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萬字一更) (1)
待殿內日漸昏暗時, 窗外那似火燒一般絢爛多彩的晚霞一點點被黑夜吞噬。
榻上兩人相依偎而眠, 那零散衣袍裙裳散落在竹榻旁, 或是些許悶熱的緣故, 宮玉鼻頭冒出細密的汗漬,眉頭微皺着。
代如顏側頭細細地望着,微擡手指腹輕揉宮玉的眉頭,順沿着擦拭了下那細密的汗漬,可指腹卻不曾離開,悄然撫上那因着抿緊唇瓣而陷的有些深的唇角。
顯然因着炎熱, 宮玉不滿的轉身,便露出大片的春光, 代如顏眼眸微閃, 拾起薄被輕蓋上。
只見宮玉赤足露出薄被外頭, 這薄被好似連腿也是遮掩不住幾分。
沒辦法近年來宮玉個頭直往上竄,代如顏不禁無奈看了看熟睡的宮玉, 伸身扯住薄被捂住遮住身前, 垂落青絲散于身後,小心的拉扯薄被遮擋着,眸中掠過無奈。
“阿顏……阿顏……”那鹦鹉忽地叫喚了起來。
宮玉微皺着眉頭緩緩醒了過來,代如顏已沐浴更衣, 坐落在另一旁看書。
腹中咕咕地叫喚着,宮玉側頭欲看向窗外,才發現窗戶早已被合上,不過殿內已點上燭臺, 估摸着也應是夜裏了。
一旁擺放着整齊的衣袍,宮玉轉過頭看了看那方的代如顏笑了笑輕聲喚着:“阿顏……”
代如顏目光落在手中捧的書上低聲應着:“怎麽了?”
“你怎麽坐的那般遠啊?”宮玉趴着望向代如顏問。
奈何代如顏只是輕翻著書,神情木讷的很,一本正經的應着:“這旁光亮,适合看書些。”
“哦,難怪都不看我了。”
宮玉自顧自的坐了起來,伸手拿着面前的衣袍穿着。
待身着單薄衣袍走近代如顏身前時,宮玉坐在一旁打量着代如顏的神情,莫名有點犯迷糊。
代如顏側過頭看向宮玉,只見宮玉赤足盤坐着在面前,目光正打量着這方便問:“何事?”
“只能有事才能看阿顏嗎?”宮玉趴在矮桌上念叨:“阿顏怎麽突然又這般冷漠來?”
“這算冷漠?”
“對啊,明明不久前我們還親近來着呢。”宮玉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搭在代如顏手背道:“難不成阿顏生氣了?”
代如顏反握住宮玉的手,臉頰微紅地應着:“你……怎麽不瞧瞧你做的壞事?”
“我哪裏做了什麽壞事?”
宮玉湊近看了看,代如顏神色嚴謹的擡起手中的書便要落下,宮玉忙伸手捂住額頭道:“別打了!”
“不就是印跡留得深了點嘛。”
“這豈是深了一點?”代如顏微挑眉毫不留情啪嗒地敲了下宮玉腦袋。
宮玉懵地望着代如顏,湊近伸手粘了過來,代如顏便被宮玉手臂圈住。
代如顏無奈的看向宮玉,指腹輕點着宮玉額頭道:“你……真是讨打。”
“哪有啊,我平時可聽話了。”宮玉親了親代如顏側臉笑道:“就是一下的情不自禁,下回我注意些便是了。”
“還有下回?”
宮玉眨了眨,笑出一口白牙道:“阿顏別生氣嘛,大不了我讓你咬幾口解氣?”
說着,宮玉便側過頭湊近着,沒想代如顏卻忽地真咬了一口。
這力道可不輕,疼得宮玉眉頭緊皺着,直至代如顏拉開距離,宮玉整個賴在代如顏懷裏念着:“還……真咬啊。”
代如顏掌心輕揉着,嘴角上揚道:“誰讓小九留的這般深印跡,非得讓你長長記性才是。”
宮玉委屈的看向代如顏,伸手握住代如顏的手輕啃了啃,卻又舍不得下重手,只得嘆氣道:“誰讓阿顏太誘人了。”
“哎呦!”
“你還說?”代如顏指尖捏着宮玉耳垂輕聲問。
“我不說了。”
“真的?”
宮玉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忙應着:“我保證不胡說八道了。”
代如顏這才松開手,宮玉稍稍探起身子,認真望着代如顏,眼底卻滿是藏不住的笑意,輕啄了幾下代如顏的嘴角笑着說:“就算阿顏變得兇巴巴的,可我還是喜歡的緊啊。”
“你呀,還不快将衣袍穿好。”代如顏掌心輕捧着宮玉臉頰細聲道。
“不要,反正天都已經黑了,不如……”
“休要再想了。”
“哎?為什麽?”
代如顏指腹輕理了理宮玉的衣袍無奈地說:“你……”
“我?”
“今夜去睡禦書房吧。”
哎?
真的要這麽翻臉無情的嗎?
雖然當夜的宮玉死皮賴臉的還是沒被趕去禦書房,不過代如顏卻早早的睡下了,宮玉也只好安分起來。
濃霧籠罩都城皇宮之時,天氣日漸寒冷,清晨宮玉睡意朦胧的坐了起來。
腦袋還未清醒過來,手卻已經去拿衣袍,每日的早朝簡直就成了宮玉的噩夢。
宮玉伸手拿起一旁的鑰匙解開鏈條,正穿着衣袍,身旁的代如顏緩緩醒來,側頭看向宮玉問:“今日怎麽起的這般早?”
“不早了,阿顏你先睡會。”宮玉穿上靴子說。
代如顏起身坐了起來,目光望向殿內還在燃着的燭臺應着:“我也睡不着了。”
穿戴好繁雜的衣袍,宮玉自顧自的戴上鏈子,将鑰匙放在代如顏掌心。
冕冠戴起來有些擋視線,宮玉撩開珠簾笑道:“我走了啊。”
“嗯。”代如顏系緊着系帶,而後松開手。
待宮玉轉身離開內殿,那鏈條随之延伸,清脆的響起。
代如顏緊握着掌心的鑰匙,側耳聽着鏈條聲響逐漸傳向遠處,好似目光也跟着看向外殿,唇角微微揚起。
疫情一事讓秦華重查彙報,宮玉看着手裏的奏折不禁心寒,竟有人趁亂投毒。
而這人的目的顯然就是為了要讓宮國亂成一團,可線索中斷,秦華也未能查詢到幕後兇手。
青芸手裏抱着一只狐貍進宮時,宮玉正在同代如顏用膳。
外頭的宮人攔不住青芸,宮玉捧着湯碗無奈的看着青芸,一旁的代如顏小口的喝着魚湯,場面莫名很是詭異的安靜。
“小哥哥,你今天吃什麽啊?”青芸自來熟的坐下。
宮玉看了看青芸,一本正經地應着:“朕在用膳,你且先退去外殿。”
“哦。”青芸轉而看向代如顏道:“這位姐姐真好看呀。”
代如顏側頭看向青芸問道:“桑椤國的公主,長期逗留宮國都城是為何故?”
青芸收起笑容,滿是認真地應着:“我想嫁給小哥哥,小姐姐你答應我好不好?”
宮玉忙放下碗筷道:“你莫再胡鬧了。”
“哦。”
派人明令禁止青芸入宮之後,宮內才相安無事一段時間。
立冬時節代如顏早早的便讓宮玉換上冬袍,宮玉伸展着手臂看着面前正替自己整理衣袍的代如顏,頭微微向前傾,輕吻了下代如顏的額前。
代如顏微微一愣,目光望向宮玉眸中微閃細聲道:“可覺得合身?”
宮玉配合的擡了擡手,轉了轉道:“嗯,挺好的。”
“待過了今年,你應當不會再長了吧。”代如顏微微踮起腳替宮玉理了理衣領說。
“長高的不好嗎?”宮玉笑着伸展手臂便圈住代如顏,親昵的蹭了蹭代如顏側臉說:“這樣子一下就抓到阿顏了。”
代如顏沒法動彈,無奈看向宮玉,指尖捏着宮玉耳垂道:“腦袋就愛胡思亂起。”
“可我也只想阿顏,又不想旁的人,阿顏也不喜歡?”
“你且松開手,再說。”
宮玉厚着臉皮,湊近着說:“阿顏好久都沒親親我了。”
微紅着臉頰的代如顏應着:“今早不再親近過嗎?”
“我不管,我就要親親。”
“你……”
話音未落,殿內便傳來宮玉一陣慘叫:“阿顏輕點,我的臉啊!”
那外頭的鹦鹉,側動着頭忽地念道:“阿顏,我錯了!我錯了!……”
這聲音模仿的真是惟妙惟肖。
次日早朝時,宮玉側臉貼着一處紗布,目的純粹是為了擋住那鮮紅的牙印。
誰能想到一向溫柔體貼的代如顏,兇狠起來,那是真的下狠手啊。
宮玉翻閱奏折,待大臣們退出大殿,秦華上前遞了一份密诏低聲道:“陛下,這是昨日探子查訪到消息。”
“六王爺宮良則暗中派遣大批人馬于疫情爆發之時,散播天災人禍謠言,倘若不是桑椤國公主送解藥來的及時,如今的宮國恐怕又是落入戰亂當中。”
“查,看到宮良的暗中招買的兵馬就給朕抓,并且直接送給大理寺卿陳明親自查,只要查實他屯兵實證,立即抓他入牢!”
宮玉實在不能接受,為了個人私欲,竟然拿宮國百姓的生命作為賭注。
秦華低頭,從袖袋中呈就一封信道:“陛下這是桑椤國公主讓臣遞來的信。”
“她每每來都是胡攪蠻纏,近些日子朕不準她入宮,秦先生怎麽也成了她的送信人?”宮玉接過信放在一旁。
“陛下可知桑椤國雖是小國,卻為何歷經數百年而未被他族侵滅?”
宮玉手握奏折應着:“朕聽聞桑椤國最擅長的是制蠱。”
“當初臣随陛下入金州,那永生之花傳聞是古時桑椤國的國師制作而成,可想而知桑椤國是比宮國更古老的王朝。”
永生之花?
“秦先生從何處得來這消息的?”
秦華立在一旁道:“臣當初乃為陛下行事,故也知永生之花一事,望陛下贖罪。”
宮玉合上奏折,依稀記得代如顏曾讓人帶走永生之花的花粉便問:“秦先生可知永生之花的花粉可有什麽藥效?”
“據古籍記載可病重起死回生,亦可殺人無形,只是需要醫術精湛的醫師方才敢用藥。”
“這些朕知道。”
如果只是這些,代如顏拿這永生之花有何用?
那一直垂落在地的鏈條忽地響了起來,秦華也随着鏈條看向內殿深處,不禁眼露怯意道:“陛下,您還是看下桑椤國公主的信吧。”
“好,朕知道了。”宮玉輕握住手中的鏈條扯了扯,示意知道了。
宮玉一手展開信封,不禁一愣,眉頭緊皺道:“今夜安排朕出宮一趟。”
秦華略微一愣,而後應着:“是,陛下。”
【今夜代如顏庭院內,青芸有事情與小哥哥商議,想來小哥哥也一定想知道代如顏那兩個婢女的事情吧。】
青芸知道什麽了?
宮玉将信封緊握住掌心,起身道:“切勿透露消息。”
“臣謹記在心。”
步入內殿,宮玉将手中扔去爐火中,看着那燒為灰燼的信紙,方才掀開簾子。
代如顏一身深藍色裙裳正坐在矮桌前,飯菜早已設好,宮玉走近時那鏈條便跟着清脆的響起。
宮人們早已退避出內殿,代如顏手握書籍微側頭看向宮玉問:“怎麽這般晚才來?”
“有些事耽誤了。”
宮玉解着系扣,代如顏随之起身走近,手握鑰匙輕解開宮玉手腕的鏈條,而後伸手替宮玉摘下冕冠。
那鏈條的另一段仍舊系在代如顏纖細的手腕上,宮玉猶豫的問:“阿顏戴着這鏈條豈不是很不方便?”
“小九覺得不方便嗎?”
代如顏目光與宮玉對視,像是望進宮玉心裏一般,笑了笑應着:“我并不覺得不方便。”
宮玉心虛的微側頭看向那拍放在窗旁的花瓶,只見那花瓶裏的花鮮豔奪目,可外面早已是寒風凜冽,哪裏還會有這般鮮豔奪目的花?
轉身褪去這身繁雜的龍袍,宮玉松了一口氣般好奇的問:“這時花早就該敗了,怎麽還有花開的這般鮮豔?”
代如顏停了停手應道:“我讓人選了一處荒廢的宮殿,讓花匠在裏頭栽培一些花,竟然能在冬日裏開放,小九也覺得不可思議,對吧?”
什麽樣的花匠可以改變四季輪回?甚至還能是讓花永開不敗?
只見代如顏說這話時,眼裏閃爍着亮光,宮玉看着竟然覺得有些無所适從。
因為代如顏的眼裏好像在顯露出對于某種事物病态的欣賞,或者說是着迷。
宮玉微微一愣,不禁後背微涼,緊張作吞咽了下動作,欲走向矮桌說:“我肚子有些餓了。”
代如顏伸手握住宮玉的手低聲道:“乖,別急。”
只見代如顏正耐心替宮玉系緊着衣帶,而後理了理那挽起的袖袍,最後拾起掉落地上的鏈條,滿是認真的扣上宮玉的手腕。
清脆的聲響起,宮玉清晰的看見代如顏輕揚起的嘴角,好似這才是唯一能讓她安心的方式。
兩人入座用飯,代如顏盛着魚湯遞于宮玉手旁,宮玉細嚼着排骨看着連接兩人之間的鎖鏈,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配合,或許并不能将代如顏從深淵中拉出來。
反而自己好像正在一點點同代如顏沉入深淵,這種無力感不禁讓宮玉有些頭疼起來。
“小九多少也吃點青菜才是。”代如顏夾着菜放入宮玉碗中。
宮玉回過神應着,大口的吃着米飯,目光瞥見一旁的小藥爐上熬制的藥湯問:“那是什麽?”
代如顏小口的喝着湯道:“只是讓太醫配制的一些醒神的藥。”
“阿顏最近不舒服嗎?”
“只是冬日裏易困,所以便想調理下。”
宮玉端着魚湯小口的喝着,試探的問:“當初阿顏去金州娶永生之花的花粉是打算做什麽的?”
“小九怎麽突然提起此事來了?”代如顏目光探向宮玉。
“就是……因為疫情一事,突然想着倘若永生之花的藥效如此強大,那疫情應當是極其容易治愈的才是。”
“傻。”代如顏喝着魚湯道:“永生之花的藥效若非醫術高明之醫者,尋常大夫誰能調制出用量?”
“阿顏的意思是說這永生之花很危險,所以一般不輕易用嗎?”
“嗯,所以盡管疫情危急,可貿然拿永生之花來解急,我怕會引起別的恐慌,到時會更麻煩。”
宮玉點了點頭,又夾了一塊排骨,不想代如顏忽地出聲道:“多吃青菜。”
“哎?”宮玉一臉痛苦的看向代如顏道:“這桌上那麽多肉,阿顏又不愛吃,難道不是全給我吃的嗎?”
“你呀,每日吃食也得注意量才是,光吃肉怎行?”
說完,代如顏又夾了青菜放置宮玉面前的碗碟中,宮玉也只得埋頭吃草。
待飯菜吃的差不多時,代如顏早早的停筷,宮玉慢慢的喝着湯,殿內爐火旺一時宮玉倒覺得熱了起來。
宮玉帶下小碗,拿起一旁帕巾擦了擦嘴,窗戶外頭大亮。
代如顏捧着茶水看向宮玉道:“吃飽了?”
“嗯,好飽啊。”宮玉說着,磨蹭到代如顏這方,半靠着代如顏,指尖摩挲代如顏佩戴的玉佩低聲說:“哎,果然還是不能吃太多了。”
“誰讓你不聽勸?”代如顏指腹輕揉宮玉好似又長了些肉的臉頰,那鏈條便在眼前輕晃着。
宮玉伸手撩開鏈條道:“阿顏還要一直戴着這鏈條嗎?”
代如顏停了停手望着宮玉問:“小九不喜歡?”
而這一望,宮玉從代如顏探望的眼眸裏看見驚慌,猶豫地說:“鏈條又冷,冬日裏貼着手腕還真不怎麽舒服。”
“若是這個原因,我讓人加些絨毛套便是。”
對于這個回答,宮玉一點也不意外,因為有時候代如顏好像會忽略宮玉內心真正的想法,固執的堅持她自己的想法。
頓時殿內安靜了下來,宮玉微微拉開距離,目光看向代如顏放置在一旁的書,下意識拿了起來。
這上頭的字宮玉連看都看不懂,又只得放在一旁,代如顏掌心輕捧宮玉臉頰,眸中閃過不安低聲道:“怎麽了這是?”
“沒什麽,就是吃的太撐有些不知道該幹嘛。”
宮玉笑着應道,将目光看向那擺放在窗旁的花,不禁想着代如顏真的沒有找到如何調制永生之花的醫師嗎?
倘若這花是代如顏的試驗品之一,那代如顏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做什麽?
越細想就越不可知,反而越陷入未知的恐懼當中,宮玉緊了緊握住代如顏的手,輕啄了幾下低聲道:“阿顏別擔心好嗎?”
代如顏微湊近着輕吻了下宮玉微抿緊的唇瓣,漆黑的眼眸裏仿佛能看透一切。
宮玉任由着代如顏探尋,直至代如顏像是松了口氣般說:“我不擔心的。”
“真的?”
代如顏眼眸輕閃了閃,指尖握住鏈條道:“嗯,只要小九在我身旁,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這話裏顯然是有條件的,而宮玉也明顯感覺得到代如顏那毫不掩飾的占有欲。
大半日的時光多是用在批閱奏折上,代如顏雖然沒有一并批閱奏折,可仍舊是守在一旁。
那小兔子如今變成大胖兔子,從前宮玉還逗弄的多,也許還廋的快些,如今宮玉也忙,代如顏平日裏也甚少與它玩,這小兔子便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胖了起來。
每每多是咬壞殿內的桌椅,甚至宮玉不少的衣袍都毀于它口中。
代如顏讓宮人在殿內靜燃着熏香,認真的看著書,宮玉停筆時,微轉了轉頭。
才發現外頭已經暗了下來,宮玉起身散步似的繞着代如顏轉着,伸手輕推開窗,更換下殿內的空氣。
待夜色來臨時,兩人用了飯,宮玉早早的便躺下。
可不知為何往日裏代如顏多數都是同一塊躺下,今夜卻反常半躺在一旁看書。
宮玉偷偷的在熏香爐放了些藥草,為了避免自己中招還特意的服用解藥。
只是代如顏瞧着神色無異,宮玉看了看那桌角旁胖兔子都已經昏昏欲睡。
好一會,代如顏才顯露神色疲倦,宮玉閉着眼察覺代如顏躺在一側。
這感覺真像是要做什麽壞事似的,宮玉半張臉埋在被褥中,生怕被代如顏看出些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來。
可直至代如顏手臂輕圈住宮玉,好像便沒了別的。
許久宮玉也假裝翻身,好似代如顏真熟睡過去,都不像往裏會故意貼近過來。
宮玉睜開眼微側頭看向代如顏,小心的起身,伸手拿起一旁的鑰匙,小心打開鏈條。
這會宮玉方才發現代如顏手孩緊握住手腕。
下意識的猶豫了會,宮玉看了好一會見代如顏呼吸平穩,應當是熟睡時,方才小心移開代如顏的手。
宮玉看了看睡着的代如顏,微微湊近着輕吻了下,而後換上衣袍離開宮殿。
殿內燈火微光,那躺在竹榻上的人似是沒有任何察覺,可那指尖卻緊緊握住掌心的鏈條。
殿外已然漆黑一片,宮玉帶着暗衛乘坐小轎子出了宮。
待趕到代如顏庭院時,秦華正提着燈在外頭候着,宮玉走近道:“青芸人呢?”
“正在庭院內候着。”
一行人入內,宮玉反常的發現庭院內看守的仆人,竟然都昏了過去。
青芸俏皮地在不遠處向宮玉招了招手,如果身旁不是那些高大魁梧的桑椤國将士,或許還不會顯的那般詭異。
宮玉走至殿內問:“你知道什麽?”
“小哥哥還真是心急。”青芸湊到面前笑了笑說:“不過我喜歡呦。”
話還沒說完,青芸拉着宮玉拐角走向殿內,好像頗為熟悉的很。
只見之前一暗室在平日裏佛畫像的後面展開,裏頭亮着火把,看着深不可測。
宮玉都未曾想過原來這庭院內竟然還有這般深的暗室。
“這裏頭有什麽?”
青芸笑了笑說:“秘密啊。”
“小哥哥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代如顏的秘密嗎?”
“你派人查我?”
宮玉探着身子向前走着說:“你查到什麽?”
“如果小哥哥親我一下,我就說。”
青芸還故意的湊近着,宮玉伸手輕推開擋路的青芸道:
“這裏是代如顏的地方,待久了,要是被發現,你不怕?”
“小哥哥是在擔心我嗎?”
宮玉抿緊着唇瓣道:“我只娶代如顏,除了她,我不會再娶別的人,也不會納別的妃子。”
青芸點了點頭說:“嗯,我知道。”
“可我就是喜歡小哥哥這一點,所以即使我遠在桑椤國,也一直心心念念着小哥哥呢。”
哎,這妹子真的是無可救藥了。
兩人走近這暗道底部,便頓時空曠了許多,宮玉看了看這入眼的符咒,不禁一愣。
青芸卻一點也不驚奇反而很是認真的扯下一張符咒,走至宮玉身旁道:“這上面寫着的是桑椤國的秘語。”
“什麽意思?”
“我也不是很懂,不過這好像起身求死者複生,想要人複活之類的。”
複活?
宮玉雖然清楚代如顏一直想要複活她妹妹,可是她妹妹根本不存在。
除非妹妹人格只有那個代如顏知道,甚至連阿顏還一直以為妹妹人格是獨立存在的。
所以做這事是阿顏。
宮玉環視四周,這底下竟然還有一水池,青芸笑了笑問:“哎,小哥哥怎麽不害怕?”
“這事我已經知道了。”
“哎?難道小哥哥就這樣接受了?”
“那兩個婢女究竟是怎麽回事?”宮玉側過頭問。
青芸扔下符咒道:“我本次來宮國還有一任務便是找我們桑椤國始終多年的國師。”
宮玉看着這青芸像是在兜圈,只得戳破道:“你們朝廷的國師跟那兩個婢女可沒有什麽關系。”
“只是我無意間查到國師竟然被代如顏扣押了。”
“再後來我便去查了查代如顏,這才發現原來小哥哥也在暗中查探呢。”
青芸眼裏的笑意莫名看着□人的很,宮玉退避着說:“有什麽話直說好嗎?”
“好吧。”青芸湊近着說:“據一位探子說,代如顏曾經幼年時被長期關在菖州代家老宅的小閣樓裏。”
宮玉側頭看向青芸道:“然後呢?”
“而那兩個婢女是代如顏的母親清姬夫人派來照顧代如顏的,那兩個婢女某日清晨慘死在代如顏小閣樓裏,年幼的代如顏卻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手握沾滿着鮮血的利器安靜的坐在閣樓裏。”
青芸繞着宮玉轉着說:“這般冷漠無情,我猜代如顏應當是有殺人的怪癖呢,小哥哥還要一心一意的喜歡她嗎?”
宮玉向後退着說:“你這故事可不夠完美。”
“小哥哥不相信?”
“你的探子呢?”
青芸手提着裙裳湊近道:“當然是已經被代如顏滅口了。”
“空口無憑,你讓我如何相信你?”
“小哥哥難道不想知道那水池養着的是什麽東西嗎?”
宮玉側頭看了看那漆黑的水池道:“這裏不過是一個類似做法道場,難不成還能有別的不成?”
青芸笑着湊近道:“有的哦。”
“什麽?”
只見青芸随行的桑椤國将士手裏牽着一匹狼狗,只見那狼狗聽着命令踏入這水池中。
四處還很是平靜,只見那狼狗忽地嚎叫了起來,甚至可以算是慘叫。
一陣折騰之後,那狼狗速度極快的往回游,水池中的東西卻像是窮追不舍的猛獸,緊緊咬住不願松手。
水面再次平靜時,那狼狗已經沒了蹤影,而那将士輕拽着手中的鏈條拖上來卻是血淋淋的骨架。
腹中不禁一陣惡心,宮玉猛地想起當初秦華描繪起那群失蹤将士的神情,倘若只剩下一群人骨架,任憑誰也會後怕的想這究竟是什麽怪物。
青芸面帶笑意湊到宮玉面前道:“小哥哥是不是害怕了呢?”
“這裏可不是道場,反而更像是刑場,處罰犯人以及背叛者的地方。”
宮玉環視四周有些奔潰地說:“你根本不知道代如顏那兩個婢女的事,其實你只想讓我看這個知道,好來說明代如顏的兇殘對嗎?”
“我可沒有說過代如顏兇殘哦。”青芸搖頭輕挽着宮玉手臂道:“小哥哥離開她好不好?”
“你……”
宮玉掙脫開青芸禁锢的手,轉而打算離開這個令人陰深恐怖的地方。
青芸卻抓住宮玉的手說:“小哥哥你是在逃避嗎?”
“逃避什麽?”
“宮國多少條人命是因她而起,就算小哥哥再怎麽為百姓勞累,可曾想過宮國百姓如何能接受一個滿身沾染鮮血的皇後呢?”
宮玉反握住青芸的手怒斥:“你想做什麽?”
“我想成為小哥哥的妃子,如果小哥哥願意娶我,明日都城照樣是太平盛世。”
“如果我不願意呢。”
青芸笑了笑說:“那指不定代如顏明日或者日後就成了衆矢之的。”
“你在威脅我?”
“小哥哥知道代如顏曾經養在那只黑貓怎麽死的嗎?”青芸眼裏滿是癡迷的望着宮玉道:“聽說也是中了數刀呢。”
“對于最親近的玩物她也下的狠手,更何況小哥哥今天夜裏還背着她與我私會呢。”
宮玉推開青芸道:“你瘋了。”
青芸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很是可惜的嘆道:“小哥哥你要是回宮,那可是會很危險的。”
宮玉急忙乘轎子趕回宮中,腦袋思索方才青芸畫中的真假。
當初真宮玉曾說她是被害死,代如顏說她是自願,難不成代如顏哄騙了她?
待入宮內,宮玉匆忙的入殿內,卻發現殿內的燈火都熄滅了,而內殿的床榻上也沒有人。
代如顏去哪了?
“來人!”宮玉讓人點亮宮殿內燈盞,派人去尋代如顏。
天微明時,宮玉眼裏滿是血絲,可整個皇宮早已經被宮玉鬧得人仰馬翻,甚至看守宮門護衛也都一一查詢,昨夜除了宮玉沒有人出宮。
那代如顏是怎麽離開皇宮的?
宮玉簌的起身環視着這殿內,忽地想着當初那張都城街道圖的黑點好像就只在皇宮內停下。
代如顏說過那是她親手繪制的,所以說也許并不是皇宮內沒有暗道,二十當時還未完工,所以代如顏還未曾來得及繪制上去。
這殿內什麽地方最容易隐藏,宮玉不禁巡視四周,直到目光看見那幅佛畫像時頓時。
那佛畫像已經被卷了起來,宮玉停步欲走近時,只見暗道忽地展開來。
裏頭隐約的傳來鏈條的碰撞的聲響,咚咚地似是沉重的撞擊石壁,好似還有尖銳的利刃劃破石壁的聲響。
一身朱紅色衣裳的代如顏手持長劍,那手腕上垂落的鏈條無力的散落在一旁。
鮮血順着那劍鋒滴落在代如顏的裙裳旁,代如顏眸中似是無神般的望着宮玉。
宮玉停頓在面前,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整個人僵硬停在原地,仿佛一步步走來的代如顏就像是從地獄深處行駛來的惡魔。
讓人無法逃避,亦無法動彈,宮玉輕眨着眼眸,正欲開口說話時。
卡擦地聲音突的響起,代如顏面容上劃着精致的妝容,唇間上揚地笑着,微涼的指尖輕觸及宮玉的手腕便緊緊的扣住。
“你去哪了?”代如顏逼近着詢問,那長劍被代如顏扔在一旁,雙手捧着宮玉臉頰道。
宮玉應着:“我……出宮了一趟。”
代如顏空洞的望着宮玉,指腹輕觸宮玉眉頭道:“不是告訴過你,不能離開小閣樓嗎?”
“母親真的會殺了你的。”
“什麽?”宮玉眼露困惑的望着面前的代如顏,不禁困惑眼前的代如顏望着的人是誰?
可代如顏并未應話,只是拾起長劍,伸手握住宮玉的手往裏間走着。
兩人間的鏈條輕輕晃動着,宮玉呆愣的望着代如顏的背影竟然有些不知道要如何說話。
直至代如顏拉扯宮玉一同躺在床榻上,那沾滿着鮮血的劍就放在宮玉身旁。
代如顏手臂緊緊圈住宮玉低聲說:“別怕,只要不出聲的話,母親是發現不了我們的。”
宮玉側頭望着代如顏輕聲問:“你去哪了?”
“噓!”代如顏伸手輕捂住宮玉的臉,低聲道:“母親來了。”
可事實上殿內并沒有一個人,眼前燈火通明,甚至外頭都已經明亮了起來。
宮玉茫然的看着這空蕩蕩的殿內,身旁的代如顏卻忽地坐了起來,手握着長劍緊繃了起來。
“阿顏你去哪?”宮玉忙扯住代如顏的衣袖問。
代如顏回頭看了看宮玉,滿是認真地道:“乖啊,我要去找小九,她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的。”
宮玉搖頭道:“可我就在這啊。”
“她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的……”代如顏眼神空洞的念着,全然沒有聽見宮玉的話。
“你聽話,姐姐去找她,馬上就會回來的。”
代如顏固執的掙脫開宮玉的手,緊接便急急忙忙的向外殿走去。
宮玉忙手臂纏繞着不斷收縮的鏈條,疼得眉頭緊皺着,心想這要是讓代如顏這般模樣出去,一切就真的麻煩了。
就在鏈條僵持着時,代如顏卻忽地蹲了下來,掩面大哭。
“小九!”
宮玉忙起身,可因着一夜未眠,加之精神緊繃眼前一下黑了起來,險些就站不住了。
待緩和着眼前明亮許多,這才忙向代如顏走去,伸展手臂輕擁着像孩子一樣傷心的代如顏。
“阿顏別哭啊,小九就在這呢。”
“她不在這。”代如顏眼裏滿是淚水望着宮玉,仿佛絕望一般的念叨着:“她不見了,我醒來她就不見了……”
宮玉指腹擦拭着代如顏的淚水道:“她會回來的,她答應過你會回來的。”
代如顏茫然的望着宮玉問:“你見過她嗎?”
“嗯,她說她最喜歡阿顏了。”
“那她有沒有告訴你,她去哪了。”代如顏的手緊緊抓住宮玉的手臂問。
“她就要回來了。”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