷,只有月光落在她臉上的時候,才看出她清澈的眼眸中好像帶着分憂傷。但那憂傷如同月影,不仔細看,看不到明月中還有暗影,但就算仔細看,也是看不出暗影究竟意味着什麽。

長劍有影,伫立在那裏,如同她這個人一樣的孤單。

遠方有影,影子在動,慢慢地接近了這片密林,停止不動。

那影子如同風吹草浪,樹影婆娑,很有質感。但在這清冷的月色下,又如張牙舞爪的怪物,猙獰醜惡。

葉雨荷緩緩擡頭,望向那群影子道:“藏地九天,你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難道你真如秋長風說的那樣,不過是只懂得暗算的鼠輩?”

原來那些影子般的物體,就是東瀛忍者。

葉雨荷面對詭異的忍者,居然面色不改清冷,端是膽色驚人。

呼的聲響,一人從影子中縱出,如蝙蝠振翅,待斂了黑衣時,人已到葉雨荷身前三丈。

那人正是藏地九天。

藏地九天眼中也帶分驚奇,似乎沒有想到連殺他三個手下,救走秋長風的人,居然是個弱不禁風的女人。

葉雨荷望着藏地九天,沒有拔出插在地上的利劍,只是平靜道:“難道你每次不像蝙蝠一樣飛着出來,別人就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了?”她話語平靜,可其中的嘲諷不言而喻。

藏地九天目光如芒刺般,蠟黃的臉上露出猥亵地笑容,“你敢和我這麽說話?我保證你很快就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他話中當然也有別的意味,他的目光正盯着葉雨荷聳起的胸前。

葉雨荷沒有被激怒,反倒嘲笑道:“你保證?你拿什麽保證?你甚至連自己姓什麽都不能保證了吧?”

如果秋長風能逃,藏地九天就跟秋長風的姓。

這句話,葉雨荷當然也聽到了。

藏地九天蠟黃的臉幾乎要變成了茄子色,獰聲道:“我……”他本來要說我保證你也逃不了,可任憑他再厚的臉皮,這“保證”兩個字也實在說不出口,“你真以為秋長風逃出去了?”

葉雨荷冷淡道:“我只知道他現在不在你的手上。”

藏地九天大笑起來,“可他很快還要重新回到我的手上,你知道他為什麽昏迷不醒?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防備他從水中逃走?”

葉雨荷沒有回應,她的确也有些好奇此事。因為在水中的時候,秋長風好像清醒了很多,但一到岸邊,秋長風毒性遽然發作,葉雨荷想不明白其中的緣故。

藏地九天得意道:“我不怕他從水中逃走,相反……他若從水中逃走,只有昏得更快。我還不想他死,因此用火黃配風絮讓他昏迷,但他的體質的确超過我的想象,竟能撐住不倒,但他一入水,火黃、風絮配上水流在他體內,就變成迷性更強的毒藥,他就算入水,還是逃不過我的掌控!”

葉雨荷這才明白秋長風為何會暈倒,心中凜然,表面平靜道:“你費這麽多的工夫,帶了這麽多人來,難道就是想抓他,找回《日月歌》?”

藏地九天冷哼道:“《日月歌》我一定要,秋長風我也要殺!”

葉雨荷皺了下眉頭,緩緩道:“難道你們沒有別的目的?”

藏地九天不由得一怔,反問道:“我們還有什麽目的?”

葉雨荷目光一凝,盯着藏地九天道:“十萬魔軍的目的。”

藏地九天茄子般的臉色遽變,嗄聲道:“你說什麽,十萬魔軍,你怎麽知道……”他突然頓住話語,臉上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

十萬魔軍?什麽是十萬魔軍?

為何藏地九天聽到“十萬魔軍”幾個字,會露出如此震驚的表情?

草色青青,青的如人駭然的神色,蛙蟲不鳴,似乎也震驚“十萬魔軍”四個字的魔力。就算風吹過,都帶股陰森入骨的魔氣。

葉雨荷還是神色自若,緩聲道:“五個月前,定海出了件命案,本是告老還鄉的李姓工部侍郎突然斃命,化作了一攤血水。但工部侍郎臨死前,用血寫下了一個‘鬼’字。”

她口氣平淡,可不知為何,旁人聽了,都覺得有種森冷的味道。

藏地九天目光轉動,“鬼……這世上真有鬼嗎?”他似乎也被葉雨荷的語氣感染,話語中帶了分森森的味道。

葉雨荷凝望着長劍道:“但那件血案并非第一件,之後的五個月內,先後十來個告老還鄉的朝廷命官身死,死後都是化作一攤血水。命案先後發生在定海、長亭、九山、岑港等地,驚動了沿海的臨山、觀海等衛所的指揮使開始調查此事。”

她突然說及無關的事情,藏地九天竟聽得仔細,并不打斷,似乎對這些血案頗有興趣。

月色下,葉雨荷留意着藏地九天的表情,又道:“但命案并未終止,反倒愈演愈烈,後來朝廷致仕的吏部尚書去普陀山進香之際,雖得觀海指揮使喬舞陽護送,卻還是死在普陀山,化為血水,而喬舞陽竟也死在那裏,臨死前卻留下兩句話來……”

藏地九天目光閃動,問道:“什麽話?”

葉雨荷盯着藏地九天,一字字道:“龍歸大海終有回,十萬魔軍血不停!”

藏地九天一震,低聲道:“原來……”可原來是什麽,他卻沒有說下去。

葉雨荷接道:“原來這些事情,都是你們做的!”

藏地九天一字眉聳起如山,慎重道:“你說這些事情……都是我們做的?”

二人對望,像均被魔軍一事震撼,卻沒有留意到臉色鐵青的秋長風,雖是緊閉着雙眸,臉上好像突然露出分古怪之意。

葉雨荷并未注意到秋長風的異樣,冷然道:“不錯,若不是你們做的,還有誰會有這種膽子?”

藏地九天神色本驚疑不定,聞言嘿然一笑道:“是我們做的又如何?”

葉雨荷眼中殺氣一現,緩緩道:“殺人償命。既然是你們做的,你們就要留下命來!”她驀地伸手拔劍。

藏地九天忍不住退後一步,仰天長笑道:“就憑你?”他方才見葉雨荷連殺三個忍者,對葉雨荷的劍術,也是心有忌憚,可不信憑葉雨荷一人,就能對付這些忍者。

葉雨荷緩緩吸氣道:“不錯,就憑我……”她長劍一轉,寒光閃爍,衆忍者見狀,心下凜然,只以為葉雨荷要上來厮殺,不想葉雨荷一彎腰,又把秋長風拎在手上,縱身向密林奔去。

藏地九天怔住,轉瞬恍然,葉雨荷方才不過是虛張聲勢,喘息片刻,為逃命贏得時間。一念及此,藏地九天大笑道:“你現在才逃,不嫌太遲嗎?”

黑衣一振,藏地九天蝙蝠般淩空而起,他那黑衣直如羽翼翅膀,諸多妙用。不待他吩咐,衆忍者就如浪水般層疊前行,近了密林,離葉雨荷越來越近。

藏地九天早就算定,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葉雨荷逃出密林。

就在這時,葉雨荷突然就地一滾,似被摔倒。

藏地九天見了,心中驀地湧起一股寒意。他跳得高,看得更遠,因此更早看到些方才沒有見到的事情。

密林黝黑,但仍有月色撒入。那點點的月光落在了密林之中,突然泛起無數鋒冷的光芒。

那寒芒驀地現出,帶着殺機,讓人望見,忍不住地驚怖。

藏地九天只是看了眼,就忍不住怪叫道:“撤!”

“撤”字未出口,密林中倏然起來一陣狂風,然後就是嗡的一聲。那聲嗡響如百琴合鳴,奏着天山雪冷般的哀樂。

天地月色,似乎都為之一暗。

沖到密林近前的衆忍者,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那股嗡鳴、冷風吹過,血花如櫻花般地飛灑。

彈指紅顏、剎那芳華,如櫻花的血花飄落雖美,但那一刻,卻不知有多少忍者斃命當場,哼都未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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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瑞的知己,徐渭的東家,利瑪窦的剃度人,徐光啓等六位狀元的授業恩師。
    大明詩壇遮羞布,七百餘種各學科書籍撰寫者,兩千七百餘項專利的發明人,現代大學與科學的奠基者。
    海外漢人的保護神,新航路的開辟者,大洋秩序的維持者,全球大型工程的承包商。
    禍亂歐洲的罪魁禍首,德川家康的義父,塞巴斯蒂安的拯救者,一心為民的小閣老。

    爽文 已完結 542.7萬字
  8. 陰陽鎮鬼師

    陰陽鎮鬼師

    新死描眉施黛,久亡畫皮雕骨。
    身邊的人未必是人,久聞的故事也未必只是故事。

    爽文 已完結 658.9萬字
  9. 都市之不死天尊

    都市之不死天尊

    在血海中崛起,從寂滅中複蘇,當雷霆劃破長空,葉軒從血海中走出……
    PS:本書主角冷酷無情,本書不聖母,不見女跪,這是一個血海大魔王回歸都市的故事,也許……本書有你想要東西

    爽文 已完結 454.8萬字
  10. 神武天帝

    神武天帝

    陸宇,神武天域最傳奇的聖魂天師,卻被妻子與兄弟聯手暗害,重生到數百年後的同名少年身上。
    重活一世,陸宇立志要手刃那對狗男女,以武逆天,重回天域,融煉萬法,稱尊天地!

    爽文 已完結 720.3萬字
  11. 都市之少年仙尊

    都市之少年仙尊

    九玄仙尊林亦在渡劫飛升之時,不幸遭遇傳說中龍的襲擊,殒命天門臺,從而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候,成為地球高二學生林亦,同時發現左手位置,被封印了一條龍。
    從此,林亦以一種絕強的姿态屹立于新的世界中,拳打惡霸老流氓,腳踢闊少敗家郎。
    于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強者崛起路,正式開啓。

    爽文 已完結 623.8萬字
  12. 光怪陸離偵探社

    光怪陸離偵探社

    一扇門在眼前展開。
    邪惡在茁壯生長,竊竊私語聲從門內後溢出。
    怨毒的複眼一閃而逝,想要沖出的存在被阻隔在內,蠱惑的低語耳畔回繞。
    黏糊糊的粉色腦子低聲嘟囔。
    披着黃衣鬥篷的人影安靜觀察。
    充滿腥氣的污泥般的墨綠色存在冷漠注視。
    一串奇妙的肥皂泡泡釋放出友善——無論如何,它們誠摯邀請陸離,參加這個瘋狂的派對。
    陸離邁步進入,步伐堅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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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太古吞天訣

    太古吞天訣

    人族主宰天海界九百萬年,前後誕生了九位仙人。
    而今,百萬年已過,第十位仙人遲遲不出,恰逢妖族皇者臨世,咄咄逼人,鬼族挑撥離間,居心叵測。
    一時間暗流湧動,大戰不可避免。
    仙界棄子古塵意外覺醒吞噬武魂,修太古吞天決,開啓了一條吞噬諸天的無敵之路。
    他是否能成為影響三族大戰的關鍵,成為第十位仙人。
    仙、神、帝、尊,四大境界。
    千般法術,萬般神通。
    這是一個波瀾壯闊,奇幻瑰麗的玄幻世界。
    天海界境界劃分:煉體,凝魂,萬化,真人,金丹,元嬰,化神,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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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重活之逍遙大明星

    重活之逍遙大明星

    2018年的胡毓重活了,回到了公元2004年的學生時代,他發現,他回到的是一個與地球有九成相似的平行空間。
    上一世,胡毓是一個潦倒小明星,這一世,熟知未來娛樂圈發展軌跡的他要成為逍遙大明星!
    新書《傳奇天王系統》正在連載,希望大家能夠動動小手指,點個收藏,莫殇拜謝!!!小說關鍵詞:重活之逍遙大明星無彈窗,重活之逍遙大明星,重活之逍遙大明星最新章節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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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都市超級醫仙

    都市超級醫仙

    本書又名《美女總裁的透視醫仙》。
    “醫生您好,總裁請您去做她的貼身醫師。”
    “不去,還有好多病人等着治療呢!”
    “我們老板長得可好看了!”
    “早說不就行啦!”

    爽文 已完結 742.8萬字
  16. 道

    踏入仙途,風雲險惡,
    幾度險死還生,幾度魂斷欲亡。
    一路前行伴腥風血雨,求仰不愧天,求俯不怍地。
    當有一日,迎風直入九霄,揮手撥雲霧,俯茫茫蒼生,以我之筆,建鼎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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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大炎不良人

    大炎不良人

    曾經是天才少年許一凡死于極夜之時,卻意外的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他起初只為茍活,然,樹欲靜而風不止,在歷史的洪流下又豈能獨善其身?修行、探案、抄書背詩、撩妹養魚、領兵打仗......唱徹良人淚未幹,功名馀事且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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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漠北戰龍

    漠北戰龍

    戰神執行任務回來,卻發現多了一個女兒,妻子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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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王者風暴

    王者風暴

    世界崩毀七百年,少年周烈接到一個來自七百年前的電話,使他從此踏上了追尋世界奧秘的道路。
    這裏是新的紀元,開拓者激發古老的血脈,踏着前人的腳步前行,他們相信自己終将升華。
    霸道的秦皇,睿智的漢武,無雙的白起,忠義的岳飛,祖沖之,徐霞客,李淳風,扁鵲,邵雍等等,這些古人在今人的信念中複蘇,與今人一起扶搖直上,激烈碰撞,交相輝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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