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老同學
聚會還在繼續。
鬧着鬧着, 唱歌的自成一派,其他人吆喝着玩起游戲來。
作為活動組織者的汪洋,到底是當過班長的, 現在又成了某外企的人事主管,沒再搞爛大街的“真心話大冒險”,而是提出了另一個讓人耳目一新的游戲。
指定範圍內, 所有人在紙上寫下心裏想到的某樣東西。剛巧寫到同一種的人可以選擇“親親抱抱舉高高”中的一種作為懲罰項目。
有人提出疑問:“為什麽寫到同一種的要受懲罰?不是應該由這樣的稀有物種來行使懲罰權嗎?”
汪洋邪魅一笑:“這是來自我這個單身狗的報複。平時被冷嘲熱諷慣了, 也沒見你們賦予我這個稀有物種什麽權利啊?”
“……”沙九言默。
有人提出疑問:“那萬一是好幾個人都寫了同一個呢?”
汪洋邪魅一笑:“大家應該都不介意3p、4p的哦?”
“……”沙九言卒。
恕她并不想嘗試這三種姿勢的任何一種,趁大家商量游戲規則熱火朝天時, 沙九言興致缺缺地走到門外。
背靠着一棱一棱吸音材質的牆壁,沙九言覺得對于僵硬的背部和腰部肌肉倒剛好是種無形的舒緩。
敖天玲持續不斷地在微信上勾搭着她,她們聊天的前情提要是敖天玲追星成功,要到了偶像的ins關注, 回酒店後恨不得把床蹦塌。
——你都多少歲的人了……
——這和年齡無關, 只和深愛有關!
——嗯,我懂。敖設計師對我沒有愛,所以把我一個人晾在無聊的聚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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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呀~
敖天玲原想聲讨沙九言厚此薄彼,只回路鹿消息的可惡行徑,但轉念一想這倆人本就扭扭捏捏來回倒腳和傳球,明明只差臨門一腳就能射入空門了,可誰也不願意大舉進攻打破僵局嗎?
這時候她若是再摻和其中,那就如同執裁嚴厲的裁判橫生枝節,讓這倆人又縮回只顧防守不思進攻的後半場了。
所以……解鈴還須系鈴人呀……
敖天玲咬着嘴唇壞笑:
——你現在聚會到哪一攤了?
——ktv唱歌。
——又是那一家啊?歌單老得要命,死活也不更新。
——嗯,可能是
便宜吧。
——要是你真無聊沒事做,不如做個虔誠的禱告。
禱告……眉心一跳,按照敖天玲一貫的尿性……
——嘿嘿~來~跟我一起祈禱鮮衣怒鹿的小騎士單騎拯救受困的公主~——大晚上的你別叫她出來!
——來不及啦~信號彈biu地射過去, 小騎士已經接令啓程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我自己打電話跟她說。你別總把我陷于不義之地,我從來沒想過利用她。
——哦?利用她?利用她對你的感情麽?如果你不喜歡她卻讓她大晚上出來接你,那的确是利用沒錯。但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呢?沙九言,你好好問問自己吧,你希望她來嗎。
這回敖天玲撂下恨鐵不成鋼的臺詞便沒了音訊。
沙九言仰起脖子,望着KTV令人眼花缭亂的壁紙心潮起伏。
無需再問,我……終究是希望她來的……
可無數次想要下定決心的時候,母親沉痛絕望的面容就會不斷閃回作祟,我很害怕……
害怕着害怕着,我卻逐漸發現自己最害怕的內核竟是路鹿會落得母親那樣的處境……
我不知道路鹿對我用情多深,我只知道情深即是一種自戕……
原來由始至終我害怕的并非被辜負,而是辜負她……
兩個媽媽,而我的基因是取自其中之一的,是否終有那一日,我會像她一樣涼薄,像她一樣無情,像她一樣一走了之……
。……
身後的包房門“唰”地被推開,沉浸憂懼的沙九言有些始料未及,一轉頭就撞進汪洋殷切的目光中。
沙九言了無痕跡地收拾好情緒,感情這樣東西的确是少碰少煩惱,不碰不煩惱。
“九言,大家都等着你游戲呢。”汪洋笑起來還是從前那個熱情洋溢的大男孩。
但沾染了龐雜的心思,就很難不被玲珑剔透的人解析出來:“我就不了吧,這些新鮮感十足的游戲我早就跟不上了。”
可惜從包房又探出幾個腦袋,七嘴八舌拉她入夥進去一起玩。游戲都是從新手學起,沙九言也不好拂了衆人的面子,遂只得答應下來。
游戲伊始,汪洋就組織收走了大家的手機擺在一堆,以防有人拉幫結派用微信串供。
這一點,所有人都是認可的。
游戲的竅門沙九言拿捏住了,所以前幾輪
指定範圍較大時,她都安然度過。
比如提到寫下心裏的動物,她挑了“猹”。即使別人也想揀稀缺的來寫,但幾無可能和她的答案撞一塊。
親親抱抱舉高高了幾回之後,大家興致愈來愈高。這游戲實操起來比想象中好玩兒。
汪洋翹了翹嘴唇,公布下一題:“接下來寫顏色哦,而且請大家務必注意,不管你寫屎。黃還是鵝黃,都歸為黃色,杜絕你們耍小心思。命中概率不用我說,大家都懂的哦。”
大家都表現出一副既惶恐又期待的樣子,當然還是除了沙九言。
秀眉微蹙,游戲參與者十人左右,照這個規則,寫到同一種顏色是避無可避的事。
再三權衡,沙九言寫了“粉色”,這是不利處境下最為穩妥的做法。因為男生好面子基本不可能寫下這種“娘裏娘氣”的顏色,如果是和女生一起接受懲罰的話,只要不是親親,其他兩種勉為其難也能接受。
然而,聰慧過人的沙九言也終有失策的時候,偏有男生反其道而行之,那人不用多想便是一直渴望脫單的汪洋老班長了。
“汪洋,你居然寫粉色?”有人看到了他的答案,誇張地大叫。
衆人視線齊刷刷落于他的紙上,汪洋也不尴尬,大方承認:“我就是少女心,怎麽了?”
起哄的前提本就是引致當事人窘迫,汪洋坦然自若的反應無疑澆熄了大家繼續嘲他的興致。
只是這時有眼尖的小夥伴發現沙九言也寫了粉色,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家都顧不上自己手裏的顏色有沒有和別人撞上,紛紛撺掇起汪洋抓住良機。
在場唯二兩個稀缺物種可不得湊一起成就一段花好月圓嘛!
沙九言意蘊悠長地笑笑:“汪洋,還真是巧了。”
巧合若是天意她自然無話可說,但若是人為,莫怪她輕看汪洋一眼。
粉色是她喜歡的顏色,包括汪洋先前幾輪的答案——兔子、公交車、檸檬。
顯然也在悄悄地投她所好。總有一回能撞對吧,他的算盤打得不錯,而且也有所收效。
汪洋狀似害羞地摸頭傻笑:“我也沒想到,九言。我以為我只會和老陸耍耍默契呢。”
無辜被攪入其中的老陸不高興地撇嘴:“
是你偷看我答案了吧?回回都跟着我的腳步!”
“老陸你就別啰嗦了!咱們等着看懲罰呢!”
“懲罰!懲罰!懲罰!”
大家一邊拍着掌,一邊給寂寞空虛冷的汪洋助攻。
恰在氣氛攀向最熱烈的高峰時,包房門從外面被拉開,露出一張濕答答的小臉,眨巴着清純懵懂的小眼睛。
路鹿摘掉了被濺濕的眼鏡,學着敖大小姐的樣子別在襯衣領口上,把騷包當帥氣。
在場其他人并不認識她,只當是個走錯門的迷途小妹妹。
于是有人好心道:“小姑娘,這是203。你是要往哪去呀?”
“我就是來203的,我找人。”路鹿側身入門,并不怯場。
沙九言聽聞她的聲音,扭頭直直望向這張取了眼鏡愈發五官端正、皮膚白皙的小圓臉。
“沙姐姐,我來接你回家。”視線越過人群,路鹿笑而回視,遙遙地拉出一條獨屬于彼此的磁場長廊。
衆人驚異于一個說話又軟又萌的小孩兒竟然是來接她們風姿綽約的沙校花回家的?兩人的角色确定沒有排反嗎?
沙九言迎向前去,自然而然地伸手摸了摸路鹿濡濕的劉海,有些介懷道:“外面下雨了?”
路鹿坦率地點頭:“唔,下得挺大的。”
沙九言過意不去地垂首斂目,果然她不該放縱心底那一絲期許……
“沒事的啦,”路鹿知道她不愛麻煩別人,舉止可愛地擺擺手,“見到沙姐姐的,老同學們,我很高興。幸好我來了。”
幸好我來了。
這是場面話以外,我真正要對你說的。
沙九言如何不懂,可她一次次地裝作不懂。
事到如今她才有所了悟,最不想辜負對方的自己卻一直做着辜負對方的事。
另一方面,一幫子大叔阿姨本就對路鹿這個不速之客充滿好奇,又因為路鹿軟糯糯的有問必答,每個人都恨不得伸手揪一揪她那一看就手感很好的小臉蛋兒。
原本的主角汪洋立在一邊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的好兄弟老陸雖然時常被埋汰,關鍵時候還是靠得住:“小妹妹和你沙姐姐一起來玩呗,正好等雨停再走。我們剛玩到你沙姐姐要和我們老汪一起接受懲罰了。”
路鹿一頭霧水地撓了撓腦後的卷毛,都不用沙九言開口解釋,她身邊這些自居哥哥姐姐的已經把事情的起承轉合說得跟評書一樣精彩紛呈。
親親抱抱舉高高???
就說幸好她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