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萬字一更) (1)
一番獵殺之後, 場上陷入寂靜, 彌漫着血腥味讓宮玉不禁有些惡心。
季老将軍手持大弓豪爽的笑道:“不錯, 不錯!”
場上死傷無數, 江湖人士也大多挂了彩,宮玉騎着馬看了看六殿下,方才發現一向在朝中以文弱書生示人的六殿下手握弓箭起來,那也是身手敏捷。
神色之間俨然沒有半分慌亂,這怕不是比江湖人士的武功還要厲害些。
宮玉不禁感嘆真是深藏不露啊!
而一旁的顧卿手臂也挂了彩,鮮血浸濕他的白裳, 不過仍舊面色冷峻的很。
出了這獵場,方才見了一桌美食, 宮玉腹中早已鬧騰好一會, 幾入桌後。
季老将軍舉起酒杯, 目光凜冽的巡視衆人道:“各位都是武功不錯的俠士,今日就好好享受這頓佳肴吧。”
酒杯碰盞, 宮玉怕這酒太烈, 便不敢飲佯裝着喝了幾口,而後埋頭夾着面前的雞腿。
長途跋涉半月有餘,宮玉昨夜因着太累也不過吃了幾塊糕點早早洗漱睡了,今早那一碗熱湯面挨到現在早已是腹中空空如也。
周邊噪雜的很, 宮玉将近吃了半只雞,而後又盛一碗鮮菇湯小口的喝,才發現這酒桌上真正吃飯其實也就自己而已。
反倒旁人只顧着喝酒,引的季老将軍陣陣大笑, 聲音險些要震聾宮玉的耳朵。
酒足飯飽之後,這季老将軍卻好像沒有提及正事的意思,六殿下好似也不怎麽急。
也不知道這兩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再出府時,外頭已經是臨近天黑,這高聳的磚牆雖遮不住天,可卻早早擋住夕陽的餘晖,讓整個金州城提前陷入黑暗之中。
宮玉牽着馬仍舊覺得自己手臂還疼得厲害,方才那長時間的迅速發箭,對身體的要求着實有些嚴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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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秦華看了看這出來衆人的神色皆是疲倦便問:“殿下,這裏頭莫不是機關重重?”
“與其說是機關重重,倒不如說危機四伏。”宮玉回想起那場面仍舊是後怕的緊,目光略過這滿帶磁鐵的磚牆問道:
“先生可曾見過有一種獵物身中數箭而不亡,只有射中頭顱才能了結其性命的?”
秦華暗自思索着應道:“萬物皆由皮肉保護,若是身中數箭而不亡豈不是鬼怪中的僵屍?”
宮玉笑了笑說:“可這僵屍它不懼日光,身手敏捷,甚至或許頭腦清晰而且或許還能聽從指揮。”
“那這豈不是……怪物?”秦華停頓着說道。
“是啊,我也是這般想着,甚至覺得這怪物很可能還是人養出來的呢。”
兩人邊講邊回客棧,客棧裏人來人往,好似掩飾着這藏着金州的秘密與恐怖。
可讓宮玉不解的是為何客棧沒有窗戶,上樓之際宮玉詢問一小厮:“你們這為何沒有窗戶?”
小厮笑道:“客官想來是頭一回進金州吧,金州自建立之後房屋便不準設立窗戶。”
“為什麽呢?”
“不知道,官府要求這般,咱們只是照做便是了。”
宮玉獨自在樓道裏轉悠,發覺這客棧中心有一根長柱直通客棧外頭,這樣的大柱子建築物在金州發現過好幾處。
這怎麽看都奇特的建築物是用來幹什麽的呢?
正巧撞上出房間的顧卿,那房間裏的女子像是纏上他,遠遠看起來兩人親密的很。
這般看着,宮玉莫名的酸了。
因為現在宮玉想代如顏了,可偏偏又不知道代如顏在哪裏。
宮玉回到房間,洗漱後便躺了下來,指尖撥弄着這手腕的手環。
才發現裏頭好像可以細小的轉動,不過也沒發現別的用處,只是這手環好像不是那麽解開的,那代如顏究竟是怎麽戴上去的?
又是疲憊的一天,宮玉渾渾噩噩的打算入睡時,忽地嘴鼻被人緊捂着。
心都被吓得差點停了,卻沒想到來人是一名男子,手持着匕首停在宮玉的脖頸間,對上目光時發覺居然是顧卿。
“閉嘴,跟我出來。”顧卿壓低着嗓音低聲說道。
宮玉沒有想到的是那房間內衣櫃居然是可以推開的,只是裏頭暗的很。
兩人繞來繞去,宮玉都有些暈了。
待出了這暗道,入眼便是高聳的磚牆,顧卿收了匕首說道:“我來金州是為毒草一事,可這金州的夜裏密布毒霧,我帶來幾人都已中毒身亡。”
“可我也沒辦法幫你啊?”宮玉無奈的望着顧卿說着。
“不,你可以。”
顧卿說着将目光移向宮玉的手腕上,宮玉伸手擋住手環說:“你可不準打它的主意。”
“這是阿顏送我的。”
“我解不開這手環,想來你這小白臉應當也不知道怎麽解這手環?”顧卿匕首輕劃過這手環說道。
事實上宮玉确實解不開這手環,可被人這麽輕視,心裏可不怎麽舒坦問道:“我……哪裏招惹你了,這般敵視我?”
顧卿冷笑道:“你不過是長了一張好皮囊的皇室子弟,可代如顏為了你她卻變了。”
“在你未入她眼之時,她心中縱使空蕩蕩卻也不會為誰停留,那時我便聽她提過,她要離開都城。”顧卿說着停了下來說道:“可她後來不願意了。”
宮玉聽着問:“你知道原因嗎?”
“難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宮玉搖頭說:“我也想帶她離開都城,可她突然就變了,她說不想離開都城,說是覺得都城有趣。”
顧卿握着匕首停在宮玉臉頰旁低聲道:“有趣?”
“她不過是覺得在都城比較适合養你這個小白臉而已。”
對于顧卿這咄咄逼人的話語,宮玉冷靜的看着顧卿說:“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嫉妒成狂的瘾君子?”
“阿顏她三番兩次的拒絕你,所以你惱羞成怒了嗎?”
“胡說!”顧卿将匕首紮入宮玉背後的磚牆,眼露殺意的說:“你知道當年顧家發生了什麽嗎?”
“你知道當我躲避官兵的追殺向代如顏求救時,她卻滿心都在擔憂你失蹤一事,絲毫未曾顧及我與她多年來的交情。”
宮玉聽到利刃在耳旁刺耳的劃過,不免心跳都加快了不少,直視着顧卿眼眸裏的怒火說:
“顧家當年因為貪污一案被抄家,若是你是無辜的,應當向朝堂命官參奏,阿顏她如何能幫得了你?”
“因為顧家根本就不是因為貪污被抄家,代如顏她也清楚,只是她不願摻和這趟渾水,因為那時候的她滿心裏都只有你。”
顧卿眼裏流露受傷而後又被冷漠掩飾,低沉說:“一你且随我探這金州地底下的秘密,二我将你這條胳膊砍下來,你選?”
遇到蠻不講理只會用武力解決事情的人,宮玉覺得還是不要據理力争的好,不過正巧自己也是探查金州秘密,一同前往也不是不行。
宮玉點頭道:“就我們兩個,會不會太危險了?”
“太多人容易暴露。”
就這般顧卿脅迫着宮玉在滿是毒霧的金州街道上流竄,烏黑的夜色籠罩着整個金州,因着這金州的房屋都是沒有窗戶,根本就沒有一絲光亮,就像是一個密布的匣子。
難怪不許任何房屋有窗戶,這就是為了形成毒霧封閉性而存在的。
途徑遇到像人又不像人的獵物巡邏時,宮玉整個人都驚呆了,顧卿壓低着呼吸在兩人之間栓上鐵鏈小心翼翼的很。
在繞至越深層時,只見顧卿像是熟練的觸碰到什麽開關,忽地一道高聳的磚牆從中間裂開。
裏頭便是一處山林,宮玉驚訝的往裏看了看,這也太神奇了吧。
毒霧好似被天然的屏蔽在外,兩人踏入這山林中,背後的磚牆便悄然的合上。
宮玉轉過頭一看發覺這磚牆上密布藤蔓樹枝,所見之處無不是那些高聳的樹木與很是奇特山石。
顧卿扯着鏈條道:“這只是假象罷了,真正的關于金州的秘密還遠遠藏在深處呢。”
兩人在交錯的山林中穿梭,月光透過樹葉縫隙像是一道道光灑落下來。
這林中安靜的詭異,沒有飛鳥也沒有野獸,有的只是像是被死亡籠罩的寂靜。
宮玉有些體力不支的喘息,顧卿顯然也累的夠嗆,像是茫然的望着四周。
“這地方我們剛才來過了。”顧卿拿出一個像是指南針的小東西看了看說。
“怎麽會不對呢?”
“也許這裏本身就是一塊巨大的磁場,所以這東西在這沒用。”
顧卿看了看宮玉問:“磁場為何物?”
額……
宮玉想了想說:“就是幹擾你手裏東西的一種東西。”
雖然這解釋跟不解釋也沒什麽差別。
兩人徒步繞着這巨木,直到走到這山林中央,石亭開了一道口子,宮玉看了看四周好似很是混亂。
顧卿走近摸了摸這一道裂口的附近道:“這是被人強行用□□炸開的。”
“那說明也有人潛進這裏頭?”宮玉看了看這裏頭像是深不見底的黑窟窿,回頭看了看這好似已經下定決心要往裏探險的顧卿猶豫地說:
“不如你将這鏈條解開,我在上頭給你守着,要是過了幾個時辰你還不出來,我也好給你找個幫手不是。”
“你想要留下一條手嗎?”
額……
宮玉欲哭無淚的看着這裏頭,又看了看這兇狠的顧卿,不禁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顧卿做了一個簡易的火把,兩人這才探入洞穴,裏頭道路比想像中要平緩許多,反倒像是人為處理過。
也不知走了多久,裏頭又深不見底,反倒出現分岔路口宮玉左右望了望,只聽這裏頭安靜的很小聲開口道:
“這兩邊估摸着都是陷阱啊。”
“何出此言?”顧卿四處照了照,欲扯着宮玉往右側走。
宮玉的手臂被勒的都紅腫了大塊,按理說這深處應當更涼的才是,可越往裏走反倒越發的熱了起來。
“喂,你有沒有覺得熱了起來?”
“怎麽?”
“不覺得奇怪嗎?”
顧卿回過頭來說:“可能是我們走的太久,身體發熱了吧。”
宮玉可不信這胡話,伸手摸了摸這石壁,确認是這石頭都發熱着呢。
“你們顧家當然是怎麽被冤枉的啊?”宮玉試探的問。
“我同我父親曾進入這金州,可是也就是哪一年,父親性情大變,并且不受控制。”
“不受控制?”宮玉下意識的想起那獵物來,有些懷疑的問:“那你怎麽沒事?”
顧卿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是父親從來都不會是賄賂官員的人,他一定是被人控制了。”
這話怎麽說的斷斷續續的?
宮玉四處看着,忽地見到前頭有兩人倒在地上,滿拽着顧卿的衣袍道:“快看,前面有人!”
顧卿防備的舉起了劍,走近,只見這兩人骨頭早已咬碎,死狀凄慘。
可這身黑衣服卻宮玉心驚了一把,連忙說道:“這是……阿顏帶來的那一行人穿的衣裳。”
“代如顏也來這了?”
宮玉看了看這漆黑的石道擔心地說:“或許她們在這遇到獵物襲擊了。”
“你怕了?”顧卿輕蔑的笑道。
“我們得快點找到她們才是。”宮玉沒有機會顧卿的嘲諷說。
“小白臉你難道不怕死嗎?”
宮玉側頭嚴肅的看向顧卿說道:“難道在你眼裏,除了你可以舍出性命來救阿顏,其餘的人都是貪生怕死的嗎?”
顧卿未曾反駁,猶豫片刻,緊皺着眉頭道:“此地不宜久留。”
在搜尋到這倒下兩人身上竟然帶了小型的□□,宮玉忍着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帶上這些□□,想着也許有用吧。
兩人提步加速的往前走,可在轉了一圈再次遇到那屍首時,宮玉連忙喊停:“這裏是局,憑着肉眼看會一直迷路的。”
話音未落,前方突的響起劇烈的嘶哄聲,宮玉整個人只覺得耳朵都快聾掉了。
顧卿揮劍應付着幾只往這方趕來的獵物,宮玉伸手拿出顧卿随身攜帶的箭支,忙射擊着靠近的獵物。
鮮血四濺,這狹長的通道裏根本就不适合戀戰,兩人因着鐵鏈的緣由,都很是不方便。
宮玉握起藏在袖中的匕首砍斷了鐵鏈,而後喊道:“向這邊跑!”
話音未落,宮玉就扔了幾枚□□,好在兩人跑的夠快,這山道像是塌陷了一般,而那幾個也活活被炸碎了。
顧卿伸手扶着牆,像是受了□□的影響,而有些沒緩過神來。
“你如何懂的使這些東西?”
“當然是因為……我好學嘛。”宮玉心虛的掩飾着,巡視四周,發現被炸開的通道正好露出一道口子。
兩人便從這口子像裏頭走着,這時空氣才逐漸恢複正常,宮玉手持弓箭,一旁顧卿舉着快要滅掉的火把。
“哎,這火把快滅了啊。”宮玉有些着急的說。
顧卿看了看,撕扯自己衣袍纏住火把道:“這洞穴之中有風,想來馬上就要見到出口了吧。”
話音未落,洞穴忽地有成群的東西飛了過來,顧卿忙揮着火把可那巨大無比的蝙蝠一不留神就咬掉顧卿包紮傷口的紗布。
宮玉胡亂射着箭支發覺根本就沒用,只得說:“用火油燒或許還能抵抗一會。”
“好。”
好在顧卿身手那還是不錯的,火光頓時塗抹那成群的蝙蝠,不過這也不過是争取片刻的時間罷了。
兩人急忙在洞穴中跑着,那身後吱吱地聲響簡直比魔鬼還要可怕。
跑到盡頭才發現有兩個路口,可來不及思考的兩人被蝙蝠逼得只能各自逃向一旁。
只是宮玉沒想到,自己選的這條路是個坑。
撲通地向下滑,幾乎不等宮玉反應過來,宮玉就掉進寒池裏。
水溫很急也很冷,宮玉掙紮着冒出頭環顧着四周便看見成群的蝙蝠正在水面上空盤旋。
這吓得宮玉直接躲在水裏,直到水流沖的宮玉從高處掉了下來。
強烈的沖擊感疼得宮玉皺起眉頭,這高度不死也殘啊。
宮玉喘息着冒出水面發覺好似洞頂有個月亮,又好像是個太陽。
總而言之是個亮光,宮玉緩和着氣息,揮動着手臂盡量讓自己在寒冷的池水中保持活動,以免手腳被凍的動彈不得。
眼看水流再一次急促起來,宮玉揮動着手中的匕首,想要将匕首紮進石壁中延緩下墜的速度。
否則再掉幾次宮玉覺得自己不是被凍死而是被火火摔死的。
可匕首想要紮進石壁裏,哪有這麽容易,雖然顧卿輕而易舉的做到了,可他好歹是個武林高手。
宮玉眼睜睜看見匕首在石壁劃過火花,可自己還是飛快随着水流而向前沖。
心想,完了,臨死前還沒來得及見上代如顏最後一面呢。
可匕首恰巧卡進石壁裂縫中,宮玉終于短暫從漂流着停了下來。
好不容易喘口氣,宮玉雙手握着這匕首準備看看這石壁哪裏是可以爬上去的。
手才剛扒拉上旁邊一處小石頭,那裂縫像是禁不住這沖擊直接碎了,宮玉根本還來不及找下一個着力點。
眼看又是一場高空抛物,宮玉盡量選擇保護軀幹,避免遭受更大沖擊。
砰地落水,宮玉只覺得耳朵都是嗡嗡地直響,腦袋都不聽使喚,四肢無力的很。
就這樣一點點的向下沉,宮玉透過水隐約的好像看見了太陽,不禁想自己怕是離死不遠了。
這深不見底的洞穴裏,怎麽可能看得到太陽呢?
眼前模糊不清時,忽地宮玉好像看見代如顏,她正着急向自己這方趕來,柔軟觸碰的感覺就像是真的一樣。
宮玉感覺自己像個被人摟着出了水面,而後新鮮的空氣竄入鼻間,眼前才一下清醒過來。
水流聲清晰的在耳旁響起,宮玉無力的漂浮在水面,身旁的代如顏正試圖帶着自己離開這水流的漩渦。
“阿顏?”宮玉嗓音冷的顫抖的喚道,聽着代如顏清晰的心跳,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代如顏并未應話,只是低頭唇瓣輕吻了下宮玉眉頭,宮玉勉強自己揮着手臂游動着,省的耽誤代如顏的體力。
好不容易逃離那漩渦處,兩人靠着石壁可卻沒法上去。
宮玉冷的臉色蒼白,只見代如顏拽着繩索一點點的攀上這石壁,而石壁裏頭像是有人在拉着繩索。
兩人濕漉漉進了這石洞,裏頭像是之間随同代如顏的一行人,只不過眼下只剩下不到五六人。
代如顏半摟着宮玉往石壁裏頭走,這石壁裏頭空間比想像中的大的多。
宮玉任由着代如顏攙扶往裏頭走,可這石洞裏并沒有火,甚至就連石壁也是潮濕的。
裏頭有些暗,甚至宮玉有些看不清代如顏的臉,身體因着長期泡在水裏這會早已快沒了任何知覺。
代如顏的手很冷,不過宮玉眼下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更冷,還是代如顏的手更冷。
“阿顏……”宮玉嗓音顫抖地喚着。
“我在。”
這石洞裏很冷,宮玉能感覺到代如顏身體也冷的厲害。
只是代如顏仍舊固執的抱着宮玉,指尖略微顫抖解着宮玉身上的濕衣袍。
也許是這石壁太暗了,也許是代如顏也凍的很,指尖像是解不開宮玉身上的系扣,宮玉想開口說話,可腦袋也沉的厲害。
“小九!”
“嗯。”宮玉勉強保持清醒的應着。
代如顏掌心捧着宮玉貼在自己懷裏低聲念道:“小九不能在這裏睡,知道嗎?”
“沒睡呢。”宮玉額頭輕觸代如顏微涼的掌心說:“阿顏你身上怎麽比我身上還冷?”
“沒有。”代如顏掌心貼近着宮玉額前說:“是小九身上太燙了。”
太燙了?
宮玉只覺得自己腦袋越來越沉,便想着或許真是自己發燒了吧。
代如顏摟緊着宮玉想要解下宮玉的衣袍,宮玉搖頭道:“這洞裏本就冷,阿顏別解了。”
沒有火,衣服也幹不了啊。
“會沒事的。”代如顏唇瓣貼近宮玉的耳旁安撫着。
或許是先前在寒冷的水中待的太久,所以身上的撞傷還未來得及感受,這會一下的平靜下來,身上便開始疼得厲害。
畢竟從那般高處墜下,是個人骨頭也得散架不可。
宮玉禁不住低聲念道:“好疼……”
代如顏擔心的不敢亂捧,只能一遍遍地親撫着宮玉的臉頰細聲念着:“乖,小九告訴我傷在哪了?”
“告訴阿顏一聲好不好?”
那灼熱的呼吸落在臉龐,宮玉勉強眨了眨眼,望着代如顏說:“不疼的。”
“真的?”代如顏詢問着。
宮玉笑了笑道:“我剛才就是太冷,所以說胡話呢。”
代如顏仍舊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緊緊的摟着宮玉了。
兩人頓時都安靜了下來,那外頭的水聲噪雜的很,宮玉的呼吸很淺,唯獨手被代如顏緊握在掌心不肯松開。
“小九?”
“嗯?”
代如顏的指尖摩挲着宮玉的側臉,目光也随着落在宮玉臉頰,而後臉頰挨近着貼着宮玉的臉頰說:
“我有個故事想要同小九說。”
“什麽故事?”
“是關于妹妹和那只貓兒的故事,小九要認真的聽我講完,好嗎?”
“好。”
代如顏像是獎勵的親了下宮玉的側臉輕聲說:“那只貓兒是一只全身毛發的黑貓,妹妹整日裏都困在小閣樓裏,每當它在外面進來時,身上總是暖和極了,所以妹妹很喜歡抱着那只貓兒。”
宮玉眨了眨眼應着:“可我不喜歡貓兒,我害怕。”
“是嗎?”代如顏的指尖輕戳了下宮玉的鼻頭應道:“那我們之後就只養小兔子,好了”
“可是知道有一天那只貓兒不見了,妹妹因此發狂,所有的人都以為那是妹妹幻想。”代如顏聲音停了停問:“小九你在聽嗎?”
宮玉側靠着代如顏應了聲:“嗯,我在聽呢。”
代如顏貼近着宮玉繼續說:“後來妹妹告訴我,貓兒是被母親讓人給抓走了?”
“從那之後妹妹就格外的懼怕母親,甚至憎恨母親,可我什麽都沒能幫到妹妹,直到妹妹死前也沒幫妹妹找到那只貓。”
“那再……後來呢?”宮玉覺得越來越冷便下意識的靠近着代如顏問。
“我曾懷疑過母親,卻想不明白母親為何要将貓兒藏起來,再後來妹妹去世之後,我便也忘了這事。”
宮玉覺得這個故事有點莫名其妙,代如顏為什麽想要說這個故事呢?
“小九,你還在聽嗎?”
“在呢。”
代如顏拇指摩挲着宮玉的眉頭道:“小九覺得那只貓兒真的是被母親藏起來了嗎?”
宮玉只覺得眼皮有些重,呼吸也漸漸更困難起來低聲應着:“或許吧。”
“小九你困了嗎?”
“我不困。”宮玉雖然沒有睜開眼,不過特意的笑了笑應着:“我就是眯一會。”
臉頰落下很輕的一吻,代如顏的呼吸溫熱的落在宮玉的臉頰旁,而後細聲說:“答應我,小九別睡,好嗎?”
“我不睡,我就是閉着眼聽阿顏說話呢。”
意識越來越遠的時候,宮玉隐約察覺到代如顏的指尖小心細細的撫摸着自己的後頸,這感覺真像在摸小動物一樣。
代如顏突的安靜了下來,好像連那噪雜的水聲也漸漸沒了,一切都變得很安靜。
宮玉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偷偷眯一會,可是下意識又知道如果這時候睡覺,肯定會吓壞代如顏的。
耳旁忽地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外頭傳來聲音喊道:“主子,我們找到別的出口了。”
代如顏貼近着忙喚道:“小九醒醒,我們可以離開這了?”
宮玉很想應一聲,可事實上宮玉即使連眨下眼都已經難以做到。
意識漸行漸遠,宮玉覺得好像在奔波勞累,又好像已經踏入死亡的邊緣。
身體原本已經被凍的僵硬,可又慢慢的一點點變熱了起來,甚至很燙。
耳旁細細碎碎的不斷響起代如顏的聲音,她在念叨:“小九醒醒……”
宮玉覺得好像自己的大腦好像又一點一點的恢複意識,甚至就連手腳也漸漸的靈活起來。
朦胧的睜開眼時,眼前仍舊是一片漆黑,不過卻像是有着月光從最上頭灑落下來。
四周水霧缭繞,宮玉眨了眨眼才發覺此刻自己泡在水裏,準确的說是泡在很燙的水裏。
代如顏緊摟着宮玉,像是沒有察覺到宮玉醒了,仍舊細碎的念着:“小九快醒過來,好不好?”
宮玉神智逐漸清醒過來,連帶着觸感也一并恢複,眼下兩人都是未着衣縷。
而又被代如顏摟抱在身前的宮玉,更是相當直接的感受那身前的柔軟。
光滑細膩的觸感讓宮玉不禁心跳的飛快,整個人更是不敢亂動。
偏偏代如顏的掌心輕撫着宮玉的後背,兩人貼的無比親近,連帶着代如顏的心跳宮玉也能清晰的聽見。
宮玉覺得這不會是場夢吧?
“阿顏?”宮玉猶豫地喚道。
代如顏像是遲鈍的安靜了下來,側臉蹭着宮玉的側臉細聲說:“小九乖,別再睡了?”
宮玉又喚了聲:“阿顏?”
這回代如顏才有了反應,稍稍拉開距離,掌心摸着宮玉的眼眉問:“這回不是幻覺吧?”
“我……也以為是幻覺。”
代如顏指尖摩挲着宮玉的臉龐,因着看不清,所以轉而将掌心貼在宮玉的心口處。
宮玉一愣,整張臉一下的紅透了。
“真的跳的跟平時一樣快了呢?”代如顏語氣似是從低沉中緩過神來,欣喜的親了親宮玉的眉頭。
雖說這般親昵往日裏兩人也一塊膩歪,可眼下這般坦誠相待的,宮玉甚至還依偎在代如顏的懷裏,那細密溫熱的肌膚就在身旁貼近着。
就算是正人君子也難免想入非非,更何況還是花癡一枚的宮玉。
整個人直接就差點關機重啓了。
或許是宮玉太久沒有出聲,代如顏忙拉近些距離問:“小九,怎麽不出聲了?”
宮玉遲鈍地吞咽了下口水,這貼近的柔軟簡直比那回觸摸時的還要軟啊。
“小九?”代如顏的掌心貼近着宮玉的臉頰湊的很近。
“嗯。”
代如顏擔心的問:“你怎麽不說話?”
“我……只是有點沒緩過來。”宮玉甚至能感覺到代如顏的唇瓣就在面前。
水聲潺潺響起,代如顏拇指描繪着宮玉的眉頭,絲毫不在意的說:“小九別急,這溫泉水很舒服的。”
宮玉微微向前唇瓣小心的碰了下代如顏的唇瓣,代如顏有些訝異的指尖揉着宮玉的耳垂低聲道:“怎麽了?”
“沒……什麽。”宮玉又向前親了下代如顏的嘴角,可因着身子沒什麽力氣,反倒還得被代如顏摟在懷裏。
代如顏低頭親了下宮玉的臉頰說:“別胡鬧,小九昏了太久,眼下沒有力氣胡鬧呢。”
宮玉也能明顯感覺自己眼下連擡只胳膊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由着代如顏抱在懷裏,可側靠看着代如顏心就跳的飛快。
洞穴內空蕩的厲害,好像一丁點的聲音都會被擴大。
“阿顏?”
“我在。”代如顏掌心輕撫着宮玉的臉頰,輕吻了下宮玉的眉頭。
動作雖是尋常的親昵,可宮玉想起眼下們觸及身旁的溫熱肌膚時,全身不知覺的發熱了起來。
甚至會不自覺的追尋着代如顏的唇瓣,宮玉輕眨着眼眸,學着代如顏的親吻。
輕柔的吻落在代如顏的眉頭,臉頰,停在嘴角,而這一切代如顏就像是在同宮玉談話一般自然,也絲毫沒有避諱。
宮玉大着膽子伸手輕摟住代如顏的纖纖身子,可代如顏卻突的壓制宮玉。
不明白的宮玉呆呆的停住,只聽代如顏像是笑了笑說:“該換我親了。”
哎?
代如顏的吻有時就像孩子一樣,偶爾親啄一下就換一處,宮玉指尖摩挲着代如顏的掌心,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已然越來越快了。
落在唇上的吻很輕,就像是蜻蜓點水一般,快的讓宮玉探起身子想去追尋,代如顏卻調皮的躲開了。
黑暗總是讓人大膽的,宮玉不依不饒的親了親代如顏擋住嘴唇的掌心,就像是兩個在玩弄的孩子一樣。
可宮玉能感覺到代如顏的目光灼熱的望着自己,哪怕看得不清楚,宮玉也能感覺到。
直至代如顏移開手,雙手捧着宮玉的臉頰,如同虔誠的信仰者一般輕柔的安撫着宮玉。
直至兩人呼吸微喘,代如顏笑了笑拉開距離道:“幸好小九沒事。”
“不然該吓壞我了。”
宮玉側耳貼近着代如顏的懷裏,那垂落在一旁的手卻怎麽也不能像代如顏那般坦蕩的回摟着。
因為宮玉存有非分之想,假若這裏有光,代如顏定能清晰的看見宮玉的眼裏滿是熾熱。
可代如顏察覺不到,宮玉無奈的親了親就近的肌膚,耳垂被代如顏輕捏了下。
宮玉仍舊不停,雙手輕握着代如顏纖細的手臂,拇指細細的摩挲着那溫熱的肌膚。
代如顏呼吸似是不平穩起來,宮玉也微停下來,直至代如顏忽地緊抱着宮玉低聲道:“該停下來了。”
“為什麽?”宮玉期待着代如顏的回答。
代如顏摩挲着宮玉的臉頰,與宮玉對視着說:“這樣子有些奇怪。”
“奇怪?”宮玉指尖輕劃過代如顏的掌心埋怨的說:“那阿顏把我衣服脫光光的時候,怎麽不覺得奇怪了?”
“脫衣服哪裏奇怪了?”
代如顏理直氣壯地說:“小九可不要胡鬧了。”
哎?
宮玉握着代如顏的手輕咬了下道:“我哪裏胡鬧了?”
“你方才那般……不就是在胡鬧?”代如顏并未理會宮玉的小動作,反倒是一本正經的解釋着。
“那阿顏剛才親我那麽多下,我都沒反抗,怎麽輪到我親阿顏就不許了?”
代如顏微微遲疑的沒有應話,掌心緊握着宮玉的手,無奈放到嘴旁親了親說:“這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
“平日裏……我們也沒這般親過啊?”
“那剛才阿顏還故意誘惑我犯罪。”宮玉不滿的按着代如顏的唇瓣。
代如顏像是不解的愣住,而後又忽地笑道:“犯罪?”
“小九怎麽總是說這些奇怪的話。”
宮玉很是不滿的湊近輕咬了下代如顏的下颌,雖然沒用多大的力道不過多少還有點疼的。
隐約能聽到代如顏像是輕嘆了聲,宮玉這才松開嘴輕哼了聲,而後拉開跟代如顏的距離。
“小九不乖了。”代如顏伸手輕點了下宮玉的額頭道:“貓兒的牙齒也是鋒利着呢。”
宮玉向後退了退,半張臉埋在水裏也不出聲,代如顏像是靠近了過來,宮玉就往後退。
兩人明知對方離的不遠,可一人耐着性子靠近,另一人故意的躲避。
代如顏伸展手臂在水面輕晃動着,側耳聽着一旁的聲響輕聲道:“小九乖,快過來。”
“我不。”
“為什麽?”代如顏伸展的手臂垂落在水面,像是摸索着走了過來。
宮玉訝異于代如顏在黑暗中的視力,可已然退無可退,也沒得地方躲,只好開口道:“就是不準你過來。”
代如顏停了停步伐,探着手臂輕握住宮玉的腳踝問:“為什麽?”
“小九讨厭我了嗎?”
“對,我可讨厭你了。”
“可我好喜歡小九啊。”代如顏指尖摩挲着宮玉的腳踝,像是笑了笑說:“而且越來越喜歡小九了。”
宮玉覺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