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萬字一更) (1)
宮玉緩緩松了口氣, 小心的扯着薄被蓋在代如顏身上, 目光落在代如顏微微抿緊的眉頭, 擡手指腹輕揉了下那眉頭。
大概是雲遮擋住月光, 所以亭院裏有些暗,宮玉反倒有些看不清代如顏的神情。
只感覺懷中的代如顏呼吸很淺,連帶宮玉也放緩着呼吸,腦袋想着代如顏那吃醋的言語,不免又無聲的笑了。
長夜漫漫,宮玉也不知何時睡着, 再醒來時只覺得亭外已是朦胧的一片霧氣,臉頰像是被人輕捏着。
這熟悉的感覺, 讓宮玉側過頭來, 便見醒了的代如顏, 而那作亂的指腹正大膽的輕滑過在宮玉的額前,鼻梁最後落至唇瓣上。
“阿顏覺得頭疼嗎?”宮玉握住代如顏微涼的手問。
代如顏眸中很是清醒應道:“無礙, 昨夜只是多飲了些。”
“可平日裏從來未曾見阿顏喝醉過, 昨夜倒是頭一回。”
“怎麽?”代如顏猶豫地問:“昨夜我言行可有失态?”
宮玉笑着說:“是啊,比平時判若兩人,昨夜不僅抱着我而且親了好幾下呢。”
代如顏神色有些不信的打量着宮玉道:“只是這些?”
“對啊。”
“那我昨夜難道未曾……聽到小九的誓言嗎?”
宮玉眨了眨眼,望着好像還有點沒回過神的代如顏調皮地說:
“誓言啊, 我記得阿顏說讓我之後每天都主動親阿顏十下。”
代如顏眼露困惑,似是嚴謹的望着宮玉,忽地伸手捏住宮玉的臉龐低聲道:“小九不乖了。”
Advertisement
“昨夜才起的誓言,今日怎麽就能忘的一幹二淨了?”
這下手的力道有點重, 宮玉忍着疼忙應:“我沒忘,就是逗阿顏的。”
“那也是不乖了。”代如顏眼裏滿是哀怨的望着宮玉不肯松手。
可憐宮玉心裏滿是後悔,為什麽大早上要開玩笑呢。
宮玉疼得不敢亂動,委屈地說:“下回不敢了,阿顏松手好不好?”
“還有下回?”
“沒……絕對沒有下回了。”
代如顏這才松開了手,神情專注的望着宮玉,似是嘆息了聲道:
“小九,是不是覺得我無理取鬧?”
“沒有。”宮玉伸展着手臂,一把将代如顏摟在懷裏,成功偷襲的親了下代如顏的側臉應着:
“我喜歡的,無論是怎樣的阿顏我都喜歡的。”
代如顏輕靠在宮玉懷裏,掌心輕捧着宮玉的臉頰低聲道:
“若我不像小九想像中那般美好,小九會不會害怕的就不再像這樣親近我了?”
“不會的。”
宮玉低頭親了下代如顏微蹙的眉頭說:“我可是發了誓言,不管如何,都不會離開阿顏的。”
代如顏摩挲宮玉臉頰的指尖眼眸裏燃起溫暖笑意,探近着身子回親了下宮玉的側臉細聲道:“對,小九發了誓言的。”
“我記得小九說過每一句話,以後我也會一直記得的。”
就像是安撫着不安,宮玉能感覺代如顏的不安,卻不知道到底是哪裏沒做好,導致代如顏會這般不安,所以只能盡量的安撫。
亭院外霧氣騰騰,外頭也很安靜,除卻幾聲鳥鳴聲細響起,便再沒有旁的聲響打擾。
宮玉的掌心輕撫着代如顏瘦弱單薄的後背,不禁心疼起來,緊了緊摟着代如顏的手臂,卻仍舊覺得代如顏身子纖細的驚人。
“阿顏……”
“怎麽了?”代如顏像是很喜歡窩在宮玉懷裏般應了聲。
“你近些日子怎麽越來越廋了?”
“廋些不好嗎?”
“太廋了我都不敢用力抱阿顏了。”
代如顏指尖撫摸着宮玉的耳垂低聲道:“我向來如此,不長肉,小九別怕就好了。”
宮玉側臉蹭着代如顏的臉頰低聲說:“可阿顏最近廋的實在太厲害了,我會心疼的。”
“心疼?”代如顏微微探起身子,掌心輕按在宮玉心口處問:“先前只是頭疼,這會怎麽突然心疼了?”
“不是這個心疼,我只是心疼阿顏太廋了而已。”
代如顏像是理解宮玉的話,舒緩着情緒應道:“我只是近些日子趕赴太多宴會,加之晚上又趕往小九這,自然是忙碌了些,小九別心疼了。”
“本就頭疼的傷還沒好,要是真又哪裏疼了,我只會更擔心小九。”
顯然或許代如顏腦袋是理解了,可實際卻并不能完全體會宮玉的心情。
宮玉輕按住代如顏的放在自己心口處的上詢問:“阿顏覺得我這裏跳的快嗎?”
代如顏安靜沒有出聲,靜靜的凝望着宮玉低聲道:“嗯,小九這跳的很快。”
“每當我想阿顏,或者擔心阿顏的時候,這裏就會跳的很快。”
“是這樣的麽?”代如顏輕眨着眼眸,側耳停靠在宮玉的心口處。
宮玉只覺得這暧昧的姿勢已經快讓自己的心完全已經像是一匹脫缰的野馬,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代如顏卻絲毫不曾察覺,反而一手握住宮玉的手腕,神情專注的很。
“阿顏你……在做什麽?”
“小九心跳的太不正常了。”代如顏稍稍拉開距離,很是嚴肅地說:“我擔心是不是出了問題了。”
額……
此時此刻的宮玉,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我沒事。”宮玉握住代如顏的手紅着臉解釋:“那都是因為阿顏離我太近了。”
這麽明顯的情話,代如顏居然都沒有理解,宮玉也只能妥協了。
代如顏卻像是個好奇寶寶詢問:“只有我能讓小九這裏跳的這麽快嗎?”
宮玉微側頭應道:“是啊。”
“那……小九的心從來沒有因為別人跳的這麽快?”
“是啊。”
宮玉回過頭看着代如顏,鼓起勇氣般地輕握着代如顏的指尖認真地說:“我的心只為阿顏一個人跳動。”
代如顏平靜的眼眸望着宮玉,而後微微抿緊唇瓣,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探索而後忽地扣住宮玉的手腕。
整個人挨近着宮玉,臉頰幾乎要貼近宮玉的臉龐,那緊抿着唇瓣緩緩張開,不容拒絕地說:
“那小九的心就是我的了。”
宮玉有些意外的看着代如顏,也不知代如顏是真懂了,還是又弄成別的意思了。
“阿顏,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嗎?”
“當然。”代如顏唇瓣輕落在宮玉的眉頭,臉頰,最後停在宮玉的嘴角。
代如顏并未立即拉開距離,而是凝視着宮玉說:“我懂的,或許我無法徹底感受小九的喜歡,可是我懂的小九對我說的每一句話。”
宮玉仍舊有些迷糊的望着代如顏,因為分不清代如顏的理解到底在哪一步。
“小九的心跳是為我跳的,那自然小九的心是我的,所以小九也是我的。”代如顏細聲說着,一邊輕捧住宮玉的腦袋,轉而将宮玉整個人緊緊的摟在懷裏。
“我這樣說,對嗎?”
“是,沒錯。”宮玉側過頭看着代如顏,只見代如顏神情一如往常,猶豫地問:“那阿顏的心也會為我一個人跳嗎?”
代如顏凝望着宮玉應道:“會的。”
“阿顏可不許騙我。”
“不騙小九的。”代如顏握着宮玉的掌心,輕按在自己心口處道:“這裏或許跳的不夠快,可除了小九,卻從未有過他人。”
宮玉怔怔的不敢亂動,滿臉通紅的感受着那掌心的柔軟,真的很軟啊。
完了,一定要淡定,眼下代如顏可是在說正經的事啊。
可那随着代如顏的呼吸,那柔軟貼近宮玉的掌心,偏偏代如顏還滿是信任的望着宮玉。
“小九你……怎麽不說話了?”代如顏擔憂地詢問。
這也太刺激了吧,宮玉只覺得呼吸不過來,正欲回話時,代如顏卻臉色巨變,忙伸手扶住宮玉的頭說:“別動,小九你流血了!”
流血?
沒有哪裏不舒服啊?
直至血落在宮玉掌心,宮玉下意識的摸了下臉,這才發現居然流鼻血了。
這也太不是時候了吧。
宮玉忙擡手用衣袖擋住,安撫道:“阿顏別擔心,可能是……上火了。”
話音未落,宮玉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一下的沒了意識。
腦袋暈暈沉沉的宮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是在亭院裏,而是轉而移到殿內。
一旁的老管家遞着湯藥嘆息着說:“殿下你可算是醒了。”
宮玉側頭又看了看四周,代如顏已經離開了吧。
不由得松了口氣,宮玉服下湯藥,一個人躺在床榻上,一閉上眼好像就能感覺那掌心的柔軟觸感。
“真是糟糕了。”宮玉整個人悶在被褥裏,正埋怨着自己的沒出息。
都是女的,摸一下也沒關系啊,更何況是代如顏,那應該更是理所應當的事才對。
幹嘛這麽激動啊!
好不容易宮玉才從被褥裏冒出頭來,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免又滿臉通紅想着,其實代如顏看着雖然廋了些,可至少也是有的。
這樣一想,宮玉又陷入深思當中,為什麽這麽愛吃的自己,就這麽……平呢?
忽地聽見殿內似是有人走了進來,宮玉以為是婢女便沒理會,便沒擡頭看,越想越郁悶,便不知覺的嘆息了聲。
一旁的忽地響起代如顏的聲音問:“是難受了嗎?”
宮玉側過頭看着一本正經的代如顏,半張臉都埋在被褥裏。
代如顏擡手探向宮玉額前擔憂地問:“往後我夜裏便不來了,省的你夜裏總是那般晚睡,大夫也說你體虛。”
“不是因為那原因。”宮玉探出頭來握着代如顏微涼的手說。
“可小九臉色實在太蒼白了。”代如顏猶豫地說:“這幾月小九該好好休息才是。”
“我會的。”
對于代如顏這般幹淨的注視,宮玉總是會不自覺的想起那掌心的柔軟,就像是懷揣着邪念一般,宮玉心虛的躲避着代如顏的注視。
而代如顏仍舊望着宮玉,指尖按緊被褥縫隙低聲說:“清晨小九突然倒在我懷裏時,我的心好像就要停了般。”
“那一刻,我突然好像理解小九說的話,莫名又很開心。”
宮玉不解的問:“為什麽?”
“因為我的心也是會随着小九而變化的,我的心它會在即将失去小九的時候疼痛難忍。”代如顏的指尖摩挲宮玉的臉頰低聲道:“所以我要小九永遠的陪着我,好不好?”
“好,我會永遠陪着阿顏的。”宮玉的目光還是禁不住的望向代如顏,盡管此時此刻的代如顏眼眸裏彌漫着占有的欲望,宮玉還是順從的應着。
代如顏這才眼裏有了些許笑意,低頭輕吻了下宮玉的臉頰輕聲說:“乖,快睡會吧。”
“那阿顏不回去嗎?”宮玉眨了眨眼問。
“我今日在這陪小九,哪裏都不去。”
“可外頭已經是黃昏的時候,天就快要黑了。”
“是啊。”代如顏低頭望着宮玉說:“可我舍不得離開小九。”
雖然知道代如顏有時候很是直白,但是宮玉也遭受不住這接二連三的甜蜜暴擊啊。
宮玉大半張臉埋在被褥裏細聲說:“我沒事的,阿顏很忙我知道的。”
靜默的代如顏,伸着雙手捧住宮玉藏在被褥的臉,整個人伏低着身子親了親宮玉的額頭輕聲道:“可小九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阿顏今日怎麽……突然這麽嘴甜了?”
“難道平日裏我對小九很冷淡嗎?”
宮玉搖頭應着:“也不是冷淡,就是很冷靜,可怎麽從昨夜喝醉之後,阿顏就感覺變了個人?”
代如顏笑了笑,指尖輕戳着宮玉臉頰說:“也許是因為小九沒有看我一眼吧。”
額……怎麽又繞回昨晚的話題了。
“不過沒關系。”代如顏滿是自信地說道:“我會讓小九以後會只看着我一個人的。”
“那阿顏難道要把我給綁起來嗎?”
“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宮玉笑了笑問:“我心裏滿滿都是阿顏,阿顏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代如顏卻道:“可小九總是會突然說出一些連我都聽不懂的話語來。甚至做出一些讓我預測不到的事情,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擾亂我的計劃。”
“小九的身上彌漫着一種跟活在宮國人們完全不同的感覺。”代如顏打量的望着宮玉的眼眸說:“就好像小九跟我隔的好遠,遠到即使小九就在我懷裏,可我也會感覺不到小九。”
宮玉聽着這話,險些要以為代如顏會直接推測出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這種感覺很奇怪,也很陌生,甚至讓我覺得很危險。”代如顏低聲說着。
“危險?”宮玉握住代如顏的手認真的說:“阿顏怎麽會這麽想?”
“我不知道。”代如顏微皺着眉頭凝望着宮玉低聲道:“我只是突然間就這般想了”
“別怕,我不離開阿顏。”宮玉親了下代如顏微涼的掌心,調皮的輕咬了下代如顏的指尖說:“我這麽聽話,阿顏不用覺得危險,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塊的。”
代如顏目光柔和的望着宮玉,嘴角上揚的應道:
“你要是聽話,就該乖乖睡下了。”
宮玉立即配合的閉上眼說:“我睡了。”
“不準說話才行。”
“阿顏你還記得我說,我有兩個秘密嗎?”宮玉怕被代如顏察覺出自己的想法,所以幹脆閉着眼說。
代如顏坐在一旁,指尖輕握着宮玉的手應道:“我記得。”
“我的秘密之一,就是我喜歡阿顏。”宮玉緊了緊握着代如顏的手說着。
“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的話,如果阿顏拿自己的秘密同我交換,我就告訴阿顏。”
代如顏的手停了停而後應着:“不行。”
沒有想到會聽到代如顏這般果斷的回答,宮玉睜開眼不解的問:“為什麽?”
“因為我的秘密不好聽。”
“秘密哪裏還分什麽好不好聽的?”宮玉不解的說:“阿顏就是不想告訴我,對吧?”
代如顏并沒有否讓,而是認真的看着宮玉應道:“我的秘密多是要長埋在地底下的,小九何必要這般好奇?”
“因為是關于阿顏的秘密,所以我很想知道。”
“這個理由不夠充分。”
宮玉一愣,對視着代如顏冷靜沉着的眼眸,不由得敗下陣來。
因為有時候代如顏的眼眸裏很冷,冷靜亦或是冷漠,無論是哪一種都足夠提示宮玉,代如顏極力掩藏着她身上的秘密。
并且也極力不讓自己發現她的秘密,所以派出去的探子一無所獲,甚至她妹妹的墓地宮玉也一直沒找到。
“好吧,我不問了。”宮玉緩過神來先行開口示軟。
代如顏這才目光柔和了幾分,嘴角輕揚起笑道:“這才乖,睡吧。”
“等你睡着,我也該回府了。”
“好。”
宮玉靜閉着雙眼,讓自己的呼吸放緩,直至整個人也跟着放松了下來。
不記得過了多久,代如顏起身離開,宮玉隐約的聽見腳步聲越離越遠時,方才松了口氣。
而此時的殿內早已經暗的隐約瞧不見人影,可代如顏依舊很是适應的離去。
好像黑暗對于代如顏來說,并不是什麽值得害怕的,反倒像是代如顏更适合在黑暗中行走一般。
越深想,宮玉不禁覺得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代如顏又不是鬼,她可是真真切切的人。
待霜降之後,日子便一日比一日的寒冷,宮玉早起時前腳剛換上厚衣袍,老管家氣喘籲籲地說:“殿下,李公公來了。”
宮玉不緊不慢的系着這有些過分長的衣帶應着:“管家別急,我如今除去皇子身份又無官職,李公公想來就是探望而已,沒別的要緊事。”
老管家搖頭道:“李公公方才還探老奴的口風,說如若殿下身子康複,過幾日便去上早朝吧。”
“什麽?”宮玉側頭看着老管家說:“這父皇是在買糖葫蘆嗎?”
“殿下這是何意?”
“一串一串,就不能讓我安心做個家裏蹲嗎?”
一旁的老管家已然分不清這殿下說的到底是哪裏的俗話,只模棱兩可地應着:“殿下若是腦子還未清醒,老奴便去拒了。”
宮玉搖頭說:“不,我去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走去前堂,那李公公神态像是有些着急,宮玉大步走上前,給了這李公公一個大大的擁抱,中氣十足地喊道:“李公公!好久不見啊!”
這見面第一下,這李公公直接就蒙了,這是什麽見面禮數啊!
宮玉忍着笑說:“李公公吃了沒?”
“這……未曾。”
“我也沒吃,不妨一塊?”
李公公連忙後退,推辭道:“陛下還有事要老奴去辦,久坐不得。”
“哦。”宮玉作失望狀,垂頭喪氣的坐在石階旁,那忍着笑的老管家上前來,同李公公說:“李公公,如今咱殿下還是有些不清啊。”
“可陛下的聖旨還在老奴手裏呢。”
說着,李公公又湊近着過來,雙手捧着聖旨道:“九殿下您還是接着吧,當時陛下也是逼不得已,朝堂上的事那是三言兩語便是能說的清。”
宮玉側頭看着李公公,依稀記得當時自己昏迷之時,那手印還是被這李公公強行按上去的。
李公公一臉笑意,宮玉也跟着笑,兩人就像兩個傻子一樣。
雖然知道朝堂上的事皇帝也為難,可當時明擺着就是因為宮玉太弱,所以皇帝直接無視宮玉。
宮玉現在還記得當時自己心裏那怨恨吶。
“九殿下?”李公公遞着聖旨陪着笑。
宮玉也大聲的笑說:“我餓了……”
哎?李公公頓時石化,宮玉甩袖就像大廳裏走去,清早的熱粥早就備好放在桌上。
老管家跟着進來,那李公公嘆息着,小跑着進來道:“九殿下,陛下此回是想給九殿下封官。”
宮玉佯裝好奇的問:“封官?”
“對啊,只要您出面,災民趕赴都城以北的金州,都城就太平了,到時九殿下不僅能封官,甚至還能得金銀珠寶。”李公公苦口婆心的勸解。
“我不要金銀珠寶。”
“不要金銀珠寶?”李公公停了停道:“那九殿下想要什麽?”
宮玉埋頭吃着粥,又不理會這李公公,留下這李公公滿是困惑不解。
好一會等宮玉吃完粥,方才應着:“我要……糖葫蘆!”
李公公只覺得這九殿下看着不傻,但實際上或許真是撞壞腦袋,封官不要,金銀珠寶也不要,竟然只要糖葫蘆。
“好!到時陛下賞賜九殿下糖葫蘆。”
宮玉開心的笑着,捧着茶水喝了一口,遞給這李公公滿是認真地說:“那好,我去,父皇要給我糖葫蘆吃。”
“哎,好,老奴定回禀給陛下。”
就這般李公公松了口氣般,放下聖旨離府,老管家随同出去。
宮玉收起笑打開這聖旨,不禁感嘆皇家無人情,這回災民的事處理的太糟糕,四殿下鬧壞皇家名聲,災民積怨已深,如今朝廷突然要讓他們離開都城。
誰會相信,反而他們會懷疑朝廷另有陰謀,可近寒冬,災民們在都城街道旁挨餓受凍,而富人和官家子弟卻在酒樓醉生夢死。
動亂已經是在暗處蠢蠢欲動的發芽,朝堂鎮壓得住小型的動亂,卻無法防止這将近一萬災民集體□□。
稍有不慎可能會鬧成起義軍,到時那就真的是個□□煩。
老管家從外頭回來,因着外頭的寒冷,呼吸間還帶着未曾消散的白霧,忙走近道:“殿下可真要去?”
宮玉放下聖旨應着:“自然要去。”
“我開倉赈災數月,讓秦先生帶着門生在外救濟貧苦百姓,就是為了這點名聲,好不容易父皇看上了,這要是不去恐怕就真的要亂了。”
“那明日殿下就要去上早朝嗎?”
“不,我們要拖一拖。”
否則真這麽聽話去了,豈不是很容易被人識破。
兩日後,大清早上宮玉還在穿靴子,外頭的李公公急匆匆的喚道:“九殿下您怎麽還不去上朝啊。”
宮玉困的打着哈欠,一臉困惑的說:“上朝?”
“是什麽?”
李公公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哭喪着臉念道:“小祖宗啊,您哪裏可是答應了老奴的。”
“我答應什麽了?”
“就是去上朝,然後露個面安撫一番災民,好讓災民離開都城趕赴金州。”
宮玉理了理衣袍道:“我沒有吃到糖葫蘆,才不去。”
李公公無奈說:“得勒,老奴就去給九殿下買糖葫蘆,切不可耽誤今早的早朝啊。”
看着那飛奔而去的李公公,宮玉洗涑後吃了粥,心滿意足接過李公公遞來糖葫蘆上了轎子。
一晃都已近半年沒有踏進這皇宮,宮玉莫名對這皇宮感覺很是壓抑。
下轎時宮玉手裏糖葫蘆還只吃了兩顆,于是乎,在這一群規規矩矩的大臣中宮玉顯得格外的突出,尤其是那手裏鮮紅的糖葫蘆。
宮玉也不管衆人目光自顧自的走着,一旁的李公公看的那是心驚肉跳,生怕這位九殿下又突然反悔了。
“這九殿下不是撞傷頭,在府邸裏休息嗎?”
“可不是啊,聽聞傷了腦子,這怎麽還上得了大殿?”
待入大殿這些細碎的話語方才停下,宮玉吃完糖葫蘆,李公公趕緊收拾細碎交待着:“九殿下可得安分些啊。”
宮玉笑了笑點頭,怎麽看都像是不太正常的樣子。
皇帝坐下龍椅,衆臣行叩拜禮,宮玉故意慢半拍地,而後整個流程基本上就同宮玉沒關系了。
大臣們各自讨論朝廷政事,期間偶有提到提起災民也只是提到動亂,鎮壓,關于金州的,反倒是很少有人提到。
待至朝堂安靜時,六殿下邁步奏道:“父皇,關于安定都城災民一事,兒臣提議與九弟一同安撫災民,将災民安頓于金州各地。”
“金州距離都城需半月之行,路途遙遠尚且不說,災民情緒已是十分抗拒,皇兒可有幾成把握?”
“雖不說十成,但也有□□成。”
這一來一去的對話,全然沒有旁的大臣幹預,宮玉莫名覺得很是奇怪。
只見那平日裏的代丞相和太傅兩人好像各自思索着事情,心思也全然不在這災民上頭。
當然更奇怪的是,皇帝應當早就知道金州,那六殿下的說辭顯然就是與皇帝商量之後的才在這朝堂上說。
想到這裏,宮玉才反應過來,原來大臣們也心知肚明,皇帝早已打定主意要将這安撫災民的事情交于六殿下。而宮玉也就是附帶的而已。
眼下朝堂上的還算的上排名的也就六殿下,大殿下,四殿下,而照目前狀況來看皇帝顯然對六殿下青睐有加,所以就想把安撫災民的功勞順理應當的撈給六殿下。
越想宮玉就越覺得心塞,雖然她并不是正派皇子,可皇帝顯然從來沒有把宮玉放在繼承人的人選中。
不過聽聞四殿下不日就要娶太傅之女趙安月,宮玉莫名還有點震驚,心想難不成趙安月真被自己吓呆了?
可如今看四殿下在朝堂上的風頭,俨然就是為了要跟六殿下争權才跟太傅一黨聯姻。
好不容易待早朝結束,宮玉聽着都快頭疼起來,大臣各自散去,六殿下笑了笑道:“小九今日臉色瞧着好多了呢。”
宮玉仍舊繃着臉說:“六皇兄,有糖葫蘆吃嗎?”
啊?
六殿下一臉茫然,倒是匆匆趕來的李公公忙遞了一串糖葫蘆,宮玉笑着自顧自的吃着。
李公公嘆息了聲說:“六殿下莫見怪,九殿下腦袋怕真是緩不過來了。”
“不妨事,只是父皇既答應小九一同前去,那路上自然是要多了解小九才好。”六殿下笑着應。
幾人走過長長的宮道,寒風吹得宮玉整張臉都凍紅了,好不容易才坐進轎子,宮玉捂着暖爐那只咬了半口的糖葫蘆也下不去嘴。
畢竟這天冷的牙都咬不動,可一路趕去金州,那可半個月才能趕到的地方。
皇帝為什麽一定要宮玉陪同一塊去呢?
明明宮玉只要在災民出城時亮下面,最多念一通發言稿就結了。
可随行的話,六殿下功勞豈不是還要分一部分給宮玉,不劃算啊。
宮玉還不至于那冷血無情的父皇會突然給個好處來,總覺得金州之行很有危機啊。
六殿下離城來回就需要一月,朝堂中便只剩下四殿下和大殿下,難不成是要他倆窩裏鬥?
那這父皇也太偏心了吧,好歹都是兒子,宮玉覺得有必要派人查查六殿下的母妃。
待轎子緩緩停下來,宮玉回過神來,一手握着暖爐一手舉着糖葫蘆。
遠遠便瞧見停在長廊裏的代如顏,宮玉加快步伐趕去那方。
寒風刺骨宮玉縮着脖子走近長廊,代如顏一身月牙白看着着實有些高冷,宮玉走近着喚道:“阿顏,你怎麽不在裏邊等我?”
代如顏神情仍舊一臉嚴肅,宮玉心裏咯登了一下,猜想大概是朝堂的诏書下來了。
又或者代如顏在朝堂安插的人員,将自己要随同六殿下趕赴金州的事情告知代如顏。
“小九明明可以拒絕的。”
“我是可以裝瘋拒絕。”宮玉将手裏的暖爐塞到代如顏手中低聲說:“可我不能總待在這府邸裏坐以待斃啊。”
代如顏避開宮玉遞來的暖爐問:“為什麽不能安穩留在府邸?”
“小九摻和這趟渾水中,難道天真以為陛下真是為了讓小九重回朝堂嗎?”
宮玉握着暖爐有些受不住代如顏這般凜冽的目光,緩和着氣息說:
“父皇早就讓李公公在數日之前來說此事,而且是不管我是裝瘋還是真瘋,顯然我都是非去不可的。”
“那小九也明明可以裝大病一場,只要小九不想難不成陛下會讓擡着小九去嗎?”
當然,宮玉這謊話是欺騙不了代如顏的,代如顏是聰明的,所以也很了解宮玉。
宮玉看着代如顏這有些單薄的衣裳,便喚道:“外頭冷,我們去裏頭慢慢講吧。”
代如顏側頭目光直直的看着宮玉說:“小九是非要去金州嗎?”
這目光冷漠的讓宮玉不禁背後一涼,宮玉避開代如顏的目光應着:“我只想看看朝堂上現如今到底是什麽形勢,如果此事災民安撫順利,我應當是可以繼續上早朝的。”
只要能登上大殿,就代表一切皆有轉機,哪怕父皇是要讓六殿下坐上皇位,那宮玉只要在朝堂有立足之地,勢力也可以慢慢安排,到時即便新皇上位那也足夠自保和保護代如顏。
代如顏提步走近着問:“小九何必非要去朝堂,安心待在這府邸不好嗎?”
宮玉搖頭道:“不好,一直待在這府邸,我只能任人宰割。”
“沒人能傷害小九。”代如顏伸展手臂輕摟着宮玉低聲說:“我會保護好小九的。”
“這樣一點都不好。”宮玉低垂着頭輕蹭着代如顏的臉頰細聲說:“我也可以保護好阿顏的。”
“我知道。”
代如顏稍稍拉開距離說:“可是現在時局不同,小九要聽話才是。”
“阿顏為什麽不準我去金州呢?”
“因為陛下顯然是想要小九給六殿下鋪路,可金州路途遙遠,六殿下路上一旦遇到暗殺或者叛變,就連陛下都沒辦法顧得上,所以陛下派了小九,因為小九是個誘餌。”
這樣的說法在宮玉聽起來卻有一些奇怪,還有代如顏為什麽篤定路上會出現意外呢?
宮玉不解的看着代如顏問:“阿顏,你為什麽确定路上一定會出亂子呢?”
代如顏掌心輕捧着宮玉的臉頰應着:“六殿下受陛下看重他就越危險,所以其餘勢力必定會伺機動手,不管是暗殺還是引起災民動亂,這都是一場無形的戰争。”
“小九在就有可能會受傷,甚至會被卷入這場紛争,最好的方式就是小九稱病不去。”
不太對勁,就算代如顏說的大部分是對的,可宮玉能通過代如顏的話語察覺到或許有許多人對六殿下下手,但更多是關于這場安撫災民,或許藏着旁的陰謀也說不定。
宮玉輕握着代如顏的手說:“阿顏你其實知道此次安撫災民的真正的意圖是什麽對嗎?”
代如顏對視着宮玉的眼眸道:“我不知道,因為我不知道陛下要做什麽,所以我才想極力阻止小九。”
“那阿顏就先別擔心,說不定一切順順利利,不過一個月我就回來陪阿顏過除夕了。”
“我不準。”
宮玉沒想代如顏緊緊的握着自己的手腕,一時竟掙脫不開,庭院裏肆虐的寒風刺骨。
代如顏緊摟着宮玉固執的說:“我不準小九離開我。”
“哪裏都不準去。”
宮玉無奈的靠着代如顏低聲道:“可阿顏明明也知道诏書下來了,我不去也得去,況且父皇心中肯定是有對策,我哪裏能躲得了。”
說着,宮玉側頭親了下代如顏被凍發紅的臉頰安慰着說:
“阿顏不要怕,我悄悄告訴你,此次有大批護衛,我也帶了不少暗衛,而且路途中還有不少江湖人士,我定是安全的。”
代如顏躲避着宮玉的親吻,指尖抵住宮玉的唇瓣,滿是柔情的望着宮玉說:“可小九不知道有時候外敵不可怕,身旁的人才是會讓人丢了性命的。”
宮玉輕咬了下宮玉的指尖,調皮的親了又親低聲道:“我除了阿顏,身旁的可沒有別人了。”
“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