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鈴聲還在繼續，不厭其煩地一遍遍重複着，斯陽看着來電顯示，平複好急亂呼吸再接。
“喂。”
眼睛直直盯着電腦未離開一寸，厲北辭聽聞她細弱聲音，眉心舒展：“到家了麽？”
“剛到。”
“準備自己做飯？”
“嗯。”
這一次通話和往常大相徑庭，大多都是他在問，而她只是簡單的回應，以單字為主。盡管厲北辭一直在忙碌，反複幾次也發現了異常，擰眉話鋒突轉：
“你怎麽了？”
斯陽靠坐在沙發側，心跳聲依然很快，如同密集的驟雨打的心肝極疼，她覺得是自己多心，想回答沒事，而就在此時此刻，細微的敲門聲再次從玄關傳來，伴随着指甲刮擦的尖銳，在安靜的客廳裏被無數倍放大，她唰地站起跑過去，通過貓眼——
沒人，還是沒人！
不安開始無限擴大，斯陽不敢再呆在門口，呼吸急促的近乎錯亂，丁點動靜都能讓她十分敏感，變得草木皆兵。
而他的聲音就在這時穿過嗡響耳膜直達耳內，在那一瞬撫平她所有的焦躁和恐慌，令斯陽神思冷靜，她閉了閉眼，咬唇輕道：“我這兩天回家，總有個女人跟着我，一開始我以為是順路，可是每次下班回家都能碰上……”
“而且之前都是在樓道前就分開，今天我到家，她在後面的電梯也上來，我在貓眼裏看，她全身包的很嚴實，看不見長什麽樣子，她還用手來遮……”
就好像能洞悉自己在做什麽一般，适時地敲門，等自己去看，又悄無人煙。
“我叫了保安來，開門的時候門口放着一籃水果，保安說這個女人是新搬來的住戶，不太懂與人相處，但是又希望鄰裏之間能和諧，所以經常送水果，可我想不通她為什麽要包的那麽嚴實，就好像怕人看見她長什麽樣子一樣……”
話音到這裏便戛然而止，因為斯陽聽見了清楚的引擎發動聲，她微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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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裏等我，”熟練地倒車打方向盤，厲北辭驅車出車庫，一腳油門融入車流，“我很快就到。”
那頭已經傳來紛雜吵鬧的聲音，明明家裏還是只有她一人，卻定心不少，斯陽點點頭，想起這是電話他看不見，又應了一聲好。
即便沒人說話，但兩個人都沒有挂斷電話，斯陽跑至陽臺，靜靜望着樓下人來人往，而後屬于他的，熟悉的黑色車身，徐徐駛入，她眼睛一亮。
只等了沒幾分鐘他就上了來，斯陽打開門，彎腰拿出拖鞋給他。
水果籃放的位置很明顯，厲北辭踏入一眼便看見，他摟住她走過去，空着的手在果籃裏翻了翻，沒有發現其他東西。
“還有沒有其他異常？”擁着她在沙發坐下，他握住她的手，将水果籃拿遠了些。
其他異常……斯陽想了想，說：“前些天你走後，我也聽見有人敲門，可是三番兩次都沒人，同一棟樓也有小朋友居住，所以那時候我以為是哪家調皮的小孩子。”
聞言厲北辭靜默片刻，忽而低頭盯着她，黑眸裏是沉湛的光，“我不問就不說？”如果不是他今天正好空閑給她打電話，發現了不對，她是不是壓根沒打算告訴自己。
斯陽哪知他會突然來這麽一句，硬是怔了好久才答：“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問題，人家保安都說了沒壞意，如果真的是我多心，把人家的好心當成惡意……”那該多尴尬。
“多心總比不注意好。”他淡淡道，擁着她起身，“走吧。”
“去去哪兒？”
厲北辭已經在換鞋，聽言側目睨了她眼，言簡意赅：“物業。”
斯陽明白過來，合着這人是要帶自己去調取監控，她也想再看看是怎麽回事，就換鞋跟上。
小區監控并不能随意查看，好在兩人剛到物業就碰上了之前來過斯陽家的保安隊長。保安得知兩人來意後，便幫忙跟物業溝通，而後三人一道跟随物業管理員去中控室。
調取當事時間的監控需要一點時間，等待的空檔，保安隊長再次解釋。
“這個人我們最近的确經常看見，是個很內向怕生的女人，但是看得出來很友好，給我們都送了很多水果，”保安認真道，“我看小姐真的是多心了。”
斯陽沒接口，倒是厲北辭沉聲：“先看監控。”
許是他眉目中生冷太甚，眸光又似冰，保安隊長甕動了幾下唇，不再說話。
不多時監控找出。
監控顯示，的确是有這樣一個女人，前前後後“尾随”了斯陽好些天，但大多數，她的手裏都有袋子，滿滿當當的裝着水果。
比如斯陽說的那個夜晚，她以為是小孩子調皮敲門，實際上就是這個女人，拎着袋子敲了幾次又躲了幾次，最終還是離開。
還有今日的跟入，手中拎着的水果籃有些重，女人不停地換手減輕重量，如同以往，敲門又躲藏，躲藏再敲門，還做出遮貓眼的動作，雖只是來送水果，但看着就是像圖謀不軌。
因着物業管理員還有其他事，查看到此結束，厲北辭帶着斯陽回家，一進門便輕拍她肩：“去收拾東西。”
“啊？”她奇怪，“收拾東西幹嘛？”
“暫時搬去我家，”他聲音溫淡，不容拒絕，“快去收拾。”雖說兩人都看了監控，可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他更願意讓她搬過來，再叫景行細查。
“……”兩家離得不遠，搬去也很快，只是……到底會給他增加麻煩，而且這麽快同居，哪怕只是暫時，也是她以前完全沒有想過的事。
“還杵着不動？”他輕輕啧了聲，推着她進屋。她的心思很明顯，他一眼就看穿，揉揉她柔軟發頂，聲線很淡：“你住這裏我不放心，先搬去我那裏，确認沒事了再回來，嗯？”
他說話時，總習慣直直看着她，眼裏的坦蕩倒讓斯陽覺得自己多想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開始翻衣櫃。
這邊她在收拾，厲北辭靜看了會兒，摸出手機去客廳陽臺打電話，“查一下這個人，盡快。”
景行應道好。
掐斷電話，厲北辭默聲，眸色比外頭夜色還深，他站了少傾，轉身回屋。還算秋季，衣服大多都薄，收拾起來也很快，斯陽跟着他下樓，将包放入後備箱，坐入副駕。
車子緩緩駛離。
天空已經徹底暗下來，夜幕上星辰點點，猶如鋪了一長幅深藍畫卷。樓道拐角，周欣目送車子漸行漸遠，拉下裹住臉的口罩和圍巾，将手中水果扔入垃圾桶。
為了不被懷疑，她可算是費了一番周折，而做這些的目的，就是給斯陽一個預警。
她周欣來了，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身份，而這只是開始。
壓低的冷笑在這夜晚陰森萬分，周欣重新裹好，背影融入濃重夜色中。
随便弄了些炒飯，兩人吃完後歇了會兒，斯陽便先去洗澡。主卧只有一張大床，厲北辭換掉所有床單被套扔進洗衣機，走進次卧整理。
剛弄至大半，手機便進了電話，他瞟了一眼，并未急着接起，而是不急不緩地拉上拉鏈，方拿過手機。
景行的調查已經有了結果，“名字叫周欣，是小區裏剛搬來半個月的住戶，性格內向膽小，但又想和鄰裏搞好關系，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在送些水果之類的東西。之前也因為尾随被其他業主告至物業處，次數還不少，所以保安那塊的人都認識她，暫時沒有發現其他。”
厲北辭聞言沒說話，眸光幽幽平視前方，半晌雙目微眯，聲冷且低：“這幾天盯着點，有什麽異常馬上向我彙報。”
“好的！”
進主卧時浴室裏淅瀝水聲已經停止，厲北辭拿了自己睡褲就走，走至門口突覺不對，又折回拿了睡衣，去客廳的衛生間洗澡。
時間不長，等他拿着毛巾擦着頭發出來，斯陽正擁着被子窩在床頭發呆，見他過來，坐直些看着他。
黑發還很濕，有些短短的搭在額上，平白就讓周身清冷的氣質溫和了不少。她接過他遞來的毛巾，給他擦幹。
“哎頭發短就是好啊，都不用吹風機擦擦就幹了。”
他笑了下，捏了捏她的臉，低聲：“早點睡覺，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她點點頭。
“晚安。”
“晚安。”
他出去時順帶關了房門，一瞬之間屋子裏只有她自己，斯陽關了壁燈慢慢躺下，雖說換了床單被套，可總覺呼吸之間還是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屋裏黑暗，但她知道他就在隔壁，安心到忘卻傍晚驚慌，片刻之後她拉高被子遮過眼睛，無聲睡去。
其實并不認床，可就是翻來覆去睡不着，輾轉反側至半夜，他還是起了身，腳下極輕地走至主卧。
她已經睡着，側着臉睫毛安靜輕搭在眼皮之上，他怕吵醒她便沒有坐下，就着窗簾縫隙透進來的熹微月光，給她掖好被子，而後回房，開電腦處理公事。
作者有話要說： 吓到了嗎→_→其實我本來是想寫周欣慢慢走近，漆黑眼睛直勾勾貼着貓眼往裏看的。。。想想改成了用手去遮住貓眼。。。看來還好沒按原來的寫，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