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洞房花燭 (1)
屋外忽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原來是,來他們家的人越來越多了。小草就這個時候進入了屋中。她看到盛裝坐在床邊的喜妹, 陡生恍然之感,原來這就是古代的新娘子啊, 真是好看。
小草臉上帶着笑:“村子裏面的人都過來賀喜了,還有從福寶家過來的。說是,福寶家現在也很熱鬧,馬上就準備出門迎接新娘子了。”
一個村子的喜事就是這點好,不管有一點什麽動靜,很快就能夠接知曉。這村子裏面的孩子,從福寶家跑到喜妹家, 吵吵鬧鬧的要看新娘,也給他們帶了許多的消息。
喜妹擡頭望了望窗外,确實時辰不早了, 想來也快要到吉時了。
果不其然,不一會, 喜妹家外面愈發地嘈雜, 小草跑出去看了一會, 又很快跑了回來:“福寶他們來了,晨哥正在外面刁難他呢。”小草笑着,這個王家小弟也真是怪壞的, 明明知道福寶沒進過學,非要福寶背詩,福寶他不會背, 急的團團轉的。
不過好在他又分寸,見福寶實在是背不出來,便讓他喝了一杯酒,就放他進去了。到底是要成為自家姐夫的,又不好耽誤了吉時,也只能意思意思就放過他了。
倒是把新郎氣的嘴巴鼓包包的,瞪着眼睛看着他的便宜小丈夫生悶氣。
聽着小草的述說,喜妹笑笑沒有說話,晨哥還小呢,再說,他也知道分寸。又大概過了一刻鐘,堂屋裏面福寶正式而又鄭重地拜着喜妹的爹娘,懇請他們将他們的女兒嫁給他。
福寶其實并不是很懂這些儀式的具體含義的。只是,在來這裏之前,他的娘親和舅舅們早就跟他演示過許多次這樣的場景,一舉一動他都早就熟記于心。只要跟着記憶裏面來,就不會出錯。
他的娘告訴他,只要這樣,他才可以将喜妹從喜妹家帶回到他們家。只要這樣做,以後,他跟喜妹天天在一起,村子裏面都不會有任何人指責他們。
聽到他娘這樣的解釋,福寶高興極了,他仔仔細細地跟着他的娘親和舅舅學着這些個禮儀,所以此番上門接親他才沒有出任何的差錯。
“快快,新郎來接親了。”小草驚呼一聲,喜娘聞言,将蓋頭蓋到了喜妹的頭上。入目的鮮紅遮蓋了喜妹所有的視線,她只能看到眼前路面的那一寸方地。她的娘走進了屋子,牽着她的手進到了堂屋。
她與福寶一起對着她的爹娘磕了一個頭,從此女兒出門去,再見已是沈家人。
喜妹娘早已淚流滿面,此情此景,就是喜妹的爹,也是眼含熱淚。他的女兒真的出嫁了。
他哽着聲音開口道:“喜妹,去了沈家,一定要孝敬公婆,對你的婆婆就跟對你娘一樣。照顧好福寶,早日為沈家開枝散葉。”越說,越是難受,他一個糙老漢真的很是受不了這樣,他抹了一把淚水道:“去吧。”說完撇過臉去,不再看着喜妹,再看,心裏就是痛心。
晨哥蹲了下來,這離家的最後一段路,就由他來送他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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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妹趴在晨哥的背上,晨哥瘦弱的身軀,承載着她對這個家最後的一份懷念。從今往後,她不再是這個家的主人了,再回來就只是客人來做客了。喜妹的淚水潤濕了晨哥的後背,濕漉漉的一片,晨哥卻只當不知。
沈家的兩位舅舅來的時候是駕着馬車來的。這一來,馬車就派上了用場,鋪上紅綢,挂上兩個大紅燈籠,馬車就剛好成為了最好接親的工具。
這農家接親何曾用過馬車這種高等的工具,鄉親們簡直直了眼睛。各個啧啧稱奇,暗道,哪怕是為了這個馬車,嫁進沈家也算是值得了。
這個時候,還有誰會嫌棄福寶是個傻子,想一想若是自家的閨女嫁給了福寶,坐着這樣的馬車那該是多麽氣派體面的一件事情啊。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心裏面有的只是羨慕,好像所有的嫉妒與所有惡意的揣測一瞬間都煙消雲散。的确,在喜事面前,所有的陰暗都煙消雲散了。這農家哪有化不開的恩怨情仇。
福寶家就在村尾,哪怕是他們已經圍着整個村子轉了兩圈了,也不過只是一個鐘而已。他們很快就到了福寶的家裏面。
福寶在舅舅的指引下,牽着紅綢的另一端的喜妹,帶領着她跨過火盆,走在鋪着紅色毯子的地面上,進入了屋子裏面。
屋子裏面早就是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除了去喜妹家看熱鬧的人,其餘的人都圍在了福寶的家裏面。福寶家今日辦流水宴,凡是村子裏面的人,都可以到他們家來吃喜宴。
所以,村子裏面的人早早地就收拾一新,準備到了福寶的家裏面吃這一頓好的。更有甚者,為了吃這麽一頓,一家子甚至從昨天開始就餓着肚子了。只為今天能夠敞開肚皮吃個飽。
誰不知道,福寶家裏面有錢,所有的喜宴早就在年前就已經準備了起來,更是請來了鎮上有名的大廚來做工。他們可不得好好吃麽?
福寶的娘和兩個舅舅高高地坐在堂屋的裏面,喜妹與福寶,在喜娘的指引下,正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成親的所有的步驟。
“吉時已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随着指引,喜妹與福寶對着門外的天地拜了拜,又拜了福寶的娘和舅舅。最後,兩人相對,緩緩相拜,互相許下這一生。之子于歸,宜室宜家。
“禮成,送入洞房。”
喜妹在喜娘的指引下去到了早就準備好的新房,她要靜坐着,等待着招呼客人歸來的福寶。
福寶跟在喜妹的身後,一直跟到了新房裏面。他有許多的話想要跟喜妹說。他們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
因為婚禮前新郎和新娘是不可以見面的,所以他們一直都被雙方的父母給拘在了家裏面,他掰着指頭數沒有跟喜妹見面的日子。他數呀數,一個手不夠,兩個手,可是兩個手還不夠啊。
今天好不容易可以見到喜妹了,可是,卻又這麽多條條框框的禮儀規矩。福寶其實很不喜歡這些。尤其是今天晨哥讓他背詩,他就更加不開心了。他一直嘟着嘴巴,就想跟喜妹告狀。
這弟弟怎麽這麽不聽話啊,他一定要告訴喜妹,讓她好好教訓教訓弟弟。他已經這麽久沒有見喜妹了,為什麽還要刁難他,他好委屈的說。
可是,他跟着喜妹到了卧室,在打算打開喜妹的蓋頭,跟他說說話的時候,就被人給擋住了。
“新郎莫急,現在還不是時候,新娘會坐在屋子裏等你回來,你現在安安心心去前面招呼客人就好。”
福寶懊惱急了,可是一想到他娘的囑托,他又将氣憤壓了下去。他娘可是告訴他了,他要是亂發脾氣,把今天的婚禮給搞砸了,以後村子裏面的人就會說喜妹的壞話。他可不想任何的人說喜妹的壞話,喜妹這麽好,怎麽可以說她的壞話呢。
于是,福寶再一次安耐下了心頭的急切,打算聽喜娘的話出去了,只是,他想了想又開口囑咐喜妹:“喜妹,你要是餓了,枕頭底下有糕糕,還有糖果,這是我專門為你藏的呢。我娘都不知道,你要記得吃哦。”說完,就乖乖地出去了,跟在他舅舅的身後,一起招呼來他們家吃喜酒的客人。
聽着福寶的囑托,喜妹眉眼彎彎,嘴角上揚,心裏面止不住的高興。連帶着嫁出門的黯然也消失不見了。
酒過三巡,一衆客人喝的那是醉醺醺的,連肚子都吃的漲圓了幾分。新年裏面最是安逸,既不用幹農活,又不用出去上工,今日又是好酒好菜,他們可不就是吃得十分火熱,哪裏還顧得這天氣有多冷。
直至天漸漸變黑,客人才逐漸散去,顯然,這次的喜宴是賓主盡歡,所有人都非常的滿意,除了福寶。
可不是麽,今天一天,他一直被他的舅舅們拉着向各式各樣的客人敬酒,連飯都沒有時間吃上幾口。又累又餓又冷的,簡直是弱小可憐又無助。
酒真的很難喝的,為什麽舅舅還要拉他喝酒啊,好讨厭。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的客人都散去了。他才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自己房間裏面。喜妹還在等着他呢!
暈黃的燭光下,燭火微微閃動,喜娘見着福寶進來了,端起了喜稱,指引着福寶掀起喜妹的蓋頭。
福寶拿起喜稱輕輕地挑開了喜妹頭上的蓋頭,坐在溫暖的室內卻沒有絲毫睡意的喜妹眼前一亮,猛地一擡頭,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
喜娘順勢推出了新房,徒留兩人一片無所适從。
喜妹是因為害羞,而福寶則是純粹的懵懂,喜娘走了出去,就只留下他們兩個人面面相觑。好久,喜妹才擺脫了那份尴尬,紅着臉強行開口,找着話題:“客人們都已經走了嗎?”
福寶呆呆地點點頭,今天的喜妹好漂亮啊,像畫上的仙子一樣。福寶的心不知道為什麽砰砰砰快速地跳了起來。
他傻傻地捧着心,不知所措地看着喜妹,滿臉的無辜。喜妹,摸了摸自己的臉,站起來,靠近福寶。福寶這是怎麽了,怎麽一直傻傻地看着她,還擺出這樣的一副表情。
“怎麽了?我的臉上髒了麽?”
“沒有,喜妹漂亮。”說着這話,福寶的臉就可見的快速紅了起來,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可是他的眼睛卻愈發地明亮。
喜妹羞怯地低下了頭,這是福寶第一次誇她好看呢:“那,那你捧着心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它跳的好快啊,砰砰砰的,不信你聽!”
福寶耿直往喜妹身邊靠着,想讓她聽聽自己心跳的聲音。為什麽他的心跳地這麽快啊,以前從來沒有這麽快的。
喜妹臉色同樣漲地通紅,福寶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跟平常不太一樣。喜妹往後退了退,可她卻忘記了身後是一張床,她根本沒有後退的餘地。
她想當然地一倒就倒在了地上,福寶連忙将她扶了起來,皺着眉頭:“疼嗎?”
喜妹搖了搖頭:“不疼。”
“我給你準備的糕糕還有糖果你吃了嗎?”忽然想到了這些,福寶開心地開口問道。喜妹今天穿着紅色的衣服,這麽好看,他也穿着紅色的衣服。他們是一樣的呢。福寶的心裏面樂滋滋的,這才想起了自己早早為喜妹準備的好吃的。那可是他最喜歡的綠豆糕和麥芽糖呢,可好吃可好吃了,專門留給喜妹的,喜妹肯定也喜歡。
喜妹抿了抿嘴,她其實并沒有吃福寶給她準備的東西,今天一天,她整個人都是緊繃着的。沒有一丁點地食欲,就連水也只是少許的喝了幾口潤潤唇。畢竟,若是吃太多,喝太多,想要方便那就不好了。
可是,看着福寶這滿懷期待和喜悅的樣子,她都沒有開口說她并沒有吃下這些東西了。
“我吃了一點點,就一點點。”喜妹用手比劃着,意思是她只吃了一點,若是說一點,福寶應該也沒有發現她沒有吃東西吧。
福寶睜大眼睛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的,适時,喜妹的肚子發出咕咕的聲音。
餓了一天了,及時沒有吃飯的欲望,可是身體卻叫嚣着堅持不下去了。
福寶很是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他拿開了枕頭,将他藏在枕頭下面的高點糖果拿了出來,數了數,果然沒有絲毫的變化。福寶搖了搖頭:“喜妹,你不乖,我專門留給你的呢,你竟然都不吃,這很不好。”
說着,他直接拿起了一塊糕點,就塞到了喜妹的嘴巴裏面。喜妹無意識地咀嚼了兩口。軟濡可口,既不過分甜膩又帶着綠豆的清新,很是好吃。喜妹不自覺地就将最裏面的糕點全部咽了下去。
總算是吃了一點東西了,肚子再也沒有叫的那麽歡暢了。
“好吃吧?”語氣是那麽地肯定。福寶望着喜妹,看着她好像看着一整個世界,明明屋子裏面燭光暗淡,影影重重看不那麽真切,可他卻愣是覺得自己眼中的整個世界陽光在燦爛。
“謝謝你,你餓嗎?”喜妹也不知道該跟福寶說些什麽,直覺得兩個人就這麽站着,愣愣的也不說話,就很傻。跟個木頭人一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怎麽也不像是成親該做的事情啊。
“你要不要也吃點東西?”喜妹輕聲細語地問着福寶。
福寶點點頭:“好啊,好啊,我們一起吃。”說着,拉起喜妹的手就到了桌子旁邊。桌子旁邊的碳爐上正煲着一鍋熱熱的湯,正中央放着也盆的餅,想必是就着這個湯吃的。在餅子的旁邊放着一壺清酒,清酒旁有兩盞酒杯,顯然是準備給他們兩個人用來喝交杯酒的。
看到這酒壺,喜妹才想起剛剛喜娘教她的,在新郎揭開蓋頭之後,他們接下來就是應該喝交杯酒了。喜妹想着就端起了酒壺。倒是福寶火急火燎的,沒有人提點着他,他哪裏知道要幹什麽,現在的他就想喝一口熱熱燙燙的羊肉湯。
他就知道,這小鍋裏面炖着的是羊肉湯,他老遠的就聞到那個味道了。今天天氣這麽冷,他也沒吃什麽東西,盡喝酒水了,他也是很餓的好不好。
可誰知,他剛伸向羊肉湯的手,就被喜妹給按了下來。
喜妹晃了晃手上的酒壺,企圖轉開福寶的注意,福寶果然将眼神從羊肉湯上轉移了過來,看着喜妹的眼神裏面盡是疑惑,黑黝黝的好像是再說,你在做什麽呀,為什麽不讓我喝湯?
喜妹按耐住心中的羞意說道:“我們,應該喝交杯酒。”說完就給兩個杯子倒上了酒。
喝酒?今天已經喝了一天酒的福寶哪裏還在乎這一兩杯的酒水?他想也不想的就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喜妹看着這麽豪爽的福寶,目瞪口呆。就算她沒成過親,不知道交杯酒該怎麽喝,但是也不是像福寶這樣一飲而盡的吧。
可是,喝完了這杯酒的福寶,很快又将注意力轉移到了羊肉湯上。
算了,算了,跟福寶計較個什麽勁啊,今天一天他都完美地堅持了下來,沒有出一點差錯,最後這一點就放過他吧,反正也沒有任何人知道。
喜妹想了想,決定放過福寶,就福寶這急切的樣子也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心思全然不在這交杯酒的上面了。
吃吧吃吧,反正她也餓了,她端起了酒杯,淺淺地抿了一口,意思是交杯酒這個儀式就已經過去了。
全心全意放在吃東西上面的福寶,倒是也不吃獨食,他還記得喜妹也餓着肚子呢,剛剛還在咕咕叫的。他理所當然地将他盛好的第一碗湯就遞給了喜妹,自己再去盛那第二晚。
屋子裏面炭盆燒的很是旺盛,将整個屋子都烘的熱氣騰騰的,一點也不會讓人感覺到冷。此時此刻再吃着這熱氣騰騰的羊肉湯,整個人別提有多麽熨帖了。一晚羊肉湯下肚,整個人的疲倦都好像去除了幾分。
很快兩個人就吃飽喝足了,懶洋洋的,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喜妹感覺,似乎連氣氛都變得暧昧了起來。
累了一天,福寶打了個哈欠,好困,是時候睡覺了。
他走到床邊,脫下衣服就打算睡覺。好不容易因為吃東西而心情平複下來的喜妹,一下子臉又熱了起來。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她整個人都很不得卷縮成為一團。
可是,福寶卻沒有絲毫異樣的心思,倒是看到喜妹還站在那裏,忽然來了一句:“喜妹,你一會是要跟我娘一起去睡覺覺嗎?我娘的房間就在隔壁哦。”
雖然忙了一天,其實福寶對成親依舊沒有具體的概念。他娘親告訴他,他跟喜妹成親,就是将喜妹從喜妹家接到他們家,以後就跟他和他的娘住在一起。
他很高興,所以,今天才分外配合。可是在他的認知裏面,雖然喜妹到了他家。可是,對于睡覺這件事情,女孩子就應該跟女孩子一起睡覺啊。所以,就算喜妹今天格外的漂亮,看的他的心撲通撲通直跳,他都還是覺得,喜妹就應該跟他娘睡在一起。他的腦子裏面根本就沒有跟喜妹睡在一張床上這個概念。
平地一聲雷,喜妹有一點傻眼,這是什麽情況?從來沒聽說過誰成親的當晚,新郎新娘不睡在一起,而是新娘跟婆婆睡在一起的,這樣是說出去被人給知道了,可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但是,她此時此刻才真真正正地發現,她所害怕的,并不會發生。因為,福寶根本就沒有那個意識。在他的世界裏面是根本就沒有成人的紛紛擾擾,他的世界幹淨而又純潔,像初生的小鹿一樣單純而又快樂。可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應該去跟福寶的娘睡覺啊,這像個什麽話。
當喜妹冷靜下來以後,她立馬意識到,她的這樁親事到底跟常人是不同的。當下她也不去想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了,她得先留下來再說。既然,今天晚上他們并不會圓房,那麽就算跟福寶睡在一起又怎樣,反正他們是夫妻,合該就是要睡在一起的。
“可是嬸子應該已經睡下了吧,我這個時候過去會不會打擾到嬸子休息?”喜妹當然知道,嬸子不可能在這個點休息,畢竟今日事多繁忙,即便是所有的客人都走了,他們也沒那麽快就能夠松快的。
可是福寶想不到這個呀,在他的認知裏面,以往這個點別說他娘了,就是他也早早地就進入夢鄉了。想了想自己睡着卻無端被人叫醒的惱怒感,他似乎也覺得,這個點讓喜妹去他娘親的屋子裏面很是不合适了。
“我的娘親是睡覺了,那怎麽辦呢?”福寶急的團團轉,他娘親都睡着了,這讓喜妹睡哪裏去啊。
“要不,就讓我睡這張床上吧,你看這個床這麽大,肯定能夠睡得下我們兩個人的。”
福寶歪着頭看了看床,又看了看喜妹,很是猶豫,半晌才再次遲疑地開口:“那好吧,就只有這一晚啊,只可以一晚。”說着還好像很不放心的樣子,伸出了一根手指頭,就差伸到喜妹的面前去了。
“好好好。”喜妹心下暗想,說是一晚,等我睡下了,以後就還只是一晚的事情嗎?
商量完畢以後,兩人洗了洗臉,脫下了一身厚厚的衣裳,便鑽進了被窩裏面。
福寶的這張床很大,足夠兩個人橫躺的。被子也很新很暖和,就算他們一個人蓋一床被子也不會凍到自己。看着鋪在床上厚厚的兩床被子,喜妹不得不在心裏暗嘆嬸子真的很會做事。福寶示意喜妹睡在靠牆的裏面,而他就睡在外面。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福寶側過身子,就想将床前燃燒着的兩盞紅紅的蠟燭給熄滅。
喜妹眼疾手快地制止了他:“這兩個蠟燭不能熄。”
這可是龍鳳雙燭,是不可以熄滅的。這樣,意味着他們往後的夫妻生活可以長長久久。
福寶轉過身子,很是嚴肅的看着喜妹,滿是不贊同:“娘親說,我們睡覺,是不可以點着蠟燭的。不然的話蠟燭就會把我們的床給燒掉,讓我們再也沒有睡覺的地方。”
福寶企圖跟喜妹講理,他小時候不聽話,有一次晚上沒有把蠟燭熄滅,結果當天晚上,蠟燭就将床簾子給燒掉了,還好他被煙味給熏醒了。饒是這樣,他和他額娘也被吓得不輕,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敢不熄滅蠟燭就睡覺的。
喜妹當然知道這個理,只是,這龍鳳燭卻是不能熄啊,即便是她的這樁婚事只是她跟嬸子的一場交易,可她卻不希望,連開端都沒有美好的寓意。
于是喜妹想了想,低轉了語氣,變得很是弱小無助,順着暈黃的燭光,看得人明明綽綽,很不真切,直勾起人心裏最溫柔的漣漪:“可是,可是我很害怕黑暗。福寶,我怕黑!”這聲音婉轉凄涼,勾的大大咧咧的福寶都升起了一絲不甚明了的憐惜。福寶撓了撓頭:“那怎麽辦呢?可是,可是不熄滅的話很危險的。”
福寶望着蠟燭很是猶豫,理智告訴他睡覺一定要熄滅蠟燭,可情感卻讓他無法繼續他的行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好像跟平時不太一樣。他想了一會,抓了抓自己的腦袋。
“要不然我們将放着蠟燭的桌子往邊上挪一挪,周圍不放任何的東西。再用一個燈罩遮一遮,這樣不就沒事了嗎?”喜妹嘗試着開口建議。
福寶眼前一亮,聽話地按着喜妹的指示将放着龍鳳燭的桌子搬得遠離床邊。之後回到床上,看着遠遠的散發着微弱光亮的蠟燭,心滿意足地蓋上了被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于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覺了。
可是,閉上眼,不知道是因為身邊多了一個人,還是因為燭火沒有熄滅有光的緣故,福寶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明明他能夠感覺到身體很是倦怠了,可意識卻無比地清醒。
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旁邊喜妹的呼吸,喜妹每一次的翻身都輕手輕腳,可他依舊能夠聽到喜妹壓着被子的細微聲響。雖然喜妹在他的身旁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可他卻絲毫不能夠當做這個人不存在的樣子。
福寶數了一只羊,兩只羊,可就算他數到了上千只羊,他依舊還是那麽清醒。
“喜妹,你睡着了嗎?”福寶決定不睡了,他壓着嗓子,弱弱地開口問着喜妹。
喜妹其實也沒有睡着,不知是認床還是怎麽的,她的意識一直清醒着。長這麽大,她還是第一次沒有在自己的家裏睡覺呢。想象着未來的每一個日子,她都會在這個地方度過。她就沒有絲毫的倦意。她睜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床頂,連福寶翻來覆去的次數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時間越是流逝,她就越是不想睡覺。她無奈地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怎麽連睡個覺都這麽的麻煩。
可就在她漸漸起了焦躁的感覺之後,福寶居然低低地喚起了她。
喜妹立馬來了精神,她居然也學着福寶壓着嗓子很怕打擾到別人的模樣回道:“沒有呢,我還沒有睡着,福寶也沒有睡着麽?”
聽到喜妹的回答,福寶一下子坐了起來,好像是經過了剛剛那一番失眠的淺睡,此時此刻福寶一天的疲憊居然都消失一空了,他變得興奮起來,一點也不想睡覺了。
“喜妹,喜妹,我睡不着,我們一起說說話吧。”确認了喜妹确實也沒有睡着以後,福寶馬上就變得亢奮了起來。居然拽起了喜妹的手,将她也拽了起來。
雖說喜妹也睡不着,但卻沒有福寶那麽精神,不過她還是順勢就起身坐了起來,蜷起了腿,抱着被子,專心地聽着福寶叨叨叨。
“你知道嗎,弟弟可壞可壞了,今天他欺負福寶了。”睡不着想要說話的福寶,居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向喜妹告狀。
“你一定要好好說說他,他竟然幫着別人欺負我,他不是個好孩子了。”福寶氣鼓鼓的,兩頰因為生氣鼓地像個青蛙一樣,好像戳一戳就會破掉一樣,看的喜妹好想伸出食指去戳一戳,肯定非常軟吧。
這麽想着,喜妹居然真的伸出了食指,戳到了福寶那肉肉的臉頰上面了。哎呀,哎呀,真的好軟啊,跟白面包子一樣。喜妹心裏面暗暗興奮,玩得不亦樂乎。
“哦?晨哥怎麽欺負你了?”喜妹笑眯眯的,福寶現在的這個可愛的樣子,不要說晨哥了,就是她也想欺負欺負福寶呢。
“哼,不要戳我的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小孩子才給人戳臉呢,我不給!”福寶也學着喜妹的樣子,抱着被子團團坐,為了不讓喜妹戳他的臉,他小步地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側對着喜妹。一副我不跟你玩了的模樣。
他可是知道的,村子裏面的人就是這樣逗弄小嬰兒的,可是他已經是大人了,怎麽可以這樣對他。對于自己已經是大人的這件事情,福寶非常的堅持。堅持這樣的一個結果,首當其沖的就是拒絕所有他認為只有小孩子會幹的事情。而被人戳臉正是他認為的只有小嬰兒才會這樣被對待。所以,他非常強烈地決絕這件事情。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我不戳你了哈。”看着福寶這樣的反應,喜妹只好收回自己蠢蠢欲動的想要揉一揉福寶臉頰的心。來日方長麽,反正她一輩子都要耗在福寶的身上,還怕等不來一個逗弄福寶的機會嗎?
福寶這才轉過身來:“我跟你講哦,弟弟今天讓我背古詩!”福寶說的義憤填膺,若是此時此刻晨哥站在他的面前,怕不是要挨他一頓打。
“那麽你背出來了嗎?”喜妹笑眯眯地戳刀,哎呀哎呀,福寶這告狀的小樣子也好好玩哦。
福寶立馬就沮喪了,喪喪的垂着小腦袋,看都不敢看喜妹的臉,甚至連語氣都沒有了剛剛的激昂了:“沒有~”腔調拖得老長老長的,誰都能夠聽出他語氣裏不佳的心情。
怎麽這麽快就不開心了?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
“福寶不會背詩,福寶,福寶只會寫字,不會背詩。。。”這哀怨的小樣子,恨不得立馬跑到角落裏面去畫圈圈了。
他的娘親以前也教過他背詩的,可是他不管怎麽背都記不住,上午教的詩下午就忘記了。有的時候,記得上句又忘了下句。反正就是沒辦法記完整首,最後逼得他的娘不得不放棄教他背詩。
不能再這樣說下去了,再說下去,福寶怕不是要哭出來,喜妹連忙想法子安慰福寶:“沒關系啊,福寶還會寫字,你看我我連字都不會寫呢,福寶可真厲害!”
福寶眼睛亮了,立馬擡起了頭,雄赳赳氣昂昂的,他拍了拍喜妹的肩:“沒關系,你不會寫字,我是不會嫌棄你的。”說的那叫一個語重心長啊。
喜妹捂着嘴偷偷地笑了,她以前怎麽沒發現,這福寶這麽好玩的呢。
跟喜妹告完了狀,福寶心裏面對晨哥的怨氣終于消散的一幹二淨。相信,如果這個時候晨哥站在他的面前,他肯定又是哥兩好了。
福寶啊,就是這麽一個不記仇的性子。畢竟,他要是有什麽不開心也是不會放在心上的,當場就會發出去的。
“啊,又下雪了~”福寶随意地向着窗外掃了一掃,就發現停了一天的雪,又開始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
福寶立馬掀開了被子,衣服也不套上一件,蹬蹬瞪地就跑到了窗前,探着頭,向外面望去。
“喜妹,喜妹,你快來看呀,又下雪了。”福寶身子探在外面,可手卻別在後面一直向喜妹的方向招呼着,若不是他的手不夠長,怕是要直接把喜妹拉到窗戶的前面。
“你快過來看啊,這雪下的好大啊。”福寶興奮地飛起,他可喜歡下雪了,整個世界銀裝素裹的寂靜樣子,他真的是愛到了心坎裏面去了。因為他很喜歡,所以,他想把他喜歡的東西一起分享給喜妹。
喜妹披上了一件衣裳,也緩步踱到了窗戶旁邊,探出了腦袋與福寶一起觀賞着月夜雪景。
整個世界寂靜一片,只有遠方傳來不是那麽真切的犬吠聲。不知怎麽的,喜妹就想到了那句“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的場景。
雖然這句詩在此情此情并不适用,可是卻最能夠诠釋出喜妹此時靜谧的卻又帶着溫馨的心境。雪夜裏家是那麽的溫馨,是行人汲汲而想歸往的存在。而此時此刻,她跟福寶組成了一個家庭。不知道,未來,這個家是否會成為她雪夜裏面迫切想要歸去的存在。
“汪汪汪~”好像是察覺到了福寶并沒有睡下,突然,他們的耳邊傳來了熟悉的大黃的叫聲,正是對應上了那句柴門犬吠了。聲音很是急促,見他們半晌沒有反應,狗叫聲又變成了哼哼唧唧的撒嬌聲了。
“啊,喜妹,不如我們出去玩雪吧,你看大黃也沒有睡,我們一起玩吧。我跟你講,大黃還會拉人呢,可好玩,可好玩的了。”
喜妹擡頭望了望天空,雖然今天是個上玄月,卻并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反倒因為皚皚白雪能夠反光,天空卻也不是那麽暗淡。若是出門玩雪,也是可行的。
只是喜妹還沒有完全坐下決定,就被福寶拉着去穿衣了。成親就好像是打破了什麽魔咒一樣,自打他們完成了親事,福寶竟然不再避諱與她拉手了。或許是嬸子交代過的緣故吧,喜。
既然福寶興致這麽高,他們又正好都睡不着,那就随着福寶的意,一塊出去玩雪吧。前些幾天下雪,因為臨着成親的日子,所以她的娘一直把她給拘在家裏面,連大門都不許她出,更不要說玩雪了。其實喜妹也心心念念這場雪很久了。兩人一拍即合,紛紛快速地穿好了衣裳,走到了院子裏面。
“汪汪汪~”喜妹他們一出房門,大黃立馬就感覺到了。它立刻叫了起來,提醒它的主人,它的存在。
福寶去到柴房,将大黃放了出來,于是,在院子裏面等着福寶的喜妹就看到了向她狂奔而來的大黃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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