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1)
進去後我們到了一個工作機前,一人用工作卡進入了微機程序,接着進入了個人資料室,在對話框上他輸入了“珂畢”二字,随即彈出了珂畢的大幅照片,正是他無疑。接着他點了幾個按鈕,一層層地進入,雖然他的動作很快,但還是讓我看了一張非常奇怪的照片,雖然只是一瞬間,可是照片上的兩個我都認識,分別是珂畢和校長,是他們二人微笑着的一幅合影。珂畢那時候笑得很燦爛,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我想不通究竟是什麽原因使這兩人在一起合影?因為一個是位高權重、德高望重的國內最神秘機構的最高負責人,一個是冷血殺手,彼此身份不一樣,地位不一樣,從上到下完全不一樣,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珂畢想殺掉校長,難道他們是日後反目的?
我越想越糊塗,忽然聽到一個人大聲道:“你可看仔細了,這就是珂畢本人。”
我這才回過神來,果然兩名特情人員遇害當晚,确實有珂畢進出特殊任務管理局的視頻資料,他完全沒有作一點掩飾,而且看來鎮定異常。我現在終于明白了他的心理素質為什麽這麽好,看來他是真的不想活了。沒有比這樣的人更适合做殺手了,怪不得他們會選擇珂畢作為刺殺校長的人選。
他們退出了程序,一開始問我話的那人道:“羅歡同志,這個人是非常危險的,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調查。”
我實在沒有理由拒絕自己的同志,雖然我對珂畢并無惡感,可這并不表示我就會包庇袒護他,因為他确實是個兇手無疑。
有了這點明确的态度,我道:“你們問吧,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他問了我很多問題,基本都是我不知道的,比方說珂畢經常和什麽人在一起?珂畢最近是不是有什麽新任務?珂畢有沒有幕後指使者等,當我基本都回答了不知道後,那人嘆了口氣道:“羅歡同志,我希望你能實話實說。”
我見他懷疑,道:“事實就是這樣,我是被他們綁架去的,沒有道理袒護一個兇手,但是你說的這些情況我确實不知道。”
他沒說什麽,揮了揮手,他的手下将我推回了病房,第二天團長來的時候,我立刻把自己看到珂畢和校長合影的事情告訴了團長,他倒沒有對這件事情産生懷疑,因為以前是校長的學生,後來做了對頭的大有人在,而且其中一個還成了對校長威脅最大的對手。
我道:“還有這樣的事情,那校長的教育方法是不是有問題?”
陳團長道:“一個政策不可能滿足所有人,校長只是根據需要制定對異能人的管理條例,這自然會招來很多人的不滿。不過我說的那個人可不是為了這個背叛校長的,他的念頭非常可怕。”
我道:“看來這是個大人物了,我一定不認識,不過他會不會與這幫異能人有瓜葛?”
陳團長想了想道:“不知道,很難說吧,算了,不說他了,畢竟這個人離我們太遙遠,而且我覺得他的念頭也不是那麽好實現的。”
過了沒幾天我出院了,團長開車來接的我,阿雪也在,我道:“你那批黃金拿回來了嗎?”
阿雪道:“還沒有,數額太巨大,估計很難辦了。不過團長通過各方面努力,為福利院争取到了一個基金會的支持,以後的資金來源應該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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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道:“這麽巨額的財産損失,要是一般人估計早就跳樓了。”
阿雪道:“我要錢也沒有用,再說礦産本來就是國家資源,我們也不能占為己有,只要解決了資金問題我就很高興了。”
阿雪的善良讓我更加喜愛她了,不過我沒有回家,而是去市局做了一次調查,指認了一下那個冒充我潛伏到團長身邊的“假我”。這才回去探視馬天行,此時的他已經能拄着拐棍下地走路了。看到我回來,他道:“羅子,沒想到你居然能體會綁架的感覺,之前我一直以為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大老板的身上,不過回來就好,希望你別在心裏留下陰影。”
我道:“這倒不會,因為珂畢對我确實不錯,不過我覺得這個人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隐,而且我沒覺得他有多壞。”
陳團長道:“殺手不是流氓,這種人很難判斷其品質,不過和這種人你最好不要有不切實際的想法。他是個殺人兇手,所以你對他一定要注意保持距離。”
我道:“這個道理我當然明白,所以局裏的同事調查這件事情我沒有絲毫隐瞞。”
陳團長道:“你的做法是對的,他能到那種地方去殺人,應該是個非常危險的人,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別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了。”
晚上我回了趟家,因為很長時間沒有洗澡了,進了家門老娘就給我一張字條道:“你的同事讓你回來後給他發個短信,他說有事情找你,不過讓你千萬別打電話,他會給你回電的。”
我下意識地想到可能會是珂畢,不過我不知道他找我的目的是什麽,還有我是不是應該先和團長通個氣。考慮再三還是覺得有必要和他聯系一下,因為珂畢實在不像罪犯,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挽救他一次。
發了短信沒等多久,電話打了過來,接通後果然是他,還是那種淡淡的語氣道:“那天晚上沒辦法,我被他們帶走了,不過你應該知道我沒收槍的打算了?”
我道:“原來你是故意的,就是給我留把槍開門用的?”
珂畢道:“留在我們這兒你遲早有危險,還是回去的好。羅歡,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所以有件事情想求你幫幫我。”
他居然用了一個“求”字,我考慮了一下道:“什麽事?”
他道:“電話裏說了不方便,你能出來嗎?我保證你的安全。”
我道:“你憑什麽保證?”
珂畢道:“我沒有懷疑你會報警,你為什麽就不相信我呢?”
聽了這句話,我心裏一動,沒想到他這麽信任我,于是道:“那好,你說在哪兒?”
珂畢道:“就在東二環吧?那兒有個花圃,我在那裏等你。”
挂了電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鬼使神差地就這麽輕易地相信了珂畢,此時已是深夜十一點多,出了門打了輛車很快就到了東二環。不過我還是多了個心眼兒,沒有急着下車,先從花圃那兒開了過去,只見空曠的草坪上果然只有珂畢一個人坐在那裏,于是我讓司機停車,去了那兒。
珂畢看到我微一點頭道:“真的非常感謝你能來,也感謝你能信任我。”
我坐到他的對面道:“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你不像個壞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回頭。”
珂畢道:“這句話早就不适合我了,我也沒法回頭,生或死對我而言都不重要,現在只有一件要緊的事情需要我做,不過這需要你的幫助。但是我們倆萍水相逢,身份也不一樣,如果你拒絕了我,我不會怪你。”
我道:“你連生死都不在乎了,還有在乎的事情嗎?”
珂畢道:“人活在世上也不光就是為了一條命,我想你應該能理解我。”
我想了想道:“只要不違法,不傷害人命,我可以答應你。”
聽了我這話,珂畢臉色一喜道:“那我就太感謝你了,放心,我就是再壞也不至于把你牽扯進來。這件事情與我無關,是另一個人的事情,但是憑我個人辦不成這件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相信他的話,遲疑了一會兒,珂畢道:“我可以把整個事情告訴你,然後我可以等你的決定。”
我道:“你說。”
月光下我看到珂畢的眼睛似乎有點發紅,不過他聲音依舊很低沉,聽不出來任何異樣,緩緩地道:“我是個非常特殊的一群人當中的一員,和你想象的不同,我既不是普通人也不是異能人,我是個變異人,也就是俗稱的畸形人。”
我吃了一驚,因為珂畢雖然算不上英俊偉岸,但是從外形上來說并沒有絲毫異樣,和我想象中的畸形人相差太遠。
珂畢繼續道:“我天生沒有心髒,這個概率在中國應該是四億分之一,也就是說中國到目前為止一共只出現過三個無心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這下我大吃了一驚道:“沒有心髒你的供血系統怎麽維持?”
珂畢道:“我不知道,不過據我所知,到目前為止由國際某財團資助,中國一個私人研究機構的研究計劃到現在還沒有停止,也就是說還沒有結論。我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從小到大我都生活在那個私人研究中心裏面,被當做實驗的對象,當然還有另外兩個人。雖然我們從來沒有體會過愛,也沒有任何人會關心我們,但是我總算還有同伴可以交流,因為我們三個人的命運都是相同的,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我們彼此間感情非常深厚。不過到了我15歲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我們三個人中年紀最大的忽然被帶走了,一開始我并不知道為什麽,不過還是一件無意中發生的事情,讓我知道了真相。
那天研究人員檢測過我們的身體指标後忘記鎖門就走了,我的另一個同伴也是最小的,她是個女孩,叫小雪。”
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你說她叫什麽名字?”
珂畢道:“小雪,怎麽了,有什麽不對的?”
因為她居然和我的女朋友是同一個名字,不過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小雪這個稱謂也很簡單,被重複的概率自然很高了,這也正常。我搖搖頭道:“沒什麽,我有個熟人也叫小雪。”
珂畢點點頭道:“因為她特別的白,是那種沒有血色不正常的白,有時候真的和雪的顏色一樣,所以我們都叫她小雪。她是個很單純的女孩,特別喜歡貓狗這些小動物。那個私人研究中心裏除了對我們這些畸形人進行研究之外,還養了許多貓狗等小動物做一些私密的研究。那天看管我們的門沒關好,我就趁機溜出去偷了一只小白鼠送給她,可是拿出白鼠後它一掙紮我沒拿穩,掉在地上,随後它立刻跑出了屋子,當時我也鬼使神差地追了出去,沒想到那只老鼠鑽進了另一個房間,我走到門口聽了聽裏面沒動靜,只有耗子吱吱的叫聲,想了想便推開門走了進去。那是我想不到的一幕,到現在回想起來我都渾身冰涼,我确實沒有正常人的心髒,如果有,我一定會心痛而死。”
顯然珂畢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這個過去了很多年的事情他現在說來依舊渾身發抖,淚流滿面。我以為他沒有感情,但是今晚他卻大爆發了,我知道他一定看到了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怎麽勸慰他,便點了一根煙遞給他。珂畢狠狠吸了兩口,情緒這才稍微平複了一點,不過手和聲音仍舊抖得厲害,他哆哆嗦嗦地道:“我看見了老大被固定在一張特制的床上,胸口已經被完全切開,并被特殊的東西撐開胸腔,內髒鮮血之類的東西我看得清清楚楚。”
說到這裏他再次泣不成聲,我也目瞪口呆,不相信居然會有如此殘忍的事情。過了一會兒,珂畢道:“我們沒有正常的供血系統,也不是通過血管供血,所以開膛破肚了連輸血都免了,人死不了但是這種痛苦你能理解嗎?因為老大并沒有死,他的嘴被固定住,氣管已經被割開,靠輸氧維持生命,看到我他只能發出像野獸一般的叫聲,但說不出話了。我愣在那裏很久,直到有人來把我帶走,之後這裏的負責人對我說只是正常的研究,因為實在搞不清楚我們的供血方式才做的實驗。”
我嘆了口氣道:“這實在太可怕了。”
珂畢道:“後來老大被送了回來,但是他神經已經變得不太正常,沒過幾天,一天半夜他把我叫醒,告訴我讓我一定要找機會帶着小雪逃出去,讓我答應他,我也沒多想,随口答應了,第二天一早醒來後發現他撕開了自己沒有愈合的傷口自殺身亡了,我……”
說到這裏他再次說不下去了,我也說不好心裏是個什麽滋味,拍拍他的肩膀道:“好歹這一切都過去了,你想開點吧。”
珂畢擺擺手道:“沒事,說出來我心裏好過多了,我一直擔心他們也會這樣對待我們,因為老大自殺顯然就是不希望再承受一次。後來真來人把我給帶了出去,小雪那時候已經完全崩潰了,她只躲在角落裏縮成一團地發抖,我告訴她讓她一定要挺住,我會回去救她的。不過這次并不是用我做實驗,而是一個很神秘的部門收留了我,這個部門都是執行一些特殊任務的,這個任務叫死神計劃,從名字你應該就可以知道這是件什麽樣的事情了。所以他們需要心理素質特別好的人,無心人最大的特點就是不會無緣無故地心慌害怕,從這點來說我們比普通人有優勢,所以我執行過很多次特殊任務,漸漸得到了頭的認可,他也很器重我,我也有了一定的權利,不過他不知道我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将小雪救出來,騙取他的信任。但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我很快被他發覺了這點,所以我立刻遭到了追殺,因為做我們這行即使思想上的背叛也不可以,畢竟我們掌握了太多不應該由我們知道的秘密。我被逼無奈跑了出來,雖然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我希望能救出小雪。”
聽了他的事情我并沒有懷疑,因為如果沒有過經歷,沒有人可以僞裝出這種感覺來,我道:“你要我怎麽幫你?你确定小雪活着嗎?”
珂畢點頭道:“我确定,但是我不可能接近那裏,只有你的身份才可以,我只需要你幫我确定她現在的位置,讓我可以救人。”
我道:“那你知道她現在大概的位置嗎?”
珂畢道:“我知道,就在特殊任務管理局裏面,他們知道我一定會回去救人的,所以利用她做了人質。”
我道:“那麽上次你在特殊任務管理局殺人是為了救小雪的?”
珂畢似乎有些不解地道:“我沒有在特殊任務管理局殺過人,我是混進去過,但是沒有殺過人,這些年任務計劃外其實我只殺過一個人,就是你們看到的那個光頭,他曾經是研究我們那個機構的領導,所以他是罪有應得。”
我道:“但特殊任務管理局确實死了兩個特情人員,難道不是你殺的?”
珂畢道:“那是什麽地方,在那裏殺人我走得了嗎?”
我道:“這麽看來是有人故意栽贓給你了,你和誰有仇嗎?”
珂畢道:“沒有,我沒有仇人,執行任務時我也從來沒有暴露過身份。”
我道:“算了,這件事情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楚,不過幫你救人我是義不容辭的,從這件事情上來看你們确實非常無辜,不過我有個條件。”
珂畢道:“你希望我不要殺校長?”
我道:“沒錯,殺人不是解決問題的手段。”
珂畢笑了道:“也許你還是應該要求我不要在救人的時候殺人合适一點,你覺得我能殺得了校長嗎?如果校長這種人會被我這樣的殺手解決掉,那麽他應該早就死掉了,殺他的人不止我一個,我更不是第一個。”
我道:“那你的意思是……”
珂畢道:“我的意思很簡單,救出小雪我就去刺殺校長,無非送死而已,正合我心意。”
聽了他的打算我心裏一陣酸楚,這真是一個從來沒有獲得過愛的人,只有這種經歷,才會有這種極端的思想,但是我不知道怎麽安慰他。
忽然珂畢對我做了一個手勢,接着悄悄從懷裏摸出了一把槍,我剛要說話,他翻過身子對着一個草堆就是兩槍,一聲慘叫,一個身着黑衣的人踉踉跄跄地走了出來,他指着珂畢道:“你、你……”啪地倒在地上。
我道:“你瘋了?”
珂畢道:“這是他們的人,你趕緊走,我估計他們可能已經收到消息了。”
這人是那個大耳朵,估計珂畢打電話的時候被他的特異功能所監視,不過珂畢的感覺也是非常敏銳的,我壓根就沒發現這裏還有人,當下也不敢耽擱,趕忙向西而去叫了輛車就走。一路平安到了家後已經是深夜兩點半了。上床後我根本睡不着,因為和珂畢的談話我終于知道校長為什麽會和珂畢合影了,因為他就是死神計劃的負責人,他曾經是個兇手,或許他從來沒有殺過人,但是他負責制訂殺人計劃,這和殺人沒有本質區別,我想團長如果知道這些或許對校長會非常失望,胡思亂想着就這麽睜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早上我買了早點給馬天行送到了醫院,團長他們還沒到,馬天行邊吃邊打量我道:“昨晚一夜沒睡?兄弟,你不會是因為被綁架真的留下了心理陰影吧?”
我道:“還不至于對這事耿耿于懷,對了,你能不能別老提這件事情了?”
馬天行道:“我錯了,以後保證不會亂說了。”說話間團長和何壯走了進來。
整個一天我都有點心不在焉。到了下午,團長看出一點端倪來,道:“羅子,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我道:“沒什麽,昨天沒睡好有點困了。團長,沒事我能請個假嗎?”
陳團長道:“可以,我批準,你回去睡覺吧。”我起身出了醫院往特殊任務管理局而去。
到了門口我并沒有着急進去,因為門口有登記的,這是我要避開的第一個關口,我很奇怪珂畢是怎麽混進去的。
在門口徘徊了半晌,把心一橫進了大廳,門衛道:“麻煩您出示一下工作證件。”
我道:“不好意思,我是來找人的。”
門衛很警惕地看了我一眼道:“同志,咱們這裏不存在找人這一說,有您這方面要求的都是事先做的預約。”
我一愣道:“啊……你沒有得到消息嗎,我是……我是……前兩天我在你們這裏入院治療的,你應該能查到我的入院記錄。”我忽然把這點想了起來。
門衛擺弄了會兒電腦,道:“您是叫羅歡吧?”
我道:“對,就是我。”
門衛點點頭道:“不好意思,我們這裏有要求,如果因為找人需要辦事情,必須要提前預約。您确實在這裏住過幾天醫院,可這并不是讓您違反這種規定的理由,我也不可能因此讓您進去,否則我就要被處分了,希望您理解。”
我道:“哦,是這樣的,我有一些情況需要告訴你們這裏的同志,這也是他正在調查的案件,非常重要的,不過我不知道怎麽聯系上他,當時也忘記問他的姓名,只好再來一趟了。”
門衛道:“您又不知道名字,又不知道電話,我就是想幫您通知也不行啊!”
我道:“他頭發禿得很厲害,職務是這裏的調查員,麻煩您幫我想想。”
門衛道:“您說的應該是趙琦了,四十多歲的人,是嗎?”
我道:“對對,麻煩您是否可以幫我通知一下?”
門衛拿起電話,撥了一個分機,交流了兩句後,他挂了電話,道:“他人在四樓的辦公室裏等您,沒關門的那個就是。”
我道了謝,進了電梯,到了四樓後只見每個辦公室的門都是關着的,只有靠左邊的一間開着門,趙琦就是那天詢問我的人,見了我立刻起身道:“是不是又有什麽新情況了?感謝你對我工作的支持。”
我在電梯裏已經編好了一個理由,便道:“是剛想到的,那天受了傷,腦子有點糊塗,把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給耽誤了。”
他立刻拿出紙筆道:“請說。”
我道:“我曾經問過珂畢為什麽要進這個地方來刺殺特情人員,因為我覺得這是非常瘋狂的一種做法,不能理解,不過他告訴我……”
不等我說完,趙琦笑道:“他一定告訴你這件事情不是他做的,是嗎?”
我吃了一驚道:“您知道了?”
趙琦道:“我當然知道了,你以為我為什麽要調查珂畢,就是因為要還他一個清白。”
我道:“您真是這麽想的?可當時您不是說他殺了您兩個同事嗎?”
趙琦道:“隔牆有耳你知道嗎?我這麽想未必所有人都這麽想。”
老實說我判斷不出他說這句話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稍一遲疑,趙琦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相信的,但是這件事情我比誰都清楚,那兩個人不是珂畢殺的,兇手另有其人,他做這件事的目的首先是為了滅口,其次是為了栽贓給珂畢。”
我道:“你既然什麽都知道,那麽那天對我的調查有什麽意義呢?”
趙琦道:“道理很簡單,我希望能通過你找到珂畢,不過你對我的抗拒心理很強,我就沒有貿然開口,當然我已經通知了團長,希望他做做你的思想工作,沒想到這麽快你就自己過來了,看來我這個做法是完全正确的。”
我道:“你和團長已經溝通過了?”
趙琦道:“沒錯,怎麽,難道他還沒有對你說這件事情?”
我心裏隐隐覺得這件和校長本人有莫大關系的事情,團長還是選擇了和校長站到一起,他不可能去對付自己心目中的“神”,老實說,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對團長失望,因為很明顯他在袒護一個兇手。
想到這裏,我道:“團長沒有和我說過這件事,而且我認為他也不會對我說。”
趙琦道:“是嗎,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我道:“暫時沒有想清楚。”
趙琦道:“這麽說你并不是太信任團長,而他同樣也不那麽信任你?”
我道:“您沒必要在這件事情上費事猜測,我只想問您一點,為什麽會信任珂畢?”
趙琦道:“很簡單,我曾經是他的同事,那兩個被殺的也是他的同事,珂畢這個人不是喪心病狂的兇手,說他會對自己同事下手我不相信,我懷疑背後真正的兇手是這個人。”
說罷他從非常隐秘的位置抽出一本文件夾遞給我,我打開來後果然裏面夾着校長的個人照片,不過照片裏的校長表情似乎有點陰險,不像本人看起來和藹可親,看來他僞裝得非常好。
趙琦道:“按道理說我不應該告訴你這些情況,不過既然你願意幫珂畢,那我就沒有道理對你隐瞞什麽。珂畢曾經在一個非常隐秘的部門就職,主要的職責是讓一些做了錯事的人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當時負責那個部門所有成員的聯絡,照片上這個人是主要負責人,看來你也認識,當然關于他的一些資料我不能洩露,這屬于機密,後來珂畢因為他而叛逃,成了我們內部的通緝犯。我一直想要幫他,前段時間他肯定因為放不下小雪,又潛伏回來想救人,但是當天就出了人命。這絕對是場陰謀,為的就是将珂畢往絕路上逼。不過我想不明白,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我道:“很簡單,珂畢現在想要暗殺他,他當然要對付珂畢了。”
趙琦似乎吃了一驚道:“什麽,珂畢想要暗殺他,這應該沒可能吧?”
我道:“沒錯,珂畢親口對我說過這件事情。”
趙琦想了半天道:“這個情況上次我調查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
我道:“因為我不信任你。”
趙琦道:“換一個角度也是因為你沒覺得珂畢是壞人。”
我道:“也有這方面原因,所以我就有了維護他的舉動,但是我沒有想到居然還有人在幫他。”
趙琦道:“你為什麽會對這點有疑問,難道世界上只有你才有良知,才是好人嗎?請原諒我問得有些直接。”
我搖頭道:“這倒不是,只是我覺得你未必是好人。”
趙琦哈哈大笑道:“你真是太直接了,不過這點其實蠻好的。可我覺得你似乎沒有懷疑我的道理,難道僅僅因為我和他曾經是上下級?”說罷指了指校長?
我道:“沒錯,而且我覺得你們利用這樣一個人太不人道。”
趙琦道:“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道:“他本來就是一個有巨大缺陷的人,你們應該關心愛護他,可是你們不但利用他,将他變成兇手,還很殘忍地用他做實驗。大家都是人類,你有想過他的痛苦嗎?”
聽了昨晚珂畢的話,我對他的遭遇非常同情,今天說到這個話題,我不由自主地就爆發了。
趙琦聽罷後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之後,他道:“感謝你對我說出這樣的話,雖然你是在責備我,但從某方面來說也是對我的一種信任,你所說的話我完全贊同,不過我無能為力。”
我道:“那麽你為什麽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幫助珂畢?”
趙琦道:“說到底你還是不信任我?”
我道:“我憑什麽信任你,正是你這樣的人在迫害他。”
趙琦長長嘆了口氣道:“羅歡,你是個非常有正義感的人,我很欽佩,我沒想到你會選擇站到珂畢一邊并幫助他。作為他多年的老同事,老實說我自嘆不如。”
我道:“同志,你一開始口口聲聲想幫他,然後想從我口裏套珂畢的下落,最後又說自己無可奈何,請問你哪句話是實話?”
趙琦道:“我每一句話都是實話,不過你既然這麽抵觸我,今天又來找我幹嗎,僅僅就是為了告訴我珂畢不是兇手?”
我道:“難道這點還不夠嗎?”
趙琦沉默了很久道:“你值得信任嗎?”
我道:“至少我認為我比你值得信任,這些話你也知道都是珂畢親口告訴我的,他為什麽會這樣做?”
估計是我這句話徹底讓趙琦動心了,他點點頭道:“你知道小雪嗎?”
又是她,我心裏道:“當然知道了,怎麽了?”
趙琦說出了一句讓我差點跳起來的話道:“我喜歡她。”
我平複了一下心情道:“你怎麽會喜歡她?”其實這句話我問得很八卦,因為這件事情根本與我無關,只是因為小雪特殊的身份,而下意識地問出了口。
趙琦道:“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我母親是負責他們營養的醫師,我從小就和他們認識,如果你覺得這算理由的話,那麽就是我的回答。”
我道:“可是我從來沒有聽珂畢說起過你。”
趙琦道:“那很正常,他除了對小雪,其餘所有人對他而言都不可信任,當然你可能也是個例外吧,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麽原因讓珂畢這樣的人能如此信任你?”
我道:“也許只是因為在他半輩子的人生裏,除了小雪只有我對他還算不錯。”
趙琦道:“也許是這樣吧,我喜歡小雪,但是我知道我們倆不可能,不過我不可能阻止自己喜歡一個人,誰都不可以。這麽多年了,我基本每天都可以見到她,羅歡你說這能算是緣分嗎?就是一個人完全無法與另一個人相親相愛,但是他們每天都能見面,将近四十年。每天都是這樣,我們從孩子變成青年,從青年變成中年,連我妻子和我相處的時間都沒有和她時間長,我真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對待我,為什麽要讓我喜歡上她。”
我道:“問題只在于你自己,是你沒有勇氣去解決這件事情,怪不了任何人。”
趙琦道:“也許就是你說的這樣,可是我又能怎麽辦?”
我想了想,最後還是道:“你想不想把小雪救出去,一個人一輩子生活在實驗室裏,你不如直接殺了她算了,能做到這點我想珂畢會非常感謝你的。”
趙琦顯然動心了,道:“我确實很想,但是我沒有這個能力。”
我道:“也許不需要你有。”
趙琦身子猛地一抖,看着我道:“你今天根本就是為了這件事情而來的!”
我道:“沒錯,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所說的那樣愛小雪,你就應該給她一個正常人過的生活。”
趙琦道:“不過……”
我道:“不用你操心,你只要把小雪現在所在的确切位置告訴我,我去辦這件事情,不用你出頭。”
趙琦的氣息喘得異常急促起來,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道:“絕對不可能,這絕對沒有可能。”
沒想到他又變卦了,我真急了,于是道:“為什麽,剛才不是說好了嗎?你怎麽又變卦了?”
趙琦道:“我不能失去她,雖然我不能擁有她,但是我也不希望失去她。”
我被他這句話氣蒙了,道:“你是不是瘋了,剛才覺得你是個真不錯的人,怎麽如此自私,你覺得小雪一輩子生活在這裏她能愉快嗎?你光想到自己,就從來沒有考慮過你所愛的人是怎麽想的嗎?”
趙琦忽然樣子變得非常猥瑣,他似乎想把身體上的所有部分都塞到椅子裏,合身在椅子裏面擠動着道:“我真的不能失去她,我想象不到自己以後再也不能見到她會是怎樣一種生活。羅歡,應該還有別的辦法,你這麽聰明一定能想出來的。”
我很鄙夷地道:“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