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兩萬一更) (1)
不管是哪一種, 宮玉都會覺得心疼的厲害。
可偏偏代如顏像是習慣了一般, 沒有悲傷, 沒有眼淚, 唯一有只是簡單的話語。
日子逐漸往後移,宮玉雖未上朝可卻得知都城裏的流言已然達到頂點。
大理寺卿陳明一向剛正不阿,太傅幾番施壓也無果,宮玉心想着太傅想來定是要把此事壓下不可。
便讓抓了那太醫,一頓威逼恐吓之下,那太醫寫下四殿下真正的死因是□□。
宮玉看着這死因時還不禁咋舌, 這對父女真的是下的了狠手啊。
緊接着都城裏便是四殿下為人毒殺一事,趙安月又一向與四殿下不合, 不說宮玉散步謠言的事。
反倒是趙安月身旁的人先起了疑, 不禁慌亂陣腳, 大理寺卿陳明派人抓了趙安月身旁的丫鬟仆人回去審問。
這事更是鬧得滿城風雨,太傅就算想放出假诏書一事, 恐怕也只會更加讓人猜疑, 所以不得不畏手畏腳的暗中行事。
臨近中秋佳節之時,皇後娘娘忽地頒布傳位聖旨。
盤算多年的朝堂的大臣,絲毫沒有想到傳位诏書會在皇後娘娘的手中。
而此時宮玉在府中正忙活着試做爆米花,一旁的代如顏雙手捂着耳朵喚道:“小九你這是做什麽?”
“我在做好吃的呢。”
“砰!”
這聲響聽着确實有些吓人, 不過熱乎乎的爆米花出鍋時,宮玉塞了幾顆嘗嘗,沾上糖漿之後更是美味。
宮玉遞了些放在代如顏嘴旁說:“阿顏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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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如顏看了看這爆米花,有些遲疑吃了一顆問:“這是脆的?”
“嗯, 脆脆的而且很甜。”
“有些過于甜了。”
宮玉猜測代如顏大抵是不怎麽喜歡吃,便說:“其實也可以是鹹的,阿顏要嘗嘗嗎?”
“不了,這東西吃起來有些奇怪,小九還是少吃為好。”
門外仆人忽地來報:“殿下,皇後頒布傳位诏書請您入宮。”
代如顏側身看了看說:“我随你一塊前去。”
兩人便出了府趕赴宮門,官道上朝堂百官紛紛焦急趕赴宮中,六殿下五殿下的馬車也緊急的趕往皇宮。
宮玉瞧着外頭有些緊張的局勢,握緊着代如顏的手道:“阿顏知道皇後手裏有诏書嗎?”
“不知。”
“那皇後是想拿傳位诏書做什麽呢?”
代如顏望向前方應道:“也許皇後手中的并不是真正的诏書。”
“那皇後為何要召集衆臣?”
“皇後自始自終不過是為她自己,想來陛下已然快不行了,倘若此時诏書再不出現,群臣等不及陛下駕崩就已經逼宮了。”
“可逼宮也不會危及皇後?”宮玉困惑不解的望向代如顏。
自古以來逼宮從來都是兄弟殘殺,從沒有見過殘殺皇帝妃子的。
這并不符合宮國森嚴的禮法,而且會辱沒名聲,這對于想要坐上的皇位的人來說,豈不是等同扯下臉面來承認所得之位的不正。
代如顏握住宮玉手腕側頭應道:“小九,大殿下昨夜被人殺了。”
“是皇後?”
“嗯。”
三殿下宮玉能理解,可大殿下為什麽呢?
而且皇後現在又拿出傳位诏書,顯然她的報複行為還沒有結束。
宮玉抿緊眉頭道:“阿顏你還是在府邸裏待着吧?”
“為何?”
總覺得皇後已經瘋魔了。
說不定會埋下火藥什麽的,直接讓所有看不順眼的人都升天。
“我怕皇後是要讓所有人陪葬。”
“傻話。”代如顏望向宮玉道:“我不陪你去,難道我能安心的了?”
“況且皇後做事看似迷霧重重,實則一切都只是為了複仇罷了。”
宮玉猶豫的問:“可當年之事與大殿下應當無關才是啊。”
“誰說無關?”
代如顏輕眨着眼眸道:“當時監國的大殿下掌管宮內事務,三殿下讓人投毒,大殿下豈會不知?”
“阿顏的意思是說大殿下放任三殿下的所作所為?”
“倘若皇後誕下男嬰,威脅的何嘗只有三殿下?”
宮玉不禁一愣,細想之下何等恐怖,身懷六甲的皇後,意圖謀害的三殿下,推波助瀾的大殿下,還有那代家也是暗中指使。
當時的皇後被這般迫害,懷恨之心可想而知有多深。
身旁代如顏指尖輕握住宮玉道:“小九?”
“嗯。”
“我擔心你。”
宮玉回握代如顏的手應着:“別怕,我問心無愧。”
畢竟如果皇後沒有瘋魔的話,那一切應當跟自己沒有多大關聯才是。
可代如顏眼裏顯露着不安,好似宮玉安慰的話語并沒有起到什麽運用。
馬車噠噠地想着,宮玉不解的問:“阿顏為何擔憂呢?”
“我擔心會有人傷了你。”
是因為上回遇刺一事嗎?
宮玉安慰着說:“我穿上護身服,一般利刃傷不着我的。”
代如顏仍舊是不安,低聲問:“這護身服我從未聽過,小九是從哪裏尋來的?”
“我自己設計。”
除卻穿的有些重以外,其餘都還行。
待馬車停下時,代如顏随之下車,宮玉低頭望着這高聳的宮牆,每處門口皆有不少的禁衛把守,至少是平時看守宮門的五倍人。
宮玉側頭看了看代如顏道:“阿顏真要陪我進去?”
“嗯。”
代如顏顯然是打定主意,宮玉也只好沉默,只是想着方才代如顏滿是不安的眼眸,不禁想起曾詢問是否看清藏在白霧中刺客的真面目。
可一向視力極好的代如顏卻搖頭說沒看清。
宮玉心頭湧上一種不好的懷疑,可又不想相信代如顏會做出這般殘忍的事情來。
偏偏這懷疑萦繞在宮玉腦袋,糾纏不休,因為那時在皇後懷孕之時,宮玉親眼看見過還是太子的大殿下宮泉同代如顏獨處一處。
當時宮玉并未多想,只以為他們只是在賞景閑談,細想那時代如顏的話。
不禁覺得後背發涼,或許大殿下會視若無睹三殿下的行為,也可能代如顏當初與他說皇後腹中胎兒的威脅。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皇後能查到大殿下,那或許也會聯想到代如顏身上來。
并且代如顏這般擔心的原因是因為她自己參與其中,并且知道皇後一直都在報複當年那些人。
宮玉後怕的想着,可是代如顏又沒有必要那般做才是,謀害皇子對代如顏沒有半點好處。
轉念忽地想到當年代如顏裝作識破自己女扮男裝的身份,實則早已知曉,甚至很是直接說過要宮玉娶她。
所以從自己答應代如顏起,一切就已經在悄然的計謀當中了嗎?
長長的宮道快要走到盡頭時,宮玉輕拉住代如顏說:“假設皇後拿的是真傳位诏書,阿顏覺得誰會當上皇帝?”
“不會是六殿下。”
代如顏沉默半會應道。
兩人踏入大殿,皇後站在上方,一幹大臣們劍拔弩張,六殿下同五殿下兩人立在一旁。
皇後目光看向這方笑了笑道:“既然都來齊了,那李公公就将聖旨念出來吧。”
“是。”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自先皇駕崩,朕歷經磨難,同諸位大臣守護宮國疆土,然心有餘而力不足,染病體虛恐時日許多,特立下傳位诏書,其九皇子宮玉宅心仁厚,雖年幼卻知民疾苦,勤奮刻苦,他日定能成為一代明君,故傳于宮玉帝位,望諸位大臣盡心輔佐,守宮國之千秋萬代,欽此!”
待李公公扯着嗓子念完這傳位诏書,宮玉一臉懵逼的還有些沒摸清狀況。
代氏一黨群臣悉數已然跪伏在地應道:“臣領旨。”
而六殿下同五殿下像是有點懵,太傅一黨軍心混亂,一些牆頭草的官員随之也跪伏在地。
皇後巡視四周道:“諸位大臣難道還有不服的嗎?”
“臣不敢。”
太傅身旁的幾位大臣頓時也跪伏一旁,李公公捧着聖旨交于宮玉面前道:“九殿下您請去見陛下一面吧。”
原來皇帝真的還活着。
宮玉看了看代如顏,代如顏松開手應着:“我在這等你。”
“嗯。”
入大殿後方,宮玉還是頭一次進入皇帝寝宮,偌大的殿內除卻亮堂的光線,其餘再沒有別的了。
皇帝虛弱的躺在床榻上,宮玉走近着,李公公低聲喚道:“陛下,九殿下來了。”
宮玉不由得緊張的很,只見皇帝緩緩睜開眼,李公公這才退居殿外。
“你知道朕為什麽立你為帝嗎?”皇帝背枕着圓枕問。
“兒臣不知。”
“那書案上的全都是推薦立你為太子的黨派遞上的折子。”
宮玉側頭看向那一旁堆積如山折子,皇帝呼吸有些沉重地說:“帝位成了權臣們博弈之地,你越被推的厲害,将來就越會被他們壓制。”
“你并不是成為皇帝的合适人選,可代家挑中了你,顯然就像借你拿捏宮國皇室的命脈。”
“那父皇為什麽要寫下傳位诏書?”
皇帝望向宮玉道:“不是朕寫,也會有人逼朕寫,朕本欲讓宮良登基為帝。”
宮良?這是六殿下的名?
“他才華出衆,卻不似她生母柔弱,倘若再給朕多些時日,這皇位朕也是要給他的。”
“即使父皇知道六皇兄弑母,這也不介意嗎?”
皇帝咳嗽了幾聲,臉色便越發蒼白道:“權謀者需要手段,父母兄弟皆可棄之。”
“可唯獨宮良跌落那代姑娘的陷阱裏無法自拔,以至于萬劫不複,偏偏他自己也不曾悔改。”
宮玉走近着詢問:“父皇,皇宮內已經被包圍了嗎?”
“這皇宮早已成了囚禁宮氏的牢籠,朕看着朕的兒子們一個一個搏鬥死去,卻無法讓他們知道,真正的權謀者都是暗藏深處從不曾輕易露出破綻。”
皇帝盯着宮玉說:“你須記住,代氏一黨和太傅一黨兩者若是一黨被除,那另外一黨勢必會威脅宮國皇室地。”
宮玉點頭聽到外頭的厮殺,皇帝顯然也聽到外頭的聲響笑道:“他們鬥的越深,皇帝才可從中斡旋,再創宮國昔日盛世輝煌。”
話語停下時,皇帝緩緩合上眼眸,宮玉伸手探了探鼻息,發覺皇帝已經沒了氣息。
原本還有許多的問題想要詢問,可沒想到皇帝已經虛弱到如此地步。
厮殺吶喊聲讓宮玉擔心外頭的代如顏,連忙轉身欲去外殿,不巧卻遇見皇後。
皇後妝容濃重姿色出衆,與病入膏肓的皇帝相比簡直不像夫婦。
“九殿下難道不想知道何人在威脅陛下嗎?”
宮玉向後退着說:“父皇駕崩了。”
“陛下病重多日,早已撐不住了。”皇後面容絲毫未曾顯露半分悲傷,仿佛像是沒有聽到宮玉的話一般。
皇後慢步走來,眼眸帶笑道:“你怕本宮?”
“本宮可沒有代如顏那般可怕。”
“你胡說什麽?”
“胡說?”
皇後笑了笑,嘆息了聲,手持長劍走向宮玉說:“美人都是帶刺的,九殿下難不成從來沒有懷疑過代如顏?”
“我……”
“你遲疑了?”
皇後搖頭道:“都說人只會看到自己想看的一面,唯獨見不到那藏在背後的陰暗面。”
“可在這深宮裏本宮什麽樣的陰暗未曾見過,卻也沒有見過比代如顏更精于算計的人了。”
宮玉覺得皇後的笑容很是詭異,手握劍柄道:“勞煩皇後娘娘讓我出去。”
“出去?”
“外頭正在打打殺殺,你這小殿下被代如顏護的這般緊,想來沒看過這般場面吧?”
“這一切都是皇後娘娘設計的嗎?”
皇後揮着手中的劍,宮玉向一側躲避,那一旁的燭臺被砍落,那內殿的簾子便被燒了起來。
“九殿下你難道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你的夫人設計的嗎?”
宮玉捂着鼻子說:“你殺了三皇兄和大皇兄,眼下無非就是想要向代家報複,而代如顏就成你的眼中釘。”
“你真的只是這般想的嗎?”皇後一手握着劍,一手握着燭臺點燃珠簾紗窗,火勢便越發大了起來。
“代如顏選擇你,或許是因為你太好騙了。”
皇後将燭臺扔在一旁大笑道:“真是愚蠢至極!”
“代家跟代如顏早已從與你成婚時,就已撕破臉皮,這一切代如顏就是為了讓你坐上皇位,而她就成背後真正的掌權者。”
宮玉不打算理會這皇後,提步便打算闖出這着火的殿內,皇後卻緊追不舍揮劍砍向宮玉。
好在那身護身服這是總算派上着用場,衣袍都被刺破了好幾處,宮玉反擊皇後手握的劍。
沒了劍的皇後卻絲毫不露懼怕之意,反而笑得很是詭異道:“九殿下難道沒有想過我為何能從皇宮離開,并且潛入大理寺牢裏殺了三殿下呢?”
“就算是皇後,出了皇宮我可沒有那般的能耐,反倒是只有代如顏有這般能力。”
“你難道想說是代如顏幫你殺了三皇兄?”
“不是我想說,而是你該查查三殿下死的那夜,代如顏在哪裏?”
宮玉無法反駁,因為那夜碧玉只是說代如顏早早的睡下了,而都城地底下有些連接的暗道,代如顏若想偷偷離開,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四周火勢變大了許多,外頭好似有不少人在澆水,只是就沒了濃煙密布,宮玉咳嗽着忙捂住嘴鼻。
皇後面容像笑又像是在大哭滿是痛苦的喊道:“只有殺了你,就能讓代如顏體會到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那個負心漢的死活與我有什麽關系呢?
殿內唯一的出口已然被兇猛的火勢包圍,殿內的濃煙越發刺鼻,宮玉只得往裏間走。
可直到走至牆角,整個殿內便已是密封的,再沒有別出路。宮玉喘不過氣來的捂住嘴鼻,将花瓶裏水倒在衣物上,捂住口鼻這才得以維持呼吸。
殿外的門被推倒,轟的幾聲響聲,随即水潑進殿內,宮玉看見火勢越發的小了許多,不免松口氣,卻沒想到外頭的代如顏急切往裏間走來。
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皇後,忽地持劍奔向代如顏,宮玉拉扯代如顏忙躲向一旁,劍砍到那大瓷瓶,倒在一旁碎了一地。
眼前的皇後就像是一個持劍傷人的瘋子,宮玉持劍反擊着,可因着顧忌身旁的代如顏,因此硬生生的被狠狠砍了一劍,雖然沒出血,可這力道也跟木棒沒差了,疼得伸腿踹倒皇後。
這才勉強解除危機,宮玉深吸了口氣,代如顏滿是擔心的喚道:“小九!”
“我沒事。”
随後而來的護衛壓制住皇後,殿內的火也随之熄滅,大殿內只剩下漆黑的一片,連同那牆壁上畫也跟着被熏毀了不少。
代如顏忙查看宮玉的傷勢,慶幸沒有見了血,方才松了口氣。
“我沒事”
宮玉湊近着安撫道。
“方才大殿下的餘黨兵變,所以宮內一時亂成一團。”
“大皇兄都已經死了,為何還會兵變?”
“或許是有人借此名義罷了,畢竟若是成功,今日恐怕就是宮國要改朝換代了。”
宮玉牽着代如顏離開殿內,外頭烈日炎炎,死傷的将士屍首還未曾收拾,大臣們紛紛狼狽不已,而這些新的将士,宮玉甚至卻從來沒見過。
李公公紅着眼從殿內出來,跪在一旁大喊道:“陛下駕崩了。”
群臣們連同一幹将士紛紛跪了下來,那六殿下的目光自此卻并未離開宮玉。
這場兵變來的突然,結束亦是突然。
甚至宮玉都不知道代如顏是從哪裏來的兵馬,直到是當傷病複原的秦華領着宮玉的兵馬入駐皇宮時,宮玉才恍然間發現,原來一切都在代如顏的掌控中。
當日裏傳位诏書迅速發下宮國,大臣們就算再心有不甘也來不及反抗,畢竟皇宮裏安派的兵馬都已經被代如顏剔除,就連太傅也是氣的臉色發青而後揮袖離開。
秦華一身白色衣袍,面色瞧着有些蒼白行叩拜之禮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因着先皇去世,宮玉眼下也是一身白衣,猜測秦華應是來彙報情況,審視的問:“秦先生什麽時候同夫人配合這般默契了?”
“皇後娘娘料事如神,所以微臣便擅自将陛下的兵馬調動,臣有罪。”
“我問你是什麽時候商議的?”
秦華伏低着頭應道:“約莫是半月前。”
宮玉想了想,半月前那時候代如顏還在養病,就已經想到如何利用兵變來壓制群臣嗎?
又或者兵變本身就是代如顏策劃,目的是為了讓六殿下和群臣們妥協,從而順利登上皇位。
“陛下?”秦華微微擡頭道:“如今皇宮裏安排不少的兵馬,當務之急該是清除內亂,而後行冊封大典。”
宮玉端坐着問:“秦先生從前對夫人可是小心謹慎,如今為何這般順從聽從指令呢?”
秦華再次低頭應着:“臣有罪。”
“秦先生知道大皇兄如何死的嗎?”
“臣讓人去探查過,大殿下是服毒自盡的。”
服毒?
誰送的毒?
宮玉緩緩起身走至秦華面前道:“我曾讓人查訪秦先生的家世,發現秦先生早些年前原來是大皇兄的陪讀書僮。”
“再後來聽聞秦先生幫大皇兄答對父皇的詩句,後因此頗受父皇賞識。”
秦華緊皺眉頭道:“陛下想說的是什麽嗎?”
“這般一個受賞識的人,為何會淪落道當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幕僚呢?”
宮玉繞着秦華漫步走着說:“我想一切都過去了,秦先生也不必再說臣有罪,待兩日後便是登基大典,到時朝堂上還有秦先生的一席之地。”
“多謝陛下賞識,臣有罪。”
“這不算什麽罪,在其位謀其職,各為其主罷了。”
“陛下不氣?”
“這有什麽氣的,秦先生才識淵博,朝堂會有用武之地的。”
秦華微微擡起頭望向宮玉道:“皇後娘娘已然安排兵馬看守皇宮內外,朝堂上的大臣們府邸也已派兵把守,想來直到登基大典前這些兵馬都不會撤離。”
“陛下難道不怕皇後娘娘別有居心嗎?”
宮玉看了看秦華應着:“若是別有居心的話,恐怕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陛下這是?”
“或許阿顏是別有用心,可我知道她是想更好的保護我,所以我選擇接受。”
“可是這樣,陛下身邊全都是皇後娘娘的人。”
“這樣也沒什麽不好,只要能讓阿顏覺得安心些。”
宮玉想了想又道:“反正秦先生不還是我的幕僚嗎?”
秦華搖頭道:“臣有罪。”
“有罪就該罰,反正朝堂也缺乏直言納谏之人,秦先生該盡職盡責才是。”
“陛下?”秦華磕頭應道:“罪臣領旨。”
登基大典那日清晨天還未亮宮玉便被代如顏喚醒。
代如顏替宮玉系着這繁雜龍袍,宮玉看了看一旁鏡中的自己,不免有些不習慣。
“這頭上戴的東西太重了。”宮玉伸手撩開面前礙眼的珠串說着。
“這冕冠戴着确實有些累,不過待會小九可得小心的走才是,否則要是摔倒了,可就不好了。”
“不會,我昨夜都練習好幾遍了。”
代如顏推着宮玉站在鏡前道:“這衣袍很合身,小九看着很是俊俏呢。”
宮玉看着銅鏡中的自己身旁的代如顏,代如顏的眼眸裏是明亮而夾雜着欣喜,顯然是滿意的。
“阿顏覺得我能當好一個皇帝嗎?”
“自然是能的。”代如顏輕靠着宮玉應道:“眼下雖時局不穩,可是要邁出這一步,日後再慢慢收拾他們也是可以的。”
“那些朝堂大臣可能都在等着我出錯了呢。”
“不怕,我會好好替小九看着的。”
宮玉側頭看向代如顏,心裏明白着代如顏顯然有着對于朝堂局勢的把控與了解。
這朝堂俨然成了代如顏新的棋盤,可誰會是代如顏的棋手呢?
“我肚子有點餓了。”
代如顏輕戳了戳宮玉臉頰道:“不能再說我了,小九得說朕。”
宮玉一側頭,那好不容易才被代如顏整理好冕冠一下倒在一側。
“朕不是故意的。”宮玉伸手滑稽的扶着這冕冠道:“夫人快幫幫朕。”
“要改口喚我皇後了。”代如顏微踮起腳,無奈的說。
“皇後一點都不好聽。”
“不好聽也得喚。”
宮玉扯着寬大衣袍道:“那阿顏怎麽還喚我小九?”
“不喚你小九,那我該喚你什麽?”
“當然是陛下啊。”
代如顏笑了笑,随後學着宮玉的語氣說:“陛下一點都不好聽。”
“阿顏這就不對了啊。”宮玉伸展手臂圈住面前的代如顏,蹭了蹭代如顏臉頰道:“這幾日光是聽着宮中禮儀,我都要暈過去了,一想到以後還要那麽長的日子,我就不開心了。”
“小九是陛下,誰敢念叨?”
“有啊,例如每日記錄起居飲食的起居令,不是還有記錄朝堂言行舉止的史官,當個皇帝多不容易啊。”
代如顏輕靠着宮玉,聽着宮玉的碎碎念道:“小九怎麽會擔心起這些來?”
“平日裏小九就聽話的很,史官一向公正不會瞎寫什麽。”
宮玉親了下代如顏側臉低聲問:“這些日子阿顏很忙嗎?”
“還好,後宮裏的事務安排起來其實也不過幾天的事。”
登基大典結束時,宮玉看着那擺放一堆的折子,突然很想罷工。
難怪古代多數皇帝都是昏君,這種制度下來,皇帝不得累死去。
而且有沒有工資獎金,還不如整天吃喝玩樂來的輕松。
想歸想,不過宮玉也只能想想而已,召集六部以及太傅和代丞相共同來輪番批閱這些奏折。
太傅同代丞相一向不合,宮玉幹脆就讓他倆互相監督辦事。
歷經數日堆積的奏折才進行初步的批閱完成,秦華同宮玉再次核查一部分重點折子。
黃昏之時,宮玉轉動着脖頸看了看面前的折子說:“這些都是爛賬,太傅和代丞相這兩位自然都不想管,秦先生可有好的法子?”
秦華搖頭道:“各州縣利益勾結,虛報糧食,賦稅連連虧空,除非派人徹查,需要連根拔起才是。”
“我也是這般想着,所以欲讓秦先生任這一職。”
“此事陛下應在朝堂上商議一番才是。”
宮玉搖頭道:“他們都是蛇鼠一窩,上頭一通知嚴查,底下說不定都已經狡兔三窟了。”
“私下查訪,收集罪證,朕可以給秦先生寫下密诏。”
“陛下如此信任,罪臣恐不勝其任。”秦華伏低着頭。
“秦先生此事最好在秋收之前查明,否則朕可有重罰。”
“罪臣領旨。”
夜深時,秦華帶着宮玉寫的密诏和一群護衛離宮。
宮玉伸展着胳膊,趕去皇後宮殿用飯,盡管皇後宮殿離的已經很近,可皇宮這麽大,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到。
入殿內時,代如顏正捧着坐在一旁看着,那飯菜早已設好。
“今日吃什麽?”
宮玉說着,自個走近掀開碗蓋。
代如顏合上書道:“清蒸鲈魚。”
“不過這些都涼了,我讓人加熱些。”
宮玉見外頭已經全然暗了下來,深知自己是來晚了。
待飯菜熱乎乎的擺放面前,代如顏盛着湯遞于宮玉問:“今日也很忙嗎?”
“還行,就是商量事情所以就忘了時辰。”
“讓阿顏久等了。”宮玉捧着熱湯很是歉意的說。
“沒事,我看會書,時間消磨便也快了些。”
代如顏小口的喝着湯,宮玉肚子餓的不行,忙着吃飯。
一時殿內很是安靜,這皇後宮殿裏離皇帝寝宮很近,裏頭寬敞明亮,唯獨不好的就是一旦安靜下來,說話都會有回聲。
宮玉猶豫地問:“阿顏不如搬到我那寝宮裏去居住?”
“不可。”
“這是為何?”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代如顏拒絕宮玉的提議了。
白日裏代如顏不曾出宮殿,加之宮玉也忙大多數時候都待在殿內或是禦書房。
代如顏從前最是喜歡粘着宮玉,可近些日子不知道怎麽,總是覺得有些或許冷淡。
宮玉夾着炸的很脆雞肉,不滿的咬出卡擦的聲響。
偏偏代如顏也不阻止,反而由着宮玉卡擦的咬着。
“這不在同一個殿裏,阿顏都不來看我了。”宮玉不滿的念着。
“看你做什麽?”
紮……心了!
“阿顏不想我嗎?”宮玉睜大着眼睛問。
代如顏夾着魚肉遞到宮玉嘴旁說:“你眼下忙,我知道,去了反而打擾你。”
“不打擾的。”宮玉如同被喂食的貓兒吃着遞來的魚肉說:“我想跟阿顏多呆一塊呢。”
“你與那秦先生這幾日都聊至深夜,我去了也做不得什麽。”
原來這才是根本原因啊。
宮玉笑了笑說:“那好,明日我便不讓秦先生來了。”
“為何?”
“我要陪夫人吶。”
“要是冷落夫人,那才是罪該萬死呢。”
代如顏無奈的望着宮玉道:“又在說什麽胡話?”
“夫人你就答應我吧?”
“歷任可沒有皇後住進皇帝寝宮的。”
“現在有了啊。”
“好,那便依你了。”
宮玉捧着湯碗輕碰了下代如顏碗說:“那待會就讓碧玉去收拾吧。”
“今日就要?”
“是啊。”
代如顏未抿緊着唇瓣問:“那我整日裏在你面前不會覺得厭?”
“不會。”
人就是這麽奇怪,起先宮玉整日裏被代如顏守着吧,還有些不習慣。
可眼下才幾日,宮玉又懷念起一擡頭就能看見代如顏的日子。
而且殿內這麽大,代如顏整日一個人窩在殿內也不是件事啊。
就這般當夜代如顏便搬入皇帝寝宮,只是沒想到才半個月,宮玉莫名又感覺到扼住喉嚨一般的窒息感。
臨近重陽之時,天氣好像日漸轉涼了些許。
宮玉本想多吃幾顆冰鎮荔枝,然而宮女卻告知皇後娘娘命令禁止荔枝每日食用的渴數。
想當初宮玉可是擁有一片果樹的人啊。
當然甚至連每日用冰塊的數量都被精确到塊,更被提宮玉是不是貪吃還想吃幾口冰鎮酸乳,那更是奢侈。
“小九今日怎麽吃的這般少”夜裏用飯時,代如顏不解的問。
宮玉卷起了衣袖理直氣壯說:“阿顏,宮殿裏冰塊用度我都是按內務府制度用的,為何還額外限制?”
代如顏卻只是說:“小九因為這個而吃不下飯?”
“阿顏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的。”
“你葵水将至,再盡吃些冰鎮,到時疼得厲害,你要如何?”
宮玉一下的啞口無言,無奈的咬着雞翅說:“可這幾日暑氣未退,熱的厲害,阿顏怎麽讓搖扇的宮女都撤下了?”
代如顏忽地停了下來道:“那兩個宮女确實是我撤下。”
然後呢?
這話坦白的讓宮玉都沒法生氣。
“阿顏為何要撤下那兩個宮女?”
“我不喜歡。”
話題一下的靜止,代如顏手握木勺輕喝着湯,也不再說話。
宮玉目光打量着代如顏神情有些許嚴肅的臉忙說:“不喜歡啊,那撤了就撤了,只是殿內有時還是需要扇風的。”
“我讓李公公尋兩個機靈聽話的公公來伺候小九。”
男的?
不對,宮玉突然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了。
“莫不是那兩個宮女做錯了什麽,惹阿顏生氣了?”
“沒有。”
“真沒有?”宮玉可不信。
沒成想,代如顏忽地放下手裏湯碗說:“我去沐浴休息了。”
哎?
宮玉看了看代如顏那湯碗,這比平日裏還要吃的少,忙伸手拉住代如顏說:“別,阿顏再多吃點,我不問了就是。”
代如顏一臉嚴肅的看向宮玉,而後重拾起木勺,宮玉夾了塊香菇放置代如顏的小碟說:“阿顏最近胃口不好嗎?”
“還行。”
“那定然就是心情不好了。”
果然代如顏沒有反駁,宮玉就着湯汁拌飯,手握木勺盛着小口的飯說:“不是說了嗎?阿顏要是心情不好要跟我說,不要自己生悶氣。”
代如顏張嘴吃着宮玉遞來的米飯,宮玉笑着問:“好吃嗎?”
“有點鹹。”
口味真的很清淡了呢。
“那阿顏到底是因為什麽而不開心?”宮玉自個塞了滿滿的一大口米飯問。
代如顏手握帕巾替宮玉擦了擦嘴角的米粒道:“只是小事而已。”
“肯定不是小事,能讓阿顏不開心的事,在我心裏就是大事了。”
“這可比不上小九的大事。”
宮玉夾着青菜裹上一旁腌制的蘿蔔倒在勺子裏米飯上遞到代如顏嘴旁說:這個也超好吃的。”
代如顏低頭吃着,宮玉暗中發現其實代如顏被投喂的話,就會吃比平時多些。
“所以那兩個宮女是做了什麽事情?”
“那兩個宮女時常将目光投向小九身上,小九難道一直沒發現嗎?”
宮玉含着滿滿的一樓米飯,有些不明白望想代如顏,含糊不清地說:“我……怎麽沒發現?”
“笨。”
代如顏倒着茶水,輕飲小口,目光看向外頭漆黑的一片。
蟬聲減弱,微風透過敞開的窗輕撫過代如顏臉頰旁的細發,宮玉呆呆的看着。
“六殿下和五殿下提議回封地,小九可想好了?”代如顏眼眸微轉低聲問。
宮玉捧着湯碗道:“我選了兩處地處偏僻的封地。”
“五殿下向來奢靡荒廢,若是封地太窮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