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個金手指
王太醫一溜煙跑到許木木的屋子,連氣都來不及喘一個,就被脈香拉進去。王太醫低着頭,一點不敢看屋子裏面的擺設,等脈香給許木木的手腕上蒙了一塊白色紗布,這才顫巍巍地把手搭上去,開始把脈,細心感覺了一會,這才長籲一口氣。
脈象有凝滞之處,素來如此,不是大問題,王太醫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腦門,摸到一手汗。
還好不是大問題,若是在他們的看護下還能讓昌平郡主出問題,他們的人頭都要落地。
王太醫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道:“姑娘不必着急,根據郡主的脈象來看,想來是最近睡眠不足,肝氣淤沉,雖然吐血,卻并無大礙,吃幾幅藥變好了。只是日常,還是以食補為主,不可輕忽。”
脈香這才放下心來,着素煙把王太醫送去隔壁屋子開藥方,想了想,又把昨兒沒做完的針線拿出來,坐在許木木身邊,一針一針繡了起來。
而突然暈倒的許木木,卻陷入了夢境。她就像一個局外人一樣,再次圍觀了一遍自己的一生,出生,成長,然後死亡。
剛出生的時候,因為早産,再加上她是長公主唯一的子嗣,而長公主又是一個掌握了實權的公主,所以一直是各方勢力關注的對象。
無窮無盡的刺殺和意外,伴随着她的出生,如影随形,所以幼年的她,雖然身份高貴,可是卻總有一種莫名的陰影籠罩在頭上。
在她五歲那年,因為一場意外,讓她大病一場,斷斷續續一直沒好。乾國國師封舟給她批命,只有長久住在京郊,她才能平安長大。等過了十五歲,方可住回京都。
現實中再過幾個月,她就十五歲了。可是在她十五歲以前,就在參加她舅舅的奶娘,也就是皇帝乳母衡陽夫人的賞花宴的時候,意外落水,從此就一病不起,纏綿病榻多年。
但是就是這麽個破敗的身子,還硬生生讓她活到二十歲,還是因為刺殺才死的。由此,不得不佩服神醫谷谷主的醫術高超。
之後,她在漫畫中就成了一個背景板,雖然戲份不多,劇情也不多,可是哪裏都有她,有的時候就在那邊站着,或者坐着,一句話也不說,也不能去別處逛,實在是無趣得緊。
許木木一直覺得,她的人生就好像是一杯白開水,雖然擺在那麽顯赫的地方,用上好的玉盞裝着,可是白開水就是白開水,是沒有滋味的,唯一的一次沸騰,就是終結。
心裏想着,許木木面無表情地看着夢境裏面的那個自己被人一刀穿心,血盡而死,心裏居然有一種荒謬的感覺。這些,難道就是她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面的理由嗎。
黑暗中,她好像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問,你想要改變這一切嗎?
想改變嗎?許木木問自己。似乎是想的。可是卻也沒有那麽迫切的感覺,要她說,告訴她到底是誰殺了她,這還更有吸引力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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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知道,是誰殺了我。”許木木淡淡地開口,話一出口,就看見那些幻影盡數崩潰,黑暗中,似乎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我不能告訴你,卻可以讓你自己去找到答案。”
許木木眸色微深,一言不發,也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
“遇到危險,你可以提前預知,這是我給你的禮物。”那個聲音說完之後,便消失了。
禮物麽?許木木垂眸,看着周遭的黑暗,卻不想動。到底是誰這麽處心積慮,她也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嗎?
繼而她輕輕地笑了起來,就算是棋子也沒有關系,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看到大海,田野,沙漠,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跟書裏面描繪地一樣瑰麗,她不想一輩子就被困在一個地方,哪兒也去不了。她不怕死,只怕不自由。
黑暗漸漸蔓延過她的身子,然後,她就睜開了眼睛。
清清淡淡的一抹冷香充斥了整個屋子,層層疊疊的幻雲紗輕飄飄地垂落,籠罩住了巨大的黃花梨拔步床。
“阿彌陀佛!郡主!您可算是醒了!”
脈香坐在床邊,手裏拿着針線活,她身上有些武功,聽到帳子裏面有動靜,擡眼一看,就看到許木木醒了,針戳進了她的手指,她也顧不得去管。
“這是怎麽了?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許木木一醒過來,就知道事情不對,時間對不上,以往她按照道理來說,應該醒的得更晚一些,至少也該蘇潋婉離開昌平別院以後。
“現在已經是午後了,郡主昏了一個半時辰。”脈香看許木木想要坐起來,急忙上前,拿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用鵝絨填充的迎枕放在許木木的腰後面,“太醫來看過了,說郡主最近耗費心神多了些,還需要好好休息,可是最近郡主不是按時上床睡覺的嗎?”
脈香和許木木一起長大,兩人雖然有主仆之分,可是也是情同姐妹,有什麽說什麽,沒有敢不敢的說法。這話中雖然含了些問責之意,可是許木木曉得這是為了她好。
脈香素來是最心疼她的,看不得她自己糟踐身子。
許木木眨了眨水潤潤的杏眼,露出一個溫溫軟軟的笑來,讨好地搖了搖脈香的袖子,這便是表示服軟了。
脈香無奈地嘆息一聲,每次郡主一露出這樣的笑容,她就什麽話都不忍心說了。郡主就是吃定了這一點。
“郡主,您也體諒體諒奴婢吧,每回到了這個時候都要病一場,還不好好将養着。論理說,這不是我這個奴婢該說的,可是我自小就來服侍郡主,每每看着,心裏頭都難過得緊。”脈香服侍許木木喝了杯熱茶。
許木木張嘴喝了幾口,示意不需要了,方才開口:“不必憂心,我總是死不了的。”
反正在劇情沒有走完之前,她也不可能死,也不可能好,怎麽着都無所謂。
許木木說話的語氣中頗有些漫不經心,她更在乎的是另一件事,那個弄死自己九次的人到底是誰?她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什麽死不死的,郡主這是說得什麽話!這話也是混說的!還不快收回去呢!”脈香正起身準備把茶杯放回去,就聽到許木木這樣說話,急忙轉身嗔道。
許木木言語中的意思,細細想來頗為不詳,脈香原本就為此憂心,見許木木自己都不甚在意,不免就有些氣急敗壞。
說完,脈香抿了抿唇,嘆了口氣,複又開口:“郡主若是再說這般喪氣話,奴婢可要告訴長公主去了!讓長公主罰郡主三個月出不了屋子才好呢!”
脈香知道許木木什麽都不怕,唯獨就怕長公主傷心,一舉便抓住了許木木的命門。
“好啦好啦,我的好姐姐,接下來這段時間我一定會好好養病,乖乖喝藥的,你可千萬別告訴她!要是我娘曉得了,我這裏才是再無寧日!”雖然知道脈香肯定不會去說的,但是許木木很願意順着脈香的意思說她愛聽的話。
許木木一雙杏眼濕漉漉的,可憐兮兮,委屈巴巴,雖然刻意,可是還是教人忍不住心底一軟。
“那郡主一定要記得今兒說的話,再不能忘。”脈香接過了話茬,把手上的杯子放回桌子上。
許木木“嗯”了一聲,表示答應。
随即她想起來什麽,開口道:“對了脈香,你吩咐下去,去找一個人,那個人用一把刀,刀身細長,末端彎曲,刀柄上有一朵梅花,那個人的眼角上還有一道疤,樣子像一彎月。”
許木木說得很細致,就像自己真的見過一樣,事實上她也确實是親眼所見。
可是脈香她不知道啊。
“郡主何曾見過此人?”
許木木随口敷衍了一句:“也許是在夢裏吧。”然後她就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面多做糾結,直接吩咐道:“你只管去找就是了,別的不要多問。”
脈香應聲,還想說些什麽,卻聽到外面的小丫鬟的腳步聲,料想是藥熬好了,也顧不得問那些,急忙起身,走到外面,端過小丫鬟手上熬好的藥來。
“千萬小聲,若是驚擾了郡主,看我不揭了你的皮!你就在這等着,回頭我還有話問你!”
脈香一看,是個眼生的小丫鬟,就有些惱。
這些人,看主子好性子,一個個都去躲懶,這事兒也是能讓小丫鬟來代勞的麽?真是養大了她們的性子!
“哎!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脈香的語氣嚴厲了些,那個小丫鬟哪裏見過這般陣仗,渾身抖得如篩糠一般,顫抖着聲音,急忙跪下開口:“奴婢叫阿蓮。”
“嗯,好,阿蓮你去偏房等着,回頭我還有事問你。”
說完,脈香就頭也不回地進去。
阿蓮見狀,急忙爬起來,一溜煙就跑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許木木:我要開始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