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電話是白父打過來的。說的有點着急，但是不妨礙白薇捕捉到關鍵字眼。
——你姐被車碰了，現在在醫院。
家裏就他一個老頭，大冬天不方便，總不能讓他一直跑東跑西。
她看着沐玄，商量到：“我回去看一眼，後天就回來。”
兩天後節目組要錄制春節特輯，轉而去長隆。剛好這個時間有空檔。
沐玄立在沙發前，對她要離開似乎不太滿意。
“你是我助理，要工作。”
“那我現在跟你請個假。”
他一哼：“不準。”
“你別這麽不講理。”她繃着臉。
“她傷勢不重，吾聽見了。”
沐玄因為上次那件事對白瑾心存芥蒂，白薇知道。但是不管怎樣，她住院自己應該回去看一看。
她走過去拉了拉他的手：“我去買票了，嗯？”
沐玄抽回手，冷眼看着她。
“走得出去你便試試。”
白薇抿着嘴角扭頭就走。
眼看她到了門前，沐玄正要有動作，卻見白薇轉身又回來了。揚着笑意小跑到他眼前，伸手摟住他的腰。
他們的相處一直都是沐玄壓迫白薇反抗。她這樣主動親近他還是頭一次。沐玄幾乎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等回神後一雙手臂立即将她摟住。嘴角翹起一個很明顯的弧度。
這還差不多。
“老板，請允許你忠心的助理回家一趟，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沐玄始終覺得白薇有小聰明，但是第一次發現她如此狡猾。
嘴角壓平，正要開口，唇上忽然一軟。溫熱的觸感轉瞬即逝，勾得人心癢。
“電話聯系，晚上的聚餐一定要去，記得啊！”
有生以來，沐玄第一次就這樣看着目标逃離他的手心。抿了抿唇，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
中心醫院Vip病房環境非常好。如果忽略掉那淡淡的消毒水味，看起來就像個度假中心。
白薇下飛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從機場出來直接叫車去了醫院。
Z市又開始下雪了，離過年還有一個月，随着一場一場的雪年味也越來越重。
車子行駛一個多小時才到目的地。白薇付了車錢，拿着随身攜帶的小包急步走向住院部。
上了樓，沿着走廊來到其中一間病房前，白薇站了一會兒，将身上的涼氣散的差不多才敲門進去。
門把轉動，看着出現在門後的那張臉，她做不出任何表情。
劉誠然溫和地對白薇笑了笑，側身示意她進去，仿佛沒有任何尴尬。
白薇抓着手裏的包，有一瞬間十分想轉身離開。這時，從房間裏傳來了白瑾的聲音。
“誠然，是誰啊？”
白瑾大白薇六歲，今年剛滿三十。
在白薇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十分要強的人。除了劉誠然結婚時她毫不掩飾自己的脆弱之外，白薇從來沒見過她服軟。
剛才那句話，那溫柔的語氣一點也不像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是白薇。”
劉誠然儀表堂堂事業有成，又正值男人最好的年紀。如果不了解他那點腌臜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羨慕能站在他身邊的女人。
白薇面無表情的來到病床前，看着白瑾一語不發。
劉誠然仿佛知道自己不受歡迎，而且人家兩姐妹相處他也不好杵在一旁，便穿好大衣準備離開。
“有事打我電話。”
離開前，還細心的為白瑾拉好被子。
門被關上，聲音很輕，像是怕擾了房間裏的兩個人。
劉誠然的舉止談吐都表現出了他良好的修養，配上那身昂貴的西裝和做出來的事，完美的诠釋了一個衣冠禽獸的樣子。
房間裏靜的只有呼吸聲，加濕器不遺餘力的噴着白色水霧，仿佛能稀釋這尴尬的氣氛。
白瑾半靠在床頭，問白薇：“爸給你打電話了？”
白薇嗯了一聲，在較遠的那張椅子上坐下：“他說你被車碰了，我看他急的不行，就回來看看。”
“沒事，就是腳扭了一下，手破點皮。”
“碰你那人怎麽說？”白薇幹巴巴地問。
“明天會過來，賠償倒是挺痛快。”
點點頭，白薇沒再接話。
她們一起長大，一起吃一起睡，曾經無話不談。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相處模式就變了。現在兩人中間仿佛隔了一座山。
從醫院出來，雪已經停了。地面上都是車轍和腳印的痕跡，亂亂的。
現在的白瑾完全就是女人陷入熱戀時候的狀态。沒有理智，眼盲心盲，但是看上去特別幸福。
路過花壇，白薇恨恨地一腳踢上去。從別人那裏偷來的幸福，能持續多久？
——
離家短短一周，再回來時卻覺得有些陌生。
房間客廳的燈全部被點亮，白薇坐在沙發上發呆，寂靜的空間仿佛加倍了她的孤獨。回過神看一眼時間，她給沐玄打了電話。
響了第二聲就被接起，白薇聽着那邊傳來的嘈雜聲，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人都在潛移默化地改變着，這個從幾百年前穿越過來的古代人也一樣。
“九點多還沒結束？”她問。
“人多，麻煩。”
來這幾個月，沐玄的口音也染上了Z市特有的味道。說話也不再那麽“古味”濃厚。
白薇可以想象出他在那邊蹙着眉頭不耐煩的神情。
笑了笑，問他：“那怎麽不提前走？”
以為他會抓着話頭順勢說回去，然而沐玄給出的答案實在出乎白薇的意料。
“酒不錯。”
“酒？”
“方才喝的酒同滄洛國一種以桂花釀制的酒有些相似之處。”
聽見回答，白薇頗有感觸。
她忽然特別想問，如果現在能回去，他是不是會放下這邊的一切，包括她，毫不猶豫的就離開。
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這樣啊。改天帶我也嘗一嘗。”
——
第二天上午，白薇又去了一趟醫院。并且告訴白父不用再過去。天冷路滑，還是少折騰。
等電梯時，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白薇側頭看去，是許言風的助理小張。
“這麽巧。”白薇道。
小張抱着一束花走到她身邊，玩笑說：“在這裏巧可不是什麽讓人高興的事。”
白薇笑笑沒說話。
進了電梯，小張按下樓層按鈕，回頭詢問白薇。
白薇說：“我也到這層。”
出了電梯兩人還是朝着同一個方向走，這……巧的有點過頭了吧？
小張攏着身上的羽絨服，一拍額頭，像是終于想起來忘了什麽。
“白瑾是不是你姐姐？”
白薇停了腳步，一臉怪異：“撞她的人是你？”
小張被問的有些不好意思，讪笑一聲：“着急辦事，一個不注意就……”
說話間，兩人到了病房前。
Vip病房除了環境好，服務也是一流的，所以白薇并不擔心白瑾吃飯的問題。
護士拿着空盤離開，白瑾擡眼一看，就見一起進來的兩個人，還低聲的交談着。
“認識的？”她問。
不等白薇回答，小張就客客氣氣的說到：“我和白薇一個公司。”
即便是認識，該辦的事還要辦。
“白小姐放心，您住院一切費用都是我們出，直到身體完全恢複。”
将花找地方放好，他拿了一張名片給白瑾，謹慎地說：“出院後聯系這個號碼，我會過來幫您辦理手續。”
做的這樣周到，白瑾也說不出什麽。
小張接完電話回來，再一次對白瑾表達出歉意，而後提出一個意外的邀請。
“白薇，一起吃個飯吧。”
沒有其他事，白薇也不想久留了。沉默了一下，她拿起包對白瑾說：“你好好休息，那我先走了。”
白瑾看了小張一眼：“我跟她說幾句話。”
待小張出去，白瑾斟酌開口：“我知道你對我有氣，誠然那邊已經談得差不多了。我會跟他有結果，所以我希望你能接受他。”
“我覺得你打算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其他任何看法對你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所以她接不接受能影響到結果嗎？做了一件錯事還想讓周圍人也接受只是想減少心裏那點負罪感。
白薇就是這麽認為的。
白瑾嘆口氣，将被子一拉，終于感覺到力不從心。
“去吧。我睡一會兒。”
白薇跟小張上車後，第一時間把機票改成了今天晚上的。本來還想多留一天……何必找不自在！
車子緩緩駛出醫院大門，融入車流中。
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白薇這才後知後覺地問：“我們去哪？”
小張：“星洲。”
“……星洲？”
星洲是Z市最好的酒店，他們去那裏吃飯？
“許哥在那裏休息，我把事情跟他說完他讓我帶你一起過去。”
許言風找她？
白薇拈了拈手指，他們應該沒什麽好說的吧。
“我一會還有事，就不……”
“還有幾分鐘就到了，你好歹讓我交個差。”
像是怕她跑掉一樣，小張猛踩了一下油門。
……
停好車，兩人去了二十八樓。入眼是一派的奢華雅致。白薇看着身上随意穿着的大衣，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服務人員将他們領到位置時，許言風正百無聊賴的支着下巴俯瞰窗外。
良久，才敲了敲桌面。
“坐啊。”
既然來了，白薇也不扭捏，脫了大衣坐到許言風對面。
小張卻沒有坐下，擺擺手走了。
“白助理別來無恙？”
“……嗯。”
白薇喝了一口蘇打水，咬不準許言風今天刮的是什麽風。堂堂大明星請前任助理來七星級酒店吃飯……有病吧？
見她一臉防備，許言風淡笑：“我也不錯。”
這話就有點深意了。白薇不喜歡這麽轉彎抹角，直截了當的不好嗎？
“你這麽忙還是說重點吧。”
許言風幽亮的眼眸審視她片刻，嘴角那抹假笑撤了下去。他靠了靠椅背，一副從容的模樣。
“上次打聽玲珑玦的時候跟衛老先生有過接觸，近期想請他幫個忙。但是老先生脾氣有些古怪……”
衛卿脾氣時好時壞，估計是許言風找他被拒了。所以，這是想從她這裏打通？
白薇好笑。她憑什麽幫他？
“老爺子只給合眼緣的人看。”
許言風眯了眯眼。
“不好意思，我無能為力。”
修長的指尖在桌面輕敲，許言風面色如水，眼中波瀾不興。
人的記憶都是不可靠的，更別說只短短接觸過一個多月。所以用那點年少時候早就淡化到沒有的交情來打動她未免有點可笑。
思緒一整，許言風道：“條件交換，你覺得怎麽樣？”
條件交換？
白薇沉默片刻，笑了笑：“聽起來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許言風不點破他認識白薇只是覺得沒面子罷了……
至于劉誠然，他就是個大寫的辣雞。
