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30
“創意?”司霆冷呵一聲, “是創意還是惡意賣肉?”
兩人全程法語交流。
阿爾邦忙開脫:“怎麽會是惡意賣肉?這是藝術!後期剪輯絕對不會讓季小姐露點,那種美麗,半遮半掩,用你們中國人的話, 那叫‘猶抱琵琶半遮面’。我曾經讓一支口紅火遍全球,它以‘斬男色’的招牌成功打動全球數十億女性。而我為何不能将內衣捧成‘斬男衣’?同樣的道理。司霆先生, 如果您執意反對,我完全可以起訴你們違反合約,賠償我們應有的損失。”
“您覺得這是藝術嗎?口紅與內衣理念,完全不能混為一談。”司霆明顯有些憤怒,“阿爾邦先生, 內衣的群體是女性, 購買內衣的女性中, 僅小部分是為取悅異性而購買。如果這支廣告上市, 得罪了有消費能力的女性, 你知道後果多嚴重?這不是藝術,這是消費女性肉體的行為。你可以不尊重女性,但請你尊重設計師的産品。”
一邊的古麗捂着胸口,扭過頭對喬衍說:“那個阿爾邦,剛才看季檬的眼神色眯眯地,明顯是想當衆調戲她。真不要臉,消費女性,有什麽創意可言?”
“但凡是懷了龌龊心思,所有的‘藝術’都只是借口。”喬衍拍拍她的肩,安慰說:“放心吧,我表哥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而且,司柏嘉女士可是女權捍衛者,相信她寧願棄用這次合作,也不會允許合作公司拍這種廣告。”
作為廣告創意者,被質疑,于阿爾邦來說是尤其羞恥的事。
阿爾邦堅持己見,與司霆怒目相對,兩者僵持不下,誰也不讓誰。
季檬從沙丘上滑下來,聽了翻譯解釋,也是一臉氣憤,“阿爾邦先生,古馨女士與司柏嘉女士都是女權捍衛者,您這樣的藝術,我不能接受,相信兩位優秀的女士也無法接受。古馨內衣一直以來堅持的理念,是自由。大部分消費者,和我一樣,是古馨的超級粉絲,她們和我一樣,并不是為了取悅異性才購買美麗的內衣,我們只是愛美,僅是為了取悅自己。阿爾邦先生,我看過您的廣告,也欽佩您能策劃出那樣優秀的廣告,但您現在這個點子,爛透了!您會觸犯到現代女性的底線!”
司霆将季檬的話,一字不差翻譯給阿爾邦,包括那句“爛透了”。
阿爾邦非常生氣,但礙于對方身份,不得不做出讓步:“司霆先生,這樣,兩支方案,都拍。最後選擇用哪一只,由古馨女士決定。”
司霆厲聲拒絕:“我的模特,絕不會為了迎合您的龌龊行為,去拍一支僞藝術廣告。”
“你!司霆,你簡直得寸進尺!”阿爾邦怒道。
雙方箭弩拔張,司霆毫不讓步。
最後還在古馨負責人調解下,阿爾邦才妥協,采用最初創意拍攝。
麗人紅紗舞,沙漠鈴樂音,大漠孤枯樹,夜風掠細沙……伴随着季檬身姿舞動,紅色內衣花紋栩栩如生,後期會加上浮動而出的花紋特效,麗人在跳舞時,枯樹會迎合着大漠圓月,逐漸開花開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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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麗穿藍色內衣拍攝,身上刺繡花紋簡單,卻也美地獨具一格。
女孩五官深邃,披藍紗于沙丘跳舞,跳着與季檬一樣的舞步。後期處理,會将兩個姑娘的舞步處理成一致,打造成鏡面視頻的效果。
夜晚取材終于在淩晨結束。
兩個姑娘卸完妝,已經淩晨兩點。季檬鑽進睡袋,身旁的古麗用頭撞了撞她的肩,小聲問:“檬檬姐,如果古馨執意讓你解開內衣扣拍,你會嗎?”
季檬猶豫片刻,回答說:“模特這個職業,為藝術獻身其實無可厚非。如果有必要,我會,畢竟選了這條路,這是我的職業操守。但那個阿爾邦,明顯是懷着惡意和龌龊心思,我們還算幸運,公司為我們撐腰,如果沒有公司,我們又能怎麽辦?不拍?有的是人排隊等着拍,天價違約金,我們誰能負擔的起?”
“所以我也算幸運,進了D&M,我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古麗感慨,“如果真的解開了扣子,這算是我們黑歷史吧?”
“為什麽是我們的黑歷史?”季檬說,“我們只是履行自己的職責,為什麽說是我們的黑歷史?脫衣的人不該被指責,該被指責的是那些懷着龌龊、肮髒心思的人。”
古麗看着她,眉眼一彎笑着說:“檬檬姐,你有沒有哭過啊?”
“經常吧。”季檬望着帳篷頂,深吸一口氣,感慨說:“有時候情緒不受控制,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會有人笑你嗎?我怕在別人面前哭,怕他們會笑我懦弱。”
“看你怎麽理解了。流淚是在遇到委屈挫折時,最直接的情緒發洩,我個人并不認為這是一種懦弱行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生存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那為什麽還要委屈自己,壓抑自己呢?心裏舒坦就好,何必在意別人說什麽、想什麽?哭過之後,堅持自己的路,不為他人诽謗之言而動搖,這不是懦弱,這是讓摧使自己堅強的方式。”
“檬檬姐,你性格真好。”古麗朝着她的方向挪了挪。
“有些事無可奈何罷了。”季檬困意上頭,閉上眼,打了個哈欠,“睡吧,晚安。”
“晚安。”
淩晨四點。
季檬在夢裏看見司霆坐在火堆前,醒來後就再也睡不着,又怕翻來覆去吵醒古麗,索性從帳篷出來,去找司霆。
司霆坐在枯樹上,身邊火堆還熊熊燃燒,火星噼裏啪啦,不斷外濺。
季檬走過去,從後拍他的肩,跳至他跟前:“還沒睡?”跨過枯樹,在他對面坐下。
他指縫裏夾着煙,皮靴下踩了幾根煙頭,看見是她,将煙頭杵進沙裏。
這是季檬第一次見他抽煙,覺得也沒那麽讨厭,雙手捧臉,看他:“很煩嗎?”
他眉間愁容不散,透過明晃晃的火焰,看她的臉,悶悶地“嗯”了一聲。
“是因為廣告嗎?”季檬仿佛猜出了他的想法。
“季檬。”他的眼睛被澆成火焰的顏色,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又低頭看沙地,聲音略低:“我厭惡其它男人用思想玷污你。看着你被欺負,卻不能用一個合适的身份替你出頭,那種感覺非常憋屈。”
季檬搓了搓被烤熱的鼻頭,“別人的思想你又不能控制,司霆,你有點變了,有點感情用事了。”
“是嗎?”司霆苦澀一笑,“季檬,你挺沒心沒肺。”
“我……什麽時候沒心沒肺?”季檬一臉委屈。
“算了。”他從兜裏摸出小盒糖,倒在手心,讓她挑選一個花紋。
季檬蹲過來,手指在他掌心撥弄,挑了一顆玫瑰花形狀,扔進嘴裏,微一抿,酸酸甜甜的味道在齒間蔓延開,“你也喜歡小花糖?”
“戒煙用。”
季檬看着他腳下散落的幾根煙頭,點頭附和:“也是,這些小花糖,可比這些煙可愛多了。”
她一直以為,抽煙的男人都是邋遢的。可司霆卻比她想象地要幹淨,身上沒有煙草味道,牙齒沒有煙熏過的黃色,皮膚很白,從頭到腳,從長相到氣質,都是幹幹淨淨。
他迷彩衣褲配長靴,露出的手臂結實有力,雙腿向外撇開,雖然痞裏痞氣,但也有一種痞氣的幹淨。
她蹲在司霆跟前,眼睛被火光照得晶瑩發亮。比起這些小花糖,她更可愛吧。司霆想。
“嗯。”司霆阖上糖盒,塞回腰間皮囊,順手揉揉她的腦袋,“時間不早了,再去休息會。”
“嗯。”季檬起身,拍拍身上沙土。
司霆送她回帳篷,十步之外,察覺到帳篷裏有兩道人影晃動,他拉住季檬,躲至沙棗樹後,示意她別出聲。季檬往帳篷那邊看,雖然很模糊,但仍看得出那兩道影子,任何一道,都出不屬于古麗。
看身形,分明是男人。
沒一會,兩個男人将古麗擡出帳篷,進了就近的沙棗林。
因為帳篷不隔音,所以每個帳篷相隔都有一段距離,季檬她們的帳篷又在最邊緣,即使有動靜,也沒人聽見。
季檬從司霆腰間的皮囊裏,抽出匕首,攥在手中要去追。
司霆手快,從她手裏奪回匕首,将她拉回:“去叫人幫忙。”
她看着他的眼睛,這次沒有反駁,“那你自己小心,有什麽,大聲喊,我耳朵好使能聽見。”
“嗯。”
季檬沖進喬衍和老胡的帳篷,将兩人搖醒。
喬衍一醒來看見她,搓搓眼睛抱怨:“我的親娘,現在才幾點?小貓,你幹嘛啊?非禮啊!”
老胡也揉着惺忪睡眼看季檬:“我說,姑娘你這大半夜的搞啥呢?劫色啊?”
“真有人劫色!”季檬言簡意赅解釋道:“古麗被人綁架,他們往沙棗林裏去了。你們趕緊去找人幫忙!”
“我靠!什麽情況!”喬衍條件反射坐起身,抓起枕頭下的彎刀,“老胡,你去叫人,我跟季檬先去救人!”
季檬也不敢再耽擱,從喬衍手中奪過彎刀,轉身沖出了帳篷。
“小貓!你等等我!”喬衍跟在後面,一邊穿鞋一邊去追她。
季檬攥着刀,借用月光看路,進入沙棗林。
裏面幹枯樹枝遍地,因為藤蔓交纏,一片黢黑,幾乎看不見路。喬衍用手機照亮四周,一片鬼森森,相當可怖,他抓住季檬的衣服,吞了口唾沫道:“小貓,你确定他們在這裏面?”
季檬屏住呼吸,聽見沙棗林外傳來一陣悶哼聲。
她尋着聲音沖出去,跌跌撞撞,腳下一滑,從沙丘上滾下去,駱駝刺紮進身體,疼得季檬幾乎不能起身。
“老刀,又有人來了!”
不遠處,司霆和其中一個男人糾打在一起,另一個男人守着昏迷不醒的古麗。
司霆身上本就有傷,幾番扭打,縫線斷裂,傷口浸血。
男人壓着司霆,抓住他的手,手中匕首一點點逼近司霆的臉。
季檬聞到一股血腥味,忍着疼痛爬起來,一個起躍側踢,将那人踢翻。季檬将司霆扶起來,緊張道:“你怎麽樣?”
手上觸摸到一片黏濕,有點發腥。
其中一個男人又道:“老刀!這個女人才是季檬!”
光線太暗,季檬看不清司霆哪裏受了傷,以為他身上被插好幾刀,幾乎腦補到他命不久矣的情景。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不顧任何法律道德,抓起一把細沙,扔進對方眼睛,借勢起身,擡腿出擊,正中對方天靈蓋。對方被季檬踢成腦震蕩,倒地不起,蜷縮在沙地裏,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季檬又一鼓作氣,一個回旋側踢,将另一個人踢翻。踩住男人腦袋,又是一擊狠踢。
她雙眼猩紅,神情從未有過的狠戾。
那一瞬間,她大概能明白司霆殺狼的心情。
司霆晃晃悠悠站起來,手背揉了揉淤血的嘴角,抓住季檬手腕:“別踢了,再踢出人命了。”
“你沒事?”季檬吊着一口氣,壓抑着哭腔。
“只是縫合傷口的線斷了,沒大礙。”
季檬見他還能起身,抱住他的腰,一個激動,将比她高近二十公分的大男人抱起來,站在沙地裏,興奮地甩了兩圈。
“……”喬衍将古麗扶起來,怔然望着他們,深深覺得,兩人真是太般配不過。
一個能手撕野狼,一個能踢翻彪壯大漢。
這兩人太他媽适合相互迫害了!
只是不知道,他表哥被一個小姑娘抱起來轉圈圈,是什麽樣的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