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2.14|文學
【殘酷】
尤柔直接去找冷玦，并不是一時腦熱的決定。她知道那是他旗下的溫泉，為了買通那裏的員工還頗費了一番功夫，她不惜危險也要去找他，就是想讓冷玦給現在的她和商瞬一個喘息的空間，畢竟以冷玦現在的實力，想要搞垮他們兩人還是很容易的。
只是她沒想到，那個家夥竟然會在自己最私/密的地盤裝監控，還立刻睚眦必報地發給商瞬！監控裏又沒有聲音，這畫面看上去實在暧昧得無法說清。
盡管如此，尤柔也知道她必須試着去解釋，因為她知道商瞬有多憎恨冷玦，就有多接受不了自己和冷玦有接觸。
“阿瞬。”尤柔小心翼翼朝面前的男人走去，盡量用自己最真摯坦白的眼神望着他，“我知道這句話說起來很老套，但事情不是你看上去那樣，你可不可以聽我——”
“你明明知道我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被這個男人搶走的。”商瞬用看似冷靜實則暗藏風暴的語氣說。
尤柔只好順着他說：“我知道。”
“你明明知道上一次，他用一個女人來勾引我，偷走了我公司的數據。”
“我知道。”
“你明明知道我憎恨這個男人，明明知道我絕對不能容忍被人背叛。”
“我知道，但我沒有——”
可商瞬沒有給她說完的機會，他如同一道帶着血腥氣息的煞影，驟然沖上來捏住她柔弱的脖子，将尤柔狠狠推倒在沙發上。
氣息被壓制，尤柔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看着他用通紅而幽深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低沉而撕裂般地咆哮：“那你為什麽還這麽對我？啊，為什麽？我願意把我的一切都給你，可你卻可以轉頭就把這些東西都拱手送給他嗎？我到底哪裏比不上冷玦，為什麽你們都要這麽欺騙我！”
尤柔感覺自己被他深深地壓到了沙發裏，缺乏氧氣的痛苦讓她擡手試圖掰開他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下一秒，商瞬卻忽然放開了她，尤柔立刻猛烈地咳嗽起來。可這并不是她的解脫，因為他又立刻抓住了她的頭發，逼着她和他混亂殘酷的雙眸對視，問她：“所以你和阮漪一樣，也是他派來騙我的，是不是？”
尤柔感覺到他抓着自己頭發的手在劇烈顫抖，沙啞地張口，“咳咳，我不是……”
可是商瞬已經明顯聽不進去她說什麽了，大聲吼道：“那你想要的東西不是已經拿到了嗎？我都把公司白白送你了，你為什麽還留在我身邊，為什麽不滾！”
随着這句話的結束，他猛地把尤柔甩了出去。
尤柔栽倒在地，回過頭卻看見商瞬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雙手死死攥着頭發，緊閉着眼似乎不想讓脆弱的感情宣洩而出，可是他顫抖的身軀與急促的呼吸已經全然洩露了一切。
脖子上還在隐隐作痛，可是看着這個男人這麽痛苦脆弱的樣子，尤柔的心卻像被揪住一樣疼。
她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走過去想要抱住他，“阿瞬，你先冷靜一下，再聽我——”
商瞬擡手猛地推開了她，冷冷地指着大門，“你給我滾。”
“我——”
“我叫你滾啊！”
看着他通紅的眼眶，尤柔微微閉了閉眼，才點點頭轉過身朝外走。她不想這個時候離開的，但現在商瞬顯然需要冷靜一下，或許等他平靜下來願意聽自己解釋。
她緩慢而沉重地走向大門，走出這間儲存着她和商瞬許多美好回憶的地方，每走一步心上的刺痛感都越重一分。
她這到底是怎麽了？
母親嘲諷的面容隐約在眼前浮現。尤柔痛苦地咬住嘴唇，擡手抓住了門把手。
可就在她轉動把手的那一剎，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尤柔猛地睜大雙眼，帶着期待回過身，迎接她的卻是商瞬用力将她壓在門板上。
他鋪天蓋地殘忍肆虐的吻，布料撕扯和盤子器皿摔碎在地的聲響，晃動刺眼的光線，還有他急促的喘息……
一切都變得異常混亂。
尤柔昏睡過去之前最後看見的畫面，是商瞬背對着她慢慢穿好衣服，然後狠狠地關上門離開。
“砰”的重重一聲，讓被子裏的她不禁顫抖了一下，她慢慢将自己蜷縮起來，在空蕩蕩的房間裏閉上眼。
·
第二天清早，商宅。
商母和商父從別墅裏出來，在花圃修剪雜草的傭人對他們恭敬地點頭道：“商先生商太太好。”
“早上好。”商母對傭人笑笑，像往常一樣擡手給丈夫整理了一下衣襟，說，“今天別回來得太晚。”
商父不解道：“不行啊，這幾天事多。是有什麽事嗎？”
商母白他一眼，“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阿瞬的生日呀！”
商父立刻冷哼一聲，“那臭小子，我才不給他過生日。”
“唉，你們兩個到底要鬧別扭要什麽時候？晚上我給阿瞬打電話，讓他回家來，到時候你說幾句好話——”
“啊呀！”
前方傭人的尖叫打斷了夫妻的談話，商父皺眉問：“怎麽了？”
只見站在門口的傭人顫抖地指着別墅鐵門外，說：“門外倒着一個人，好、好像是瞬少爺！”
兩夫妻一怔，接着立刻打開門沖出去，倒在家門外的的确是他們的三兒子商瞬。
“阿瞬！”商母頓時緊張地大叫一聲，對傭人說，“福阿姨，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她丈夫則相對更鎮定一點，低頭仔細觀察了一下兒子，說：“不用，臭小子哪有那麽脆弱。”
說着，就上手在兒子臉上用力拍了幾下，“醒醒！”
“哎你別打他呀……”
商母還想攔着丈夫，可是躺在地上的商瞬已經睜開了眼。看到眼前的父母，他緩緩撐着身體坐起來，低低地叫了聲：“爸、媽。”
“還知道我是你爸？”商父冷哼一聲，站起身就要走。
商母瞪着他，“你去哪兒呀？”
“他不是沒事了嗎？我去上班。”
“哎你這臭老頭子……”
商母正想教訓丈夫，卻被兒子搶先開了口，商瞬低沉道：“爸，你能不能等一下，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商父停住腳步，回過頭去，看見商瞬眼底那不甘心的熊熊烈火，不禁微微挑了下眉，冷着臉說：“那就給你半小時。”
商家書房裏，商父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對面灰頭土臉的兒子，皺眉問：“你昨天晚上幹什麽了？怎麽搞得這麽狼狽？”
想起昨晚那一場混亂，想起尤柔看着他時眼中的受傷和畏懼，商瞬的指尖微微瑟縮了一下，他垂下頭說：“沒什麽。”
“那就談正事吧，你要跟我說什麽？”
商瞬堅定地看向父親，“爸，你能不能幫幫我，我想要打敗冷玦。我知道你不喜歡子女向你求助，一直告訴我們這個世界是适者生存，但這回——”
“可以。”
還不等商瞬說完，商父就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
商瞬愣住了，“……你答應了？”他不敢相信怎麽會這麽簡單，在他的記憶裏，父親絕不是這麽好說話的。
商父微微颔首，說：“如果是之前被冷玦打敗那回，無論你怎麽求我我都不會答應你，但這回不同。”
“……有什麽不同？”
商父帶了些贊賞看向兒子，“你的眼神。我等你這個鬥志昂揚的眼神已經很久了，這麽多年，你也終于有點男人的樣子了。是因為那個叫尤柔的女人吧？說起來，她可是幫了你不少啊，我還真想找個機會感謝感謝她。”
那個柔軟的名字傳入商瞬的耳朵，讓他的心跟着痛了一下。
商父眼光銳利，一眼就看出兒子在為什麽糾結，嗤笑道：“你們吵架了？因為那個視頻？”
商瞬愕然，“怎麽連你也知道……”
“你二哥那咋咋呼呼的性格，要不是我攔着，他早就找尤柔算賬去了。”商父緩緩地敲着椅背，“不過我就不明白了，你二哥那一點就着的莽撞性子也就罷了，你怎麽也跟着上當？真有那麽喜歡那個女人，連事情真相都看不清了？”
上當……真相……
商瞬的腦海中瞬間閃過許多的記憶片段，之前數次被冷玦算計的經歷，刻意掐着他過生日的時間點發來的視頻，還有尤柔望着他時坦白而懇求的眼神……
他後悔而崩潰地抓住了頭發。
商父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我雖然不知道尤柔和冷玦到底在視頻裏說了什麽，但我覺得以這個女人的手段，如果她真的想和冷玦聯手害你，不可能這麽輕易就讓你發現。更何況視頻的源頭我已經讓人找到了，就是冷玦做的，他在刺激你，你明不明白傻兒子？這種時候失去定力就糟糕了。”
可是他已經失去定力了。
後悔的情緒如同澎湃的潮水朝商瞬內心湧來，他猛地站起身就要走，卻被父親攔下，“站住，已經失去一次定力了，你現在還想失去第二次嗎？剛剛你怎麽跟我說的，這就忘了？”
商瞬看向父親，說：“我想讓你幫我打敗冷玦。”
“那就坐下來，好好跟我商讨一下計策。”商父說，“打不敗他，尤柔總有一天會走，你明白嗎？”
商瞬閉上眼用力點了點頭。
等他從書房裏出來時，已經是中午了。母親要留他吃飯，想着尤柔還被他獨自抛棄在家，商瞬哪裏有胃口，便推脫掉離開了。
他以最快速度趕回他和尤柔的家，甫一進門，看見的就是地上的一片狼藉，尤柔為他精心準備的菜肴全都灑在地上，和破碎的盤子碎片混在一起，簡直像在無聲地嘲笑他。
他走到卧室門口，做了個深呼吸，這才緩緩推開門，可是屋子裏是空的。
枕頭被子已經被整整齊齊地疊好，就像昨晚沒人在這裏做過什麽瘋狂殘酷的事情一樣。商瞬想到了什麽，一顆心猛然緊縮，連忙打開了旁邊的衣櫃，在看到尤柔的衣服仍舊放在櫃子裏時，才勉強松了口氣。
他打尤柔電話可她不接，便只能給公司裏打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行政姑娘，聽了商瞬的問題之後很奇怪地回答道：“呃，尤柔姐今天請病假了呀，我以為老板你知道的。”
商瞬無力地放下手機，回到客廳裏，看到餐桌上還放着一個生日蛋糕，雖然沒吃過，卻被壓得歪歪斜斜，原本漂亮的圖案變成了一幅撕裂的抽象畫，寫着“親愛的阿瞬，生日快樂”的牌子碎成兩半，毫無生氣地躺在桌布上。
商瞬仰頭靠在牆上悔恨地閉着眼，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失敗的生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