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道
吃完麻辣燙，尤柔領着商瞬去看他即将要租住的房子。
他本以為她住的肯定不是什麽高檔地方，畢竟這座城市很小，而尤柔的穿着打扮也很簡樸。可是尤柔最後帶他來的地方，竟然是一座還挺新的七層居民樓。
“這裏就是沒有電梯，不過水電天然氣還有供暖都有的。”尤柔一邊爬樓一邊對跟在她後面的商瞬說，“租金我只收你兩百，其他費用你要自己付，記得省着點。”
商瞬也不掩飾自己現如今的困窘了，對于尤柔的好心提醒，輕輕應了一聲。
兩人在六層的一間房子前停下，尤柔打開門，按下燈的開關，映入商瞬眼簾的是一間收拾得很整潔的一室一廳。電視機、冰箱、洗衣機，基礎的家電竟然一應俱全。
“你坐吧。”尤柔一邊說，一邊将家電的開關都打開，“這裏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後來我搬去別處，這裏就空出來了，現在正好租給你。”
商瞬坐在沙發上，用商人的角度分析道：“這房子只租兩百，你太虧了。”
尤柔笑着說：“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這個人喜歡互助互利，以後說不定我有需要你幫我的地方，到時候你可千萬不要推辭。”
商瞬隐約覺得尤柔為人處世的方法，和他認識的許多商圈大老板很相似，他們平日裏喜歡豪爽地送別人大禮，或者無償地幫別人忙，看上去像是熱忱善良，可實際上你接了他們的禮，就得想好以後怎麽報答，你們就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同樣浸染在商圈氛圍很多年的商瞬，并不反感這樣的交往方式。
于是他點了點頭說：“謝謝。”
尤柔笑了笑，道：“不然你今天就在這兒住下吧，其他日用品你可以明天去買。外面那麽冷，這裏總比旅館強。”
商瞬沒有推辭，從口袋裏拿出兩百遞給她說：“這個月的租金。”
尤柔沒有推拒，她教會了商瞬怎麽用熱水器和燃氣竈，給了他鑰匙，便起身道：“那我走了，對了，把你手機號給我，有事我可以聯系你。”
商瞬給了她自己的號碼，送她出門後，開始認真打量這間幹淨的屋子。尤柔雖說她現在已經不住這裏，可是這屋子卻不像是很久沒人住的樣子。
比如說茶幾下面放着一包沒有抽完的煙，卧室的衣櫃裏還有幾件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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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式的襯衫。
商瞬饒有趣味的将那些襯衫收拾出來，在心裏隐隐回想着今天尤柔和樊崮說過的那些話。推測莫非這衣服，是樊崮的？
不過他并不在乎這些，現在能有個住的地方就不錯了，他無心去管別人的是是非非。于是商瞬簡單地洗了澡，躺在床上困頓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商瞬還在沉睡，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那一瞬間他忘了自己已經不是過去呼風喚雨的商家三少，蜷縮在被子裏大喊：“一大早敲個屁的門！”
喊完之後，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并不是在他過去的別墅，而外面敲門的，必然也不是家裏的傭人。
他疲憊地坐起來，雙臂立刻傳來無法忽視的酸疼感。門外的人還在敲，他只能走過去打開門，一股涼風襲來，瞬間趕走了商瞬剩餘的困意，讓他看清了站在外面的人。
今天的尤柔穿着一身天藍色的大衣，大衣上有一圈毛毛領，圍着她尖尖的下巴，顯得她整個人有些楚楚可憐，她微笑着問：“我能進來嗎？”
商瞬閃身讓她進來，意外地打量着她的打扮，發現尤柔不僅換掉了之前寒酸的外套，連頭發都專門打理過了，還化了淡妝。如果昨天的她是沒見過世面的樸素姑娘，今天的她就是滿富青春活力的都市白領。
這是過去圍繞在商瞬身邊那些姑娘們的樣子，是他一向喜歡的那些姑娘們的樣子。
他望着她把冒着熱氣的早餐放在茶幾上，揮手叫他過來：“一起吃早飯吧，然後去上班。”
商瞬走過去，坐在尤柔對面，說：“你今天打扮得挺不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沒有重要的事我就不可以穿得漂漂亮亮嗎？”尤柔笑着反問他。
商瞬也跟着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己多想了。于是兩人沒再交流什麽，低下頭安靜吃早飯。飯後，尤柔麻利地收拾掉垃圾，商瞬忽然想起什麽，從卧室裏拿出昨晚他發現的男式襯衫，放到她面前說：“我在屋子裏找到的。”
尤柔平靜地接過衣服說：“是樊崮的，之前屋子空着的時候，他住這裏。”
商瞬訝異她竟然承認得這麽坦然，難道他們之間并沒有一腿？還是說她根本不把這當回事？
他正想着，尤柔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掀起他襯衫的袖子，用力在他手臂上捏了一下。
商瞬皺眉“嘶”了一聲。
尤柔一臉了然道：“洗了一天頭發是會疼的，以後晚上回家了你多做做拉伸運動。今天就貼着這個吧。”
說着她從口袋裏拿出幾個舒筋活血貼，輕輕貼在了他的手臂上。
商瞬本想說他自己來就可以，可是低下頭就看見她低垂的眼簾，瓷白的皮膚，還有豔紅的嘴唇，那句話就沒能說出口。
她指尖劃過的地方留下了火燙的觸感。
“好了，走吧去上班。”她十分自然地松開他手臂，朝他微微一笑轉身走到門口，門外的冷風吹起她微卷的長發，看上去唯美而不真實。
商瞬定了定神，将雙手插口袋，低頭跟着她下了樓。
兩人來到理發店時，發現裏面坐着很多人。尤柔很意外，因為時間還很早，她沒想到一大早就來了這麽多客人。
樊崮發現她不解的目光，解釋道：“這些都是來應聘的，你看哪些合适就留下。”
尤柔說：“你幹這一行比我久，他們好不好你自己看不來嗎？還要我幫你應聘？”
語氣中似乎隐隐有幾分責備，像是嚴師訓斥徒弟。
樊崮垂下目光道：“你來應聘吧，我都聽你的。”
尤柔嘆了口氣，只好坐到衆人面前，一個接一個問對方的工作經驗，最後敲定了五個人來店裏做理發師。
她解釋道：“工作地點不在這裏，在街對面馬上開業的那家理發店，具體開始工作時間就這兩天，樊老板會通知你們的。”
有人問：“老板娘，那工資怎麽算？有提成嗎？”
尤柔說：“我不是老板娘，你們老板是他，我只是他朋友。工資的話，底薪兩千，如果幹得好……”
她還沒說完，一旁的樊崮忽然開口道：“底薪三千，其他算你們的績效，我不會虧待大家的。”
說完，他用近乎讨好的眼光看了看尤柔。後者沒有反對什麽，點頭說：“都按樊老板說的來，你們要是願意就留一下信息電話。只有一點，新店開張，正是需要提升人氣擴展顧客源的時候，因此不能允許你們做短工，想在這裏工作起碼要呆半年以上，樊老板需要你們的保證。”
衆人立刻點頭承諾絕不随意跳槽，尤柔這才放他們走了。
她轉頭問樊崮：“新店什麽時候能開張？”
樊崮說：“今早去問了師傅，他說明天就可以。”
“恩，那好。”尤柔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遞給他，“那這個店的鑰匙我就還給你了。”
樊崮神色立刻變了，攔住她的動作問：“你這是幹什麽？”
尤柔很自然地說：“反正這個店馬上也要關了，我留着鑰匙也沒用。以後的新店也再和我沒有關系，我這是跟你交待清楚啊。”
樊崮着急地說：“我不是說了嗎？新店我們還是可以一起開啊，我知道你現在很忙，新店我會幫你管的，你不用操什麽心，每天……每天來一趟看看就行了。”
尤柔笑了，問：“新店是你全款投資的，我又沒出錢，怎麽能算一起開的？”
樊崮張了張嘴，最後緩緩垂下了頭，一個剛毅高大的男人此刻看上去竟顯得那麽可憐，他低聲帶着乞求問：“你一定要跟我分道揚镳嗎？”
“不是一開始就說好的嗎？”尤柔用輕柔的嗓音說着無情的話語，“樊崮，你也該自己往下走了。”
樊崮的眼眶微微泛紅，看了眼靠在門口看戲的商瞬，問：“是因為他嗎？”
尤柔無奈地笑着說：“和他沒有關系，是我們一開始就說好的啊。”
樊崮輕輕點了點頭，長長地嘆了口氣，聲音裏帶着顫抖，“好，我明白了。這幾天的工資我結給你。”
“不用了。”尤柔說，“今天我再幫你一天，明天起我就不來了。”
樊崮用力揉了揉眼睛，轉身走進裏間沒有再出來。
這時候客人進來了，尤柔對一旁的商瞬和小蔡說：“開始幹活吧，別發愣了。”
商瞬走過去問她：“我剛來上班你就要走？你這可不厚道啊。”
尤柔笑着說：“不影響的，新店開張你過去上班就行了，樊老板其實很好說話的。”
商瞬在心底說那可未必，那家夥似乎只有對着你才好說話。不過他沒再說什麽，聳聳肩走過去給客人洗頭。
尤柔仍舊按照往常一樣忙碌着，最高興的當屬小蔡了，不同于平時的消極怠工，今天她工作特別認真，還時不時哼着歌，大概是一想到尤柔很快就會離開所以心底很得意吧。
而直到夜晚，樊崮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沒出來過。
下班時尤柔過去敲了敲門說：“我走了，今天的收入都在收銀機裏，走的時候鎖好門。”
房間裏沒有回應，尤柔也沒有等待，出門看到商瞬還沒走遠，快步追上去溫柔地笑着問：“昨天的麻辣燙蠻好吃的，今天我請你？”
商瞬停下腳步，帶着探究看了她片刻，心底明明有聲音告誡他離這樣心機深沉的女人遠一點，可是看着那張美豔妩媚的臉，最後他還是鬼使神差點了點頭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