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萬字一更) (1)
用飯過後, 宮玉肚子撐的不行, 懶散的倒在一旁的躺椅裏。
代如顏指尖輕觸宮玉眉頭道:“真像只小貓, 吃飽了就這般懶散的不願動了。”
“我聽聞六皇兄近日頻繁召開宴會, 引的不少都城達官顯貴赴約。”宮玉由着代如顏手亂捏着說:“那宮輕燕和二皇姐與六皇兄近些也走的近,指不定是在密謀着什麽壞事呢。”
“小九何必擔心這個?”
宮玉仰視着代如顏問:“那好,我不明白你既然知道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為何還一概不拒的接受這些送上門的小公子哥們?”
代如顏指尖按住宮玉嘴角,忽地低頭親了下宮玉那明亮的眼眸上低聲道:“一味的拒絕, 并不會讓他們放棄,本宮是在給他們開一道口子。”
“等到他們誤以為本宮進來的時候, 他們才會真正的放松警惕, 到那時才會知道誰才是甕中鼈。”
下意識閉上眼的宮玉, 只感覺些許溫熱停留,而後睜開眼便見代如顏那如墨的眼眸裏閃爍着些許溫情。
宮玉眨了眨眼問:“你這般看着我做什麽?”
代如顏笑了笑道:“小九的眼睛真好看, 本宮真想……”
這笑容莫名讓宮玉覺得有點□人, 忙開口說:“你……不準想!”
總覺得代如顏不會兇殘想把自己眼睛給挖出來吧?
“本宮還未說,小九難道就心有靈犀的知道本宮的心聲了?”
“你想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代如顏指腹停留在宮玉眼旁低聲道:“小九的眼眸本宮不允許出現除本宮以外的人,否則可輕饒不了小九,知道嗎?”
說完, 代如顏還不忘捏着宮玉臉頰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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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玉握住代如顏的手說:“這不公平。”
“這世上本來就不公平,掌握權力的人才有資格要公平。”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你可以跟別的小公子小待诏鬼混,我卻連看別人一眼都不可以?”
代如顏反握住宮玉的手, 眼眉微挑道:“本宮與那小待诏可不曾遮遮掩掩的下棋,可小九與那女子夜裏私會,此事本宮尚且還未與你算這筆賬呢。”
宮玉無奈的看着代如顏這幅理所應當的樣子側頭說:“我都說那女子跟我清清白白的,倘若真有點不清不楚,你眼下不是早就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
“小九如今變得機靈了啊!”代如顏随時笑着,可那緊握住宮玉的手,力道可不是一般的大。
“你弄的我手疼了。”
代如顏眼眸閃露不悅卻還是微微松開手,指腹輕揉着說:“那女子昨夜打傷數名暗衛,不知逃向何處去了。”
宮玉見着這滿是殺氣的代如顏,不免也有些後怕會傷及無辜問:“你明知我同她沒有什麽,為何還非要抓她不可?”
“本宮不喜歡她。”
額……
這般霸道不講理的理由真的是讓宮玉都無法反駁。
代如顏冷聲望向宮玉道:“小九身旁的任何人,本宮都不喜歡。”
被這發涼的目光望着宮玉猶豫的說:“你這樣子我真怕哪天我醒來就身首異處了。”
“怕什麽?”代如顏擡手溫涼的掌心貼着宮玉臉頰,指腹輕劃過宮玉的眼眉間應着:“本宮對小九耐心可是極好的了,只要小九不是做賊心虛,就無須擔心這些才是。”
天地良心啊,只要是個正常人,這樣被威脅恐吓,誰會安心啊!
宮玉抓做代如顏的手說:“你不信任我?”
代如顏毫不避諱的點頭應着:“小九心裏不也是不信任我?”
“可是我不會平白無故懷疑你。”
“本宮難道就是無理取鬧的?”
這話裏分分鐘散發着殺氣,明明白白就是典型的無理取鬧。
奈何宮玉也沒膽子再說,只得說:“你難道非要殺了那女子心裏才舒坦?”
代如顏靠近着,伸展着手臂輕環住宮玉,這動作是從前代如顏最喜歡的親昵。
宮玉枕着代如顏,側耳聽着耳旁平穩的心跳,代如顏指尖輕揉着宮玉耳垂低聲道:“是,本宮不喜歡那女子輕而易舉便能靠近小九,甚至還能唆使小九給她寫诏令,可想這女子有多大能耐。”
“她沒唆使我,是我不想讓她整日裏躲在宮裏,所以想幫她。”
“小九……”代如顏很是認真的喚道。
“嗯?”宮玉眼露困惑的應着。
只見代如顏微低着頭,臉頰蹭了蹭宮玉,像是懷揣着什麽重要的寶貝。
宮玉沒有反抗,順從由着代如顏禁锢着,窗外明亮如初,薄弱的日頭透過窗戶落在這躺椅上。
兩人的衣袍交纏一處,好似連帶着呼吸也被同步了一半,代如顏湊近着,眼眸幽深空洞地問:“你有沒有一瞬間想要永遠的離開本宮?”
側靠着的宮玉并沒有看見代如顏的神情變化,單純應着:“沒有。”
那落在臉頰旁的手仿若像是纏繞着宮玉的繩索,代如顏輕眨着眼眸眼眸平靜如初,嘴角輕揚起低聲道:“真的嗎?”
“真的。”
“那你将那女子的樣貌說與本宮可好?
果然這屬性的代如顏真的很記仇哎。
宮玉稍稍拉開些距離,目光凝視着代如顏問:“你真的喜歡我嗎?”
代如顏略微困惑的望向宮玉,指尖輕觸宮玉的臉龐道:“本宮自然是喜歡的緊,否則便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小九惹惱我。”
“那你為什麽一點都不信任我?”宮玉眉頭緊皺說:“如果是阿顏的話,她會選擇相信我的。”
“你當真以為如果是她就會相信你?”
“是啊。”
“小九就是太天真了。”代如顏貼近着親了下宮玉金州的眉頭,卻并未拉開距離,随之親近着碰了下嘴角。
宮玉向後退着,躲避代如顏想要繼續的親近問:“你先把話說說完啊。”
代如顏笑着說:“本宮就是代如顏,她也是代如顏,也就是說本宮就是她,小九以為只有本宮會懷疑,實則本宮的懷疑就表示她也在懷疑。”
“只不過她會自欺欺人,寧願自己多想費神,卻也不會想要去責怪你。”
“你想說什麽?”宮玉望着代如顏問。
“還不明白麽?”代如顏湊近着說:“本宮的懷疑是放在明面上,可她卻是會爛在心底,直至醞釀出新的惡念,結果就成了本宮。”
宮玉平靜的望着代如顏說:“可阿顏知道我只喜歡她的。”
“喜歡就像小孩子的胡話一般,她信了卻怕你忘了,擁有過後再失去,可是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代如顏眼眸微微顯露些許的悲傷,可這抹悲傷卻讓宮玉看不明白。
“所以喜歡就要緊緊拽在手裏,這樣才會永遠屬于本宮。”
宮玉怔怔的看着,靠近的問:“你有遇到痛苦的事情嗎?”
她代表着代如顏陰暗面,所以絕對知道許多代如顏的秘密。
“如果小九願意親本宮的話,或許本宮可以告知小九一些感興趣的事。”代如顏還特意湊近着臉。
這模樣哪裏有剛才悲傷的樣子?
代如顏掌心輕撫宮玉臉頰,那薄唇上豔麗的胭脂美的讓人移不開眼,宮玉有些遲疑的說:“你……幹嘛這麽看着我?”
“小九你其實想親本宮的,對嗎?”代如顏眼裏滿是璀璨奪目的笑容,顯然是得意的很。
宮玉忙起身說:“我該回殿內批閱奏折了。”
“那傳國玉玺不要了?”
“當然要。”
代如顏指尖輕理了理宮玉的衣袍,倘若不說話時,真真與往日裏沒有什麽不同。
偏偏這只是宮玉幻覺而已,代如顏笑道:“往日裏小九主動的就像小貓見到主人似的,如今怎麽瞧着本宮就像見到猛獸一般?”
這笑容的面具定是藏着獠牙的猙獰面貌。
宮玉坐直的望向代如顏低聲道:“你每回這般笑,我總覺得你要吃了我一般。”
代如顏探近着距離,輕碰了宮玉微抿緊的唇瓣笑道:“這般也算吃了你?”
沒想到會這麽突然就親了上來,宮玉微微一愣,紅着臉側頭看向窗外道:“傳國玉玺我……不要了。”
“小壞蛋生氣了?”
宮玉別扭的看着面前的代如顏,心卻跳的飛快,支支吾吾的說:“你怎麽突然這麽……”
溫柔起來了?
話還沒出口,代如顏捧住宮玉的臉問:“怎麽臉紅成這樣?”
“沒事,可能殿內的地暖太熱了吧。”
代如顏何等聰明的很,嘴角輕揚起道:“既然熱成這樣,不如本宮伺候小九更衣如何?”
“不用了!”宮玉忙捂住衣袍,赤腳站了起來道:“我……先回殿內了。”
沒成想衣帶卻被代如顏緊緊扯住,宮玉無奈停下來,只見代如顏風情萬種的看向宮玉薄唇微啓道:“倘若小九出了這殿門,今夜本宮召哪位棋待诏來下棋解悶為好呢。”
“小九不妨也替本宮好好思量思量?”
這分明就是明目張膽的說你要敢出去,你就試試?
宮玉無奈抱着自己衣袍,坐在躺椅一旁望着側躺下的代如顏低聲道:“我真是去處理奏折,國事一日一日的累積,還不知道要耽誤多少事呢。”
“好啊,陛下便去日理萬機吧。”代如顏說完,還特意松開手中的衣帶。
這麽爽快?
絕對不是這代如顏的風格。
宮玉想走又怕真激怒代如顏做什麽事來。
倒不是怕代如顏真去找那些俊俏的公子哥,宮玉還是比較擔心代如顏的嫉妒之心,可能今晚整個宮裏就沒有安寧的日子了。
“我不出這殿門,待會便讓宮人們将折子都從禦書房搬過來,這樣可好?”
代如顏眼眸微亮的望向宮玉說:“那本宮可不許小九再搬走了。”
事實上住哪不是住在代如顏眼皮子底下,宮玉早已了然。
就這般代如顏的心情好像又莫名其妙的變好了。
花費半日的時光将折子批閱完,宮玉懶散的倒在軟塌上昏昏欲睡,代如顏反常仍舊坐在一旁的書案前。
那一旁的熏香爐裏正燃着香,宮玉眨了眨眼,便覺得眼皮打架了起來,不一會便陷入熟睡中。
殿內安靜的很,代如顏飲着茶水,目光設置那方軟塌上睡的安穩的宮玉,紅唇輕揚起。
代如顏緩緩起身将那熏香爐倒了杯茶水,而後小心地走近那熟睡的宮玉身旁,指腹輕柔的觸碰宮玉的臉頰,目光熱切而又專注。
這覺睡的有些沉,宮玉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又被禁锢在懷中,而某人還睡的正熟。
或是沒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代如顏看着便溫婉動人許多,宮玉呆呆的望着,小心擡手欲撩開代如顏臉頰的發,便聽到清脆的響聲。
這是什麽東西!
宮玉一臉茫然看着自己腳踝上套着的奇怪物件,居然是鎖鏈!
就知道這代如顏準沒安什麽好心。
或是宮玉的動靜太大吵醒代如顏,只見代如顏微皺着眉頭伸手拉近兩人距離不悅道:“小九安分些,可好?”
“你幹嘛要弄這東西啊?”
“自然這東西能讓本宮安心,小九不會被旁的女子拐走。”代如顏眼都不帶睜開的應着。
宮玉無奈看着了解兩人的鎖鏈,才發現這鎖鏈是可以收縮的,用力些便可以拉長距離。
正嘗試做實驗的宮玉,沒想到代如顏一伸手将宮玉圈在懷裏低聲道:“乖,再陪本宮睡會,昨夜為了那女子,本宮可是氣的一夜未睡。”
“我又不是小孩,哪能随便就消失?”
“是啊,可那女子硬是沒了半點蹤影,可見武功之高深,本宮得防着些才是。”
代如顏微微睜開眼,掌心輕撫宮玉臉頰低聲道:“你呀,最是容易被人騙,可要是離了宮國,本宮都不知去哪尋你。”
這話突然這麽深情,宮玉有些莫名的安分了起來,臉頰微紅的說:“你放心好啦,我不會跟別人跑的。”
“言語最是不能讓人放心。”代如顏笑着說:“這物件遲早也是要給小九備上的,眼下戴上本宮也安心些。”
宮玉無奈的看着那鎖鏈道:“這要是被滿朝文武百官看到,我豈不是沒了皇帝的威嚴?”
“不礙事,衣袍寬大最是容易遮住,況且哪個敢亂嚼舌根,本宮非得拔了他舌頭才是。”
哎,這話語擺明就是代如顏非要這東西不可。
“我不喜歡這東西。”
“小九若是不喜歡的話,那便日後本宮再尋更好的,可好?”代如顏就像哄孩子一樣的說。
什麽叫做尋更好的?
宮玉真是欲哭無淚,向裏躲着代如顏的親近。
可偏偏代如顏粘人的緊,宮玉哪裏躲得了,也只能被代如顏緊緊束縛着。
殿外或是下起了小雨,代如顏笑了笑親了下宮玉緊皺的眉頭安撫道:“小九不去想這物件,自然就不會察覺到它的存在了。”
“那要是我去如廁,又或者去沐浴,你也一并去不可?”
代如顏指尖輕捏着宮玉耳垂,貼近着說:“這鏈條可是能延伸至一定距離,不過倘若小九想要本宮陪同沐浴的話,本宮自然是樂意奉陪。”
樂意奉陪……個鬼。
這話撩的宮玉小心髒砰砰地跳的飛快。
這要是在浴池,宮玉覺得怕是自己只能是任由宰割的份了。
“不用!”宮玉忙回神應着。
代如顏流露遺憾輕嘆息了聲道:“哎,小九怎麽這般傷本宮的心呢?”
這演技真的是一秒轉換。
宮玉伸手捏着代如顏臉說:“那這東西你到底什麽時候才拿開?”
“這個自然是等小九能讓本宮安心時才能解開。”代如顏眼眸亮着笑意,方才遺憾傷心通通沒了影子。
“大騙子!”
這怕不是遙遙無期?
代如顏握住宮玉的手,輕啄了幾下手背,而後緊握在掌心應道:“這是最安全的方法,只有這樣才能讓本宮覺得小九會一輩子待在身旁。”
“小九,你要相信不止本宮,或許她也一直想要這樣呢?”
宮玉愣愣的看着代如顏這般親近的動作,不禁又信了她的話。
因為确實宮玉從前便能時常能感覺阿顏的害怕。
不管怎樣,這鏈條便真真的跟上宮玉,早朝時雖兩人雖離的近可那腳鏈還是發出清脆的響聲。
代如顏像個沒事人一樣,宮玉也只當做沒聽到,朝堂大臣們如今自然也不敢提,這好似成了一個公開的秘密。
早朝結束後,兩人換下厚重的衣袍,入座用早膳。
難得一見不是喝粥,宮玉小口的吃着面條,一旁的代如顏仍舊喝着粥。
冬日裏霧氣重,早朝結束時外頭的霧氣都還未消散,宮玉喝着湯問:“你怎麽就愛喝粥啊?”
代如顏握着木勺應道:“只是習慣了而已。”
“可喝粥太容易餓了。”
“那是因為小九太能吃了。”
額……
宮玉決定沉默是金。
殿內一時安靜了起來,好一會,代如顏放下粥碗,握着帕巾擦拭着嘴說:“怎麽不說話了?”
未能等到宮玉回應,代如顏輕移了下腳,那清脆的聲音響起,又喚了聲:“小九?”
“幹嘛?”宮玉大口的喝着骨頭湯說:“你不是嫌我太能吃了嗎?”
代如顏微愣,伸手捧着茶杯輕抿了小口道:“你……這是生氣了?”
宮玉睜着眼睛望向代如顏說:“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嗯……未曾看出來。”代如顏唇角含笑道:“小九實在不是個會生氣的人。”
“宮輕燕同諸位官家女眷們各自選了一批蹴鞠玩的極好,本宮也選了一批設以選拔賽制,到時得冠之時陛下可否賞臉?”
蹴鞠?
宮玉看了看兩人之間的鏈條,心思一轉道:“好啊,不過那日你且要将這鏈條解開才是,不然我不會去的。”
代如顏笑了笑,掌心輕揉着宮玉的臉頰道:“本宮準了。”
這動作怎麽看都像是在揉小動物似的。
“不準你揉我臉了。”
“為何?”
宮玉無奈的捧着湯碗說:“我還在喝湯呢。”
“小九還說不能吃,近些日子瞧着都越發胖了起來。”
“胖了?”
代如顏很是認真的點頭,甚至還故意揉了下宮玉的臉,一本正經地說:“嗯,揉起來軟軟的,本宮很喜歡。”
真是信了她的邪!
待到蹴鞠大賽那日,清早宮玉便嚷嚷着要解了這鎖鏈。
然而并沒有什麽用,批閱奏折結束後,代如顏褪去繁雜瑣碎的裙裳,換上一身幹淨利索的紅衣騎裝,看起來真真是耀眼的很。
宮玉手裏捧着暖爐呆呆的看着代如顏,只見代如顏走了過來,指尖戳了戳宮玉的臉頰道:“本宮好看嗎?”
“嗯。”
“小九今日怎麽這般直白了?”代如顏顯然是高興的,眼露笑意坐在一旁,一舉一動間皆是讓人移不開眼。
若是往日代如顏身上是恬靜淡雅的美,可眼前的代如顏卻是另一種耀眼奪目的美。
想來待會一出場,便會引的無數人目光,當然這顯然也是代如顏的目的。
畢竟相處這段時間宮玉算是了解了,她很是享受被人注目的感覺,甚至說貪戀也不為過分。
“今日來的人,小九可知有哪些人?”代如顏飲了口茶水,而後從袖袋中拿出鑰匙,卻并未立即解開鏈子,而是放在掌心把玩。
宮玉應着:“嗯,你不是說就是說官家夫人嗎?”
“可不止。”代如顏指尖輕捏着宮玉臉頰道:“宮輕燕,宮靈,聽聞宮良也來湊了這個熱鬧呢。”
這怕是情敵三千啊!
代如顏說着眼裏滿是狡黠的望向宮玉道:“小九不吃醋啊?”
就知道這人故意提的,準沒好事。
宮玉輕哼了聲,擡腿說:“我要解鎖。”
“本宮忽然不想解了。”
哎?
還可以這樣的嗎?
代如顏笑了笑,伸手彈了下宮玉額頭道:“真是個小壞蛋!”
“很疼的啊!”宮玉揉着額頭說。
只見代如顏湊近着,掌心握住腳踝,小心的解開鏈條。
卡擦地一聲響起後,宮玉得了解脫,開心的站了起來,擡腳也沒有那清脆的鐵鏈聲響煩人跟着,簡直就是重獲新生一般。
代如顏安靜的凝視着宮玉那明亮眼眸裏的笑意,伸手忙握住宮玉的手腕埋怨道:“你笑得這般燦爛,本宮可是會生氣的。”
宮玉停了下來,伸手從代如顏手裏拿出鎖鏈說:“來,我給你解下來。”
“小九……”代如顏掌心貼近着宮玉臉頰問:“這樣你就開心了嗎?”
這突然的問題,讓宮玉有些摸不清頭腦便應着:“開心啊,這鏈條磨的我皮都破了。”
代如顏卻低聲說:“真傻啊。”
額……
這又是被嫌棄了嗎?
宮玉彎着身子,替代如顏解下腳踝的鏈條,方才發現那鏈條也同樣磨傷代如顏的腳踝,上頭甚至還留有一圈粉色淡淡的疤痕。
顯然要比宮玉的傷嚴重的多,這多半還是因着宮玉最初的折騰,她卻從來沒有說過。
“怎麽了?”代如顏微伏低頭問。
“沒……沒什麽。”宮玉緩和着情緒應着,将鑰匙還給代如顏。
以前代如顏的目光總是很安靜,可現在代如顏的目光總是很熱切,甚至直白的過分。
代如顏指尖輕握住宮玉的手腕低聲道:“不過你要是乖乖聽話,日後本宮若是高興,興許就不給你戴這個了。”
宮玉忽地覺得其實這樣的代如顏好像也蠻好說話的,雖然兇了點,性格偏激了點,可她也固執的很。
只要不想讓宮玉做的事,反正軟硬兼施就是不會讓宮玉做。
那女子原本的次日的邀約也被推遲至今,因為代如顏看的實在太嚴格了,哪怕诏令已經寫好,宮玉都沒法送過去。
兩人離開殿內,去了馬場,只見宴會場所已然設立。
諸位大臣紛紛到場,連帶着許久沒見的宮靈也出席了。
落在這方的目光簡直讓宮玉有些頭皮發麻,偏偏代如顏滿是享受的很。
蹴鞠開始,那場上的人馬開始逐步跑動了起來,然而熱熱鬧鬧的場上沒人看,偏偏盡是有人光明正大的看向代如顏。
宮玉心裏那叫一個複雜啊。
視線落在面前擺放着瓜果糕點上,宮玉伸手嘗了嘗幾塊,一旁的代如顏掌心輕落在宮玉手背道:“別貪吃,待會還有馬賽,小九得出席。”
宮玉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也要參賽,一臉茫然看向代如顏問:“這事我都沒做好準備。”
“何須什麽準備?”代如顏握着帕巾替宮玉擦了擦嘴角道:“你如今是皇上,他們是臣子,誰敢贏你?”
聽到這宮玉便明白這是代如顏用來試壓朝堂上大臣的比賽而已。
代如顏收回手自信的說:“你只要上場,他們沒人敢贏你的。”
雖然宮玉仍舊有些不安,卻不忍拂了代如顏的意。
蹴鞠大賽到代如顏選的隊伍,那細皮嫩肉的李待诏居然是個好手,身手敏捷,大賽冠軍便落在代如顏手裏。
只見那李待诏笑着小跑至這方來,跪在高臺之下行禮道:“微臣不負皇後娘娘期望。”
“賞。”
代如顏顯然也是很滿意的。
宮玉卻不怎麽滿意了,李待诏望向代如顏的眼裏太過熱切,這感覺宮玉是再熟悉不過了。
馬賽開場時,宮玉上馬握着缰繩,目光瞥至一旁的衆人,才發覺宮良就在自己不遠處,而那位李待诏好似信心滿滿的樣子。
原本只是溜一圈的宮玉,忽然有了鬥志,再怎麽也不能輸給這小公子哥才是。
馬匹跑動時,宮玉穩居在前頭,便轉了半圈時,逐漸落後了些許。
可四周原本領先的馬匹好似也不知覺降下速度,宮玉瞥見那稍稍在前頭的宮良和那李待诏,不禁有些着急。
速度越來越快時,宮玉還未曾察覺些許不對勁,直至那李待诏馬匹離的極近時,宮玉為了避險,躲開李待诏橫沖直撞的馬匹。
那李待诏卻緊追不放,宮玉微皺揮着馬鞭,就近尋到空處,眼看馬上可以重回前頭時,宮良的馬匹忽地堵住宮玉的前路。
被包圍着的宮玉,只能屈居第二名,不想那纏人的李待诏竟然又跟了上來,宮玉不悅看向他,李待诏手裏像是扔了一個東西。
宮玉先是聞到一陣異香,只見那李待诏側頭看了過來,目光裏滿是兇狠之意,宮玉直覺不妙。
誰知馬匹驟然間發狂,吓得四周的人馬紛紛散開,宮玉來不及反應便被高高的抛下馬,骨頭斷裂在耳旁清晰的響起,甚至疼痛都還未曾反應過來,耳旁嗡嗡的響着。
宮玉努力想要睜開眼,卻發現眼前一片猩紅,隐約看見代如顏焦急擔憂的面容,好像在說着什麽,可一下的眼前一黑,便什麽都沒了。
不記得過了多久,宮玉還未醒來,便感覺疼痛無休止的折磨着。
汗漬浸透宮玉的衣裳,甚至呼吸都讓宮玉覺得疼痛難忍。
眼前明亮時,窗外已是大亮,宮玉不确定自己是否還能夠動的了。
代如顏靜坐在一旁,目光呆滞看着宮玉,仿若雕塑一般。
“還疼嗎?”代如顏緊皺眉頭,小心的探着手輕撫上宮玉的臉頰。
宮玉清晰的看見代如顏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那眼眸裏好似沒有那般淩厲,這般平和的代如顏好像是真正的阿顏。
可宮玉并不确定,猶豫地應道:“沒……那麽疼了。”
代如顏輕眨着眼眸,指腹小心停留在宮玉臉頰旁輕聲道:“小九的頭受傷了,不能亂動,不能多想,知道嗎?”
“嗯,我知道。”
這感覺真的很熟悉呢。
只是宮玉确實沒法多想,因為頭已經明顯的疼了起來。
隐約的聽見代如顏在耳旁低聲哼着那平日裏她最愛的小調,可宮玉卻感覺到代如顏的聲音是嘶啞的,甚至宮玉能感覺她的無助,可宮玉實在太虛弱了。
昏睡了許久,宮玉再醒來時,代如顏仍舊坐在一旁,神情木讷的好像一直未曾變過一般。
兩人就這般對視着,可代如顏沒有給予宮玉任何的回應,絕望的沉默着。
宮玉耐不住出聲喚道:“阿顏?”
代如顏輕眨着眼眸,緩緩看向宮玉,空洞的眼眸簌的亮了亮,眼淚悄然的落下。
“對不起……”代如顏小心的捧着宮玉臉頰低聲的不停念叨着。
宮玉感受到代如顏滾燙的眼淚在自己臉頰流淌,可那捧着自己臉頰的手卻是涼的吓人。
這傷比宮玉想像的要嚴重,頭上包紮着紗布無法看到,可摔斷的右腿卻還疼的厲害。
哪怕宮玉試圖動下腳指頭,整條右腿也疼得厲害。
代如顏徹夜守在身旁,哪怕宮玉已經醒來,她也不曾合眼。
冬日裏日漸寒冷,宮玉無法動彈只得整日躺在病床,代如顏也就安靜守在一旁,除卻醒來時說過對不起以外,再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
宮玉猜或許是她在自責,或許也是在懲罰自己。
清早起來殿內的炭盆很暖和,宮玉頭上紗布拆掉後,脖頸後側的傷口疤痕摸着還有些吓人。
代如顏靜坐在一旁眼眸自然有了血絲,宮玉着急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因為親眼見過代如顏因為不少小心睡着後,猛地醒來時那眼裏的恐慌和害怕。
甚至代如顏會在宮玉看不見的地方懲罰自己,可不管宮玉說什麽安慰的話,代如顏也只會說沒事。
代如顏手裏拿兩個圓枕給宮玉靠着,而後手握帕巾替宮玉擦拭臉頰。
宮玉放下查看傷勢的銅鏡,伸展着手臂輕圈住代如顏低聲道:“這不關阿顏的事,就算是她我也沒生氣,本來就只是意外而已。”
“阿顏你這樣我真的好擔心啊,要是哪天你病倒了,那我要怎麽照顧你呢?”
這話或許有些效果,至少代如顏會院子傾聽着宮玉的心跳小睡一會。
雖然只有一會。
朝堂上的事,多數由代如顏處理,哪怕宮玉閑着養病階段,代如顏都不準宮玉碰奏折。
冬日裏的傍晚只有悄無聲息的黑暗,宮玉醒來時,代如顏正在給宮玉換腿上的藥,有些疼。
宮玉看了看燭火下的代如顏低聲喚道:“阿顏?”
“我在呢。”代如顏回頭看向宮玉細聲說:“傷筋動骨得養一百日方才能好,今年的除夕估摸着小九也只能在養傷度過了。”
“那我還能有福袋嗎?”
“有的,我答應過要給小九兩個福袋的。”
代如顏比從前要更沉默寡言,如果宮玉不問話,又除非必須說話,她便能一整天都不說話。
空蕩蕩的殿內,時常連宮女的身影都不曾見到,就好像代如顏的心,她将自己和宮玉一并封在這殿內,任何都不許進來。
宮玉看向自己好像已經消腫了不少的腿問:“我什麽時候能去殿外?”
“外面天涼,小九如今去不得殿外。”
代如顏并沒有回應什麽時候可以出去,只是說不能出去的緣由。
待紗布包紮好後,代如顏清洗着手,小心的替宮玉放好被褥,這才将目光看向宮玉說:“餓了嗎?”
“現在還不餓。”
話語短暫結束,代如顏靜坐在一旁,也不像從前會看書,她就這樣坐着一旁,目光也不看宮玉,只是麻木的望向一處。
宮玉輕握住代如顏的手小聲的說:“阿顏同我講講馬賽後的事情吧。”
代如顏眸中似茫然的望向宮玉,指尖緊握住宮玉的手低聲道:“我不記得了。”
“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嗯。”代如顏的目光并沒有直視宮玉低聲道。
這有些可疑。
宮玉凝視着代如顏的眼眸,伸展着手臂說:“阿顏抱抱我,好不好?”
“好。”
這是唯一能讓代如顏放松的辦法,宮玉輕環繞住代如顏,代如顏側耳靠近着,仿佛緊繃的神經這才得以緩解。
如果是因為自己的受傷,刺激到藏在深處的代如顏,所以阿顏回來了。
可那之前的代如顏呢?
她去哪了?
宮玉側頭親了下代如顏側臉裝作無意間的問:“阿顏記得那個李待诏嗎?”
代如顏掌心緊扣着宮玉的手腕,眼眸裏滿是殺意的應道:“他在馬賽中落馬,眼下正在養傷。”
落馬?
“小九怎麽問起他來?”
“我就是想問問阿顏記不記得那俊俏小公子呢。”
代如顏微擡起頭凝視着宮玉,湊近輕碰了下宮玉的唇瓣,滿是認真的說:“我在意的只有小九,小九不準胡思亂想。”
“我知道。”
宮玉笑了笑握住代如顏微涼的手說:“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阿顏你真的回來了。”
“小九……”
“怎麽了?”
代如顏微抿緊着唇瓣低聲道:“你真的不怕我嗎?”
“我怕。”宮玉輕啄了下代如顏的手背說:“我怕再也見不到可愛的阿顏,除了這個我什麽都不怕。”
“真的嗎?”
“當然,就算再從馬上摔下來幾次,我也不怕。”
“不準胡說八道!”代如顏緊了緊圈住宮玉的手緊張的說:“這種事不準再說。”
宮玉沒法動彈的應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代如顏眼眸微紅的凝視着宮玉,額頭輕抵着宮玉的額頭低聲道:“這種事絕對不能再來一次了。”
“阿顏?”
“我在呢。”
“夜裏別再哭了,好不好?”宮玉指腹輕擦拭着代如顏眼角的淚花說:“我也很擔心阿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