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平安京番外
晴明還沒有來得及就看着酒吞童子揚長而去, 剩下一個只到他腰間的小妖怪正睜着一雙圓圓的眼眸仰頭看她, 兩只手背在身後, 紅着臉把一只手伸出來遞到他的面前。
白嫩嫩的手上握着一個已經幾乎曬幹的泥人,她有些怯怯,又揚着, “這個是晴明, 送給晴明。”
晴明哭笑不得地接過泥人,道, “謝謝, 另一只手上也有泥人嗎?”
她點了點頭, 将頭微微低下,另一只手也伸了出來, 聲音小小的,“這個是大天狗,不過我不是因為喜歡他才做他的, 只是時間太多了無聊才做了一個大天狗。”
小鴉天狗把泥人翻過來, 指着泥人的後背給晴明看,“晴明你看,這個大天狗沒有翅膀, 他也不會飛。”
如果這是對大天狗的惡意的話, 也未免太可愛了。
晴明忍不住翹了唇角, 伸手握住她沒有拿着泥人那只手,贊同道,“沒有翅膀的大天狗确實不會飛, 現在我帶你去洗澡,泥人的話我們找個地方放好可以嗎?”
“嗯!”小鴉天狗微微縮着手,她有努力把自己的手洗幹淨,可是一直抓着泥人總歸是會被蹭上灰塵,她仰頭看晴明的表情,清隽風雅的陰陽師臉上還留着些許笑意,握着她的手溫暖柔軟,小鴉天狗偷偷地回握過去。
心情也明朗起來,果然,最喜歡晴明了。
宅子裏的式神已經準備好熱水了,一個大大的木桶只比小鴉天狗低了一點,熱氣騰升,讓整個房間裏面都是暖融融的。
雖然能讓式神來做打水的工作,可是紙做的式神若是被水浸濕就無法活動了,所以不能直接讓式神來給小鴉天狗洗澡。
宅子裏沒有女性的妖怪,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剛剛和他招呼就跑走了,大天狗應該在外面的樹上,可是也指望不上。
就只能他自己來了,可他自己也從未給小孩子洗過澡,特別是在森林裏玩了一整天,哪裏都髒兮兮的小妖怪。
剛剛在外面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等進入洗浴間認真打量起自己的工作量,晴明才感到一陣頭疼,臉上頭發上放眼望去感覺到處都有泥點子,那一身原本雪白的浴衣就更不用說了,光泥手印就有好幾個。
洗澡的話,要先脫衣服。小鴉天狗覺得自己已經很麻煩晴明了,最起碼自己能做的事情要做好,于是自己把浴衣拖了下來,可是木桶太高她爬不上去,只能讓晴明幫忙。
将兩只手臂擡起,她道,“晴明,抱我到浴桶裏面,我自己會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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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到浴桶裏面,小鴉天狗自己把頭發浸濕了一點點的洗幹淨,身上也是,用着毛巾一處一處擦拭幹淨,然後發現原本清澈見底的水都略渾濁了起來。
她原本被熱氣熏紅的臉就更紅了,扒着浴桶的邊緣區看坐在一旁的晴明,“晴明,我可以換一次水嗎?”
晴明告訴她可以,把她從浴桶中抱出來,用寬大的浴巾包裹起來,而後讓式神去換水,點着她挺翹的鼻尖道,“以後可還要把自己弄得這般樣子了?”
小鴉天狗脖子以下的部位被裹在浴巾裏,只剩下個小腦袋露在外面,乖乖搖頭,“不了,髒兮兮的。”又小聲辯解道,“我平日裏都是很愛幹淨的。”
“是是是。”晴明笑着應和她,又想到大天狗那個沒有翅膀的泥人,道,“大天狗性格高傲,比較難相處,可總歸是他把你的天狗面具摔壞的,算是做錯了事情,原不原諒他是你的意願。”
“他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你昨天手上劃破的傷口已經愈合是他半夜去找了治愈系的妖怪來給你治好,只是,他的性格輕易不會道歉,你不要太怪他。”
晴明說了之後小鴉天狗才意識到自己昨天手上摔破的地方一點都不疼。
她似懂非懂地記下晴明說的話,就像是之前在樹後聽着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的談話一樣,仍然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所以先記下來希望以後能弄懂。
等到重新被晴明抱進浴桶裏面,她還特地把自己的手伸出來看了看昨天蹭破的地方,果然,一點傷口都沒有了,就像是沒有受過傷一樣。
晴明說是大天狗特地去找的妖怪給她治好的。
她早上醒來之後有看到站在稍高的樹幹上的大天狗,他背靠着樹幹坐着,因為離得很遠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一個身影。
嘴上說着讨厭大天狗,可是小鴉天狗認真地想了想,又覺得大天狗沒有那麽讨厭,她先是怪大天狗拎着自己摔下來,才把面具摔壞,又是怪酒吞童子說話惹得大天狗不高興,才發生了後面的事情,也怪自己沒有不會飛所以護不住自己的心愛的東西。
可其實,她誰都不想怪。
和自己一樣有翅膀的大天狗,她看着就覺得想親近,酒吞童子任她踩着好幾次都沒有生氣,今天還帶她出去玩了,而她也不想責備自己。
沉到水下又冒出來,小鴉天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進了水的眼睛有點酸澀,和想哭的時候感覺又不太一樣,她覺得自己還是不夠堅強,動不動就想着流眼淚。
“晴明,我洗好了。”
張開手臂讓晴明把自己抱出去,她眨了眨眼睛終于意識到自己貌似是女孩子,而晴明是男孩子,好像不能脫光光站在晴明面前。
“晴明,我是女孩子對吧?”
晴明一愣,差點以為她連性別都分不清楚,而後在她的表情裏知道了小妖怪其實是害羞了,體貼地将浴巾蓋在她身上,道,“衣服已經疊好放在這兒了,你自己會穿嗎?”
在小鴉天狗點頭之後他也就安心地出了房間,浴桶對于小鴉天狗來說太大,不看着他擔心她在浴桶裏睡着沉下去,現在功成身退盡管沒做什麽也覺得累。
很想找了酒吞童子說他一頓,只是想想又沒有什麽好說的,小鴉天狗仍是愛玩的天性,現在妖力弱小,與其讓她一個人待着,不如讓那些大妖怪帶着她,他也能放心許多。
小鴉天狗把頭發擦幹,拿着晴明說的衣服展開來,是一件淺藍色的浴衣,上面沒有花紋卻比自己之前那一件好看,嘗試着穿上去之後摸了摸袖子,臉上洋溢出笑容。
這個衣服穿着好舒服呀,比她原先那一件要厚實一些,軟軟的很暖和。
穿好衣服走出房間,小鴉天狗回到庭院裏,晴明不在庭院裏,她也沒有看到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她下意識地擡頭向樹上看過去。
是早上大天狗在的那個地方,現在還在嗎?
層層疊疊地枝葉遮擋着她的視野,完全看不清其中是否有一個有翅膀的身影,小鴉天狗走到樹下,擡頭向上看去,終于看到了一個隐隐約約的身影。
她用手摸着粗糙的樹幹,看着身上的新衣服陷入糾結中,酒吞童子不在,她要是自己爬到樹上,一定會把新衣服弄髒的。
想了想還是決定不爬樹了,可就當她轉頭往廊道那兒走的時候,頭頂的枝葉悉悉索索地響了起來,連同那些櫻色的花瓣紛紛而落。
小鴉天狗睜大眼睛看着這一幕夢幻般的場景,聽到了振翅的聲音,循着聲音望去,淺金色發絲的妖怪悄無聲息地落到地上,背後深色的羽翼‘刷’的一下收回。
她羨慕地抿住了唇,聽到大天狗冷冷道,“你站在這兒做什麽?”
“不做什麽。”她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可能還是和大天狗相處不好,但是她有想問大天狗的問題,“晴明說,我手上的傷是你找了治愈妖怪給我治好的。”
大天狗的冷硬的表情僵住,心中有些懊惱怎麽被晴明發現了,還說給小鴉天狗聽,他也不屑撒謊,便承認道,“嗯。”
可再多的話他卻不想說了。
小鴉天狗卻還疑惑着,“為什麽要特地找治愈妖怪給我治療?”
大天狗不想回答,該說什麽?自己覺得做錯了事情,所以想要盡力彌補?這種話不可能從他的口中說出來,所以他只能持續沉默着。
不想說嗎?小鴉天狗沒有繼續問下去,她想到自己捏的那個大天狗的泥人,當時要是做了翅膀就好了,不過已經做好了還是要送給他的。
她也不敢去拉大天狗的袖子,昨天的教訓還歷歷在目,只能怯怯道,“有一個東西要送給你,你要嗎?”
大天狗掃視了小妖怪一眼,心想你能有什麽送給我,卻還是站在原地等了會,面前的小妖怪卻看着他半晌沒有動作,他開口,道,“東西呢?”
小鴉天狗這才恍然大悟,腳步蹭蹭蹭地跑進宅子裏又跑出來,手上拿着個泥人遞過去,“是我自己捏的。”
大天狗結果一看,嫌棄道,“這是什麽?”
小鴉天狗低頭看着腳尖,回答道:“大天狗。”
大天狗終于露出些不可置信的表情:“...我的羽翼呢?”
“...忘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吃奧爾良烤翅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